前途莫問第二十章 詭音
眾人都已經知道了玉劍中的內容，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步小天落入了聖魂山之人的手中，但門內卻讓他們前往玉佛寺進行馳援。
是冒險救人還是遵從門內的命令離開這裡前往玉佛寺，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兩難的抉擇。
沉默良久，程雲良抬頭環視眾人，見他們都看著自己，顯然是在等著他的決定。
“你們怎麼看？”
程雲良沒有立刻決定是走還是留，先問了眾人一句。
沒有人回答，顯然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過了片刻，一名玉竹峰的女弟子道：
“程師兄，我們真的要放棄救步師弟嗎？”
楚雲恭這時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二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師父的態度有些奇怪？”
程雲良突然被他這麼一問，有些不明就裡，問道：
“師父的態度怎麼了？”
楚雲恭見程雲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接著說道：
“師父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的？若是知道小師弟落在聖魂山手中，應該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親自趕來的，就像那天知道小師弟出事以後便親自來了聖魂山。
但我們下山的那天，師父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你有沒有發現，那天他的神色裡並沒有絲毫擔憂。
而且這枚玉劍也是師父發來的，在明知小師弟在聖魂山以後還讓我們前往玉佛寺，甚至還專門說了小師弟沒事......”
楚雲恭覺得自己說的夠多了，便沒有接著說下去。
程雲良隨著楚雲恭的話將之前的情形仔細回想了一遍，發現他說的沒錯，看向楚雲恭問道：
“你的意思是師父知道小師弟就算落在了聖魂山之人的手裡也不會有事？但是那天他又為什麼會在知道小師弟出事以後直接來聖魂山呢？”
“這......”
聽到程雲良的疑問，楚雲恭也有些疑惑了。
如果蕭天雄早就知道步小天就算落在聖魂山之人的手中也不會有危險，那為什麼當日在知道小師弟與範無赦交手後會親自孤身趕往聖魂山呢？
這其中明顯有矛盾之處！
琢磨了一會兒，楚雲恭突然眼神一亮：
“除非是師父在來聖魂山以後發生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可以保證小師弟即使落到了聖魂山之人的手裡也不會有危險！”
司徒雪本就擔心兒子的安危，見兩人在這裡沒頭沒尾的猜測，終於忍不住了，直接說道：
“別猜了，直接問問他吧！”
說完便從程雲良手中拿過了玉劍，抹去了其中原本的內容，重新寫下幾句話，便將其放了出去。
這讓在一旁看著的玉竹峰弟子都有些驚訝，傳信玉劍乃是玉虛門獨有的法器，上面銘刻著特殊的符文，能夠記錄資訊並主動飛回到在其中留下了氣息之人的手中。
但由於其製作不易，除了紫雷峰這種一共只有六七個弟子的另類能人手一枚，其餘各峰都只有極少數的弟子在外出時會被賜下這玉劍。
而司徒雪明顯不是玉虛門的人，卻能使用傳信玉劍，這讓她們心中難免生出疑惑。
但在她們看到程雲良等一眾紫雷峰弟子臉上都沒有絲毫意外之色的時候，彷彿明白了什麼，便沒有在關心這個細節。
雲影這些天一直陪在司徒雪身邊，或許是步小天出事對他的刺激太大，這些天她彷彿一下子長大了不少，不僅不再任性，甚至連話都少了許多。
很多時候大家在一起商議事情她都只是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很少發表什麼意見。
司徒雪被步小天救出來之後雖然修養了三年多的時間，但是畢竟之前被囚禁了十餘年，身體的虧空沒有完全補上。
這一連幾天的晝夜趕路加上心裡的擔憂，要不是雲影一直在她身邊照料著，估計早就支撐不住了。
司徒雪將傳信玉劍發出去之後，眾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等待蕭天雄的回信。
這回沒有像上次一樣等太久，一個時辰後，蕭天雄的傳信玉劍就再次落到了程雲良手中。
程雲良將玉劍拿在手裡查探了一下，面上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將其遞到了司徒雪的手裡。
司徒雪接過玉劍，只見裡面只有短短兩句話：
斷九州不會傷老六性命，青林已前往聖魂山。
司徒雪在看完玉劍中的話語之後，擔憂的神色並沒有減弱多少。
很快，眾人便都知道了玉劍中的內容。
程雲良等所有人都看完了玉劍，才開口說道：
“既然古師叔已經來了，應當能救出小師弟。”
頓了頓，才又接著說道：
“以古師叔的修為，我們就算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太大的忙，我的意見是聽從師門的命令，前往玉佛寺支援，你們呢？”
這次楚雲恭沒有再反駁，古青林雖然久不出世，但三年前泗水城一戰，他們就已經見識過他的修為，一個能在萬里之外凝聚化身逼退魔教妖人的高手，確實不是他們能相比的。
許久之後，見眾人沒有反對，程雲良正要開口，司徒雪忽然說道：
“你們去吧，我要留在這裡。”
她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但語氣裡的堅決已經表明了她是不
會輕易改變決定的。
程雲良看了一眼司徒雪，沒有勸說。
他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個母親放下唯一的孩子隨他們前去萬里之外的玉佛寺。
司徒雪說完後，雲影也說道：
“我也留在這裡陪著姑姑。”
有個人照顧司徒雪也好，免得出現什麼意外。
程雲良這樣想著，便對著雲影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另一邊沉默不語的藍雲心竟也走了出來，臉色平靜地道：
“我也留下。”
“雲心師妹？”
有玉竹峰弟子不解的看向藍雲心，不知道她為什麼也選擇留下。
藍雲心解釋道：
“步師弟是為了雲竹師姐才會被聖魂山之人抓住，我們不能袖手旁觀，玉佛寺那邊就由各位師姐先去吧，我等步師弟脫困以後再過去。”
藍雲心的話有理有據，玉竹峰的一眾弟子也想不出理由反駁。
片刻之後，玉竹峰此次領頭的弟子才說道：
“那好吧，雲心師妹你們小心，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
藍雲心點了點頭道：
“嗯，我知道。”
既然決定了，眾人便不再耽擱，直接御劍離開了這片山林，消失在了西方的天際。
司徒雪、藍雲心和雲影三人便留在聖魂山附近繼續等待，希望古青林能順利救出步小天。
但她們左等右等，一連等了好幾天，聖魂山都沒有什麼動靜。
越是等待，司徒雪臉上的擔憂之色就越重，連帶著雲影和藍雲心也都開始擔心起來。
這一日，司徒雪終於等不住了，她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就要往聖魂山的方向離開。
雲影察覺到了她的動作，連忙起身攔住了她，問道：
“姑姑，您要做什麼？”
司徒雪看著遠處防備森嚴的聖魂山，道：
“我要去救天兒！”
雲影雖然也很擔心步小天的情況，但還保留著理智，勸說道：
“姑姑，就憑您一個人是不可能救出小天哥哥的，師伯不是說了嗎，師父已經來了，說不定我們多等一會兒他就把小天哥哥救出來了！雲心姐姐，你趕快勸勸姑姑呀！”
藍雲心也已經站起身來，雲影見她聽到自己求助的話，走近了兩人，以為她會幫自己勸住司徒雪，臉上露出希冀之色。
但卻不想藍雲心竟直接祭起了寶劍，說道：
“我也去！”
一直躺在地上的黑驢這時也站到了藍雲心和司徒雪的身邊，雖然它不會說話，但是三人都知道它也打算跟著一起去。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當日黑驢為了帶著苗雲竹回到紫雷峰幾乎耗盡了它的元氣，這些日子眾弟子們帶著它邊趕路邊為它調養，現在雖然還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但精神卻是好了許多。
雲影當即就有些發矇，藍雲心明明一直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雲影一直以為她很冷靜，沒想到她竟會這麼衝動。
眼見自己一個人勸不動她們兩個，雲影索性也祭起了長刀，賭氣似的道：
“好，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好了，大不了到時候一起被抓！”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們要去哪？”
聽到這聲音，雲影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喊道：
“師父！”
司徒雪也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只是臉色有些複雜，說不出是歡喜還是別的什麼。
果然，很快三人就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樹林後面繞了出來。
見到那人的瞬間，雲影就收起了長刀，撲了過去，問道：
“師父，你再不來我們就真的衝過去了！”
古青林伸手擋住了雲影飛撲過來的身影，摸了摸她的頭，笑道：
“穩重些，都是大姑娘了，還沒個正形！”
司徒雪看著古青林，帶著幾分懷念的語氣說道：
“青林，好久不見。”
古青林聞言收斂了笑容，看向司徒雪，道：
“是啊，算起來應該有一百多年了吧。”
司徒雪很快便從往事中擺脫出來，問道：
“既然你早就來了，為什麼現在才現身？”
從古青林出現的時候，司徒雪就知道他早就在附近了，否則他絕不會剛好阻止了她們。
古青林看了司徒雪片刻便移開了目光，沒有回答她的話，自顧自說道：
“雪姐，那孩子不會有事的，四年前他救過斷九州的命，斷九州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司徒雪聽了古青林的話，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步小天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件事。
但她只是驚訝了一小會兒，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
“所以你來這裡根本沒打算救我的孩子？”
古青林點頭承認道：
“嗯，我來這裡主要是保護你們。”
在收到步小天被帶進聖魂山的訊息的時候，古青林就火速趕到了這裡，不過他並非是來救步小天的。
他早就知道步小天與斷九州之間發生的事，只要斷九州知道了步小天的事，那麼他就絕對不會傷害步小天的性命。
之前蕭天雄之所以急急
趕來，只是擔心聖魂山之人不知道步小天的身份而導致他發生什麼意外。
經過他之前那麼一鬧，想必就算之前斷九州不知道步小天的事，在蕭天雄離開以後也會調查清楚。
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現身，也不打算干涉眾人的決定，這件事完全可以當做對他們的一種歷練。
而古青林只要暗中保護他們不出事就好了。
只是想不到玉佛寺被魔教圍攻，眾弟子都趕去了靈州，只留下三人一驢在這裡。
當他在暗中看到三人準備孤注一擲的時候，古青林知道自己再不現身怕是不行了，無奈之下只得出聲阻止。
司徒雪在古青林回答完她的問題之後便不再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半晌，古青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
“雪姐，你也認識斷九州，應該知道我沒有騙你。”
司徒雪此時臉上的擔憂之色消散了大半，聽完古青林的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
“他知道天兒的身世？”
古青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應當是知道的，光從那孩子的長相就差不多能看出來，他跟他爹長得很像，而且加上師兄上次親自過來，他應該能猜到。”
聽完古青林的話，司徒雪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回憶之色。
又是一陣沉默。
“那天你也在紫雷峰上？”
古青林點了點頭，道：
“嗯，我這些年一直在後山陪著師父和師兄們。”
司徒雪又問：
“那你為什麼沒有出來見我？”
聽到這句話，古青林一直十分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愧疚之色：
“雪姐，當年的事是我最對不起你們，我怎麼還有臉再見你？”
司徒雪卻搖了搖頭，道：
“你還是不明白嗎？那件事根本不怪你，就算你沒有那麼做，也會有人做的，就為了那一句話你已經把自己關在紫雷峰一百多年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知道我不怪你的。”
“雪姐......”
古青林有些哽咽，好一會兒才調整好情緒，道：
“你跟我一起回紫雷峰吧，以前一直是你護著我，以後就讓我和師兄護著你吧！”
司徒雪笑著看向聖魂山的方向，搖頭拒絕了他：
“不了，我的身份終究是不好跟你們一起，而且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他會保護我的。”
古青林還要再勸，司徒雪又接著說道：
“你別再說了，我們在那裡過得挺好的，父親、大哥、弟弟和妹妹們都在那裡，我想多陪陪他們。我還要在這裡等我的孩子出來，玉佛寺那邊的情況應該很不好，你不過去嗎？”
古青林搖了搖頭，道：
“算了，我早就不管那些了，也不缺我一個，我就在這裡陪你們一起好了。”
......
禁心洞。
步小天在這裡已經待了很多天，自從被關在這裡，除了每日有人送些飯菜進來，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過他，更沒有人跟他交談，似乎所有人都把他給忘了。
娘是知道了他被抓住應該會很擔心吧？
這裡很安靜，安靜地幾乎快要令人發瘋了。
開始的兩天步小天還能忍受這裡的孤寂，但第三天開始，他就開始變得焦慮，乃至狂躁。
再到後來，他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象，從小到的經歷過的一切、見過的人都開始在他的眼前出現。
他彷彿被整個世間拋棄了。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瘋掉，於是他努力平復下內心的焦躁，開始在心底參悟道法，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讓自己不會瘋掉的法子。
“噹噹當！”
又到了送飯的時間，步小天從入定中醒來，走道洞口拿起從柵欄縫隙裡送進來的飯菜。
他並不擔心飯菜有毒，現在他是階下囚，若是這些人想取他的性命只需要隨便一道或者一劍，根本用不著用下毒的方式。
吃完了飯，將碗筷放回原地，他又回到石床上盤膝而坐。
這次他沒有入定，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沒過多久，不知道從哪裡傳來陣陣雜音，像是有哭聲、狂笑、怒吼、哀求等等無數種聲音混雜在一起，聲音不大，卻一陣又一陣得讓人心煩意亂。
這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哪怕是心智堅定的修行之人一直聽著這些聲音也會變得神志瘋狂。
步小天卻並不慌亂，這些聲音從他被關進來的那天就聽到了，每天會持續兩個時辰。
靠著《天經》裡的清心咒訣，他可以完全不受影響。
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步小天就開始在心底默唸清心咒。
嘈雜的聲音雖然依舊不停，但步小天神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突然，他的神色一動。
他似乎在這些聲音裡聽見有人在念著什麼！
“......其在於天，謂之命，其在於人，謂之性......心也，性也，命也，一也......”
唸誦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並不完整，但步小天從這隻言片語中卻聽出這絕對是一門極為高深的修行法門，其玄奧之處甚至不在《道玄經》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