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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阿基米德

110、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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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阿基米德110、溯愛

身上帶著的屋外的冷氣漸漸褪去,大衣上的雪花早已融化,滲出斑斑點點的溼潤痕跡。

言溯坐在輪椅裡,伏在鋼琴上標完最後一筆,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陌生的畫面,彷彿那時天光燦燦,有人從鋼琴那邊走來,輕聲細語:“你好,我找言溯先生。”

他似乎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女孩的聲音,輕輕緩緩很好聽。

言溯握著筆,心裡一顫,緊張又略微忐忑,身子慢慢往後傾,目光從鋼琴架繞過去,可視野裡除了月光,空空如也。

依舊沒有看到她。

他的心一點點墜落,白皙俊秀的臉上仍是淡然從容。有些遺憾,卻沒多大的傷悲。

細細一想,最近好像總聽到那個女孩的聲音,總有新的模糊的幻影在他眼前一晃而過,卻像煙霧般捉不住。

言溯記錄好一切,放下筆上樓休息,經過樓梯間時,小鸚鵡issac撲騰著翅膀喚:“vulva! vulva!”

腳步陡然頓住。

一瞬間,有如時空穿梭,很多陌生又分外熟悉的畫面一股腦地擁擠著,在他眼前呼嘯而過。那個女孩又出現了。

這次帶了更多細膩的觸感,他緊張地細細回想,朦朧間憶起她髮間的香味,她輕輕的笑聲,她柔軟的小手,她溫柔的嘴唇。

她瑟瑟發抖的嬌弱的身軀,赤/裸地坐在他懷裡,脖頸白皙,烏髮散開,仰望著璀璨的星空,哀柔地哼:“阿溯啊......”

他的靈魂震顫了,奇妙而陌生的觸電感襲遍全身。

言溯全身僵硬,屏住呼吸等她低頭,想看看這個女孩的樣子。可陡然之間,所有畫面像湍急的流水一下奔湧而去,他急切想抓住,卻消失得乾乾淨淨。

空了。

他抓了抓頭,罕見的急躁而不安。

不對,這個女孩一定存在過,一定在他生命裡存在過。

可,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

第無數次,他雜亂又毫無章法地把整個城堡翻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和女孩有關的東西。她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彷彿從來沒出現過,彷彿他只是做了一場夢。

唯獨閣樓的房間裡關著大熊風箏彩蛋各種,可他對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沒有任何印象,不明白以自己的性格怎麼會買這些小玩意。

理智告訴他,或許真的沒有這個人,不然她為何消失了,為何這裡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帶走。可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畫面是怎麼回事?

半明半暗的樓梯間裡,他扶著欄杆,長身而立,背影挺拔而料峭,說不出的孤寂與茫然。

“ai......”他低頭,碎發下清澈的眼眸裡一片荒涼,只是喃喃喚一聲,胸口便如刀剜般疼痛,彷彿被誰活活挖出一截肋骨。

“ai......”

究竟是很多年前,還是時隔不久?

腦中虛幻又捉摸不清的影子究竟是什麼?

記憶雖然模糊,可他認定了,有一個叫ai的女孩。

大病前一兩年的記憶很不清晰。他記得夏末秋初,他去了大火焚燒的地獄;醒來時,第二年的春天已近尾聲,他躺在植物人療養院裡。

漫漫冬夜,他始終沉睡,夢裡總有一個女孩,臉頰淚溼,貼在他掌心:“阿溯,如果你死了,我會害怕活下去。”

“阿溯,我媽媽說,人生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從來沒想要任何東西,我只想要你。我就是想要你,怎麼辦?”

她烏黑長長的睫毛上全是淚水,歪頭在他手心,他很努力,卻總是看不見她的臉。

醒來也沒見到,關於她的一切像場夢,模糊而隱約,無論他怎麼努力,總是記不起來。

他問身邊的人,沒有人認識。

他花了好幾個月,終於記起他曾常常喚一個字:“ai”。

他平淡的心境漸漸被一種叫“不安”的情緒替代。

一邊每日做著枯燥而痛苦的復健治療,一邊想辦法尋找每一個認識的人,媽媽伊娃rheid……

“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ai的女孩?她是我的真愛。”

可每個人都很疑惑,回答:“ai?你身邊從來沒有這個人。”

他被攔回去,苦苦想了很久,帶著細枝末節來問:“我是不是帶她參加過斯賓塞的婚禮?”

媽媽和安妮搖頭:“不對,你是一個人來的。不信,把賓客名單給你,你一個個去問。”

他真的一個個敲門去問,可誰都不知道ai是誰。駕照卡電話卡也都查不到。

言溯想得很辛苦。

頻繁的腦震盪和重傷毀掉了他部分的記憶。他記不得他們相處的事,記不得她的聲音,記不得她的相貌,甚至記不得她的名字。

唯有一種纏綿卻堅定的情感:這個模糊的女孩是他的真愛。

直到有一天,他在隔壁房間的床頭發現一行陌生而秀氣的小字“souviens-toi quet'attends”你要記住我在等你。

言溯不知道那是銀行搶劫案後,甄愛在他家療養時,漸漸發現對他的感情,無處可說,才忍不住用沒有墨水的鋼筆劃在床頭。

而甄愛更不會知道,為了她這麼一句話,他從此踏上漂泊的旅程,走遍世界,去找尋他心尖的愛。

記憶模糊了,他卻始終堅定。

世界欺騙了他,於是,他再沒對身邊任何人提過那個名字,只是有一天,沉默地拖著箱子離開了,不與任何人告別。

他其實也不知道去哪裡找,因為他的生活裡,關於她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沒有任何線索。

言溯偶爾停下來,也會笑話自己做了個夢就變得毫無理智。

可他像在遵循他的本能。

他隱約記得,他對誰承諾過:如果你不見了,我會翻遍世界把你找出來,哪怕漂泊一生。

不會有人知道,他每走一步有多難。

記得她說過中文,就走遍全中國,把人口系統裡所有名字有ai音節的人的照片都看一遍,雖然他仍記不起她的樣貌,可他認為如果見到她,他會認識。

那麼多人沒有資訊,他於是跋山涉水去找黑戶,比戶口警察還勤勞。

記得她說過法語,就去法國......

地球上70億人,他只找一個。

漸漸,距離甄愛消失的那天,兩個冬天過去了。

回來的第一夜幾乎無眠。

第二天早上,言溯坐在輪椅裡閉目養神,伊娃來了。

他模模糊糊聽出了她的腳步聲,卻不睜眼。

伊娃心知肚明,他在生她的氣。說起來,伊娃也挺震驚,

即使全世界都言之鑿鑿說沒有一個叫ai的女孩,即使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留下的痕跡,即使言溯自己都想不起她的樣子,他還是那麼堅定那麼純粹地守護著心裡那個模糊的女孩,無論如何,都不放棄她。

以至於,他認為伊娃騙他,所以不理。

伊娃走近看他一眼,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瘦了,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常年孤獨地在外漂泊,其中的艱辛和苦楚估計只有他一人知曉。

可即使如此,他閉目養神的樣子依舊淡然安詳,臉龐一如當初的清逸秀美,不帶風露,不染凡塵。

“s.a.,你身體好後都沒有按醫囑修養,一直在外面跑,這麼下去身體會不行的。”伊娃勸他,說完有些唏噓。

言溯重傷被判定為植物人,躺了好幾個月器官肌肉快要衰退才醒來。

而醒來才是噩夢的開始,身上各處的傷全面爆發,還有深重的毒癮,醫生以為他即使醒來也撐不下去,會被打垮。可他竟然在三個月內站起來了,連醫生都吃驚的耐力與毅力。

伊娃知道,他下定了決心要去找甄愛,所以才那麼努力。

她剛才說的話,言溯沒搭理,依舊閉目。

伊娃知道他固執,也不勸了,從包裡拿出玻璃管和試紙:“你媽媽讓我來的,檢查一下你最近有沒有吸毒。”

言溯睜開眼,一聲不吭從她手裡撈過東西,把試紙放進嘴裡含一下,很快塞回玻璃管還給她。

伊娃看著透明的小玻璃管:“嗯,沒有。”

她再度恍惚,想起他戒毒的那段時間有多慘,那時身上還有別的病痛,簡直是個慘不忍睹的廢人,每天都活在煉獄。

起初醫生考慮到他身上別處的重傷和劇痛,提議用嗎啡,等病好了再戒毒。

言溯不肯,沒日沒夜地被捆綁著,那麼高大的男人,蜷成一團,顫抖,嘔吐,甚至暈厥。

誰會想到,他沉默而倔強地熬過去了。現在,他好好地活在所有人面前。

有毒癮的人大部分會復發,因為意志力不夠。伊娃把玻璃管塞回包裡,驀地一笑,她差點忘了他是言溯。

“沒事我先走了。”伊娃轉身離開,沒幾步又回頭,“你下次去哪兒?不會又只待兩三天就走吧?”

沒人回應。

伊娃忍了忍,快步返回:“喂,s.a.yan!你……”她看到他的右耳,愣了一下。

言溯睜開眼睛,眼眸依舊清澈,不帶感情:“有事嗎?”

伊娃的火氣一下子撲滅,問:“你又忘戴助聽器了?”

“不是忘記。”而是故意不戴。

“為什麼?”

“沒有想聽的話。”他休息夠了,起身去書架上拿書看。

伊娃望著他的背影,有些難過:“s.a.,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找那個不存在的人了。”

“即使全世界說沒有這個人,我也知道她存在。我只是,”他揉了揉額頭,似乎疲憊了,透出些許力不從心,“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長什麼樣。”

“如果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呢?”

“對於我一生唯一愛過的人,我當然要給她一個男人對女人最高的禮遇。”

“什麼禮遇?”

言溯沒回頭,語調淡然:“她活著,我用一生尋找她;她死了,我用一生銘記她。”

伊娃震撼了,眼眶有些溼,抬頭望天,努力眨去霧氣:“一生那麼長,你總會遇到……”

言溯猜出她要說什麼,不客氣地打斷:“我的愛情,和時間沒有關係。”

“你連毒都可以戒掉,一個人……”

“我的愛情不是習慣出來的,戒不掉,也不想戒。它也不是日子久了適應妥協出來的。”他垂下眼眸,微笑,卻有說不出的傷,“我不記得她,可我記得我很愛她。好像,比愛全世界還愛她。”

“我記得那種心情,那種珍視她的心情,那種為了她而心痛的心情,還記得我想為了她放棄一切。”他輕揚唇角,心裡卻疼得撕心裂肺,很輕很緩,像在述說他珍藏的夢,

“我不記得她,可我記得她很特別很美好;記得一開始,我懂她,她懂我;記得她是世上唯一能讓我心疼的女孩,她就那麼安靜著,我也會心疼。我此生的愛人,已經遇到,不想再遇。”

伊娃啞口無言,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世界某個角落的甄愛,知道她刻下的一句玩笑話,讓言溯終其一生,都在漂泊,都在尋找,讓他給她一個男人能給女人的最高禮遇,她會不會感動又心痛得落淚?

悲哀的是,甄愛不會知道。

言溯也不在乎,他不記得甄愛的容貌,甚至不記得她的名字。

伊娃陡然發覺,言溯像得了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憔悴的手緊緊握著他模糊不清卻不肯割捨的人,到死拖進墳墓都不鬆手。

明明關於甄愛的一切都記不清了,卻執拗地,純粹地,固執地,驕傲地,沉默地,倔強地堅守著他心裡模糊的女孩和清晰的愛情。

伊娃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

言溯不搭理,過了幾秒回頭看伊娃的背影,腦子裡忽的又浮現出那個畫面。

那個畫面他想過無數遍,所以漸漸熟悉。

似乎是在初春,有一條樹木抽出新芽的林蔭街道,名叫ai的女孩穿著小靴子走在前面,腿幹細細的,小手背在白色外套身後。她輕輕搖晃著頭,聲音閒適快樂像風中的鈴:“啦啦啦,我沒聽;啦啦啦,我沒有聽。”

那時的天空很高,很藍,她很舒展,心情很好,卻不回頭。

同樣的場景還有,更加茂密的林蔭道,她側頭望著路邊的花兒,小聲地不好意思地問:“那你瞭解我嗎?”

“不瞭解……但,想瞭解。”他低頭看她,好像要看到了,卻只瞥見她羞得通紅的側臉。風吹起她的長髮,她開心地快步小跑到前邊去了。

依舊是背著手,大踏步地走,驕傲又自信的樣子。

言溯回想了很多次,可她始終沒有回頭。

而他,一直記不起她長什麼樣。

他驀地慌張而急躁,好像他珍貴的記憶盒子被誰偷走了,他卻搶不回來。

好像他盒子裡原本有無數張美好的照片,可龍捲風來襲,他的記憶漫天飛舞,他惶恐又急切地去抓,滿身是汗,心中大駭,卻無法挽回照片被風吹散的結局。

都被風吹走了,剩下的寥寥幾張被雨水打溼,全模糊了影像。

可即使是殘存的記憶“照片”,他也小心翼翼把它們收到“ai”的盒子裡,珍惜地抱在懷裡。

言溯立在書架前,閉了閉眼,漸漸平靜下來,轉身去廚房拿水喝。

端著水杯一回頭,目光無意掠過自己空空落落的肩膀,思緒晃了一下,驀地想起是不是夏天的晚上?他背過一個醉酒的女孩?

那天,路上光影曖昧,夜風沉醉,他看見她手腕上深深的傷痕。

言溯握著水杯,微微蹙眉,她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她靠在他肩膀上,歪著頭喃喃自語,她的鼻息又熱又癢。

他很小心地回頭看,兩年來,記憶中她的臉第一次變得如此之近。他心跳如鼓,看見她額頭的肌膚很白,散著玉一般的光澤,還帶著醉酒的緋紅。

想再往下,角度擋住了,還是看不清。

他的心失控地亂跳,著急地轉頭想要看清,竟握著空杯子原地轉圈圈,可身後什麼也沒有。

言溯的臉色漸漸平靜而平淡,心彷彿從高空墜落。

他記得從城堡出去,她背著手在他前面走,但她不轉身,背影很模糊;

他記得她穿著雪地靴陪他散步,可雪地白得刺眼,她白皙的臉融進幻化的光裡,看不清;

他記得背過喝醉酒的她,記憶裡他看到了她的手,轉頭看她歪頭靠在自己肩膀上,還是沒看到正臉;

他還記得在不知哪裡的浴缸裡,她渾身冰冷地僵硬在他懷裡,他死死摟著她泡在熱水中。她醒來了,他狠狠去貼她冰冷的臉頰,依舊沒有看到她;

……

言溯深深凝眉,竭力去想,可所有的畫面撞在一起,破碎開了。

他握著空空的杯子,寂靜地立在大理石桌子旁,沉默而又安靜。

半晌,放下杯子走了。

出發的前一晚,言溯習慣性失眠,在圖書室裡挑書看,抽書時帶出一本阿基米德傳摔在地上,書頁裡掉出白色的信封。

或許時間太久,封緘的紅色印泥褪色了,沒開啟過。

言溯對這封信沒印象,可信封上寫著“ai”,而印泥上戳著“s.a.yan”,他愣了一下,那個叫ai的女孩,她的存在終於要有證據了。

他立刻拆了信,是他的字跡,月色映在他的眼裡一片荒寒。

“ai,原打算等性幻想案件結束了,再懷著認真而誠懇的心意向你道歉,並告訴你關於我隱瞞事件的原委,可事情突發變化,我知道歐文把你藏在哪裡,我馬上會去見你,但彼此說話的時間已然不及,只能用信件向你懺悔。希望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要驚慌,我雖然是去危險的地方,但我一定會回來你身邊。

寫這封信並不代表我沒有信心回來,而是信中的內容太重要,你必須知道真相,不論我生死,都無法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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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chace留給你的ipod其實有8個,除了看似完美的7彩色,還有銀色。我認為被cia拿走了,種種跡象(你有興趣以後再和你討論)讓我懷疑chace留下了關於你母親的資訊。很有可能你的母親並不是你想象中完全邪惡是非不分的科學家,她很可能比你想象的有良知。

ai,以後不要因為母親而哭泣而自卑,你的母親是愛你的。

以上幾點我在和安妮的對峙中得到了肯定。這也是我要向你懺悔的地方。對不起,我從silverland回來後就找安妮談了,可我沒有及時告訴你。

說起來,和安妮的談話中,有一點讓我意外。

安妮很有理地說如果甄愛不為cia服務了,沒有解藥會讓恐怖組織更猖狂,世界會很危險。

我當時不知怎麼想的,回了一句‘screw the whole world去他的全世界’!

安妮驚訝了,我自己更震驚。我以為我為你顛覆了自己一貫的價值觀,我深感迷茫。可很快,我發現,並沒有。因為純粹的正義不容許欺騙和虛假,不容許強制與脅迫。我認為我的行為很正確。

有人犧牲自己為了大眾,這值得稱頌;可為了大眾犧牲別人,即使是億萬個‘大眾’面對一個‘別人’,那也是強取的偽正義。

所以,我堅決不允許他們這麼做。

當然,我很羞愧說了不文明的話,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說,‘甄愛很善良,也比你們想象中的更有責任。即使你們不用道德壓制她,她也會做她應該做的事。但如果她不願意,我也支援她。’

安妮很快說,‘你可以告訴她真相,如果她願意繼續,很好;可如果她想離開我們,不再為我們服務,對這麼一個不為我們所用,卻擁有那麼多尖端技術的人,你說她的下場是什麼?你能從政府和國家手裡挽救她?你認為自由比生命重要,所以s.a.,你要替她選擇自由放棄生命嗎?’

那一刻,我啞口無言。我一貫藐視勢力,可那時我無比痛恨自己,不能把你好好保護起來。理智讓我很清楚,我一個人根本無法和政府與s.p.a.的雙重勢力作戰。

我其實想說,如果你願意留下,我陪你過再不見光的日子;如果你不願意,我也陪你浪跡天涯。可我不知如果你不願意的情況出現時,我們該如何安全地離開。

ai,我的生命,你的自由,我會選擇後者,義無反顧;

可如果是,你的生命,你的自由,我只能讓你活著。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從安妮那裡回來之後,我並不輕鬆。我知道你母親的事情在你心裡是多大的負擔和愧疚,我知道它把你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所以沒有人比我更心疼你。

這件事一直在折磨我,我漸漸認識清楚,

雖然我愛你,但愛不是理由。我不能以愛之名擅自為你做決定。

是我太霸道,只因我不能承擔失去你的風險,就欺瞞你。我認為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可是你呢,你會說‘不自由,毋寧死。’

我知道,從你的心情考慮,你是寧願死,也不願揹負這些情感與道德負擔的。而我,必須給你自由。

即使這份自由可能以你的生命為代價,我也必須把選擇權交給你自己。

我意識到了錯誤,一面想告訴你,一面又想解決方法。

某一天終於豁然開朗,記不記得那天我對你說,隱姓埋名,毀掉現在的臉也不錯?

那時,我就做決定了。

正因為放下了心裡最大的負擔,我才能夠心無雜念,純粹而真誠地向你求婚。

ai,以上就是我對你的懺悔,我非常慚愧,向你表達十萬分歉意。請你原諒。

在此,立字據保證:一生對你再無隱瞞。

s.a.yan”

中英文雙份,簽字印鑑。

言溯握著信,立在彩繪的月光下,清凌而安靜的面容極盡痛苦。

這種內容的信件……

是的,ai就是他此生的摯愛!

可她究竟是誰,在哪裡?為什麼還是想不起來!

漸漸,他手指顫抖,隱約想起什麼。似乎在地下的洞穴裡,他緊緊抱住火光裡的女孩墜落在地,當時,他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

“ai,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把她的頭摁在懷裡,擁抱她的觸感還那麼清晰,可她抬起頭時,他的瞳孔和意識卻渙散了。他的世界變得黑暗,他還是沒有看到她!

言溯的手劇烈顫抖起來,兩年來漫無目的的找尋與執著,如此接近卻還是沒有結果。

他的心裡,一片荒蕪,像秋天長滿了野草的原野,一時間湧上無盡的蝕骨般的悲哀與荒涼。心痛得千瘡百孔,在思念。

可他連自己究竟在思念誰都不知道!

信箋和信封刷刷地顫著,忽而飄出一張白紙片,落在潔白的鋼琴上。

拾起來,是沖印紙的質地,光滑的紙面寫了幾行字:

“ai,我很喜歡,你那種追求太陽溫暖的努力;我很喜歡,你那種渴望光明的嚮往;我很喜歡,你那種用力活下去的心情。

我很喜歡你整個人,整顆心。”

他緩緩把沖印紙翻轉。

皎潔的月光披著彩繪的紗,溫柔地灑落在那張照片上――

夏天燦爛的陽光下,他彎著唇,唇角的笑意溫暖而肆意;懷裡的女孩戴著碩士帽,捧著花束,霏霏紅的臉頰親密地貼住他的下頜。她天使一樣美麗,笑靨如花。

笑靨如花啊……

在那個月色微蕩的夜裡,面色清俊的言溯形單影隻,滿目悲傷。

我記得,我認識一個叫甄愛的女孩,她是我的真愛。

我記得,我答應過她,一定會找到她;翻遍全世界,也會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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