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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之戀——新羅篇

一百一十七章 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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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之戀——新羅篇一百一十七章 拉開序幕

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自惹御爐香。

徐羅伐作為新羅的國都,白日裡自然是一派喧囂繁華,但是漸漸入夜之後多數的街巷沉靜了下來,更何況今日集市之上頻頻有郎徒們出沒,皆面色沉重、步伐匆忙、鐵衣鏗鏘,耳聰目明的生意人們敏感地捕捉到空氣中飄浮的緊張氣氛,不過卯時中便紛紛打烊收鋪,東市以及吉慶巷比往日更早地陷入了沉靜。

一些喜歡探聽八卦訊息的百姓紛紛交頭接耳,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便有兵部令帶兵闖入上大等府上拿人的傳聞不徑而出,聽說的人都咋舌不已,不敢繼續再打聽下去,紛紛閉戶閂窗,卻又支著耳留意著門外的動靜。

只有西市還延續著一如既往的喧囂,花簷紅樓在並不寬敞的道路旁一字排開,各色絹燈在夜風之中角簷之下輕輕晃動,流光豔影中輕紗薄披的粉面花娘們正倚樓賣笑,嬌聲勤語招徠著來來往往的貴族子弟、江湖遊俠。

一名只披豔紅柔薄紗衣的女子,挽住了一名青衣男子的手臂,手捏蘭花指輕輕在男子額角一戳。

夜風忽起吹起了她的後半句,依稀是好久未來……

男子卻極為不耐地擺脫了女子的糾纏,頭也不回地往東而去。

女子輕咬櫻唇,目光之中便透著些怒意,蘭花指便反插在了腰上,恨恨地說:“不就是有點大宛馬的西域血統麼,就引得這幫登徒子哭著嚎著的踩上門去,有什麼了不起!”

——說的是西市新開的妓坊,聽說當家是名碧眼高鼻的女子,帶領著十二名天香國色,因此這妓坊便取了個名字叫國香堂,引得稍有身份與錢銀的一幫貴族紛紛慕名前去,這整條西市就數那國香堂賓客滿門,其餘的妓坊生意清淡了許多。

那國香堂位於西市東端,深紅的兩扇木門之前並無倚門賣笑之花娘,反而是緊閉著拒人以千里,剛剛在前邊擺脫了紅衣花娘的青衣男子,此時與十多名紈絝子弟緋徊堂前,仰望著門後那三層璀璨的雕花樓閣,側耳傾聽著閣上那十二名天香國色嬌笑著勸酒的溫言軟語,想象著她們柔軟的腰肢與白瓷一般的肌膚,滿面惆悵。

國香堂看來是已然客滿,今日是來得有些晚了。

而那緊閉的深紅木門之後,燈火迷離而璀璨的樓閣之後,精緻的一排紅牆之後,國香堂的當家鳶尾正在明令不準任何人踏足的小巧院落之中,古井旁邊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下,有如滿月的石桌邊上,一雙碧藍有如深潭的冰瞳脈脈含情的盯著面前那精緻的側面——鋒利的下頷微抬,嘴角輕輕斜起一抹微笑。

“這麼說,世宗與薛原果然鬧將起來?”毫無束縛的黑髮在晚風之中款款飛舞,男子兩排纖細婉轉的眉毛一抬,狹長的眼睛微微咪起,深慄的眸中暗流洶湧。

“集市上說什麼的都有,爭風吃醋、利慾薰心,不過根據我所掌握的切實情況,世宗已經與弼吞密謀過,弼吞已經去了上州停,定是讓周真公搬兵來了。”甜膩而暗啞的嗓音,鳶尾香肩略傾,青蔥一般的玉指輕拈著白玉杯,湊在男子唇邊。

下頷微垂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深慄之眸從眼角斜盯著眼前那兩點碧潭,男子笑容不減:“你覺得他們會將此事鬧得不可收拾?”

重又將白玉杯放回石桌之上,唇角輕揚,依然還是那般甜膩與暗啞:“這中間的事我哪裡能看得分明,公子認為如何?可聽得宮內有什麼訊息?”

細緻嫵媚的眼角微微挑起,眸中的暗湧忽地凝滯,唇角的弧度卻變得冰冷:“你只需要回答問題便是,什麼時候學會了對我提問?”

兩排濃密睫毛忽地便掩了碧眸,鳶尾倉惶起身,收起了語氣之中的嬌媚與挑逗:“公子恕罪。”

不再多說一句,男子將手中的幕籬扣在囂揚的發上,單手負在腰後,消失在鳶尾的目光之中。

——

此時薛原被五花大綁在世宗府,不過他依然端坐於木椅之上面色如常,心中卻翻江倒海不得平靜,雖然相信璽主,只是不知她何時才能回宮,這般僵持的局面一直拖下去,只怕夏宗與寶宗會失去理性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不能只在這裡坐著,於是斜睨著守在玄關外的王允,沉聲說道:“去通知夏宗,說我要見他。”

王允雖然聽了夏宗之言綁了兵部令來此,不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極不踏實,他不知道事情發展到後來會成為什麼局面,害怕牽連自己的家族正忐忑之間,聽了薛原的話飛奔著便去請夏宗。

原來是薛原讓夏宗給他以紙筆,他決定修書一封,命兒子寶宗將世宗送回上大等府上。

夏宗讓王允將鐵劍架在薛原的脖子上,看著他親筆寫下了那書信,自己在橫瞄豎看了一通見的確沒有什麼其他的花樣,才冷笑一下,帶著郎徒們氣勢洶洶地往薛原府而去。

卻說寶宗帶了世宗回府之後,才得知父親被夏宗劫走,心神俱亂,與石品等人正在商議,看是否趁著夜色去上大等府中劫人,幾人正在密密制定著計劃,忽然聽得家丁來報說夏宗帶著群人來了府上,不由得大驚,提著鐵劍便匆匆推門而出。

夏宗見寶宗氣勢洶洶提劍而出,嘴角一彎,撇著嘴角揚了揚指間的書信:“我不是來打架的,只是送信而已。”

寶宗滿目懷疑之色,接過那封信飛速地溜了一遍,面色大變再仔細看了幾遍,仍然還是半信半疑。

他不相信父親居然願意毫無條件的讓自己送世宗回府,這關係到家族的存亡,可是眼前白紙黑字之上的確是父親的親筆,一時之間不能決斷,緊蹙著眉頭沉默不語。

而薛原瞭解自己的兒子,他不似夏宗般衝動急躁,雖然內心裡疑慮叢叢,也會按照自己的囑託辦事,此時薛原無比冷靜,他因此相信世宗也冷靜了下來,他在做一場賭博。

他自願退讓一步,以換得世宗的退步,最好的結局其實不是扣留世宗以他為質牽涉夏宗,最好的結局是化干戈為玉帛,在璽主歸來之前就平息此事,世宗身為上大等身份貴重並且不似夏宗一般浮躁,更何況現在的主動權握在世宗的手中,他相信世宗願意與自己一談。

經過這大半日的冷靜,薛原已經找到化解的方法,自己相信璽主,世宗應該也會信任,要破除春秋的詭計,自己必須與世宗握手言和,因此他看到夏宗滿面不情願地進來為自己解綁之時,嘴角微揚。

他知道自己下對了賭注。

世宗在薛原府待的這大半日,也已經洞悉了春秋之計,暗悔自己在夏宗的挑撥下失了往日的平穩,如若自己真與薛原兵戎相見,結局只怕無可挽回,根據對璽主的瞭解,世宗的額上佈滿了細密的汗意。

不過薛原竟然劫了自己回府,這樣的行為還是讓世宗很是惱怒,正在猶豫躊躇之時,寶宗便來“請”自己回府,雖然依然滿面冰冷,不過心下著實松了口氣,看來薛原主動退步了,當然要順坡下驢,方能化解僵局。

此時兩人四目相對,身後的郎徒們利刃相向,氣氛依然緊張和一觸即發。

已經是月上中天,冰魄脈脈,鐵劍在夜色之中銀光煥泛,上大等的院子中卻陷入了一片沉靜。

“世宗公,對於今日之事,錯在我身上,我對您表示歉意。”薛原一笑,率先屈就。

儘管已經想通了前後關健,世宗還是滿面冰冷,他身為上大等當然不能自掉身份,因此還是用高傲的武裝去面對。

寶宗在薛原的身後,聽到父親的話目睹了世宗的態度,義憤填膺。

“可是世宗公,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薛原絲毫不在意世宗的高傲,他既然願意放自己出來,證明他已經理清了頭緒。

“你是在求饒麼?”世宗半挑著眉,看著薛原,明爭暗鬥了幾十年,他這也算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服軟。

“公卿應當也看出了這一切全是春秋的安排,我們自然不能中了他的計策。”

“即使看出來這一點,不過你的孫女也是嫁與了春秋,你的家族這次可能獲得的利益,有目共睹。”

“世宗公真的以為我能獲得利益?春秋步步算計就是為了讓我們分裂,他真的能抬高我們家族?”薛原搖了搖頭,乾脆說穿:“難道您以為璽主洞悉了春秋的計策之後,還會作為春秋之後盾將他推上王儲之位?璽主難道真的能坐視你我矛盾的激化而分解自己手中勢力?”

世宗的面色變了幾變,正躊躇之間……

“父親,莫被他的花言巧語欺騙,趁這個時候就這兩父子拿下!”夏宗根本聽不進薛原的一番說辭,什麼春秋的一手安排,什麼詭計什麼分裂,他無瑕去理清這團亂麻,他只能看到眼前局勢。

雙方陣營的花郎們聽了夏宗的話立時緊張起來,手中的利刃揚起冷酷地指向對方。

寶宗緊張地看著父親的側面,正欲開口……

“你們放下兵器!”薛原右臂半屈,絕然下令。

寶宗吃了一驚,不解地盯著父親。

“還不放下兵器!”薛原大喝一聲,聲嚴色厲。

石品等花郎們嚇了一跳,雖然面有不服之色,不過還是遵薛原令,紛紛垂手將鐵劍扔在了地上,一時之間院內一片鏗鏘之聲。

夏宗面帶得意之情,正欲下令……

“你們也將兵器放下。”世宗此時也沉聲說道,他無視夏宗差點掉到地上的眼珠子,直接衝王允等花郎下令。

王允本來就對今日所行之事提心吊膽極不踏實,聽了世宗的吩咐就像扔掉燙手山竽一般,領頭將鐵劍扔在了地上。

又是一片鏗鏘之聲……

一陣春風吹散了在某一時刻蔽月的薄雲,那輪金鉑完全失去了遮擋,魄魄清輝鋪天蓋地,硃紅的兩扇大門忽然洞開,美室立於門前衣袂飛揚,清澈的目光與月光溶為一體,緩緩掃視著院內呆若木雞的眾人,似乎覺得妙不可言一般,嘴角略彎帶著一抹輕快的笑意,略提裙襬邁過了門檻款款入內。

直到步於堂屋之外,才忽然轉身,目光之中帶著兩束凜然再次掃視眾人。

“好一出鬧劇。”

下頷微微一抬,輕輕搖頭,美室笑容未冷。

眾人面上便帶有赧意,垂頭不語目光沉重得只砸在泥地上,不能抬起半分。

更為難堪的是世宗與薛原兩人,兩人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還好,鬧劇已然落幕,沒有成為一場悲劇。”嘴角的弧度漸消,美室垂眸看著面色倉惶的一群人,示意石品等花郎全部退下,院內只剩滿地鐵劍與世宗、寶宗等人。

看著地上的鐵劍反射出的一片清輝,美室柳眉略挑,朱唇再啟——

“本宮不會支援春秋爭奪王儲之位。”再次掃視眾人一眼,嫵媚精緻的眼角忽然挑起,擲地有聲:“我決定親自競爭王儲之位。”

有如石破天驚,院中眾人直地盯著美室,耳膜之內震盪著剛才美室的話,就連一向與美室心意相通的薛原也震驚異常。

“這也許關係到各位家族的生死榮辱,本宮不想勉強你們,如何選擇自行決定。”美室話雖如此目光卻直盯著世宗,如若她成為王儲,之後登上王位必然與貴族處於對立的局面,關健是世宗的選擇。

不過短暫的愣怔,薛原淡然一笑,有如刀鋒的眉頭輕輕一沉,毅然拜倒:“薛原誓死效忠璽主!”

寶宗見父親如此,自己當然也跟著拜了下去。

美生也是嘴角略斜雙眸閃著奪目的光彩:“姐姐真是,每次的想法都如此的振奮人心,弟弟自然跟隨。”

“你呢?”美室側著半張面孔,向著身後的柒宿。

“柒宿的殘生只餘效忠璽主而已。”柒宿垂下半道目光,語氣之中略見悽楚不過堅決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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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世宗,他的心頭震驚之後,飛速地衡量著利益與榮辱,各種牽連各種結果,無法計算精確,他仰視著面前的女人,這個他無比熟悉又從來陌生的女人,他不知道她的心靈之中下一秒鐘又會爆發出什麼驚人的想法,但是他的餘生,又怎麼不是只餘下一個她而已。

於是眉目忽然溫柔,嘴角展現出溫和的弧度,目中的光芒有如初見美室之時,熱情不減。

“我也會效忠璽主,生死與共。”

夏宗喉結一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說不出一句完整之言,只餘點頭的份。

美室再次綻開了豔麗的笑容,緩緩步下石階,目光只盯著深沉的夜色與滿院鐵戈,依然身姿款款步步婉約,帶著眾人深夜入宮。

明日,將是嶄新的開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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