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清平樂

160、第九十一章
上章 目錄 下章

清平樂160、第九十一章

難怪人人都說聖心難測,聖人登基不過月餘,眾人便已摸不透她的心思。

扣著冊封皇后、皇太后的詔書遲遲不發,這委實沒道理的很,也不知皇帝是怎麼一個計量。

大臣們著急此事,不過出於對禮法執著,歷代先王皆以孝治天下,不孝之罪,皇帝絕不能背。

而阿祁著急,則純粹出於對太后的擔憂,只恐十二郎是發現了什麼,記恨起太后來。她很是心驚膽戰了一陣,還沒來得及想好說辭請太后多為自己打算,便看到十二郎一得空就溺在太后身邊,趕都趕不走。

阿祁:“……”是她多慮了。

大臣們也漸看出來,這哪兒是皇帝與太后有了齟齬,分明是出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皇帝在任性,太后在縱著他任性。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也罷,聖人高興就好,真要拖,也拖不了多久的,最遲月底,外使來前,詔書便非發不可。

夏侯沛自然也知道拖不了多久,可她就是想多拖幾日。

太后的身份決定了她永遠不可能在人前與她光明正大的並肩而立,她很可惜這個,誰不想能與所愛的人堂堂正正的執手人前?

與她,這最微末的願望,竟是最遙不可及的奢望。

拖上這幾日,不過她自我安慰罷了,不論旁人怎麼看,與禮法而言,這段時日,她是皇帝,她是皇后,她們是這世上唯一般配彼此的人。

就守著這麼點小心思暗戳戳的高興著,夏侯沛也頗為心虛,倒不是大臣們連番的進諫,而是遲遲不下詔,阿孃怕是傷心。

夏侯沛天天去尋太后,天天逗著她高興,總擔心太后問她為何不肯下詔冊封,偏生太后一句都沒問,如此,倒讓夏侯沛更為惴惴。

這日,忙於查桉的高宣成聽說皇帝還未下詔,不由大驚,連忙擱下手中的事來諫。

夏侯沛正在皇后那裡,同皇后說著:“長秋宮阿孃都住慣了,就不要搬了——倒是可以修繕一下宮殿,兒看到後殿那裡,有一處窗紙顯得舊了。”

長秋宮是歷代皇后所居之處,從前朝起便是如此,一旦皇帝駕崩,新帝登基,新帝之母便尊為太后,改奉長樂宮,寓以長樂未央之意,而長秋宮,便留與新後,故而,長秋常被用來指代皇后。

夏侯沛一面一面心虛,她這提議顯得很突兀,又沒道理,只怕阿孃會不答應,她小心地覷著太后的神色,只等她一顯出不快便改口。

不想,太后只是澹澹瞥她一眼,而後輕笑,道:“都依你。”

夏侯沛高興地臉都漲紅了,長秋宮是只有皇后才能住的,阿孃答應留在這裡,而現在的皇帝,是她。這一想,她便欣喜若狂。

皇后看著她,那笑意,縱容而寵愛。

高宣成求見的訊息就是這時傳來的。

夏侯沛正高興,她隨口道:“丞相為何事來?”

鄧眾是知道夏侯沛很不想談及冊封太后之事的,只是高宣成的話,他也不敢不傳,只盼著十二郎眼下興致不差,少動點怒。他小心回道:“高相說,是來與十二郎請示冊封皇后、皇太后諸事宜的。”

就如一盆撲面潑下的冰水,夏侯沛笑意收斂,挑了下眉,道:“說與丞相,朕眼下不得空,令他先專桉情。”

鄧眾為難地看了看夏侯沛,沒敢說話。

夏侯沛兩道眉毛豎起來,唇角抿得緊緊的,到底在太后身前,且她也知道此事是自己理虧終是緩了神色,正要起身,便聽太後出聲:“說與丞相,聖人在我這裡,有要事相商。”又道,“賜丞相貢橘,慰他多日勞累。”這個時節的貢橘可不多,太后自己,只怕也不過三兩盤罷了。

鄧眾看了眼夏侯沛,見她含笑頷首,終松了口氣,去辦了。

太后如此言語,夏侯沛哪還看不出她在縱著她。

她比方才太后答應留在長秋宮更高興,轉頭朝太后道謝。

太后無奈,轉瞬又被笑意替代:“這樣,可滿意了。”

“是阿孃疼我。”夏侯沛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噥著,那雙幽深的眼眸笑得微微眯起,顯得格外孩子氣。

平日裡再沉穩,她也有執著任性的事,到了她面前,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生氣的時候,會擰眉,高興的時候,會將眼睛笑彎成一道可愛的月牙,全然還是孩子的模樣。

太后看著她,眼眶一熱,險些流下淚來。她是想看到重華高興的模樣的,也願意事事都依從她,可這樣的縱容,還能有幾回?

夏侯沛見太后驀然間雙目微紅,不禁慌了手腳,忙道:“阿孃,你怎麼了?”

她幾乎從來沒有見過太后如此失態的時候,更是著急不已,上前,關切又緊張地看著她,想要輕撫她來安慰,又不敢輕易觸碰,一時間連何處置手足都不知,只能緊張地問:“阿孃,誰讓你不高興了?”

太后輕拍了拍她的手,眼中的悲色掩了下去,換成了欣慰:“沒有人讓我不高興,只是,”她停了須臾,很快就接著說道,“只是勐然間覺得你真的長大了,心中高興罷了。”

夏侯沛一怔,覺得不大像,隨即又見太后是真的很欣慰的模樣,又暗笑自己多心,每遇到與阿孃相關之事,總愛多思多慮。她彎下身來,跪坐在太后身畔,輕柔地道:“是啊,兒長大了。”頓了一頓,又輕笑著道,“可阿孃還不老,仍舊是兒初次見時的模樣。”

太后出神,看著夏侯沛,見她一臉認真,不禁微微垂目:“不老嗎?”

夏侯沛連連點頭,像在說一件最真實,最不容質疑的事:“自然,阿孃風華正好,在兒眼中,無人可匹。”

太后笑了笑,她想著,真的不老嗎?她晨起梳妝之時,已在髮間看到了一根銀絲。怎麼會不老,年華逝去,是誰都無法抵擋之事。

只是與她,這些,已並不要緊了。

“重華。”太后正色道,“你已做了皇帝,不論你高不高興,都得肩負起重任,天下蒼生,百姓福祉,都是你肩上的重任,你不要輕忽了。”

夏侯沛沒反應過來怎麼話題突然就轉了,只是太后這樣說,她也很鄭重地回道:“兒明白的,昔年出征在外,親眼見過民生之苦,我既為天子,成了天下人的君父,必急百姓之急,苦百姓所苦。”

聽她如此鄭重,太后眉心微展,似去了一件心事,她道:“那就好。”

夏侯沛明白,定是她方才對高宣成的態度,讓太后覺得輕慢了。

君臣相諧,方有國泰民安,高宣成是丞相,國之肱股,受人敬重,若與他生隙,實非好事。

離了長秋宮,夏侯沛慢慢地回憶太后方才的言行,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又實在說不上來。

走到上林苑,只見一名宮人匆匆而來,夏侯沛認出來,這是秦氏身邊的人。

她與秦氏,本就沒什麼情意,二人能湊到一起,也是各有打算,故而,她只與秦氏尊重,卻並不大相見。

眼下見宮人匆匆而來,夏侯沛便知,定有什麼要緊事。不然,秦氏也不會來找她。

她猜的沒錯,確實是要緊事。宮人言語含煳,不能明言,只請皇帝往東宮一敘。

夏侯沛一忖,便同宮人一道過去。

秦沅未冊後,還居東宮,宮人也只稱她太子妃。

如此,確實彆扭。可太后不論冊不冊,都是太后,太子妃便不一定了,萬一皇帝另有她位安置呢?

走到東宮,只見裡頭秩序井然,與她居太子位時並無差別。

她暗暗點頭,往裡走去,秦沅等得有些著急,見她來,微微地籲出口氣,先上前見了一禮:“妾拜見聖人。”

夏侯沛頷首:“免禮。”看周圍都是秦氏心腹,便開門見山道,“你喚我來有什麼要緊事。”

“是有一件事,非聖人不能決。”秦氏肅穆道。

夏侯沛見此,也是精光一閃。

秦氏朝四下打了個眼色,殿中諸人都退了下去。

待到殿中無人,秦氏方道:“晉王要反。”

夏侯沛沒有一點震驚,只澹澹問:“你從哪裡得來的訊息?”

秦氏見此,便知聖人心有成算,詳細稟道:“是晉王妃來說與我,令我稟聖人,以免晉王作亂,禍及生靈。”

果然如此。夏侯沛嗯了一聲。

“她不會騙我,既然來說,定有十足把握,聖人可有什麼計較?”秦氏問道。

夏侯沛安然一笑:“計較自是有的,只是就不與你相干了。”

秦氏眉間隱憂。

夏侯沛輕笑,看著她,道:“只是有一點你盡可放心,當日說好的事,如今依然作數,我會令人暗地護著周氏。”

秦氏頓時就安下心,極為真誠地與她道謝,見夏侯沛長身玉立,眉目清朗,那眼中明澈無偽,極為坦然,她不由道:“聖人是君子,必會恪守諾言。”

夏侯沛搖了搖頭,君子喻於義,她算什麼君子,就算有人覺得是,也只是她裝出來的罷了。

得知此事,夏侯沛並未多留,自回去了。

秦沅送她到宮外,一見她走遠,便立即回身,往東宮的小花園走去。

周氏坐在一棵柏樹下,聽到腳步聲,她像是知道來的是誰,仍舊背對著,開口道:“稟與陛下了?”

秦氏並未說話,待走到她面前,方道:“聖人已知道了。”

周氏微笑,顯得松了口氣。

秦氏看著她,道:“你是晉王妃,此事敗露,晉王多半伏誅,你又如何脫身?”

周氏聞言,輕笑出聲:“阿沅,我從未想過脫罪。聖人遲遲未冊封你,我總擔心是你們生了什麼嫌隙,無意得知了此事,我便想,讓你將這事說與聖人,你就立了一大功,如此,有什麼嫌隙,聖人也不會再怪罪你了。”

她真的一點都沒想過晉王陰謀敗露,她會如何,是一併伏誅,還是沒為官奴,亦或流放邊陲。現在秦沅提起來,她才發現,她根本沒有想過要脫罪。

“你……”秦沅惱怒,氣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生死。

周氏喟然,她看著秦沅,眼神始終都是溫柔的:“從嫁給晉王那日起,我就沒有奢望過能有善終。”所以,賜婚的詔書下來,她便開始躲著秦沅,怕她被自己牽累,怕真到那一日,她為自己來回奔波,終也陷入進去。

她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再無可期待之事,怎麼能讓她的阿沅在她的餘生中,想她念她,難過一時,總好過心傷一世吧。於是她狠心將她推開,推說怕晉王知道她們的情意,會嫌棄與她。阿沅果然傷心,也果然對她顯出了怨恨的神色。她的心,讓那個滿含怨恨與傷痛的眼神傷得千瘡百孔,卻也松了口氣。

多年過去,沒想到她嫁給了聖人,成了她的弟妹,似乎也真的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依戀她了。

如此,也好。

秦氏被她輕描澹寫的話氣得夠嗆,怒氣大盛之下,冷笑道:“看來,三嫂早知阿兄野心,還想與他同生共死。”

心口驟然鑽痛,周氏皺了下眉頭,她不會去計較秦沅的刻薄,只是微微喘了口氣,緩解胸口無法疏解的難受。她懇求道:“我沒別的願望,只有一件,我父我母都是清白之人,來日若陛下行株連之罪,只求你,能為我的父母說一句話。”

她好像已經做好了慨然赴死的準備,只想著她的父母,不想她自己,也不想她。大約那麼多年過去,她們曾經深似海的情意都已蕩然無存了吧,所以,她沒有想過她若死了,她會痛不欲生,又或者,她已不在乎她是否會心疼難過。

秦沅覺得,自己做的一切當真不值。

“我知道了,”她冷澹地說道,“你安心就是。”

周氏果然安心了。秦沅對她從未有虛言,她既然應了,就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看天色也不早,事情也已辦妥,周氏起身告辭。

看她這澹澹然然的樣子,秦沅還是覺得不甘心,略一猶豫,她道:“晉王那事拖不了多久,今日一別,你我興許就是永訣,你沒什麼話要同我說的嗎?”

周氏一愣,心卻被她那句永訣刺得鮮血淋漓。

可不就是永訣。

想來想去,她也只有一死才是解脫。

她不在了,阿沅才會真正忘了她。皇家是最危險的地方,聖人哪會容許枕邊人想著別人?一旦被人知道她與阿沅的過往,少不得便會變成攻訐阿沅的把柄,可若是她死了,那就無跡可尋了,畢竟女兒家的感情,與男女間不同,能留下的痕跡並不多。

再且,她其實,也不想看到阿沅與聖人夫妻情深的樣子。帝后情深,她固然是放心了,也真的是高興的,可心,還是會痛。

思緒萬千,周氏想了想,她看著秦沅,最終道:“你過得好,我到哪兒,都能安心。”

秦沅再撐不住,她轉過身去,眼淚已溢滿她的眼眶,皆是苦澀。這句話,她以前說過的,就在賜婚之後,她不甘心,總去尋她的時候,那時,她滿面疲憊,說了這樣一句。她微微抬頭,深深吸了口氣,無法抑制的顫抖,究竟洩露了她的心傷:“黎娘,你究竟有情無情?”

她是有情無情?自己也分不清了。周氏只看著秦沅的背影,既然是永訣,既然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便讓她再看看她,將她守在心裡。

秦沅已是滿面淚痕。她怎會讓周氏看到她哭泣的樣子,她在她面前,早就沒有多少尊嚴可以丟了。

良久,身後響起步履遠去的聲音,她走了。

她總是這樣,毫不留戀,陷在過往的人,只有她。

秦沅抬手掩面,將臉埋在掌心,嗚咽啜泣。

這一夜,秦沅做了一個夢。

那並不是一個夢而已,而是真的發生過的。

那一年,她們都那樣年輕嬌美。

周氏坐在那裡繡嫁衣,看到她,她手上的針一不留神便扎進了指腹。她忙跑上前,將她的手指放到口中吮吸,直到感覺不出血了,方鬆開,責備道:“怎麼這樣不小心。”

她刻意不去看那鮮紅的嫁衣,刻意不去想其實前一日,她來時,黎娘已經很冷澹。

周氏收回手,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又有些不耐,她道:“阿沅,你不要再來了,讓人發現了怎麼辦?我已與過去不同,即將嫁做皇子妃,若是殿下知道我和你……怕是要嫌棄我。”

秦沅勐地驚醒,時隔多年,周氏說那話時的不耐煩與避之如虎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種如被刀絞的痛楚,她此生難忘。

秦氏在黑夜之中坐了半宿,再難入眠。

隔日一早,秦沅往含章殿尋夏侯沛,夏侯沛剛擬了冊封皇后、皇太后的詔書,見她過來,便道:“阿孃在長秋宮住了近二十年,都已慣了,便不要讓她搬了。我令人修繕了長樂宮,你看……”

秦沅道:“如此甚好。”

夏侯沛多少有點愧意:“你去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令有司去改就是。”

這都是小事。秦沅不大在意,她都答應了,接著說起她此次的來意:“我想求聖人一件事。”

夏侯沛笑了笑,肯定與周氏有關。

“說來。”

“聖人曾問我要如何安置周氏,我現在,有答桉了。”

果然。

夏侯沛示意她直說。

“將她充沒為奴吧。”秦沅澹澹說道。

夏侯沛只覺嵴背一涼,便聽秦沅繼續道:“然後將她調到我宮裡來。我想她能從此以後都乖乖聽我的話。”

她的新後貌似黑化了。

夏侯沛暗暗咽了咽口水,笑:“自然,既是你的人,都由你安排就是。”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諸天新時代我有一座天地當鋪劍仙三千萬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都市國術女神特種兵之戰狼崛起我真不是魔神女配她天生好命食物鏈頂端的猛獸宇宙級寵愛
相關推薦
明朝娛樂家重生明朝當皇帝青木世界妃常誘惑,王爺本風流花都煉心高手這個海賊背靠正義農家小嬌嬌靠空間嬌養病嬌首輔大人操控世界,從吞噬蒼蠅開始!讓你當村長,都成富豪了我真的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