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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調令

第 2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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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調令第 220 章

去年五月份南下時兩艘船,今年三月回京時,卻變成了四艘船。

不過,心鏡卻截然不同,那時滿心擔憂惶恐,如今有夫有子相伴,日子靜謐美好,心中安然。

船行江中,江風徐來,襯著春日明媚的春光,教人心頭微煦,忍不住坐於舷窗前看外面兩岸的風光,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去年南下時阿尚還不太懂事,今兒回途時,小家夥說話已經利索了,甚至學會和人頂嘴抬槓了,不過整體來說,還是萌萌噠的小包子一個,大多時候還很乖巧聽話的。

這會兒,小阿尚爬到窗邊的榻上,趴在窗前好奇地望著外面,直到見到從渡口走上船來的男人時,眼睛發亮,蹦下了矮榻,小身子忽地往外跑去,一幹丫鬟都沒跑得她快。

“爹爹”

阿尚撲進了男人懷裡,仰著臉朝他笑得歡快。

這幾個月來,紀凜一直陪著他們母子三人,每日悉心教導閨女學習認字,耐心十足,溫柔體貼,日久相處,感情便是這般處出來的,使得阿尚現在對他可親熱了,這份親熱勁兒,都已經超過對孃親了。

紀凜摸摸她的腦袋,並未抱她,而是牽著她走進船艙。

阿尚就要三歲了,紀凜漸漸地便不再抱她。

剛進船艙,就見曲瀲從內室走出來,打著哈欠,神色疲憊睏倦。

她見這對父女倆進來,讓人端來茶點,問道:“事情辦完了?”

紀凜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是會個朋友,沒什麼重要事情。”

曲瀲哦了一聲,並不多問。

阿尚坐不住,出聲道:“娘,弟弟?”聲音嬌嬌軟軟的,屬於小孩子特有的音色,聽得人心都要酥了幾分。

“在裡頭睡覺呢,阿尚去看弟弟可以,但別將弟弟吵醒了。”等閨女歡快地跑進內室後,曲瀲抱怨道:“你兒子簡直就是個混世魔王,真是讓人頭疼,睡覺要人抱,而且還挑人,我真是欠了他的,當初阿尚都沒這麼難伺候。”

生阿尚時,曲瀲壓根兒就沒怎麼操心,晚上奶孃便可以應付了,她只需要在白天時和閨女玩就好。可是兒子出生後,等過了三個月時,竟然開始認人的氣息了,只要她不在,就會扯開喉嚨號啕大哭,嗓門洪亮,讓人聽後不覺是個健康的大胖小子。

確實很健康,出生時比姐姐當初還重了一斤,過了三個月時,就像發麵白饅頭一樣,白白嫩嫩的,咧嘴一笑,露出粉嫩的牙床,可愛到爆,都可以去拍嬰兒奶粉廣告的那種小包子,不知有多惹人疼。

只是就是脾氣太大了,時常要作孃親的陪著,不然就扯起嗓門哭,一刻也離不得人,明明有那麼多丫鬟陪著,就是不依,那霸道的性子,真不知道像誰。

紀凜坐到她身邊,將她攬進懷裡,伸手為她按摩太陽穴,心疼地說道:“你別這麼縱他,他認了你可就不能放手了。”然後想到什麼,又道,“以後不生了。”

“啊?”

曲瀲吃了一驚,忙抬頭看他,發現他竟然是認真的。

古人講究多子多孫多福氣,嫡出的孩子永遠不嫌多,子孫興旺才是一個家族的興盛根本,可以守望相助,這也是古人重視宗族的原因。她都已經有心理準備可能還要面臨多生兩個的情況,可這人竟然說以後不生了,讓她著實錯愕。

可是迎向他認真的眉眼,知他如此為了什麼,又覺得窩心之極。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趁著人不注意時,在他那粉色的唇瓣上輕輕地咬了一口,見他微微笑著,垂著眉眼由她施為,心花怒放,又忍不住多親幾下。

“你說不生就不生,小心祖母生氣。”她有些沒底氣地嘟嚷著,淑宜大長公主當初都生了四個孩子,在她老人家心裡,嫡出的孩子是不嫌多的,可能等兒子大些,會忍不住再盼著他們多生幾個。

紀凜撫著她的背脊,唇角含笑,眉眼清潤無瑕,聲音如春風柳絮般拂過心頭,“沒關係,還有三叔和冽弟,以後讓他們多生幾個便可。”

聽到這裡,曲瀲忍不住嗤笑他,“三叔這會兒在北韁蹦躂得歡,三嬸的影子都沒有呢,還有冽弟的年紀小,想要等他娶媳婦還有好些年,你的如意算盤打不響啦。”說著,她自己又笑起來。

紀凜順勢摟著她,由著她笑得歡快,貪戀著她的神彩飛揚,彷彿看到了當年在宣同府時的那個小女娃,神色越發的溫和纏綣。

曲瀲不經意瞥見時,忍不住怔忡幾分,伸手描繪這人的眉眼,心裡卻有些不確定地想著,這人真的是好了麼?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是這模樣,美好的不似這世間之人,反而顯得有些不真實。

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這人真的太過美好了,美好得讓她有時候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與他低首說著話,在他的懷抱中,她漸漸地熟睡過去。

宮心掀開青色細布簾子,探頭看到船艙裡的情景,忙垂首肅手而立。

“何事?”溫煦的聲音如一縷清盈的風。

宮心低首進來,儘量壓低聲音道:“世子,常安有事稟報。”

紀凜看了眼懷裡人有些倦怠的面容,冷淡道:“稍等。”

宮心應了一聲,便退出去。

曲瀲睡了個囫圇覺醒來,便見身邊躺著的閨女,挺著小肚皮睡得香甜。

可能是太累了,這一覺睡得頭暈腦脹,不過在聽到隔壁傳來嚶嚶的哭聲後,低頭在閨女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下,還是撐著起來了。

外頭候著的碧春等丫鬟聽到聲音,忙進來伺候她更衣洗漱。

“胖糰子怎麼又哭了?”曲瀲邊穿衣服邊問道。

“胖團”是曲瀲給兒子取的小名兒,丫鬟們當初乍然聽到這奇葩的小名兒時憋笑得厲害,連紀凜聽了都忍不住愣了許久,連臉上那種和煦文雅的笑容都有幾分維持不住,可見這名字的殺傷力。可看曲瀲叫得歡,而且還挺認真的,紀凜只得隨了她,反正只是個小名兒,孩子還沒取大名時,便諢叫著罷。

想來是因為小家夥出生時就比較胖,後來足月時也是胖團團的一個,所以如此取個促狹的小名兒,倒也有幾分貼切,卻是不當真的。

碧春笑道:“小少爺剛才醒來喝完奶,正在找您呢,沒見著您,方才哭了。”丫鬟們已經習慣了小少爺喜歡黏人的行為。

曲瀲聽得直嘀咕,“這生的不是兒子,而是個祖宗!”

碧春幾個丫鬟忍不住想笑。

曲瀲洗漱好,喝了口茶後,便讓奶孃將小祖宗抱過來。

被奶孃抱著的粉團團一般的嬰兒一見到她,就朝她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曲瀲熟練地將他抱到懷裡,見他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泡著淚水,真是可愛又可憐,頓時什麼脾氣也沒有了,讓人絞了乾淨的帕子過來給他擦臉,將他放到床上。

小胖團被人放到床上時,馬上就翻身坐起來,坐得搖搖晃晃的,身子一歪,直接撲到了旁邊睡著的姐姐身上,壓得姐姐在睡夢中哼哼叫了兩聲,他倒是覺得好玩了,伸出胖乎乎的手去掐姐姐的臉。

旁邊看著的奶孃嚇個半死,忙握住他的小手,“小少爺,那是大姐兒,不能掐。”

小家夥素來霸道,根本不理會奶孃,拍的一下揮開她的手,繼續趴在那兒騷擾姐姐,終於將人給弄醒了。

“娘……嗚嗚嗚……”

剛醒來的孩子脾氣都挺大的,也特別地愛黏人,兼之阿尚是個嬌養的女孩子,受點委屈都會叫。俗話說會叫的孩子有奶吃,讓人對她忽視不得。所以就算生了兒子,曲瀲對閨女仍是看得緊。

曲瀲過來將被兒子弄醒的閨女抱起來,親親她可愛的臉蛋,笑道:“弟弟又將咱們阿尚吵醒了,阿尚不理他,娘抱你去洗臉。”

阿尚將一雙胖胳膊摟住孃親的脖子,小腦袋在她懷裡蹭來蹭去,睡意朦朧,還有些迷糊。

見姐姐被孃親抱走了,床上的胖糰子翻身坐起,一隻小胖手塞到嘴裡啃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瞅著母親和姐姐,發現兩人都不理他,頓時扁了扁嘴,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邊哭邊要往床邊爬,可惜爬得不利索,只能用小肚子往前挪著,像只螃蟹。

曲瀲:“……”

兩隻小魔星簡直要人命啊!果然生孩子什麼的,不能頻繁地生,還得等一個大了再生,這樣也不會弄得手忙腳亂了。

紀凜推門進來時,就見到哭得悽慘的兒子,還有抱在一起的母女倆個,都在瞪著眼睛看床上哭得慘兮兮的胖糰子,一時間不禁有些好笑。

他走過去抱起兒子,給他擦擦小臉。

小家夥時常見他,對他也很熟悉,投進他懷裡,還在抽抽噎噎的,彷彿在投訴姐姐和孃親不理他。不過素知他霸道性子,紀凜只是笑了笑,摸了下他的小臉,並沒有哄他。

曲瀲邊給閨女洗臉穿衣服,邊覷著這邊的父子倆,心裡再次覺得,其實這男人那副溫煦清雅的模樣都是虛的,分明就是個冷情冷心之人,連對兒女其實也並未多少親近,也不知道是做給她看呢,還是其他。

如果一個人願意如此作態一輩子,那她會佩服死他。

不過她也知道他小時候經歷不比常人,充滿了苦難折磨,從來沒有得到過正常的父母關愛,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好的了。明明是個冷情冷心之人,卻也不想讓兒女重複他當初的童年,所以願意做出父親的姿態來,如此甚好。

將兩個孩子都收拾好後,天色稍晚,到了晚膳時間。

阿尚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著她的小碗和小勺子,旁邊的搖車裡坐著六七個月大的小嬰兒,正用胖子攀著搖車車沿,一雙眼睛好奇地朝著餐桌上看來看去,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麼名堂。

曲瀲喝了口湯,瞅了一眼攀著搖車將脖子伸得老長的兒子,和紀凜道:“真的讓祖母給胖團取名字?”

原本這是紀家的嫡長孫,名字應該是由鎮國公這位一家之主來取的。只是如今父不成父、子不成子,情份皆無,只是維持著表面功夫罷了。鎮國公雖然欣喜孫子出生,但想到當初隨便給孫女取的名字,便沒好再靦著臉過來了。這取名兒的責任,便落到了淑宜大長公主這位長輩身上。

“祖母說,如果我有好的名字,也可以給他取,並不一定需要讓長輩取。”紀凜溫言笑道,看向兒子的目光很是溫和從容。

淑宜大長公主的意思也很明白,既然孩子的祖父不中用,那就讓孩子的父親取。

胖團見父親朝他笑,也咧著嘴笑起來,兩隻小手拍著搖車邊緣,嘿嚯地叫著,自個笑得開心。

“真是傻孩子一個!傻樂什麼呢?”曲瀲探手拿帕子給他擦流下來的口水,笑著刮刮他的小鼻子。

“娘,弟弟不傻!”阿尚拿著自己的小湯勺喝肉糜羹,邊為弟弟說話,抬著眼睛瞅著人的模樣兒,實在是討喜,讓人心都軟了。

曲瀲笑著逗她,“剛才弟弟還掐你,你這會兒就忘記了?”

阿尚眨巴了下眼睛,想了下,然後又搖搖頭,小孩子果然不記仇,讓曲瀲笑得越發的歡快了,摸摸她的小臉蛋,贊了一聲:“我們阿尚是好姐姐!”

阿尚朝她咧嘴笑,一口小米牙十分可愛。

一天時間便這般悠然而過,在船上的日子每天都是如此,圍著兩個孩子而轉,夫妻倆一起,不過都是一些鎖事而已,平淡而充足。

可能是白天睡了會兒,晚上曲瀲倒是沒有那麼累,終於將小祖宗胖團給哄睡了,才回房去歇息。

紀凜坐在燈下執筆謄寫著什麼,見她進來,便擱了筆,宮心忙打來清水給他淨手,收拾案桌。

修長白晳的手浸入水中清洗,接過丫鬟呈來的帕子試淨手中的水漬,見她站在門邊看著自己,不禁含笑看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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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瀲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氣氛太好,讓她總想說些什麼,可又覺得說了反而傷感情,索性便淡淡一哂,將之揭過。

紀凜卻知有異,過來攜了她的手,也不讓丫鬟過來伺候,和她一同進入內室歇息。

躺到床上後,他如同往常般展臂將她攬到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臂上安睡,一隻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部,極有規律地拍撫著她。

“暄和,你還記得你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麼?”黑暗中,她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自是記得。”他微微笑了下,“我記事極早。”

曲瀲心裡升起一種“果然如此”之感,絲毫不意外。也因為如此,才讓她嗟嘆,不忍提及那些事情免得教他傷心,雖然都已經過去了,可是有些東西,仍是在心口留下疤痕。如今他為了她,努力地做好為人夫、為人父,還有什麼不能看開的?

想罷,終於將心裡的那股濁氣籲下,摟著他安睡。

睡至半夜,曲瀲突然驚醒,伸手一摸,身邊的位置已然空了,只剩下些許的溫熱。

曲瀲瞬間清醒,心頭有幾分慌張,一骨碌地便下了床,扯過一旁箱籠上放的衣服便披上,開啟船艙門。

“少夫人?”守門的宮心忙提了羊角宮燈過來。

“世子呢?”曲瀲劈頭就問,還未等宮心回答,又道:“出什麼事情了?”

“也沒什麼事!”宮心忙道:“有不長眼的宵小想要打劫,世子出去瞧瞧情況了。”

“不對!”曲瀲沒給她唬弄住,“這是官船,哪有什麼不長眼的宵小?難不成是……”

雖然未說完,但是兩人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紀凜前年奉旨南下,後來雖然因宿疾暴發大病一場,可是也將江南一帶的那些江湖勢力都悉數換了個遍,更將北蠻這些年在大周埋下的探子和勢力都搗毀得差不多,可到底還是有些殘餘勢力逃走了,那群亡命之徒,最不怕惹事,得知他的行蹤,怎麼可能不來報復?

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嘩啦的水聲,然後有悶哼聲響起,一陣腳步聲從船舷處而過,接著寂然無聲。

曲瀲的心都提了起來。

她抿著嘴,臉色在燈火之中有些陰沉不定,教宮心看了都擔心她會不會跑出去,正欲要半她勸回室內歇息時,突然船艙門被推開了,一個人走進來。

室內點著一盞羊角宮燈,燈光並不算得太明亮,但隨著那人走近,也能看清楚他面上的神色。

冷峻桀驁,恍若惡鬼。

對上那雙佈滿煞氣的陰鷙雙眼,曲瀲不免怔住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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