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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

49、不得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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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49、不得不為

將封如故交給常伯寧照看後, 羅浮春與桑落久就一道去準備養身的藥物和茶點了。

劍川煉出的丹藥也算是道門一絕, 羅浮春正試圖向小童多討要幾丸時, 一直端著藥膳、跟在他後頭的桑落久扯一扯他的衣角。

他輕聲喚:“師兄?”

羅浮春回首望去,愕然發現, 桑落久手端的琉璃盞內,藥液呈波紋狀向外擴散,如有百尺巨人在近旁漫步,震得水面搖盪。

劍川中尚留的弟子皆出了門戶, 仰首觀天,莫不瞠目。

兩道通天劍意從川中客館內交纏而出, 直升皓空。

青冥浩蕩間,一道劍意形如長鯨白齒,神似崩摧雪山;另一道形如諦聽嘯天,神似雲山海樓,彼此糾纏, 偶爾相撞,便如錢塘狂潮, 濺起一片破碎的雪沫, 但只消片刻, 長鯨猶躍,諦聽昂蹄, 一時間,周邊沉水沸騰,竟有一半升上天際, 化為茫茫靈霧,如絲如線,繞劍意而旋,仿如黃河落天,天日流瀑。

有青霜門弟子急急去尋嚴無復:“掌事……這,這,好端端的,兩位貴客如何打起來了?”

嚴無復手拄杖劍,神態安然:“小子,少大呼小叫,開開眼吧。這哪裡是打起來?”

面對弟子震驚不已的臉,他拿柺杖敲了敲地面:“……不過是尋常的試劍罷了。”

等羅浮春與桑落久聞聲趕到時,如一與常伯寧二人試劍已了。

常伯寧的修為,距離還虛之境僅一步之遙,但叫他意料不到的是,單論劍上修為,如一竟能與常伯寧平分秋色。

長鯨與諦聽的幻象淡消,唯餘花葉飛旋而落,鬼影消逝而去,唯有漫天簌簌湘竹葉被殘餘劍風攪動,飄飛半空,不肯下落。

如一收劍於鞘,僧袍被含著竹葉的風拂動,依稀可見襟擺處缺了一角。

他恭敬道:“義父,這便是踏莎劍法?”

義父練劍時,從不曾告知如一自己所用的劍法是何名。

常伯寧收劍回身,微微欠身,衣帶隨風而飛,頗有仙風意趣,然而衣帶末端也被“眾生相”削去了一截:“未有大成。”

羅浮春聞言,不禁跌足大憾。

他入山多年,都沒能見過師伯運使踏莎劍法,更別說歸墟劍法了。

這兩名道門劍界的年輕雙璧,自十年前的災變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棄劍不顧,一個沉迷養花,一個成日懶散。

劍道雙傑,一時清絕,如今竟是匿跡銷聲,風采難見了。

每每思及此,羅浮春都好奇,當年遺世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能使得一干人等心性變至此等地步?

而桑落久對二人的比試並不如羅浮春興致濃厚。

他託著一玉瓶討得的養身丹藥,望向一側,喃喃道:“……師父。”

如一與常伯寧同時轉頭。

只見封如故不知何時披衣,趴跪在窗側,雙臂架在窗邊,探著腦袋笑吟吟地看著二人切磋。

如一神智清醒後,想到自己方才與義父試劍時,胸中需要強行抑制才能剋制得住的戰意,越發想不通,自己對義父的這點若有若無的敵意來自何方。

在看了一眼封如故後,如一心中陡然一悸,似乎即將得出某個答案。

但他本能覺得,自己應該迴避那個答案的。

於是他立即錯開視線,佯作不見。

常伯寧見封如故起身,忙上前幾步,趕至窗邊,擋在他身前,嗔怪道:“不怕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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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細心地替封如故拈去了發上飄落的半片竹葉。

這片竹葉是他削落的,上面還殘留著棠棣劍的劍氣。

封如故仰著臉笑道:“師兄和小紅塵在外面打得這般熱鬧,居然還想著不給如故看,當真小氣。”

常伯寧拿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好把他隔著窗戶半推半抱了進去,就像抱一隻試圖逃出窗外去玩兒的貓:“你呀。”

眼見二人一舉一動都熟稔至此,如一口中酸辛難耐,雙重的失落,讓他只發力握緊劍柄,一言不發。

……“未有大成”?

十年前的義父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年紀輕輕,身負大才,“自謙”二字,從來不是寫給他這樣的人的。

義父是雲表仙人,是“天教分付與疏狂”的風流人物,他最愛的便是誇耀他自己的劍法,自恃劍才,狂悖不堪。

“若論劍上之資質,我師之後,便是我。”

“什麼青天高,黃地厚?”

“吾乃天外之天,絕頂之峰啦。”

這是狂言,是酒話,卻也是真話。

如一想,十年風陵之主做下來,就這樣折損了他的心性嗎?

至於另一層失落,如一不知源於何方,索性暫時不管。

但直到他走到僻靜處,還未能察覺到,自己竟抑制不住地抬手反覆撫摸著被封如故親吻過的唇畔,只覺那處滾燙,又隱隱泛著甘味。

吩咐羅浮春與桑落久去打涼水、為封如故敷額,常伯寧進入房間,掩好房門,又從半開的視窗確認如一已經離開,他才長出一口氣,拍拍胸口,看模樣甚是緊張。

……他終是不擅長騙人。

被重新裹入被中的封如故懶洋洋地稱讚道:“師兄好劍法。”

“你叫我瞞住他,我就瞞住。”常伯寧在床側坐下,臉頰微紅,“好在踏莎、歸墟,一劍同源,而踏莎劍法的真容從未現於世間,我又看過你演舞過歸墟劍法……剛才學得可有六分像?”

“師兄,過謙便不好了。”封如故也有點好奇,“師兄,你是如何將歸墟劍法學得這般神似的?”

“看著看著,想著想著,便就像了。”常伯寧也露出了一點溫柔又無奈的苦惱相,有些想要去碰封如故鼻尖上的小痣,指尖剛出袖,卻又覺得於禮不合,立即縮回了手,“……我也不知為何。”

說著,常伯寧又不放心起來,問道:“真的很像嗎?”

封如故:“八分。”

常伯寧:“那還不夠。”

“五分像就夠了。”封如故將下巴墊在手背上,閉眼輕鬆道,“小紅塵厭惡我,不願我是他的義父。只要一丁點兒證據,就足夠說服他了。”

“胡說。”常伯寧替他理好碎髮,軟聲道,“我看他並不討厭你,或許只是他性子剛硬,不知道該如何說出自己心中所想而已。”

封如故笑話他:“師兄眼裡的人間真是單純,連一個壞人都沒有。”

常伯寧聽他的語氣,便曉得他的精神倦極了,急需休息。

出山這麼久,封如故幾乎從沒休息過。

常伯寧輕聲哄著封如故入眠,話語間,半是安慰,半是認真:“壞人都已被師兄殺了。如故安心睡吧。”

封如故嘖嘖兩聲:“端容君這話,要是叫旁人聽到,定是要驚掉下巴。”

常伯寧拍著他的肩膀:“師兄鮮少出門,所以旁人如何看我,我並不在意。對師兄來說,如故便是如故,世上只得一個如故,你以為旁人不喜歡你,是他們不知道從我的眼睛看你時,你有多麼好。”

聞言,封如故低低笑了一聲,藏在被子下的手緩緩滑過腰側,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後抿一抿唇,露出一張沒心沒肺的笑臉,道:“師兄,我說一件事情,你別生氣啊。其實我又……”

“……雲中君在嗎。”

門外,海淨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封如故的話。

若是自家徒兒在這種時候打擾自己,封如故怕是一個“滾”字就丟過去了。

但既然是如一的小師侄,封如故的態度便溫和了許多:“還喘著氣兒呢。”

海淨推門而入,先對常伯寧施了一禮:“端容君。”又道,“雲中君,劍川外有人求見。”

常伯寧有意阻攔:“如故身體不便,就算有要事要見,也得入內相見吧。”

“也許有些不便……”海淨面露為難之色,欲言又止一番後,從懷裡拿出一樣用手帕包著的東西,遞給封如故:“您看這個,就知道是誰了。”

……那是封如故數日前交給卅四的試情玉。

是卅四來了?

見封如故見了那信物,竟真要下地,常伯寧意欲阻攔:“你身體未見好轉,還在發燒,不可妄動。”

封如故道:“服過藥,精神便好一些了。師兄你不必跟來,叫浮春他們給你沏口茶,潤潤嗓子。沉水雖寒,泡茶可是一絕呢。”

“可你……”

封如故起床穿衣:“我不是凡人。我是雲中君。不過是落了寒水,便又是發燒又是臥床,叫人看笑話。……師兄,我腰帶呢?”

常伯寧取過他的縹色衣帶,替他束上:“可你已不是昔日的……”

“師兄。”封如故打斷了常伯寧即將出口的話,“我必須是。”

“如故!”常伯寧焦急兼心痛,手上繫著的衣帶不由一緊,將封如故本就偏細的腰線勒得往前一挺,“你便如此不愛惜自己嗎?你這般瘋,要瘋到什麼時候?”

封如故將長髮高高束起,四處尋找發帶,聞言,他雙手攏住頭髮,細思片刻,言笑晏晏道:“自然是瘋到死啊。”

常伯寧轉頭,心中惻然。

人之生宛如一樹繁花,人人皆盼其錦繡一生,卻不許其隨風而墮,零落凋亡。

若是英雄,最好能做足一世;若是美人,最好要早早死去。

封如故年少懷才,妒之羨之者眾,如今他一朝跌落凡塵,靈力盡被封於體內,幾乎等同廢人。

此訊息若是被道門中人得知,惋惜者有,幸災樂禍者也不會缺少。

而如故昔年在魔道中結下的無數仇人,必會如蠅而至。

到那時,他將一世龜縮於風陵山中,仰人鼻息,受人憐憫。

但是,這樣對如故來說,竟已是最好的結局。

一旦七花印徹底破壞,與靈力糾纏在一起的魔氣徹底失去制衡,那麼如故唯有墮魔一途。

到那時,風陵仍可以保護他一生,但早就蠢蠢欲動、野心勃勃的小道門,怕是會趁機發難,不會再奉風陵為正道圭臬,甚至扯起反魔大旗,逼迫風陵山上下一幹弟子脫離道籍。

若是到了此等地步,他作為風陵現任山主……

封如故沒能找到發帶,索性就不束髮了。

出門時,他與端著冰水與手巾把的羅浮春恰好撞上。

羅浮春阻之不及,眼見封如故大步離去,對常伯寧詫道:“師伯,師父要往哪裡去?”

常伯寧乖乖答:“有人找他。”

羅浮春一聽,急得頓足:“師伯!您也不管一管師父?”

常伯寧一愣:“我……?”

羅浮春向來嘴快,加上在橋斷時眼見封如故兩度落水,受驚不輕,重重壓力累積,索性對著脾氣好的常伯寧一氣兒釋放了出來:“您這些年處處縱著師父,寵得他萬事隨心所欲,一點兒都不顧忌自身,我和落久是他的徒弟,有天地君親師的規矩壓著,奈何不了他,可師伯您……”

常伯寧蠻抱歉地笑了笑:“可我給不了他更多,自由是我能給的最好的東西了。”

見羅浮春一時語塞,常伯寧扶門而立,遠望著披著道君服的封如故離開的背影,心中已有了主意。

在常伯寧看來,所謂自由,無非是守在家中,看他去,看他回,由得他任性天地。

他累了,倦了,自己就在這裡,能有一個家供他休息。

如果將來這個家不能再保護他了的話……

師父親手將風陵交給自己,絕不希望風陵在自己手中沒落。

所幸,燕師妹還不知當年之事。

真到了不可挽回之時,他自會向道祖謝隱瞞之罪,再將風陵交給師妹搭理,掛冠而去,與如故共同離開風陵,走一走自己還未曾走過的人世。

有如故相伴,那不會是一場逃亡,而是一場旅行。

……

斷橋本就是由大能法力所鑄,被人趁虛而入、埋入了別家的靈力,方才被引爆,現橋身已被青霜門弟子合力注靈,勉強修復。

沉水之上,依舊是亂冰沉浮,在日光下清光熠熠,依稀可見事發時的亂象。

封如故剛越過冰橋,與卅四打上照面,卅四便撩開擋臉的青色冪籬,凝重道:“……出事了。”

封如故知道卅四突然來劍川尋他,而不是透過荊三釵來信,早就猜到卅四有重要事情,因此並不多麼吃驚:“……是不世門?”

卅四:“我做完你交代給我的事情後就返回總壇,發出雲海令,令門下弟子迴歸。查驗之下,共有三名門徒不見蹤影。我依次查去,發現這三名門徒最後出現的地點,恰好是你們道門幾名道士身亡陳屍之處。”

封如故:“為何消失,可有查明?”

“按理說,不世門門人多是拖家帶口,有家人留在總壇,不大可能輕易叛逃。”卅四道,“我派人去搜,已找回兩名弟子的屍首。第三具……已不算是屍首,只剩殘骨。”

卅四未詳述屍體被發現時的慘狀,不過封如故可以想見那場景。

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有被殘毒的術法所傷,才會被腐蝕到只剩殘骨,鮮血津津,人筋乾焦,以至於到了紅裡摻銀的地步。

卅四道:“這件事,‘他’已知曉。‘他’想見你一面。”

封如故臉色突然變了:“……林雪競?”

卅四看著他的眼睛:“是。”

“……真到了這等地步了?”

卅四:“他曾說過,不世門一切事務交我照料,可若是到了不得不為的時候,他會現世。到時候,他會請你還他那個在‘遺世’裡欠他的人情。”

封如故將手搭在後腰,隔衣用指尖描畫著傷口,也描畫著紅蓮花瓣的花葉。

在遺世裡,林雪競曾救下他與眾道門道友。

從結識他的第一日起,封如故便知道他有聞達天下之願。

不世門,便是他聞達天下的手段。

如今,不世門已連續有三名門人受人殺害,手段殘忍,想必是被厲害角色盯上了,值此困難之時,正該是封如故設法施以援手之時……

但他的花已開了兩朵半。

就算這回被師兄治癒,他要對付這等對手,也非得動用靈力不可。

……唐刀客先誘惑練如心對他動手,又逼他落入沉水、動用歸墟劍法來自救,再送來試情玉,將他的視線引向不世門,讓他聯絡卅四,從而發現不世門弟子的失蹤死亡,為的不就是讓他多次動用靈力,最終徹底破開七花印,墮入魔道?

他封如故何必一定要隨他起舞?

封如故想到還在劍川內等待他的常伯寧,想到嫉魔如仇的如一,垂下手來,說:“抱歉,不能是現在。”

說罷,他轉身欲走。

卅四在他身後道:“殺人者的手法很是特殊,乃是魔道血宗中人。你或許認識。”

封如故止住步子。

卅四說出了那人的名字:“丁酉。”

封如故心神大震,抬手撫過自己比左眼顏色稍淡的右眼,嗓音未變,甚至含了一點笑意:“……他還沒死啊。”

丁酉,遺世之劫的策劃者。

他是“竹君子”韓兢失蹤,荊三釵重傷,眾家道友死傷慘重的罪魁禍首,也是在淪陷的五十八日裡,剮了封如故整整一百八十刀,毀他一隻眼睛的真兇。

對付封如故本人,唐刀客用的仍是坦蕩蕩的陽謀。

於公,丁酉其人,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

於私,與你有深仇大恨之人就在眼前,你還要為不世門償還人情。

所以,你封如故會如何抉擇?

對此,封如故給出了他的回答。

他轉過身去,直面卅四:“屍體在哪幾處被發現?”

卅四答:“青岡,鬼城,如皋。”

封如故一振袖:“卅四叔叔,三日之後,青岡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迴歸啦w

今夜第一更,放一隻被小師侄訓的常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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