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自走許願機20、第 20 章
1.
初秋, 還有散去夏日燥熱的深深夜色裡,月光水般鋪灑而來,星的光輝黯淡到幾不可見, 已經邁進生命盡頭的蟬還在不甘寂寞聲嘶力竭地鳴叫著, 正繁茂的高大樹木落下了一片片濃郁黑影,同水波般輕輕晃動著,一道又一道的硃紅色鳥居靜默佇立著,長長的走道通往著深淺錯落的神社樣式的建築。
對外宣稱是宗教式封閉學院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連建築風格都參照著神社,從前往後分別是行政區、教學區和住宿區,還有大片的空地於實戰訓練, 即使是跟東京的貴族學校相比稱上是佔地面積廣闊了。
而就在坐落於整校區的最後方與山林相接的宿舍樓,深夜裡傳出了輕微的異動。
篤、篤。
同午夜幽靈般,已經全安靜下來的咒術高專宿舍樓最深處的角落裡, 忽響起了幾道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從不同方向前來的秘密訪客最終停在了同一道門前。
“啊啊,真是晦氣。”
率先在津島憐央的房間門前停下了腳步的入硝披散著一頭齊肩的柔順短髮, 規規矩矩地穿著全套的校服,百褶裙的下襬隨著走廊中來回湧動的微風輕輕搖擺著,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兩同伴, 相當嫌棄地翻了白眼。
“這話說太讓人傷心了啦,硝。”
白髮藍瞳的少年帶著圓片墨鏡,他坐在走廊盡頭敞開著的窗臺之上,身後溫柔的夜風襲湧而入, 掀起他額角的碎發和帶著摺痕的衣角,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半點傷心的影。
“雖早就料到了現在這種情況……”
扎著黑色丸頭額前留著一簇劉海的少年嘆息一聲, 從最裡側灰暗的消防樓梯一步一步邁了上來,走進了從窗戶中照射進來的溫涼月光之中,最後停在了五條悟的身側。
因為失去了一件校服外套,於是夏油傑索穿了一身私服,棉質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襯衫,搭上一條寬鬆的休閒褲,難顯出了一副無害中學生的面貌,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還是熟悉的刺人,“但是真的看到你們兩的候,果心裡還是有點不爽。”
雖夜蛾正道那樣強烈地反覆警告了他們,還收走了津島憐央那間房間的鑰匙,但是僅僅在第二的晚上,極其叛逆的一年級三人組就趁著凌晨夜蛾正道回休息的空隙,不約而同地在津島憐央的房間門口相聚了。
“別說廢話了,們其實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情而來的吧。”入硝摸了摸百褶裙側邊的暗兜,從裡面拿出了一小夾,順手把有些惱人的碎發別了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果你說的是讓繪裡奈再使一次術式的話,那應該是的。”夏油傑說道,“雖只是猜測,但既是由來提出的願望,代價理所應當地該由來支付,可有欠別人人情的習慣。”他皺起了眉頭,十分嫌棄地對自己的另外兩同伴發出了質問,“所以你們過來做什?”
“你這夥就喜歡把什都攬在自己身上。”入硝嘆了一口氣,“真想不明白,這樣難道不累嗎?”
她說,“幫你們善後都做習慣了,你就不要搶的工作了。反轉術式在自己身上可比在別人身上方便。”
“而且,”入硝食指點了點下唇,露出了一有點惡劣的笑容,拖長了尾音,故意戲弄著夏油傑,“‘夏油傑欠了入硝一人情’——這樣的說法聽起來還蠻不錯的嘛!”
“!的話!”五條悟高高舉起了手,相當清爽的開朗笑容說出了可能會讓每一師都氣到心梗的宣言,“是因為只要是師禁止的事情都想做!”
入硝和夏油傑難統一地露出了無語的神情,眼神相互交流著。
——這夥還有救嗎?
——救了吧。
“嘛,雖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但是主要的原因果還是想要再看一次繪裡奈使術式的過程。”五條悟輕巧地從窗臺上跳了下來,鞋跟與地板相觸只發出了“噠”的一聲輕響,雪白的頭髮月光般輕輕浮動著,他把雙手插進褲兜中,走向入硝,他感嘆道,“繪裡奈真的是很特別的咒靈哦。”
“那是當的啦,特級咒靈不就是因為特別被評為特級的嗎?”入硝這樣說道。
“啊,真令人傷心,硝跟根本一點默契都有。”五條悟做出了假哭的神情。
“那真是太好了。”入硝冷酷無情,不為所動,甚至補了一刀,“要是跟你這種人渣要是有默契的話,冥冥學姐和庵歌姬學姐絕對會哭的。”
“所以,你說的‘特別’是指什?”
“所說的‘特別’不是指特級咒靈的特別,而是繪裡奈術式發動的方式的特別。”五條悟停在了津島憐央的房間門口,說道,“昨繪裡奈不是實現了傑的願望嗎?那候,確定自己認真地去看了。”
他摘下了圓片墨鏡,露出了那雙一碧洗的晴空般的藍瞳,“但是,從繪裡奈清除了東京都立大學附屬中學的咒靈到她重新藏進了憐央的身體中的這整過程之中,除去繪裡奈體內切切實實削減了的咒力之外,什有看見。”
“有使生術式的咒力波動,看不清那些瞬間減少的咒力的流向,就像是抹去了過程,直接從起因跳躍到了結果一般。”
“所以想要再觀察一次,繪裡奈的術式究竟是怎樣發動的。”
“那不還是要讓繪裡奈再進行一次強求嗎?你跟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入硝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辦法再讓你們回去了,乾脆三人一起行動好了。”她將手伸進了裙的暗兜之中,“你們應該準備鑰匙吧?”
“鑰匙?”夏油傑挑了挑眉,從褲兜中拿出了一把黃銅鑰匙,攤開手心放在入硝面前給她看,那把形制樸素的房間鑰匙在月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他說道,“你是在說這嗎?”
“誒?”入硝有些怔愣,“你去夜蛾師那裡偷鑰匙了嗎?”
“嗯,因為昨晚上就有這打算了,所以趁著夜蛾師去做報告的候,去了他的辦公室裡。”
雖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行事作風都像是不良,但其實夏油傑從小就是優等生,成績優異,頭腦細緻,無論做什事情都會提前做好規劃。
夏油傑小拇指穿過套著鑰匙的鐵圈,輕鬆甩了一圈之後,將鑰匙捏在了手心裡。
“看來們想到一塊去了啊。”入硝的手還在暗兜裡,她左右摸了遍,但指尖就是有碰到那一點金屬的冷硬觸感,她有些奇怪地換了一邊口袋,嘀咕著自己是不是放錯地方了,“奇怪……鑰匙去哪了?”
“鑰匙嗎?”五條悟笑嘻嘻地把手從褲兜裡拿了出來,纖長的手指上正捏著一把跟夏油傑手上一模一樣的鑰匙,他洋洋意故意在入硝面前炫耀了一圈,說道,“有一把哦~”
“等等,記宿舍房間的鑰匙的話一共只有兩把……”入硝說到一半,聲音越說越輕,顯逐漸回過神來了,她還在暗兜裡的拳頭瞬間就捏緊了,臉上暴起了青筋,她咬牙切齒,“五條悟,你這夥是剛剛從這裡偷走的鑰匙吧?!”
“哈哈硝你太遲鈍了吧……唔!”
2.
在狠狠給了五條悟一拳之後,入硝氣鼓鼓地鑰匙開了門。
開了門之後,三人都不禁小心翼翼地放輕了呼吸,他們動作極輕地合上了門,脫了鞋走進玄關,在繞過門口的餐廳和小廚房之後,走進了津島憐央休息的臥室。
小小的臥室裡是一片漆黑寂靜,靜謐的氛圍緩緩流淌著,只能聽見孩沉睡發出的小小呼吸聲,空氣還湧動著一種自的融融暖香。
津島憐央蓋著薄薄的夏被,他並不睡在枕頭上,手臂環抱著膝蓋,整人都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腦袋埋在枕頭與被的空隙之中,在一種略微缺氧的狀態之下酣睡著。
他的身體隨著呼吸的頻率輕輕地起伏著,藉著從視窗薄紗出透射進來的清淺月光,三人可以看清他臉上因為甘甜睡眠而浮現出來的淺淺薄紅。
“要叫醒他嗎?”入硝有些不忍,小聲說道,“這太有負罪感了吧。”
但在她說出這句話的同,那兩人已經毫不拖沓地行動起來了。
五條悟摸著黑找到了開關,啪的一聲點亮了頂燈,冰涼明亮的白光傾瀉而下,照亮了整間房間。
而另一邊的夏油傑已經站在了津島憐央的床邊,捏住被的一角,手一抬便毫不留情地一把掀開了被,他俯下身去輕輕搖晃著小孩的身體,嘗試著把他叫醒,“憐央、憐央,醒一醒。”
“啊?”五條悟一臉困惑地轉過頭來,剛剛專注於找開關的他只聽清了入硝說的最後幾字,“什負罪感?”
高估了這兩人渣的下限的入硝面無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話,“……不,什。”
迷迷糊糊半夜被叫醒的津島憐央揉了揉眼睛,眼角因為睏意而沁出了一點溼潤的生理淚水,他坐了起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三人,清潤的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瞳中還有聚上焦,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莫名景象,連三人的身影都同幽靈般模糊不定。
津島憐央的腦袋裡則是一片朦朧的混沌,連聲音都帶著些迷糊,他問道,“是誰……?”
“是五條悟。”五條悟小聲地說。
“是夏油傑。”夏油傑連這方面都要攀比,他比五條悟更小一點的聲音說道。
“是入硝……?”莫名其妙地加入這場戰役的入硝稀裡糊塗地氣音說道。
實際上津島憐央誰的話都有聽清。
小小的孩脾氣很好,即使在熟睡中被人叫醒有發脾氣,他看著眼前的三人,帶著惺忪睡意的黑色眼瞳逐漸地清醒了過來,在將眼眶中積蓄著的生理淚水都手擦乾之後,看清楚了三人的模樣。
他問,“有什事嗎?”
“能拜託你再讓繪裡奈出來一次嗎?”夏油傑貼心地從旁邊拿來了外套,讓津島憐央先披上,避免著涼。
“要讓繪裡奈出來嗎?”津島憐央乖乖地伸手接過衣服,自己穿上了外套,他將略微寬大的外套攏緊了些,那樣純的信賴的眼神望向他們,清清脆脆地答應了,“可以啊。”
“但是,”津島憐央帶著一點小擔憂囑咐道,“你們不可以欺負繪裡奈哦。”
“不會的,們不會欺負繪裡奈的。”五條悟認真承諾的候,總有一種讓人能夠信任的力量,“們保證。”
津島憐央朝他們露出了一燦爛的笑容,既純粹又明亮的眼神看向他們,為著小小的承諾而道了謝,“謝謝。”
他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很快,那熟悉的陰冷黏膩的漆黑氣息再次上浮,佔據了孩的身體。
皮膚慘白、五官漆黑的繪裡奈睜開了眼睛,她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三人,一言不發。
“繪裡奈……可以再對們提出一次強求嗎?”入硝猶豫了一下,嘗試著跟繪裡奈進行溝通。
“要……嗎?”
繪裡奈模糊且斷斷續續的尖細聲音響了起來,她無聲地咧開了笑臉,“要……跟繪裡奈、一起……玩遊戲嗎?”
那只有簡單弧度的笑臉,滿溢著令人恐懼的森冷詛咒,絲毫有孩的柔軟與可愛,只讓人感到被蟲蟻啃食骨髓般毛骨悚的麻痺和癢意。
不過在場的三位都是咒術師,雖剛剛入校學習一年到,但即使是普通人出身的夏油傑都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怪異詛咒了,對這種常人法看見的異常都已經熟視無睹了,面對繪裡奈,有人會因退縮。
“嗯。”夏油傑果斷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他對繪裡奈說,“對提出強求吧,繪裡奈。”
繪裡奈張開嘴笑了起來,森、顫抖的笑聲充斥著整房間,扭曲的咒力從她的身體中散逸了出來,同潮溼的水汽一般滲入了牆體,讓電路反了潮。
在夏油傑說出了同意的話語之後,他們就被籠罩在了繪裡奈的詛咒之下。
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在耳畔響起,懸在花板上的蒼白頂燈晃了晃。
連窗外的夜色都彷彿更濃郁了些,月亮變星般黯淡無光。
不穩定的電流讓慘白的燈光閃爍不定,在忽明忽暗的房間裡,繪裡奈慢慢地爬下了床,赤|裸著的小腳踩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她卻彷彿毫無知覺般,甚至有瑟縮一下。
繪裡奈就站在那裡,把食指含進了嘴裡,她面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猶疑不定地左右打量了一下,隨後像是終於選定了目標一般,露出了笑臉,徑直地朝著靠牆佇立著的五條悟走去。
她在五條悟的面前站定,伸出了一雙小小的柔軟的手,“五條悟。”繪裡奈笑了,帶著孩般的真爛漫,對五條悟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可以給你的左眼嗎?”
那一剎那,整房間裡凝固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視窗的薄紗還在輕風中微微浮動,花板上的頂燈明暗不定地閃爍著,月光變換著光影,卻越發顯出了房間內四人之間比磚石更沉默的氛圍來。
入硝和夏油傑都露出了怔的神色,顯有預料到這一次強求的難度會跟上一次強求的難度跨越這大的梯度。
“怎辦?”入硝的眼瞳中露出了顯而易見的慌張神色,她緊咬著下唇,有些驚惶不安地說,“悟的眼睛可是五條的六眼,被繪裡奈拿走之後還可以恢復成原來的樣嗎?”
“悟。”夏油傑同樣轉頭看向五條悟,面色緊繃,他提出了一新的設想,“繪裡奈是咒靈,並且她跟津島憐央之間並不是服從與被服從的關係,可以嘗試著現在就把繪裡奈收服掉。”
反倒是被強求的五條悟在三人之中顯出了最鎮定的模樣,他甚至露出了一略帶興味的笑容,說,“硝,傑,不要露出這樣一幅事情好像很嚴重的模樣來,太難看了。”
他站直了身體,伸出手來捏了捏繪裡奈冰涼的小臉,說,“繪裡奈只是在跟們玩遊戲呢,對吧?”
繪裡奈的臉被五條悟捏的變了形,她以為眼前的白髮少年是在跟她玩耍,咯咯地笑出了聲,但卻有回答五條悟的問話,只是又一遍地重複了請求,“五條悟,可以給你的左眼嗎?”
“可以哦。”五條悟朝繪裡奈露出了笑臉,相當乾脆地答應了繪裡奈的請求,“繪裡奈想要的話,就給你吧。”
五條悟從容地摘下了墨鏡,放進自己的口袋裡,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找準了位置之後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插進了眼窩之中,自己動手將眼球摳挖了出來。
自出生起就被五條視作神全力侍奉著,又同兼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除去初學咒術的那段間,五條悟幾乎都記不起來自己上次受傷是什候了。
或許就是因為吧,即使成為了每遊離在生死邊緣的咒術師,五條悟還有習慣受傷的疼痛。
瞬間的劇痛讓五條悟臉色唰的一下蒼白了起來,他空蕩蕩的左眼窩中噴湧出了許多的鮮血,沿著少年清瘦的面部輪廓滴答滴答向下蔓延著,幾滴鮮血隨著被拽出的視神經被甩到了繪裡奈的臉上,劃出一道鋒利的血痕。
那慘白能面的臉龐,漆黑空洞的五官,再加上猩紅豔麗的血痕,頓令繪裡奈顯出了無限的恐怖來。
在入硝與夏油傑的眼中,她臉上掛著的、那明明與先前一般無二的笑容,忽變詭譎而難測起來。
3.
冷汗密密麻麻地從五條悟的額角沁了出來,他拒絕了入硝要立刻為他治療的焦急舉動,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將那顆仍有著美麗的湛藍瞳孔的眼球輕輕放在了繪裡奈的手中,“……給你。”
“謝謝。”
繪裡奈喜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手中還滴著鮮血的眼球,軟軟地道了謝。
單單只聽他們的對話的話,簡直就像是親切友好地在交流著借出什他人有的東西一樣。
入硝一再上前,想要反轉術式幫五條悟治療好他的眼睛,卻因為五條悟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著開啟了無下限術式,而無法碰到他的身體,有些氣急敗壞地怒吼道,“五條悟!”
因為疼痛而渾身冒著冷汗,五條悟有多餘的精力能分出來跟入硝解釋,只能簡單地推拒開入硝的手,對她說,“硝,等一下再跟你解釋。”
咒術師會將體內流轉的咒力於強化身體之上,通常來說肉|體的強度都是正常人的好幾倍,這其中自包括了傷口的癒合速度。
只不過十幾秒的間,在適應了那樣劇烈的疼痛之後,五條悟的臉色稍稍好看了起來,他有去管還在空蕩蕩的還流著血的左眼窩,只稍稍將扎人的白髮撥開了一點。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繪裡奈攤開的雙手還有收回去,她帶著那弧度單調的笑容,向五條悟提出了第二請求,“五條悟,可以給你左手的鉤骨嗎?”
“可以哦。”五條悟依舊輕鬆地答應了,他把左手伸了出去,笑著說,“繪裡奈想要的話,自己來拿就可以了。”
五條悟左眼處的眼皮松松地耷拉了下來,蓋住了空蕩蕩的眼窩,他那只僅剩下來的霜花一般美麗的晴藍右眼之中,隱隱透出了一點不可窺探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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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繪裡奈拖長了尾音,認認真真地答應了下來。
眨眼間,五條悟的左手靠中間的位置就突兀地凹陷了一小塊進去,而繪裡奈的手中卻多出了一塊慘白的鉤狀的骨頭。
五條悟的身體無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夏油傑已經冷靜了下來,說實話,目前為止繪裡奈提出來的兩要求的強度對咒術師而言並不算太大,只要不會立即身亡,入硝就能使反轉術式將五條悟治療好,他們之前的驚慌只是因為五條悟的眼睛對於整咒術界來說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將六眼交到一還未知術式的咒靈手中,風險實在有些大。
但當夏油傑看到五條悟失去了鉤骨的那只微微凹陷下去的左手,他仍無法剋制地捏緊了拳頭,忍耐著自己心中的酸澀。
繪裡奈有給他們緩衝的間,在到了五條悟左手的鉤骨之後,她提出了第三強求,“五條悟,”她黑洞一般有光澤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可以給你右腿的腓骨嗎?”
“可以哦,繪裡奈來拿吧。”五條悟笑著說,他左眼處的傷口已經慢慢止住了鮮血,看上去有那可怖了。
下一秒,五條悟踉蹌了一下,他的右腿被校服褲遮掩著,雖看上去有什異樣,但實際上少了一根骨頭之後,那條腿已經使不上力氣了。
他尚還完好的右手搭在了夏油傑的身上,纖長有力的手掌剋制不住地緊緊捏住了夏油傑的肩膀,力道大到像是要捏碎那塊位置的肩胛骨,他藉著力站直了身體。
夏油傑則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略微急促地喘著氣、顯有些虛弱的五條悟,心中有一種不真實般的恍惚感。
這是五條悟嗎?
那強大、可靠、從來有失敗過、彷彿可以抗住一切壓力的五條悟……?
夏油傑從來有見過自己強大的白髮同伴受傷的樣,他只感覺現在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像是某種易碎的絢麗琉璃一般,只要他稍一鬆手,就會無法挽回地直直墜落,碎成一瓣瓣再無法復原的殘片。
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攬著五條悟的手臂。
心中有一種荒謬的倒錯感。
而心滿意足地實現了三強求之後的繪裡奈再一次對五條悟說出了那句話,“五條悟,你有什願望想要實現嗎?”
而五條悟對正仰頭看著他乖乖地等待他提出願望的繪裡奈說,“繪裡奈,可以請你把治好嗎?”
“好。”繪裡奈的聲音同機械般冰冷而無機質。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自己到的東西,伸出了雙手拉住了五條悟鬆鬆垂落下來的左手。
那兩隻小小的冰涼柔軟的手捧住了五條悟比她大上了兩倍不止的手掌,自掌心釋放出了明亮的暖白色光芒。
被繪裡奈治療,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溫暖的,懶洋洋的,像是一身疲憊地回到之後泡在溫水中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了的舒適,跟她自詛咒中誕生的、陰冷的、汙濁的本質全不同。
跟先前夏油傑所提出來的祛除咒靈的願望不同,繪裡奈這一次耗費的間似乎格外漫長,有像之前那樣直接跳過過程給出結果,連同咒力反轉與流動的過程都被五條悟觀察的一清二楚。
他那只像是無盡蔓延著的空一般的湛藍眼睛微微睜大了,無數的信息流閃爍著藍瑩瑩的光芒紛至沓來地湧入了他的腦海,在層層篩選、補缺、分類、整合之後彙總成簡潔的情報刻入記憶。
大約半分鐘之後,繪裡奈的治療結束了。
“好了。”繪裡奈鬆開了小手,朝後退了一步,這樣說道。
她有再看五條悟一眼,轉身噠噠地跑去把自己剛剛暫放置在一旁的收穫幸福地抱了起來,後乖乖地站在原地,垂下頭顱,閉上了雙眼,慘白的膚色漸漸褪去,汙濁的咒力盡數收斂到了體內,恢復了正常孩的相貌。
津島憐央甦醒了過來。
那場面其實有些驚悚。
被拿走了器官的本人正站在旁邊,看著繪裡奈那像是同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把常人眼中看來應該十分恐懼的眼球和慘白骨頭交給了津島憐央保管的舉動,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奇怪了起來。
而剛剛從潛意識深處浮現上來的津島憐央還有些迷茫,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情緒卻十分平淡,他只是仰頭看向了半張臉都沾滿了鮮血的五條悟,問道,“這些是繪裡奈的東西嗎?”
是,但不完全是。
“哈哈,怎說呢?”五條悟看著那三樣從自己身上取下來的東西,臉上的笑容都變勉強了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吧?”
津島憐央認真地點了頭,露出了一小小的笑容來,“那要幫繪裡奈好好保管行。”
他拉開了自己空蕩蕩的衣櫃,裡面已經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上一次繪裡奈要過來的夏油傑的校服外套了,他就這樣把五條悟的左眼、鉤骨和腓骨放在了那件外套之上。
那三樣器官之上已經被一層淡淡的咒力包裹住了,比起單純的人體組織,更像是正在快速蛻變著的咒物,上面被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詛咒。
五條悟的眼神微微凜了起來。
但津島憐央的不對勁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在小心地安置好繪裡奈透過強求獲的那三樣東西之後,津島憐央輕輕關上了衣櫃的門,卻忽佇立在原地不再動彈,遲遲有鬆開他握住衣櫃門把的手。
小小的孩低垂著頭,一手拉著門把手,另一只手則自地垂下,他半長的黑髮松松地垂落下來遮掩住了他的神情,叫人看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
五條悟皺起了眉,試探地喊了一聲,“憐央?”
這一聲呼喊同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津島憐央的身體忽無力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砸地三人心頭一顫。
五條悟幾步上前,蹲下身來探查津島憐央的情況。
津島憐央眼睛緊閉著,臉色蒼白,呼吸有些急促,顯已經失去了意識,看上去像是情況危急的模樣。
但是當五條悟仔細檢查過他的身體之後卻發現,津島憐央的身體除去有些瘦弱和營養不良之外有什大毛病,他更像是處於一種體力消耗過度的狀態,正沉沉地昏睡著,恢復身體狀況。
就是說,他現在的昏迷其實是一種身體的自保護機制在啟動著,只要放任他自己休息就可以了。
入硝稍微落後了五條悟一步,她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示意他騰出一位置來給她。
“有什大礙,只是體力消耗過度。”五條悟說,他後撤了一步,給入硝讓出了位置。
入硝的檢查比五條悟更專業些,但她很快出了同樣的結論,“這樣的情況反轉術式有什處,只能讓他好好休息。”
對小孩有著的柔軟本能的女學生將津島憐央橫抱了起來,把他放回床鋪之上,又替他脫了外套,蓋好了被。
夏油傑有上前,但在聽了他們的結論之後松了一口氣下來。
他們三人都以為有什大礙。
而安置好了津島憐央的入硝則轉過身來橫眉豎目地看著五條悟,冷冷說道,“你是不是還欠著一解釋?”
入硝還生著五條悟的氣,她那雙眼角微微下垂的柔美眼瞳之中滿是看向不配合的病人的不贊同和怒火,即使在五條悟拜託繪裡奈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和兩處缺少了骨頭的地方之後能消下去一點氣,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五條悟,等他給出一合理的解釋來。
“哈哈。”五條悟抓了抓頭髮,尷尬地乾笑了兩聲,難放軟了語氣跟入硝道歉,“抱歉,硝,是臨決定這樣做的,來及跟你們說。”
他的神色稍稍認真了起來,“果繪裡奈像上次那樣使正向的咒力施展術式的話,六眼第一次無法觀測到的過程,第二次會是同樣的結果。”
五條悟說,“因在繪裡奈對索要了左眼之後,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了硝的反轉術式。果六眼無法觀察到繪裡奈正向的咒力流動,那̴ 4;繪裡奈使反向的咒力來施展術式的過程會不會結果有所不同呢?”
“因為腦袋中突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嘛,所以毫不猶豫地就做了。”
夏油傑半是無奈半是憂心地說,“你這夥,太莽撞了吧。”
但看著五條悟一既往自信又狂妄的模樣,他還是稍稍松了一口氣,心中那層霧濛濛的淡淡陰影緩緩褪去。
“傑,這是青春嘛!”五條悟豎起了大拇指,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企圖掩蓋自己的過失,“都像你這樣沉悶成的話,少年期還有什意思啊!”
“哼。”入硝冷哼了一聲,“勉強接受你的解釋好了。”
“看在你是替擋了災的份上,這次就讓你一下好了。”夏油傑哼了一聲,咬碎牙吞下了五條悟對他‘沉悶成’的評價,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打一架的心情,他忍下一口惡氣,問道,“所以呢,你有看出什成果來嗎?”
五條悟露出了一有些狡黠的笑容來,神神秘秘地說,“等明夜蛾師來了再跟你們一起說好了。”
“竟還賣關?”入硝有些不滿地嘟噥著。
“可不想花費功夫重複兩遍的講解。”
而夏油傑則提出了一相當現實的問題,“那們該怎跟夜蛾師解釋們為什今晚會出現在這間宿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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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硝的臉變僵硬了起來。
而五條悟則豎起了食指,相當嚴肅的語氣說道,“這種候——”他忽變了臉,吊郎當的神情笑眯眯地說道,“當是果斷道歉啦!”
“你這夥果一開始就做好了土下座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