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爾號之風起之時序章-浮華似海
光亮的酒吧臺前投下昏黃色燈光的身影,在大理石上映出男人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對柳葉眉攜來的幾分秀氣和紙醉金迷的場所似有違和,但除了來往客人的必要交流,沒人敢上去搭訕。
男人低頭,專注地擦拭著手裡的酒杯,光亮如新的酒杯在燈下散出柔和的光芒。片刻後又輕捻放回,酒杯和桌身擦出輕微的叮鳴,男人伸手抓了手邊的黑色皮筋,手指一遍遍梳理著髮絲,將他那襲銀白色長髮規規矩矩地束成馬尾。
完成了一系列動作的男人抬頭,正對上眼前的藍紫色星光,而後象徵性地扯了下嘴角。
“不知劍聖大人光臨,有失遠迎。如果是來感謝我為你們傳遞訊息,那大可不必,殺我滅口的話,你應該掂量掂量。”
“寒幽。A級通緝犯,地下界有名的賞金獵人,外人評價手段殘忍陰毒,下手快穩準狠,深得僱主的心。”
銀色面具下傳來極富磁性的女中音,若叫旁人聽去定要心尖發顫,男人卻不為所動,淡淡地看著她伸手去碰桌上的酒杯,杯身上血紅色的液體在燈下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你很愛你的弟弟,不是嗎?”
突兀的轉移話題讓寒幽拍案而起,平靜無波的眼裡終於隱隱燃出了火苗,“姓雲的,你不要過分了。”
“醒醒,寒琦早就死了——我又不會對他做什麼,”女人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還有,在地下界,我是凌織羽,並非雲羅。”
“得了吧。你在締結契約時抽出流光,不夜城早就沸沸揚揚得了,與其在我這浪費時間,不如想想讓誰來接手你的工作。不過我猜,你應該身邊沒人能鎮住吧。”
“還真是不留情面啊,”女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笑笑,“不過,好在我地下界的工作做得隱蔽,問題不太大。”
“那您的心還真不是一般大,”寒幽不再看她,扶了扶黑色框的平光鏡,低頭整理櫃檯,“我是個活生生的知情人。”
“寒幽,既然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就沒必要這麼做,”雲羅將面罩又往鼻樑上提了提,傾身向前,扶上黑亮的吧檯,“你我都是怕麻煩不願多事的人,既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吧臺上迷離的空氣陡然一凝,暗金色的指標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般隨之停格。
寒幽抬眼跟她對視片刻後敗下陣來,繼續手上的工作,“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對紅蓮好點。”
雲羅微微頷首,推著吧檯起身,向他揮手道別後推門離去。寒幽張了張口,似乎是有話要說,目送著雲羅離開,還是長長地嘆息出聲。
現在的四大區域和平共處讓你如願以償了嗎?
你貪戀的是浮在表面的繁華,還是過去短暫可笑的安寧?
寒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想那個人是答不上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作為通緝犯窩在地下界的巢中,仰望著外頭一方光亮,除了以那個人的背影作為信仰,別無他求。
紅蓮。
雲羅仰望著不夜城的月色,一路逆著人流向城外走去,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哀和荒蕪填滿她已經破碎的心臟,她似有所感地驀然回首,心裡一空。
正因為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要將利益最大化。
——哪怕我知道眼前的東西都是浮在面上的。
哈迪斯負手站在忘川河畔,看著橋上人來人往,那個高大卻孤獨的背影在橋的中央,人海中格外顯眼,有很多人在她面前排隊說話,灌了一碗湯,又走到橋的盡頭。
哈迪斯眼看著忘川河水上方的霧氣升騰濃郁,突然覺得又冷了幾分,終是面露倦容,招手打發了身邊前來報告的手下。
現在的情形他也不是沒有料到,四大區域在各個方面正趨於“一體化”。序幕的烽火已經消失殆盡,人們安逸了太久,印象中紛亂的時代似乎只存在於不完全的史書上,而一切不過才過去五年。
哈迪斯決定去看一看。逆著人流上橋,意料之中地,蹬橋的人見到哈迪斯統統繞道而行,他孑然一身,緩步踱到那人身後。
“不知冥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
“孟婆呢?為何你在這裡。”
“是我自己要替的,”那人攬了下柔順的長髮,銀白色在月下泛著點點亮光,柔和而清冷,“算是報答殿下搭救我安氏兄妹的恩情。”
哈迪斯望了他一陣,“你沒有告訴她你的魂魄在冥界。”
“雖然有些愧疚,但我覺得她不知道最好,”那人嘴角勾起,笑意透出幾分譏諷,“既是我的執念,便不能強加在她身上。她是我妹妹,我希望她過得開心。”
停戰五年的天空愈發碧藍,萬物復甦,沒有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日子,整個凡域容光煥發,它如星海中最亮的星,向整個區域展示屬於自己的奪目光彩。
魔界,曌冥聖殿。
“自休戰以來,凡域形勢大好,解除了時空之門禁制後,各方文化技術交流增多,凡域擁有的科學技術走向世界,也逐漸為其它區域應用。”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魔界的生產力,經濟等方面相對落後,引進凡域科技後,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帶動了生產,刺激市場發展進步,經濟水平也穩步上升。”
“是啊。五年前我支援凡域,也是看中他們先進的科技水平——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紅蓮雙眼輕闔,右肘撐著身側扶手,寬大的黑色袖口滑落至肘部,酒紅色的蚩尤印記在搖曳的火光中若隱若現,聽到話後又靠上椅背,勉強睜開左眼,血紅色魔瞳裡沒有波瀾,似是早就料到如今局面般泰然自若。
“您說的是。”
安瑟嘴角上揚,彎出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弧度,翠綠色眸中平靜無波,多少傳遞出一些虛情假意的愉悅。
“五年過得很快也很充實,今年又要去凡域參會,共商發展大計——凡域可真是好彩頭啊。”
安瑟沒搭話,揚了揚手裡的精緻瓷瓶,白色無瑕的瓷瓶上刻著藏青色的花紋,散發著清冷卻古樸的氣質。
“您要帶我們魔界的酒過去嗎?”
“當然,”紅蓮微微頷首,唇角蕩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好彩頭可不能讓他們全佔了呀。”
瑞爾斯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去時,被晨陽撲了個滿懷,他的視線恍惚了一會兒,終於聚焦到那邊沙發上熟睡的雲羅身上。
雲羅生了張生人勿近的面孔,拒人於千里之外,任何時候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在瑞爾斯的印象中,她分明笑容明亮,性情飛揚,現在卻活成了截然相反的樣子。
雲羅本就神思倦怠,又等了他許久,側身躺在沙發上陷入睡夢,端正的睡姿竟透出幾分乖巧。瑞爾斯看著躺在沙發上憩著的雲羅,恍惚間又回到了大雪紛飛的五年前。
“卡狄修斯的時代已經過去。”
瑞爾斯看著她將那把名為破雲的長劍插進雪地裡,吃力地轉過身,面對正義聯盟的全員。
“今時今日,我將以雲羅的身份活躍在正義聯盟,負起裁決使的責任,全力以赴,阻擋外來的槍彈雨林。”
雲羅的表情萬年不變,依然是那風輕雲淡的派頭,可瑞爾斯注意到她身體的微微顫抖,胸口就傳來陣痛,像被撕開的布帛發出尖利的嚎叫。
“我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逃兵。我走不出來,但我不能因為自己,不做這個先鋒。”
瑞爾斯突然覺得,他可能明白了雲羅為何失誤頻頻。
敬愛的親朋站在她面前,為自己築起一座高牆,不惜一切代價保全她性命,這件事無論從哪方面講,至少對她的年齡說,帶來的衝擊都是巨大的。久而久之,便形成畏懼——對衝鋒的畏懼。
沒有人生來堅強。
雲羅翻了個身,壓著柔軟的沙發和衣料摩挲發出窸窣聲。晨光鋪蓋著清涼的風向室內伸來,瑞爾斯攤手,接到了一絲和暖。
雲羅的睫毛顫了顫,大有被拽出夢鄉的不情不願,模糊的視野裡隱約能看出那抹深邃的藍色。
“你這五年都沒回來過,那邊還好嗎?”
“都難,還說什麼好不好,”雲羅又扯了扯深藍色的牛仔外套,“你辛苦了。”
“戰後重建確實難,”瑞爾斯勾了勾嘴角,“會議的地方我在籌備,你看看?”
“卡修斯給我彙報過了,”雲羅搖搖手,示意他噤聲,“我這邊出了不小的問題,明天的會議有必要提到。”
“駱涵為難你了嗎?”
“駱涵還是老樣子,”提及此人,雲羅的神色略有僵硬,“但一直忙於新技術應用,也算小有成果。”
“離和平會議還有一週了,但我手上還有個提案沒透過,午後要徵詢修改意見,你也來聽吧。”瑞爾斯揚起手裡的黑色資料夾,很自然地在雲羅身側坐下,開啟夾子遞給她,遞出一個詢問的目光。
雲羅搖了搖頭,“下午看吧,會議上也要提,到時再聽也是一樣的。”
“也是,”瑞爾斯深以為然,又單手合上夾子,“回天馬星嗎?”
“不想動了,好累。”
“那就不回了,”瑞爾斯起身去拉了簾子,將陽光擋在外面,房間裡暗沉了幾分,“好好休息。”
“總覺得你在的時候就特別安心。”
“什麼?”
“我是說,你和兄長很像。”
瑞爾斯拉簾子的手頓在半空,神色略微凝固。
“……原來在你心裡,我只是個兄長嗎。”
一句話出來瑞爾斯才驚覺不妥,臉上閃過少有的慌亂,急急回頭看她,卻發現雲羅又睡了過去,看起來沒聽到自己那句失禮的話。
……還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