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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縱橫之涼州辭

56、民心此中尋(感謝書友湖湘天下的萬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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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縱橫之涼州辭56、民心此中尋(感謝書友湖湘天下的萬賞)

時下的浮屠還沒有和中土傳統的神仙道分離開來,浮屠與西王母、東王公之流一樣,都是分散在各地、各有血食祭祀的神,後世天花亂墜的佛經此時翻譯過來後也與道家典籍類似,徐州一地前有楚王劉英,後有下邳相笮融,大崇浮屠之道,因此徐方許多士民都信奉浮屠這尊來自異域,聽說能夠庇護世人的神。

劉備對於關羽這種嗤之以鼻的態度並不驚訝,他從容說道:

“這浮屠祠,還是有許多用處的。”

“這有何用處?”

關羽原本就心存焦慮,現在看到劉備大戰在即,竟然迷信浮屠,不理兵事,他心中頓時不喜,也不顧劉備的面子,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劉備倒是沒有生氣,他笑問道:

“笮融大崇浮屠,信眾日集,昔年徐土動亂,他才德、聲名、氣力皆不如人,卻能夠帶走男女萬口,馬三千匹,輾轉為戰,屠掠郡縣,趙昱、薛禮、朱皓折在他手裡,劉繇也曾被他擊敗,你說這浮屠可有用處?”

關羽聞言愣了一愣,他沉思了一下,但很快還是冷哼一聲,篤定說道:

“那不過是因為笮融偽善偽誠,民眾愚蠢迷信,加上趙昱、薛禮、朱皓、劉繇等人徒有虛名,這才會讓笮融裹挾萬人之眾,招搖過境,殺官掠地。試若是遇上羽,只需百騎,就能突陣斬殺笮融此獠,獻首級於兄長階前!”

劉備知道關羽自詡有萬人敵的勇力,草莽亡命的他是憑藉自己的雙手在這亂世之中硬生生搏殺出一條血路來的,因此他一向傲氣眼高,特別是在對待那些虛名多於實質、憑藉名族家聲、先人餘蔭的名士才俊,他更是不屑一顧,甚至還要趁機折辱他們。

莫說是笮融,就連趙昱、薛禮、朱皓、劉繇等人,關羽其實也是不放在眼底的。

劉備看著驕傲的關羽,不禁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

“趙、薛、朱或許是平庸之輩,但是雲長,你得想想,又是什麼使得那些民眾甘願拖家帶口,跟著笮融跨江過境,前往江東的?”

關羽並不理解自家兄長的話,但他也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言辭,正沉思間,兩人就已經聽到了一個洪亮、熟悉的聲音在堂外響起。

“兩位兄長,我來了!”

劉備、關羽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昂藏青年漢子出現在了堂門,身材粗壯的他的面貌硬朗,鬚髮濃密,可不就是三人之中的張飛張益德麼。

大手大腳的張飛咧著嘴,笑著來到兩人面前,看到兩人都不說話,再看到劉備卷起來的書冊,索性一把拿起來,他只看了兩行,立即認出這是佛經,當下笑著重新捲起放回原處,口中笑道:

“兄長好興致,看的竟然是佛經,糜君之前也與我談論過這些,可惜我是愚笨得很,聽不出佛經其中的精妙,否則今日倒是可以和兄長談一談了。”

糜竺身為徐地掌控一地煮鹽的豪強,也是信奉浮屠的,張飛與關羽不同,喜好士人交往。而關羽卻對劉備麾下的劉琰、糜竺談不起太多好感,他哼了一聲,冷然笑道:

“這種亂人心智之物,談來何用?”

張飛知道關羽的脾性,也嘿然一笑,並不反駁,他也看出了劉備和關羽剛剛可能就因為這樁事情而爭論,他正想說話,卻聽到了關羽的問話。

“益德,我不是讓你在營中領著兵馬麼,你怎麼也跑來州府了。”

“嘿嘿,我這不是怕兩位兄長吵起來了麼,再說營中點兵、練兵的事情,交給夏侯博、糜子方他們就行了。”

張飛笑著對關羽說道,關羽點點頭,但還是沉聲說道:

“大戰在即,曹軍征討呂布,我等也要出兵去攻取彭城國,兵馬本來就不夠,那些新卒若再不加緊操練,怎麼能夠上陣廝殺,只怕一見到呂布的騎,嚇都嚇跑了。練兵的事情,萬萬不可鬆懈大意,這可是存亡大事。”

張飛見到劉備沒有說話,關羽卻一臉嚴肅,答應了之後,就又改了語氣笑罵道:

“要說這曹操可真是工於計算,他給了大兄一個豫州牧的空頭銜,又撥了三千甲杖不全的步卒給我們,然後朝廷就要我們去給他打下彭城國來,這不是就是在讓我們為他賣命麼?”

關羽當然知道曹操就是要利用他們,他沉聲說道:

“三千步卒打不下彭城國,至少還要再徵集五千民夫丁壯隨軍,這些人打仗之餘,可以用來搶割徐州的麥子、修築營壘,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來補充軍隊的缺額。”

說到這裡,關羽看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劉備,出聲問道:

“兄長,你以為呢?”

白麵少須的劉備在兩位兄弟面前還是搖了搖頭,他看著兩人問道:

“雲長、益德,你們以為多了這五千個民夫丁壯,我們就能打得過曹軍,還是呂布的軍隊麼?”

被劉備問到這個問題,憂心兵事的關羽和大大咧咧的張飛都沉默了,雖然他們曾經和曹操一度站在同一水平上,曹操佔據東郡的時候,他們也有平原一郡之地,曹操擁有兗州的時候,他們也頗為機緣地得到了徐州,呂布更曾是他們收留的一隻喪家之犬,可現在,不管是呂布,還是曹操,都穩穩壓在他們兄弟的頭上。

驕傲如關羽,也只能夠低頭苦悶地承認說道:

“都敵不過。”

“既然多了五千人,我們依然打不過曹操和呂布,哪又何必強徵五千民夫丁壯隨軍呢?”

張飛聽了劉備的話,大感不解,他以為劉備是憐惜小沛的民眾,當即看著劉備說道:

“兄長,這小沛夾在曹操和呂布之間,守也守不住,何必要憐惜些許小民呢,要知道,密詔上可以勒令定期進軍,攻取彭城國的啊!”

劉備拍了拍張飛粗壯的胳臂,苦笑著說道:

“益德,你認為帶上三千步卒,五千民夫,就能攻下彭城國麼?”

張飛不明白劉備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關羽,然後才篤定說道:

“這是當然,我和兄長帶兵打仗,難道大兄你不放心麼?”

關羽這才時候也搭話說道:

“兄長你無需擔心,雖說彭城國的守將是呂布麾下的高順,但其人兵馬不多,我和益德領兵,一定能夠打敗他,奪取彭城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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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彭城國若失,下邳國和東海郡等地就面臨著兵鋒的威脅,呂布、陳宮都是知兵的人,我等若是進軍,到時候呂布一定會出兵來救高順的,雲長、益德,若是呂布帶著主力騎前來,試問我等攻下了彭城國,又可有勝算?”

“可密詔上,就是要我等出兵去攻取彭城國的啊?”張飛說道。

“那是曹操的心思。”劉備強調道。

關羽這個時候,也聽出了自家兄長的意思,他看著劉備說道:

“兄長的意思,是曹操要的根本就不是我們去攻取彭城國,而是要用我們這支攻取彭城國的軍隊,將呂布的人馬引出來,然後給他製作戰機,在野外殲滅呂布的主力騎?”

“沒錯。這三千步卒就是曹操撥給我們的,他比我們都清楚,用這支軍隊去打彭城國,會發生什麼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後軍支援。他要的,不是什麼彭城國,而是將我們當成棄子,將呂布引出來,然後再在野戰中一舉殲滅之。”

“所以說,這一場仗,從一開始,我等就註定是輸了!”

“這,這曹操也太歹毒了吧,竟然將我等都當成了魚餌!”

張飛聽完劉備和關羽的對話,又氣又惱,他氣呼呼地說道,儼然有甩手不奉命的意思。

關羽知道以他們當下的處境,是不能這麼做的,他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對策來,不禁對劉備問道:

“兄長,那我等該如何是好,難道明知是虎穴,還是要去麼?”

劉備看著關羽,突然笑著說道:

“當然不能,我原本也為此事困惑,可等看到了這佛經後,卻突然明悟過來,既然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敗仗,那我等又何必要敗在彭城呢,乾脆就敗在小沛,這樣就算敗了,也能夠早作準備離開,逃得性命。”

關羽眼前一亮,可他很快就又搖頭說道:

“那這樣,我等不是連小沛這最後一塊立足之地都要丟了麼?”

“這就是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了,區區一個笮融,卻能夠輾轉多地,殺官掠境,他靠的是什麼,不是土地,也不是兵馬,而是那些信奉浮屠而聚集起來、一路相隨的信眾,我等只要運變過來,這就是民心,這就是王者不死的道理。”

“這”關羽一時咂舌,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問道:

“那我等接下來,要做什麼?”

“用軍糧賑濟百姓,救助黔首,讓利於民,收攬人心,然後暗中籌備離開。”

劉備果斷地說道。

現實中官吏、豪強層層壓迫、盤剝,黃巾軍的“致太平”理想在士民眼中幻滅,這個時候,橫空出世的笮融用浮屠將所有人聚攏起來,然後“多設酒飯,布席於路”,任由那些四方信徒享用,這不就得到了民心了麼。

哪怕笮融在上層人物眼中是“放縱擅殺,坐斷委輸”的貪橫之人,是無才無德的狡詐之徒,但那些信眾又有誰在意呢,在他們眼裡,笮融是一個理想上指引他們極樂淨土,現實中供養他們飯食的恩主,他們就可以跟著笮融去殺趙昱、薛禮、朱皓,這毫無違和感。

劉備的手段自然不會像笮融那麼拙劣,他不會用侷限一隅的浮屠來聚攏人心,他要用,就用中興漢室的宏大口號,中興像前漢那樣興隆的,摒棄桓靈亂政的漢室,他讓利於民,就用自己的軍糧,就用自己的糧食。

這樣,萬千民心加上自己的“仁德”名聲,失去了小沛又怎麼樣,只要他還在,關羽、張飛等人還在,他們輾轉另一個地方,依舊可以憑藉這些落地生根、東山再起。

劉備這個時候的目光異常的堅定,關羽想了想,雖然感覺有些不對,但這麼多年來,他也已經習慣了聽從劉備的決斷,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也就不去想了。

只有一直沉默的張飛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他問道:

“兄長,這樣我等雖然可以脫身,可要是曹軍不信我等是力戰不敵而敗逃的怎麼辦?”

張飛的問話使得劉備堅定的目光發生紊亂,關羽聞言也看向了劉備,想聽聽劉備的對策,卻只見到自己的兄長目光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然後沉默地低下了頭。

關羽、張飛等了一會,才看到劉備重新抬頭,此時劉備的目光已經重新變得堅定不移,他看著兩人,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兩位賢弟放心,到時候為兄自然能夠讓曹操相信,我等是力戰不敵,才不得不敗退的。”

與此同日,千里之外的常山真定,也有一股打著黑山軍旗號的盜賊正在倉皇潰敗。

他們在首領的帶領下,這夥盜賊原本想要趁夜攻入一處城外的鄉里,掠奪里民的剛剛收上來的夏糧,但沒有想到,就在他們剛剛合力攻破里門的時候,卻從背後殺出了一小股騎兵,他們在夜間騎戰,有的張弓搭箭,有的持刀矛衝殺,一下子就擊潰了這一股毫無章法的盜賊。

眼見著盜賊潰敗,鳴鼓求援的里民心中慶幸,卻也不敢摸黑追擊,反倒是那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騎兵,卻一路打著火把,緊追不捨,在郊外田裡趕上了只靠著兩條腿逃跑的盜賊,為首的騎士在衝鋒斬殺了盜賊首領之後,剩餘的十幾個盜賊只能夠紛紛丟棄兵器,拜倒在地,向這夥殺神一樣的騎兵求饒。

這股騎兵人馬並不多,只有七個人,七匹馬,為首的是一個虎體猿臂、聲雄力猛青年騎士,他讓人將這些盜賊捆住手腳後,就果斷下令打掃戰場,迅速離開,不要留下任何與他們相關的痕跡來。

但聽到青年騎士的命令後,另一個年輕一些的騎士頓時向他叫苦,他苦著臉說道:

“兄長,這連夜擊賊、追賊、返回,卻不能拿著賊首的首級去官寺領賞,未免也太折騰人馬了吧?”

那名青年騎士聽到年輕騎士的話,頭也不回,嚴肅說道:

“黑山軍的渠帥張燕原先就是真定人,這裡的一些士民至今還會與黑山軍暗中有往來,張燕也勒令各路黑山軍不許騷擾掠奪此地,那名賊首一看就知道是假冒黑山軍旗號的無名盜賊,你拿著他的首級也領不了賞,還是抓緊趕路回去吧。”

年輕騎士咧咧嘴,又涎著臉笑說道:

“那不能領賞,至少也可以帶著俘虜的盜賊回去那處鄉里吧,我等救了他們,也累得不輕,在他們那裡歇息人馬,補充些口糧、乾草,也不過分吧?”

似乎是之前被年輕騎士糾纏得煩了,青年騎士直接湊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夏侯蘭,你擦亮眼睛看看這是那裡,這裡是真定境內,這裡有多少人原來是認識我等的,你真想要讓被人認出來麼,然後再引來亭舍甚至是官寺的人嗎?”

“給我清醒點,這個世道已經變了,你夏侯蘭或許還是夏侯蘭,真定卻不是當初的真定了。”

青年騎士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但說道後面,還是沒有忍住加重了語氣吼道。

年輕騎士被他這麼一吼,原本還高昂的頭不禁就耷拉了下來,整個人也沉默起來,腦海裡閃過這些年的那一幕幕。

青年騎士名叫趙雲,年輕騎士叫夏侯蘭,他們都是常山真定人,在公孫瓚、袁紹爭奪冀州的時候,常山真定因為公孫瓚當年曾英勇抗擊過入侵到河北的烏桓騎兵,所以當地的多數士民決定投靠幽州的公孫瓚。

於是,在真定素來有勇名的趙雲就被推舉為當地義兵的首領,帶著夏侯蘭等人趕去公孫瓚軍營之中投奔威名赫赫的白馬將軍公孫瓚。

可沒想到,原本如日中天的公孫瓚自從界橋之戰後,勢力卻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漏斗一樣,不斷地衰弱下去,趙雲眼見公孫瓚大勢已去,又殺了素有民望的劉虞,心中信念完全崩塌,心知再留下去自己只有陪公孫瓚一起困死在易京之中,於是就藉著兄喪之名,帶著餘下的夏侯蘭等七名義兵,悄悄返回了真定家鄉。

只是常山國現在已經是袁紹的治下,所有人都對當年聚義兵投奔公孫瓚的事情諱莫如深,那段轟轟烈烈舉旗誓師的往事,不過幾年就好像被完全遺忘了,回到故鄉的趙雲等人更得小心翼翼地夾著尾巴做人。

被趙雲無意間激起情緒的夏侯蘭也一改戲謔的模樣,他臉色大變,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罵道:

“幹它娘,什麼世道,去的時候是個人人敬仰的英雄,打了那麼多場仗,死了那麼多人,萬幸沒死在外面敵人的手裡,可等到千難萬險回到了自己家鄉的時候,卻連一個正常人樣都活不成了。”

“連夜幫忙同縣的鄉親殺賊,卻還要藏著掖著,害怕被其他人知道,那些打仗不敢去的慫貨,如今卻能夠有膽子去官寺舉報,我等卻還要擔心他們受到了盜賊的侵擾,還要冒死連夜出擊追奔。我早知回來要活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當初就還不如死在了戰場上,一了百了,倒也乾脆。”

趙雲的身子震了一下,似乎內心也受到了震撼,但他很快就回身一把揪住了夏侯蘭,惡狠狠地罵道:

“你這廝,在這裡說什麼瘋話,你現在活著回來,難道還不比那些死在戰場上,連屍首都找不到的兄弟強,你連夜出擊殺賊,要救的不是別人,而是那些戰死的弟兄的家人。你想死,我告訴你,你這條命是我在戰場上拼命給撿回來的,我不準你死。”

被趙雲罵過的夏侯蘭總算閉住了嘴巴,他耷拉著腦袋,也不知在想著什麼,等到他再抬起頭時,看著不遠處被綁到了樹上的那群盜賊,想了想,還是找到了已經準備帶人離開的趙雲小聲說道:

“兄長,這些盜賊就這樣處理麼,以前我等可都不是這樣做的啊。”

面對夏侯蘭的小聲詢問,趙雲沉默了。

以前的他們當然不是這麼做的,在公孫瓚麾下的時候,公孫瓚就告訴過他們,這個世道變亂、人心崩壞、戰亂不止,而他們身為武人,讓乾坤復定、天下太平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除暴,把那些狼子野心的胡人異族都殺了,把那些揭竿為旗的作亂暴民都殺了,把心懷不軌的州郡長吏都殺了,殺得人頭滾滾,殺得血流成河,將罪惡全部清除了,這世道自然就變得乾淨整潔了。

後來趙雲遇上了一位仁厚豪邁的長者,他告訴趙雲,公孫瓚這麼說,是不對的,他們不僅僅只是武人,他們也不僅要除暴,還要安良。只有除暴,他們就只會源源不斷地輸出暴力,然後世間再源源不斷地滋生新的殘暴,如果還有安良,那輸出的暴力就會漸漸減少,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殘暴產生了。

這位仁厚豪邁的長者的話,趙雲一直記在了心上,今日的事情,如果讓趙雲來做,他會仔細篩選這些盜賊,將其中怙惡不悛、多次殺掠的老賊殺掉,然後留下那些被迫或者無奈從賊的人,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但是現在卻沒有時間了,一會兒說不定就有附近鄉亭的亭卒、鄉吏趕來,就只能這樣了。

“來不及了,就這樣吧,是生是死,看他們的命了。”

說完,趙雲不再遲疑,立即催促其他人跟著自己趕緊上路,策馬離開此地。

真定的鄉野道路他們這些人都熟悉,因此雖然急著趕路回去,但他們卻也沒有忙得手忙腳亂,依然能夠從容不迫地返回自己的鄉里。

策馬走在小路上,夏侯蘭抬頭望去,原本被烏雲矇蔽的圓月知什麼時候又重新冒了出來,而且照得道路清晰起來,也免得他們一邊趕路還要一邊打著火把。

只是夏侯蘭望著圓月,卻是嘆了一口氣,悠悠問道:

“這種狗屁的世道,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到頭,被殺了的窩囊,沒被殺的,也活著受罪。”

沉默寡言的趙雲瞪了他一眼,出聲接道:

“快了,我們當年離開真定時,這天下還有劉岱、孔、張邈、橋瑁、張超、王匡那麼多割據州郡的刺史、太守,如今又只剩下幾家,什麼時候這些多的名字都消失了,這個亂世自然也就結束了。”

“可惜公孫將軍、劉府君的名字到時候也會消失。”

聽到夏侯蘭說了這麼一句,趙雲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剛想出言呵斥,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好像變成了千斤巨石,沉甸甸的,吐不出口,只能咽回到了自己的肚子中。

趙雲之前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別具慧眼,不是隨波逐流之人,當年許多人都稱讚袁本初四世五公,名門之後,英名遠揚,討伐董卓,毀家紓難,乃是一等一護國安民的名士良臣,但趙雲卻觀其言而察其行,認為袁紹雖然名聲遠揚,也寫了許多振奮人心的檄文流傳州郡,可是討董卻虎頭蛇尾,堂堂盟主竟然中途謀求私利,轉過頭來謀取冀州了。

反觀是公孫瓚,他雖然在士林中的家族名望和個人名聲都遠遠不如袁紹,可是他卻是個抗擊戎狄、護衛百姓的英勇將軍,他與烏桓、叛軍浴血鏖戰,奮不顧身,保衛了幽州、冀州多地的安寧。

所以趙雲帶著義兵,主動投奔了公孫瓚,並對公孫瓚說了那一番代表真定父老也是自己的心裡話。

“天下,未知孰是,民有倒縣之厄,鄙州論議,從仁政所在,不為忽袁公私明將軍也。”

可是之後臨敵奮勇的公孫瓚在面對袁紹時,卻是屢戰屢敗,到了後來甚至做出了殺劉虞這種趙雲認為是徹底“背德”的事情來。

幸好在那個時候,趙雲又遇上了那位仁厚豪邁的長者劉備,他從戎比趙雲要早得多,和趙雲傾心談了許多事情,也教會了趙雲不少道理。

這讓趙雲感覺到,也許心存仁義、智勇兼備的劉備才是真正能夠安定這個亂世的明主,可惜返鄉的他後來又聽說劉備離開公孫瓚到了徐州,結果被袁術、呂布等人夾攻,已經兵敗逃亡,不知下落。

日薄西山、猶不自知的公孫瓚,心存仁義、坎坷流落的劉備,有關於他們的訊息傳來,總是讓趙雲原本就沉重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那些自己原本以為可以扶危定難的亂世明主,一個個走向了覆滅,這讓趙雲內心深處佐國安民信念也趨於崩潰。

所以,他呵斥不了夏侯蘭,只能夠抬頭望向天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默默吐露自己的內心的吶喊。

“我欲待一日寸進,因此離家,從軍戎馬,冀以報國建功,四載之間身經大小近百戰,不知立了多少功勞,到頭來卻都是徒勞無用,現今更是潛行返家、無人知曉。”

“當今無能之輩搖旗吶喊,尚能出任官職,我等昂藏壯士擊賊安民,卻食不到一頓酒肉,又像偷雞摸狗之輩身無著落、藏匿人後。可憐之前妻兒苦等巴巴,只等著我建功立業,回報佳音,大兄大嫂相繼逝去,昔日的恩情再無可報,我一腔報國熱血,更是無處傾灑,此等心事,惟天所曉。”

“今夜皓月當空,無所不照,何處不見,心中有話卻只能對月傾訴。明月啊明月,我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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