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亂之殤第22章這很悲痛
日本鬼子三五成群出現在大街上,閃爍寒光的刺刀動輒刺向老鄉的身體,燒殺搶掠的事件隨時都可能發生,城裡的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怖。
這是福根、喬曉靜等人怎麼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這是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在這個動盪不安的年代裡,動盪與不安就是生活的基準格調,在很多人嚴重寧靜與祥和似乎有點兒不正常,不和諧,不入流了。
小木樓血案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生的,可能是無意間與這一時代特徵契合的緣故,不但沒有引起外界的任何注意,也沒有造成任何惡劣影響,更沒有產生任何不良後果,相反一切都發生得似乎恰到好處,正常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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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喬曉靜照顧翠玉的間隙,獨自一人自艾自怨的那樣---“發生的一切真實得有點兒不真實,就像只是做了一場大夢而已,似乎跟從來沒有發生過沒什麼兩樣兒。”
翠玉的昏迷絆住了喬曉靜的腳,畢竟是最好的姐妹,說什麼也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將翠玉一個人留在城中。這,是喬曉靜的意思,同樣也是貴生、阿良和福子在離開福根的時候,明確表達出來的意思。
福根在喬曉靜是否要留下來照顧翠玉的事情上,倒是沒有先前的熱情勁兒了,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下貴生他們的意思便罷。
惡婦及其爪牙已除,小木樓重新回到了福根的手中。
出於對小木樓的無限喜愛,福根帶領大家仔仔細細將小木樓清理了個遍,其用心的程度用“一絲不苟”四字來形容一點兒不為過---就連手指無法觸碰到的牆縫都不放過,先用鐵絲掏,再在鐵絲上綁上溼布擦,直到乾淨的布子不變色才作罷,別處就更不用說了。
貴生、阿良和福子面對煥然一新的小木樓,臉上無不掛滿讚賞與羨慕之神情,無奈不能久住,最終只能各自背個褪色的破包袱,依依不捨地離去了。
僅有喬曉靜、翠玉和福根的小木樓顯得空蕩蕩的,很安靜,有點兒沉寂。
福根翻騰櫃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精緻的小木匣子,開啟匣子才發現,裡面全是金銀財寶,陽光披灑其上,金光燦燦,令人目眩。
對福根來說,不要說擁有這麼多的財寶了,平生就是見上一見,幾乎都是不大可能。而今,連做夢多不曾夢到這麼多的財寶竟然赫然眼前,觸控可以感受到稜角,呼吸可以聞得到味道,他有點兒懵了。
當然,這對於窮人來說,突然擁有這麼多財寶,誰又會出現與福根不同的反應呢?
福根對著一箱子金銀財寶呆了大半天,口水流了一腿,最終還是回過了神來。
他先是前後左右瞄了一圈,發現屋內沒有別人,便躡手躡腳到了內屋門口,又前後左右瞄了一圈,發現屋外也沒有別人,便趕緊關上了門。
踮著腳跑到了櫃子前,將裝有寶物的箱子緊緊抱在懷中,臉上洋溢著欣喜幸福之色。
也許是財寶來得太突然的緣故,福根如同懷抱自己的骨肉一樣抱著小箱子,撫摸著小箱子,片刻之後,他竟然抽泣起來。
直到晚飯時分,福根才想到了存放錢箱子的事情,這對他來說,又成了一大難題,他反反覆覆無數次,但總是感覺不安全,最終將錢箱子包裹在了自己的一堆破衣服裡面,又將這堆破衣服放在了床洞裡面,這才下樓來吃飯。
“在忙啥?一天都不見你人影。”喬曉靜見福根姍姍來遲,邊問邊擺弄筷子。
“噢,我沒事,感覺渾身酸困,睡了一會兒。”福根吱吱唔唔答道。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不對勁?”喬曉靜見福根說話時,總低著頭,從不抬頭正眼看自己,有點兒懷疑福根的說法。
“有嗎?怎麼可能呢?”福根搖了搖頭,緊接著便岔開了話題,“翠玉今天咋樣?”
“還是那樣,不過好在能咽食了。”
“有你悉心照料,應該會很快能醒來的。”
“希望如此!”喬曉靜笑了笑。
福根也淡淡的笑了笑。
整個吃飯過程,他們兩人沒有再有交流。
就在福根剛放下碗筷的時候,突然兩聲轟鳴聲,這聲音如同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很沉悶,很有力,震得屋子都顫抖了好幾下。
“又是大炮,唉,真不知將來這日子到底會變成啥樣?”喬曉靜哀嘆了一聲,扭頭朝向門外看著,心情異常沉重的樣子。
“是啊!越來越不太平了,最近沒大出門,真不知道屋外的世間變成什麼樣子了?”福根邊嘆息邊點了一支香菸,砸吧了幾口,頓時頭頂煙霧繚繞起來,接著說道,“明天我想去趟郊外,去看看愛蓮和王先生,順便給他們說說這裡的事情。”
愛蓮和王先生葬身火海,福根連骨灰都沒有找到,無奈之下,只能將手頭有關他們兩人的物件埋在了郊外,逢年過節的時候也好有個祭拜的地方。
“好,我也去。其實我應該早去嫂子墳頭看看,給嫂子燒點紙,上點香的……”喬曉靜說話的時候,柴火從灶爐掉了下來,她連忙伸腳踩滅了柴火。
“明天去也不晚。你給翠玉喂點兒稀飯,咱們早去早回,應該誤不了照顧翠玉。”福根很爽快同意了喬曉靜的想法,邊說邊上了樓去。
第二天一大早,雞鳴聲響,喬曉靜便起來了。
迎著灰青的天色和若隱若現的雞鳴聲,喬曉靜系上圍裙,匆匆忙忙開始生火做飯,整個屋子很快瀰漫在了從灶爐裡竄出來的濃煙之中,喬曉靜被濃煙包裹著,如果不是她不停的咳嗽聲,相信很難有人能夠找到她的所在。
早飯做好,喬曉靜顧不上吃飯,先給翠玉喂過飯後,又叫起了福根,草草吃了幾口,便收拾了碗筷,鎖好大門,便朝正街走去。
為了節省時間,福根在一家租馬車的店鋪租來了一輛馬車。
對窮苦慣了的喬曉靜來說,福根的這一舉動多少還是令她有些詫異,畢竟都是窮苦之人,步行就可以了,怎麼能花錢租車呢?不過她沒有將心裡話說出來。
喬曉靜哪裡知道,這福根已經不再是往昔的那個福根了,自從入住小木樓,他“意外”獲得大筆財富,打車這點小錢已經不再是什麼能讓他心痛的事情了。
載著喬曉靜和福根的馬車很快奔跑起來,一路上,喬曉靜和福根各自掀起靠近自己的簾子向外望著,時不時就有端著刺刀在街上溜達的鬼子映入眼簾。
大街上行人稀少,很多人都耷拉著腦袋走路,但凡遇上端著刺刀的日本鬼子,鄉親們無不微彎身軀,緊貼牆皮,顫顫巍巍站立著,雙目不敢正視鬼子,待日本鬼子過去才敢走動,看之,令人悽楚,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嘆息了幾聲。
車伕卻一個勁地抽打著馬背,不停地叫喊著:“駕,駕,駕……”
馬車進入郊區,車後塵土飛揚,黃沙漫道。
福根和喬曉靜懷著無限悲傷的心情來到了埋藏愛蓮和王先生的荒坡,墳堆早已經被雨水沖刷平。福根好不容易透過印跡找到了這兩座墳堆,與喬曉靜一起焚香祭拜一番。
而後福根含著淚水,帶著哭腔,用手拋土,重又慢慢將墳頭堆了起來。
就在這時,四五個日本鬼子組成的小隊端著帶刺刀的槍,來到了小木樓所在的衚衕,他們左顧右盼轉悠著,時而用槍托砸砸東家門,時而又用腳踹兩下西家門……
當來到小木樓的大門口時,這幾個鬼子都停下來腳步,你一言他一語,一通“鳥語”之後,有一個鬼子衝到了門前,又用槍托砸門又用腳踹門,還夾帶著鳥語叫門,直到另一個鬼子用刺刀戳了一下門頭上的鎖,這個鬼子才停了下來,其他鬼子則發出了嘲笑聲。
當這幫傢伙要離開的時候,受到戲弄的那個鬼子又氣又恨,掄起槍托又狠狠地砸了幾下大門方才離開。
而在那荒野,福根和喬曉靜已經將墳頭堆起,福根將殺死惡婦、奪回小木樓的經過前前後後唸叨了一遍,兩人這才三步一回頭,走下了荒坡,坐上馬車朝小木樓方向駛來。
在回家的路上,福根和喬曉靜都要求車伕避開正街而走,這樣可以避免碰上鬼子,誰也沒有想到,背街上依然看到了一幕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日本鬼子將唯唯諾諾的鄉親們逼到牆根,不停地在鄉親們面前揮動長槍,槍頭上的刺刀閃爍著刺眼的寒光。他們揮動著刺刀,不時做出向下砍頭、直刺向心臟或剁掉四肢的動作,鄉親們因為恐懼而本能的做出躲避的動作。
鬼子們看到鄉親們的這些反應,就像看到了動物表演一樣,一個笑得合不攏嘴,有的鬼子竟然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兒將手中的刺刀掉落。
這些被鬼子當成取樂工具的鄉親們看到鬼子大笑不止,他們也呲著嘴淡淡的笑著,這麻木不仁的一幕讓鬼子笑得更加厲害了……
一路上,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喬曉靜他們遇上了好幾起。
“為什麼日本人越來越多了?”喬曉靜愁眉苦臉的嘆道。
“誰知道啊?”福根倒是有些漠不關心。
“聽說國民黨的部隊連打敗仗,日本人得寸進尺,這不來咱這兒了。”那車伕也是滿腹怨言,邊說邊搖頭嘆息。
馬車剛拐進衚衕,便傳來了女人苦苦求饒的聲音和男子輕浮Yindang的笑聲,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兩個鬼子獸性大發欲糟蹋一個少婦。
看到這一幕,車伕、福根和喬曉靜無不感到憤怒,喬曉靜想跳下去幫那少婦卻被福根和車伕攔住了,最終只能躲在馬車上小聲咒罵這兩個鬼子的祖宗八代。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有兩個農民打扮的中年人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