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風流第一百四十八章：風雨欲來

自從龍昌鏢局出事之後，秦淮鄉還是第一次刮這麼大的風。風吹得秦淮河打起巨大的浪花，澎湃洶湧，整個秦淮鄉也隨之一下子涼爽起來，蚊蟲全部隱匿——炎炎夏日有如此天氣，按理說該是皆大歡喜的，可整個秦淮鄉卻莫名陷入巨大的壓抑之中，熟睡的孩童也做起了噩夢，邊睡邊嚎啕哭出了聲。

林笑何更是焦慮不已，在屋子裡實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終於是同意叫長歌姐姐也一起前往。這意味著路上要注意很多事情，例如跟街上巡邏的太監兵關係，例如如若真的出了什麼事，林笑何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囂張的不懂避讓了。這次她得照顧好長歌姐姐的安全。

於是她們也開始啟程，朝醫館趕去。

她們一路上都逆著風，風出奇的大，路很拿走。林笑何梳了一半的頭髮，剛剛出門便瞬間被全部吹散。但她仍然頂著風，拉著長歌姐姐的手，堅強地走在最前面，“長歌姐姐你離我近一些，最好低著頭，我給你擋風，你的頭髮可千萬別被吹散了。”

自己橫豎就是這個樣子了，長歌姐姐那一頭漂亮的發若是也被吹散，林笑何就該心疼了。

“林妹妹你不要走的這麼快，你讓我走在前面吧！”

林笑何那小身板哪裡擋得住風？長歌的頭髮已經被吹亂了，她努力地想走在林笑何前頭給她擋風，可只怪自己的身子太弱了，哪怕被林笑何牽著手都走得很吃力，“你再這樣被風一直吹下去，大概是會生病的。”

“不怕，反正我們正在去醫館嘛！”

說罷，街上迎面走來一隊提燈的太監兵。看見他們出現，長歌一下子慌張了起來，想往後退，可林笑何依舊要拉著她朝前走，“長歌姐姐你不要怕，這些太監雖然可惡，但做壞事總得要找個由頭吧？你只管跟著我走，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為難我們的。”

那些巡邏的太監兵只是往這邊掃了一眼，便自顧自走過，接著巡邏去了。原因是其中有一個太監兵認得林笑何，知道她是海主。否則大晚上在街上遇見兩個行路的姑娘，他們至少也會盤查一番，詢問幾句。

繞是如此，長歌還是覺得後背發涼。直到回過頭，已經完全看不見太監兵身影的時候，長歌才稍稍松了口氣，此時她的手心完全都是汗水，“真是的，我想不明白，暗諜司的太監兵不在京城帶著，為什麼要來我們秦淮鄉禍害人？”

她很少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厭惡之意，可見她是真的恨透了暗諜司和太監兵，這叫林笑何心裡很不是滋味，畢竟她的身份也是暗諜司的海主，一直瞞著長歌姐姐算是欺騙嗎——不算不算，肯定不算的！暗諜司她在乎的只有一個大人和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而已，再說她對暗諜司也挺討厭的，自己更是沒有藉著暗諜司的名頭做一件壞事。

所以是不用介意的，長歌討厭的是暗諜司的太監兵，一點也不討厭林笑何，她這樣安慰自己。

“誰知道呢？可能跟龍昌鏢局被滅門的事情有什麼關聯吧！這件事中可能有什麼勢力介入，驚動了朝廷。”

林笑何語氣隨意地解釋道：“也只可能是因為龍昌鏢局的事情了，畢竟秦淮鄉也沒有發生別的大事，值得暗諜司的太監兵這樣大動干戈，甚至把整個秦淮鄉都給封住的！”

“太討厭了，真的是太討厭了！” 長歌的激動還沒有平息，憤怒地一連重複了好幾遍。

她們的運氣不錯，接下來的一路都沒再遇到巡邏的太監兵。長歌激動的情緒也慢慢被風給吹散了——她對太監兵的情緒已經不是簡單的討厭了，而是憎恨，如同其他被太監兵直接或者間接害過的人一樣——無比地憎恨。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長歌還有一個溫暖的家庭，雖然並不富裕，但也有幾畝地，做一些小生意，交完繁重的賦稅後依舊能落下一些能提供溫飽的口糧。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那些漸漸渾濁不清的記憶仍是長歌這十九年來最快樂的時候。可厄運來臨的時候誰能擋得住？她的父母在一個暴雨的夜裡，被一個在暗諜司有親戚的當地官員殘忍地殺害了——因為年紀太小，她不記得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父母沒有做錯事情，她的人生從那一晚跌落到了地獄，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停止對太監、貪官、還有魚肉百姓那些富商的憎恨。

從來沒有，一刻也不曾停歇。

這些憎恨讓她活得很堅強，給了她度過一個個艱難日子的力量。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做些什麼，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在忍耐和積存實力——她的實力便是自身的美貌和才藝，所以她牢牢抓住了這次前往康京參加大華會的機會。

這些只有長歌自己知道，隱藏在端莊從容的外表之下、埋藏於滾燙內心的那股力量。忍耐的越久，當爆發出來的那一刻就會更加強大。長歌知道，總會有那一天的。

漸漸，快到醫館了。

今夜的醫館和周遭，恐怕是秦淮鄉最混亂的地方。

阿坤已經到了失蹤太監兵消失的街道，具體失蹤地點，帶他來的那些太監兵也不知道。阿坤四處巡查了一番，皺著眉頭問：“你們確定他們就是在這條街上失蹤的？失蹤之前，他們有沒有說過什麼奇怪的話，或者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立馬有人上前回答，“可以確定他們是在這條街上失蹤的，當時我們三波人正好在三條相連的街上巡邏，然後我們本該交接的時候他們卻不見了，我們和令一條街上的人都沒有見過他們，所以他們只有可能是在這條街上失蹤的。”

至於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他想了想，很快搖了搖頭，“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一切如常。”

“如常？”

那這也太奇怪了，幾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就憑空消失掉？如果只這一處就算了，一連好幾處的太監都是同樣就莫名地消失，足足不見了二十個人，實在是離奇，“那當時你們可聽見了什麼聲音？例如兵器碰撞的響動，或是嘶喊求救的聲音？”

“也沒有。” 回話人果斷地說道。

“若是如此，只能是有厲害的高手將他們打混或者殺死，不留痕跡地帶走了……”

說著阿坤一點點仔細地搜尋，終於在一面牆上找到了一絲帶著一點點血跡的劍痕。他摸了摸，劍痕是新的，血跡已經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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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縱身一躍跳上房梁，果然又找到一處被疏忽留下的血跡，當即命令道：“失蹤者出事的地點已經找到，你們速速尋找血跡追著前行，只要血跡沒有斷，就定能找到失蹤者！”

劍痕，血跡，唐天明還是疏忽了。

當時白城安說的很好，一刀一個，一劍一個——狗屁啊！到了地方唐天明就意識到，用劍殺人不可能不留痕跡。於是他用鎖喉的辦法殺了幾個太監，可第二次殺人時有個太監離得很遠，為了保險唐天明只能用劍。

將人殺死以後，他立即扯下衣布緊緊包住死者身上的破口，沒想到……還是露出了破綻。

這個破綻很可能將阿坤引到醫館，但唐天明的運氣不錯，這次無論他有沒有留下痕跡，阿坤總歸是要去醫館的。阿池比他還更早到，唐天明安排的手下攔不住這麼厲害的太監。

暴風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