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風流第三十九章：習慣死亡
“是他，孫慶喜？”那叉魚的身子側過來，唐天明看見了他的臉。
“是他，孫慶喜！”大師兄當即衝了出來，“有魚吃了，有魚吃了！”
“是誰？！”正在叉魚的孫慶喜猛的回過神來，拿著木棍指向撒丫子奔來的大師兄，“是你？”再看見緩緩從樹後走出的唐天明，他將叉上的魚拿下，扔到岸上，“你們還活著？把那五個太監殺了？”
“殺個屁，像你一樣逃出來的！”面對同樣把他們拋棄先行逃走的孫慶喜，大師兄並沒有多麼憤怒，頂多是有些鄙夷，畢竟他們之間沒有同門師兄弟間的那種感情。
“活著就好。”孫慶喜彎下身，抬棍一叉又是一條魚，“你的那些師弟們呢？”
“管他們這群小崽子呢！”大師兄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打今天起，他們的死活都跟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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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就無關吧，孫慶喜只是隨口一問，並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逃跑時候他看見那群人緊隨著自己跑了，當場只有唐天明和大師兄留了下來。他也沒跟那幾個雄獅山莊的人一起跑，自己拼了命地朝前，一直跑到河邊才放下了心，喝了幾口水便開始捕魚。
作為一個漁夫，他可是捕魚的好手。
現下唐天明也過來了，有這個高手傍身，他更加專心地捕魚，很快就叉出來十多條，心滿意足地躺在岸上歇息。
那邊大師兄生龍活虎地把十幾條魚往一起弄，唐天明過去，“垮垮垮垮”十幾腳，把所有魚都給踩昏了過去，“你快去找些木柴，我們生活烤魚。”他拍了拍大師兄的肩膀，有意把他支開。
大師兄倒也不介意唐天明的命令，屁顛屁顛地往叢林跑去，尋燒火的乾柴去了。
唐天明走到孫慶喜旁側，“白城安在哪兒？”
孫慶喜閉著眼睛，倦懶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怎麼可以找到他？”
“都是他來找我。”孫慶喜倒也不急，“就在這裡吧，白城安應該知道要順著河流找我們。我們就在這裡等，他一定可以找到的。”
現下，因那家夥救過自己的命，唐天明對白城安也頗為讚賞，興趣更是濃厚了幾分，“你是秦淮鄉的一個漁夫，白城安是康京來的秀使，我真不明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不明白嗎？”出於對唐天明的尊重，孫慶喜堅持坐直身子，眯著小眼睛瞅著唐天明道：“你早看出來了吧，我就是那日在酒館偷你玉佩的人，叫白城安看見，他留意到了我，也恰好他需要我這種對秦淮鄉格外熟悉的人，我便來了。”
“然後他給你錢，你為他做事？”唐天明有些疑惑，總覺得孫慶喜不是那種會為錢而賣命的人。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孫慶喜沒有多言。
唐天明也沒有多問。
那大師兄抱著一大捆乾柴趕來的時候，唐天明和孫慶喜也忙著幫手生火，烤魚。
很快鮮魚的香味兒伴隨著煙火飄了出來，大師兄抓起一條魚，也顧不上燙，拿起來便往嘴裡塞，“香，香！”
他含糊不清地道。
唐天明慢條斯理地吃著魚肉，眼睛眯著，身體也稍微放鬆了下來，“按他們的速度，若是來追我們，此時已經追上了。看這情形，他們要麼沒追，要麼便是去追你的那些師弟去了。”
“該！丟下我們就跑，這種背信棄義地傢伙，著實該、該……”死這個字，他怎麼也講不出來。
唐大俠說那群太監去追他的師弟們，他就相信他的師弟們真的要遭殃了。可他的心裡並沒有多麼痛快，明明方才還想著，等見到了他們一定要狠狠收拾他們，扒皮拆骨都不解氣！可是這時候…想著師弟們被太監捉住，殺害、甚至是嚴刑拷打，虐待的時候……
“罷了罷了。”大師兄的眼中充滿惆悵，擺了擺手，“畢竟相識一場，情也好，恨也罷，都統統相忘於江湖吧！”
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忍不住幻想…等回到雄獅山莊，那群師弟正跪在地上，滿臉笑意，手裡捧著好酒好菜等著他回來…
突然大師兄產生疑惑，“唐大俠你說，我為什麼非要跟你們走這趟太空山呢？”
正在吃魚的大師兄心緒在別的地方，突然聽到大師兄的問題，有些詫異，“不是為了找到鏢局的活口，揚名立萬嗎？”
“是嗎？”大師兄略有所思，“之前我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看看，我哪裡有這個本事和能力揚名立萬？沒有你們，我恐怕連這太空山都進不來。”
唐天明笑了笑，“怎麼突然這麼說？”
“就是覺得，靠你們的能力拿來的榮譽，我不要也罷！”大師兄站了起來，昂著頭，頗有種悲壯的氣勢，“等這事辦完，我若活著回去了，一定好好練習武功，比從前努力十倍！等我學的一身本領，再好好地和唐大俠行走江湖！”
這傢伙……好像幼時的自己啊！那時候的大師兄還很單純，也和此時的大師兄一樣，心中裝滿了行俠仗義四個字，而不是單純為了名氣，“好！想學好得找個好師傅，我親自為你尋一個吧！”
“還尋什麼尋啊！”大師兄嘿嘿地笑了起來，“唐大俠，唐師傅，乾脆你親自教我不得了嘛！”
“吃你的魚吧！”唐天明拿起剛烤好的一條，直接丟給了大師兄，“這事兒等我們帶那鏢局活口出去，平了龍昌鏢局的事情再說吧！”
此時，唐天明更多想的是如何找人。
所以在下一步行動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休息，一邊等待白城安的到來。
白城安還在往這邊趕。
因為要避開那五個太監的原因，白城安和影換了條路，速度也推遲了一些。
直到看見那些太監揹著雄獅山莊那四人屍體路過的時候，他們才徑直順著唐天明行過的那條路趕去。
“剛才都看見了吧？雄獅山莊的那些人就這樣死了，你的計劃也亂了吧？”影有些擔憂，他清楚地記得白城安說過，雄獅山莊的那些廢物自有妙用。
“看見了，死的也都還算輕鬆。”白城安運著不輸於影的輕功，一邊穿行一邊無動於衷道。
“那你的計劃怎麼辦？”影想了想，“要不再幫你找幾個強壯的山民，或者乾脆拉來幾個土匪？”
“不用。”白城安淡淡應道。
“為什麼不用？”影到現在都不明白，“那你大費周章地拉他們過來的意義是什麼？”
“意義是什麼？”白城安聲音冰冷地反問：“他們為什麼會死？”
“當然是因為被那些太監追到，殺了！”
“然後呢？”
“然後？”影想了想，“然後被那些太監帶了回去。”
“那些太監為什麼帶四具屍體回去？自然是為了領功，領查破十五個死太監的功。”白城安說著，發洩般使盡全力，加快了速度，“若是沒有這四具屍體，那五個太監會如何？”
“噢，我明白了！”聽到這裡，影恍然大悟，“若是沒有這些龍昌鏢局的人，這五個太監便會追捕唐天明，到時要麼唐天明死，要麼我們兩個都會被逼到露面出手的地步。”
白城安沒有說話，以沉默來回應這不置可否的答案。
“那麼！”影有些吃驚，“他們所謂的妙用，便是去死了？！”
白城安依舊沉默。
影總說他辦事過於冒險，魯莽，實則不然，他所能想到的幾乎可顧及到每個方面。有光明的面就註定會有黑暗的一面，白城安習慣把黑暗的一面留給自己獨自承受。
這讓他經常去回想李長生說過的話：“想辦大事，一定要學會淡漠死亡和犧牲。”
這一點白城安學的不是很好，但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去適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