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風流第五十章:萬家的謠傳
“秦淮鄉戒嚴戒得更緊了，不知出了什麼事，不只是秦淮河，整個秦淮鄉都被封了。無論是誰，不能進也不能出，所有能出入秦淮鄉的地方都被太監兵牢牢地死守著，連本地的官兵都被撤下來了。”
無論秦淮鄉亂成什麼樣，酒館永遠是熱鬧的，永遠有漁夫在喝酒八卦，“我聽說啊，本地官兵被撤下來之前，有幾個兵拿了私錢，偷偷放人進來，被太監兵知道了，活活把皮給剝了啊！”
這麼殘忍的事情，漁夫們卻說得很痛快，“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好像那晚衙門監獄裡傳出去格外慘烈的喊叫聲，那是整整喊了一夜啊！你說那些太監兵是不是也太狠了，對同僚下手都這麼重？”
“那怎麼了？也是他們活該！誰讓他們沒事兒就愛欺負咱們這些窮苦百姓？”天下官兵都一個熊樣兒，到哪兒都不受待見，只是太監更招人恨罷了，“什麼時候啊，咱們要是能瞧見太監被扒皮，那這輩子就算是沒白活了，嘿嘿！”
“別他娘的提太監了，提起太監這倆字兒老子都覺得噁心！”
一個喝得微醺的漢子拍了拍桌子，強行換了個話題，“就說說龍昌鏢局被滅門這檔子事吧！最近秦淮鄉發生的所有大事不都是由這件事情引起來的？我聽說啊，龍昌鏢局被滅門的原因是接了萬家的大鏢，有人眼饞這價值連城的東西，就和龍昌鏢局的內鬼裡應外合，把龍昌鏢局上下殺了個乾淨，搶了萬家的寶物跑了。”
“還你聽說？這事情早他娘的在秦淮鄉傳遍了！”另一漁夫頗為不屑地說道，為了吸引眼球，他特意表達出不同的觀點，“你們這就是道聽途說，這事兒用腳趾頭想都是假的。誰會因為一件寶物去殺了整個龍昌鏢局的人？這不是傻嘛，想要偷了就是，何必要殺？再者說能在一夜間滅了鏢局門，指定得是一群厲害的人物？龍昌鏢局那麼多高手呢，他們厲害成這樣，有必要去搶區區一件寶物？”
此話一出，酒館其他所有漁夫都上了氣性，急著反駁
——
“這可是萬家的鏢，萬家的寶物！興許全天下獨此一份，皇帝老兒都做夢想要的那種！誰人不心動，誰人不想要？你呀就是眼珠子淺，想象不到寶物的珍貴和厲害，不然你就是豁出去命你也得想要！”
“對呀，說的沒錯，萬家的寶物多麼貴重，鏢局人肯定看的緊，你讓那賊人怎麼去偷？即便是真的能偷了，總是要擔風險的吧？萬一被查到了，就會被鏢局和萬家一塊兒追殺，與其逃一輩子還不如做的乾脆點，直接把鏢局的人全殺了呢！”
“就是就是，還有不是說了嗎？龍昌鏢局被滅門是因為有內鬼下了藥，鏢局的高手都沒力氣反抗了，才被一夜之間殺光了。說到底也用不著什麼高手，找一群能拿刀敢殺人的就成了。”
“還有就是，萬家已經把尋鏢的賞金從黃金千兩提到黃金萬兩了。如若不是寶物真的貴重，萬家何必大費周章地跑來秦淮鄉去尋，叫天下人都知道他丟了東西？萬家這麼家大業大的，普通寶物肯定犯不著，所以我看啊，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三句話不離萬家，明眼人都能聽出這訊息是誰散出來的了。但顯然這些漁夫當中並沒有一個真正聰明的明眼人，他們習慣了道聽途說，只願意相信能給他們帶來思想衝擊、和無盡幻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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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他們來說，故事的真假並不重要。因為故事和他們無關，他們只是聽客，甚至連旁觀者也算不上。
而這些故事能給他們帶來最大的意義，就是讓他們在茶餘飯後多些閒扯淡的話題，為平淡無奇、枯燥艱難的人生帶來一絲絲聊以慰籍的趣味。
今天，他們的趣味之一孫慶喜不在。
很快就有人提到了這個名字，“往常說起龍門鏢局這些事兒的時候，就數孫慶喜這個傢伙最為起勁，就著一碗酒吧啦吧啦說個半天都不聽，這幾天他是怎麼回事，咋就連個人影都沒了呢？”
有旁人回憶起來，“好像是那天惹到了一個大塊頭，怕捱打，那龜孫子不敢來了吧？”
聽到這話，大家應景地鬨笑幾句。
“也不全是因為這吧，前天我去找他討債，他娘的家裡一個人也沒有，老母和婆娘都不在，那龜孫兒也沒個人影。”說話的人啐了一口唾沫道：“怕不是還不起錢，偷偷跑了吧？”
因為母親和妻子的病，孫慶喜借了不少人的錢，單是酒館在場的債主就有好幾個。其中有人聽到孫慶喜跑路的訊息，氣性上來，擼起袖子就罵：“我看這傢伙不是跑了，是他娘的死了吧？跟他老母婆娘死在了一塊兒，倒黴的是咱們，辛辛苦苦掙得錢，都便宜給這小子了！”
說完他覺得自己的話有點重，又想到孫慶喜的母親和妻子的確生了重病，傳染給孫慶喜一塊兒病死的可能性也不小，立馬雙手合十拜了拜，“慶喜兄弟莫怪啊，哥哥只是醉酒說胡話，你在天有靈聽見了千萬不要下來找我呀！好歹我還借過你錢，這是恩情啊！”
說起孫慶喜，他們便又開啟了一個話匣子
——“也是個可憐人啊……家裡爹死的早，倆女人又得了重病，一個大好年紀的小夥子還沒要孩子呢，就活成這樣了啊！”
說話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的中年人，“你們也積點口德，這錢權當做善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孫慶喜他爹我也認識，是個信使，不說油水多肥吧，好歹是半個官，那孫慶喜咋不當信使當起苦命漁夫來了呢？”
“還能因為啥？怕被人戳脊梁骨唄！他爹就被人戳了一輩子脊樑骨，當個信使成天偷看人家的信，偷拿人家的東西，跟八世賊人轉世一樣。我看啊，就是讓那孫慶喜當了信使，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
漁夫們和酒聚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吵吵鬧鬧也不知疲倦，聽多了總會讓人頭疼。
坐在角落裡的林笑何，怎麼也想不通白城安為啥喜歡來這種地方。他想喝酒，客棧裡不兌水的酒不知道比這裡好多少倍。況且客棧裡還沒有這麼多臭男人的汗水兒味兒，林笑何實在是受不了了，扔了幾個銅板就往門外跑。
要不是大人讓她來酒館聽聽最近龍昌鏢局的風頭是啥，她才不會來這種髒亂差的地方。
為此她還特意穿了一身破破爛爛的布衣，束起頭髮戴上口罩，把自己打扮成了窮酸小子的模樣。
還好這一趟沒有白跑，龍昌鏢局的風頭跟萬家人說的沒差，很對大人的胃口——林笑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大人了，她一邊在路上走一邊拿出大人親筆寫給她的信，放在胸口，很用心很用心地感受。
儘管全天下都在罵她的大人，林笑何還是覺得她的大人是全世界最好的大人。
他要比白城安那家夥好上一百倍，不對，是一千倍一萬倍！
“說起來白城安那家夥也不知道有沒有物色到新的人選，竟然這麼久還不回來…”林笑何喃喃唸叨著，隨腳踢了踢地上的一塊石子。
明明沒用多大力，那石子卻像故意的一樣，豎起尖頭狠狠扎了林笑何一下。
林笑何頓時勃然大怒，“該死的白城安，都怪你讓我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