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第五百七十四章 無相老祖，舊地重遊
“快！”
聽到大鼎驟然鳴響，兄弟二人立刻從地上原地彈起。
匆匆跑到那座金光燦燦，巍峨如山的【淮州鼎】身邊。
即使這口大鼎中的龍氣，不像禹州鼎、岱州鼎一樣，已經與他們這等一州之主建立了歸屬關係。
依舊讓兄弟二人隱隱看清了鼎內的景象。
就見鼎中液化的龍氣“噼裡啪啦”一陣暴沸，連同裡面泡著的三顆龍蛋，還有蛋中的三座龍庭全都不住翻滾。
而且從陽世雍州漸漸匯聚起來的“水德龍氣”。
不僅沒有補益鼎中原本的消耗，反而新舊龍氣互相衝突，簡直像滾油、沸水一樣勢不兩立。
兩者的衝突實在太過劇烈，連這一尊穩如山嶽的四足巨鼎，都隨之微微顫抖。
似乎立足不穩，根基動搖。
“這可是社稷神器，能定鼎天下的禹鑄九鼎！怎麼可能會輕易動搖？”
當初，禹王收九州之銅鑄造九鼎。
使工師以雌金鑄四者以象陰數，為陰鼎，以雄金鑄五者以應陽法，為陽鼎。
鼎也從容器、炊具、祭器、禮器、到寶器、神器，漸漸演變成了國家供奉的神物。
歷代改朝換代成功，都被稱為“定鼎中原”或者“定鼎天下”，象徵意義更要在【傳國玉璽】之上。
傳說，在夏、商、周三代，鼎中清水常滿，以佔氣象之休否。
當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將末，九鼎鹹震。
皆應滅亡之兆！
到了現在，他們從這鼎內的龍氣狀態上，自然也能看出目前各方勢力“定鼎”的程度和各自的氣象。
“說是【淮州鼎】在動搖，不如說是淮州的體制之道在動搖。
‘性本惡’這種逃脫了輪迴的詭東西，破壞的本就是凡人倚為根本的‘體制集眾’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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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像蛀蟲一樣摧毀王朝的統治秩序，加快王朝崩潰。
現在一大群‘性本惡’抱團在一起，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禽獸王朝。
千萬百姓的民心願力，立刻被統治禽獸王朝的那些‘性本惡’汙染。
又藉著‘山河國土大陣’的樞紐，直達陰司地底這體制之道的核心。
現在出問題的只有一鼎，其他八鼎暫時還能壓得住它，如果這種情況擴充套件到三鼎、四鼎，怕是積重難返不可收拾。”
王遠手掌貼在大鼎上，語氣凝重。
周景煥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正是如此。
歷朝歷代雖也有帝王荒誕的不肖王朝，比如個個皇帝都像變態、瘋子一樣的北齊高氏。
但一整個統治階層全是瘋子的王朝卻亙古未聞。
所謂禽獸王朝表面上對世俗世界的統治只是流毒之一。
更深層的禍害，便是一旦讓他們藉著【人道洪流】形成席捲之勢，便相當於在土著天道的後院開花。
直接攻擊代表‘秩序’的天道本身。
所以，距離七月二十二財神爺生日的大計，現在已經只剩下最後的五天，我們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最好不要再有什麼邪魔外道麾下的勢力，跟無生道一樣也來湊熱鬧了。”
可惜，並不是所有事情的發展，都能盡如人意。
不等他們重新回到供奉【傳國玉璽】的天壇，耳畔便再次聽聞一片大鼎鳴響。
鐺！鐺！鐺！...
這一次響起的，卻是對應著九州中最西側雍州的【雍州鼎】。
兩人心頭同時一沉。
“怕什麼就來什麼。
這是雍州的‘萬相道’！他們跟無生道前後腳，也拿下了完整一州？”
雖說從中樞崩潰開始算起，只過了區區一年時間。
但這赤縣神州中，最有可能問鼎至尊之位的第一梯隊勢力，已經漸漸明朗。
第一個，自然是麾下已經擁有複數【兵聖】戰力，俘獲萬餘【道兵】，又佔了禹州、岱州二州的涇王周景煥。
若不是現階段所有新晉【兵聖】都是體制之主，戰勝後必殺之，才能盡奪龍氣。
手中的【兵聖】怕是還不止三位。
第二個，便是天下第一造反專業戶“無生道”。
在以聞香教為首的南方諸脈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明王軍和禽獸王朝。
在年初他們收攏了黃天神系大部分殘餘的勢力，還有從全國各地源源不絕湧過去的先天、後天“性本惡”。
在極短時間內就膨脹成了人間十幾家教門諸侯中的第一強軍。
而且到現在為止，王遠他們還不知道這明王實際上就是無聲老佛的部分人性投胎轉世。
第三個的爭議也不大，正是剛剛拿下了雍州的“萬相道”！
這家道脈對王遠來說一點都不陌生。
畢竟他在修行之初，自身最大的依仗，便是【相山七十二奇術】中的【聚獸奇術】和【化虎奇術】。
眾所周知。
【道統法物】作為本門道法的具象化，能將一代代道主、掌教元帥、門人弟子的感悟、知識寄託己身。
經年累月不斷碰撞、成長。
有一定可能，慢慢從黃部道法“丹章玄牒”，補完成玄部道法“黃籙白簡”、地部道法“青錄紫章”，乃至天部道法“三天不死之章”。
特別是，老爺子王文化當年便是負責剿滅“萬相道”相山派的一員白虎銳士。
深知號稱旁門第一大宗的“萬相道”，本質上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收集癖。
根本從不挑食，不管什麼“知識”都通通收進自己的【道統法物·萬相寶鑑】中。
妄圖創造出世間第一流的【天部道法】，無所不知，無所不包，一旦攢夠成仙的資本，就可以超過世間所有的仙人！
可惜行差就錯。
最終【道統法物·萬相寶鑑】被殺生樹汙染，又從根源上拖累了整個道派的所有門人集體異化。
這才被大炎朝廷發動大軍，伐山破廟，屠滅滿門。
倒是成功活過來的【道統法物·萬相寶鑑】，最終順利逃走，沒有被朝廷找到。
實則逃到了靠近西域三十六國的雍州邊陲。
完成【殺生宴】，晉升【法相】境，自號“萬相老祖”，重建了全新的“萬相道”。
據說此詭野心勃勃，要在教門、九兵之外，另開旁門一道，要做旁門道祖。
自然而然的，“萬相道”一脈所出的所有道法，從此也徹底變了天坑。
那些鬼市、修士集會中，只需要百兩銀子就能買一本的【聚獸調禽法】、【招來逐去法】、【須彌壺天法】...
本質上就是在培育各種煉器材料罷了。
無論任何人，只要敢以【相山七十二奇術】入道築基，就相當於將半隻腳跨進了妖魔的行列。
而一旦受籙入道，必定異化無疑。
王遠手中最初得到的那一隻【萬相符寶袋】，就是用一個修行【須彌壺天法】的萬相門人煉製而成。
“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麼偏偏是萬相道的這一窩妖魔？
那些各地的豪門世家，在太平時節窩裡橫的時候可是一個比一個兇，這個時候卻偏偏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都是廢物！
哪怕有一兩個出彩的潛龍，能跳出來給我們分擔一下壓力也好啊。”
周景煥雖然嘴上這麼說，也知道這完全就是奢求。
人道龍氣總量有限，給你多一點，給他就會少上一點。
就算本身條件相差無幾，但先發優勢也會讓領先者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將後面的人遠遠甩開。
超額的龍氣分潤給麾下的將領塑造嫡系【兵聖】，都不會給另一條潛龍。
最後贏家通吃，豪取天下。
無生道和萬相道這兩家，註定會是他們一統赤縣神州過程中，必然繞不過去的強敵。
只是現在一個隔著江州，一個隔著鈞州，地盤沒有相交，臨時不用擔心會突然接戰。
但更嚴峻的緊迫感也在兩人心底油然而生。
上面有【天官】連連作妖，【道化天災】還沒有解決，下面各方諸侯又在步步緊逼，挖牆刨根。
他們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會被人異軍突起，徹底吃幹抹淨。
“先前收到的情報裡，萬里城關突然崩壞近百里，入寇的乃蠻精銳卻和謝兵聖、素孤雲他們集體消失。
此刻，素孤雲和八王聯軍原本的戰場空空蕩蕩。
就連派駐在那裡的【黑律判官】、日夜遊神也找不到他們的任何影子。
明顯是一起掉進了一個等級極高的詭境，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四位詭仙的手筆。”
“本體剛剛已經抵達戰場。
相近路徑的知識會互相吸引。
就是不知道我提前佈置的幾個後手，能不能成為破局的契機。
要是這一把能全滅四大詭仙，順便解決掉乃蠻五部這個心腹大患。
以雲京城這個前朝舊都兼‘山河國土大陣’陣眼為核心，最終將燕州、禹州、岱州，乃至漠北、摩羅四島連成一大片。
到了那個時候...”
說到這裡，王遠心中一動，突然抬頭看向燕州的方向。
“咦？好像有變化了！”
竟是在此時，藉著交給弟子朱伯安的物件，還有對素孤雲【三真法身】的掌控力，隱隱感應到了他們的存在。
提前到達戰場，準備就緒的王遠本體，二話不說掐動了手中的印訣。
......
詭境之中。
火！
大火連綿。
整個戰場都在能徹底改變地形的炮火洗地下熊熊燃燒。
不出意外的。
乃蠻五部手中那一批“零差評”的火炮，再一次用實力證明了自身絕對讓人放心的完美品質。
再一次捍衛了自己響噹噹的招牌。
在敵我雙方毫無二致的呆滯目光中，原地爆炸，一口氣就將上萬乃蠻精銳送上了天。
素孤雲意識到自己也在一顆超級炸彈上，結結實實躺了大半年。
看著那位只是打了個響指的【太乙玄兵道】仙二代，也是滿臉後怕。
終於明白自己手中這些彷造出來的火器，為什麼能跟【玄兵觀】的真貨一模一樣。
分明就是有人打窩做局，專門釣他們這些人傻錢多的肥魚。
後怕之餘也在慶幸，沒有去主動招惹【九兵】。
“江湖險惡！我和伯安都被【九兵】的狗賊給騙了，竟然真的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很快，她就顧不上繼續考慮這一茬。
猴版的【兩儀微塵炮陣】第一時間向著被打蒙了的乃蠻軍陣來了一輪齊射。
徹底扯碎了原本好似鋼鐵洪流一樣的【鐵馬浮屠兵】。
“殺賊！殺賊！...”
修整完畢的炎人主力，立刻在謝天客帶領下，開啟萬人敵法便狠狠殺了過去。
雖然綽羅斯在接連遭受重挫後，展現了相當水準的指揮技藝，卻依舊難以抵擋兩百年時代變化帶來的差距。
半晌之後。
血流成河的土木臺外。
戰局的崩潰從一部分屬於本時間線的士兵奔逃開始，然後牽一發動全身，誘發了整體性的大潰敗。
即使深知“遊戲規則”的幾位汗王和詭仙拼命反擊也根本無力回天。
轟！轟！轟！...
最終，戰爭一方在【隻手遮天】的規則壓制下接連爆散。
敗者皆死！
而隨著【食為天】、【佛說菩薩】接連隕落，摩羅四島的歸屬再無疑問。
素孤雲身上兩條粗大的因果線也隨之崩斷。
距離徹底突破【青篆真人】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基於規則二：敗者為人牲，勝者按自身貢獻，與詭境瓜分敗者身上的一切，包括：所有權、知識、詭物、道行...
根源是太陽的“無生道”道法，和傳承自天狗的“餮仙道”道法互補。
素孤雲直接選擇吞吃了對面的【食為天】。
加上剿滅詭仙的【天道垂青】，超脫的力量大於因果牽絆，讓她終於成功突破青篆真人！
也成了像王遠一樣，仙、武、神三道兼具的強大存在，在路徑上也與之更加接近。
朱伯安作為指揮者，沒有去選那些能讓自己一步登天的道行、詭物。
而是摸了摸兜裡裝著的那個東西。
果斷選擇了一開始被詭境當成祭品吃掉的【十厄勢】、【演武圖】還有已經被天目道道法汙染的【芳林主】。
兩枚棋子，一截絲線落進了他的口袋。
咯吱咯吱...
懷裡的那件東西立刻像吃餅乾一樣，將三者嚼吃得咯吱作響，一種完滿之意也隨之浮現在了朱伯安的心間。
謝天客本就走到了武道的盡頭，即使得了對面兵聖的氣血和兵法也沒有明顯變化。
但打滅乃蠻五部，為子孫後代創造了全新歷史的精神愉悅，卻讓他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即便就此隕落，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另一邊，隨著詭仙一方的【馭民五術】，吃掉了蒼天正法道的【白帳主】。
由於道路相性，黃天法脈和蒼天法脈、青天法脈可以互相吞噬、互補。
讓他一下子恢復到了原本的【法相】境界，重新獲得了施展自身最強“法有元靈”的程度。
霍然扭頭與戰後重新迴歸敵對的謝天客、素孤雲針鋒相對，連空氣中接連炸開火化。
“下一局：教派之爭...”
隨著“因果消解”繼續推進，當眾人頭頂又有一段全新的歷史出現時。
大多數人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雲京城不明所以。
素孤雲卻忽然童孔一縮：
“這裡是...去年八月十五的【一日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