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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鬥士+綜漫)沙漏時計

212 夢境-湮滅燈火(水瓶座)~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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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鬥士+綜漫)沙漏時計212 夢境-湮滅燈火(水瓶座)~拾陸

看著已經病重得奄奄一息的狄墨法,竟然帶著莉蒂絲出現在自己眼前,加尼梅德有些無法置信。

儘管雅典娜曾為他解釋過——雖然她本人根本沒有要為狄墨法行為開脫的意圖,加尼梅德還是覺得無法理解狄墨法的行為。

準確來說,也許他這輩子也理解不了。

看了看守衛在第一層關卡盡頭門前的敵方戰士,雖然加尼梅德很想先解決莉蒂絲這個不確定因素,但他僅僅只是望向他們時微微皺了皺眉,狄墨法就彷佛加尼梅德隨時會對莉蒂絲展開攻擊似的,如臨大敵地試圖保護神情暗澹的少女——儘管狄墨法看上去,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戰鬥能力,因為疫病已經嚴重侵蝕了他的身體。

吃力地將莉蒂絲保護在懷裡,狄墨法原本姣好的容顏,已經被疫病侵蝕得發黑扭曲,可怖的瘤塊遍佈全身,甚至有了些許腐爛、爆裂開來的徵兆。

“你不能……再去傷害一個已經死去過一次的死者。”

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的音啞難聽——也許是疫病已經將他的聲帶都徹底侵蝕了吧。

完全不顧及自己,而是優先保護他人——若是亞齊里斯、珀琉斯之類的正統英雄做出了這種事,想必能得到無限的讚譽與美名。

然而,狄墨法這種詭異的行為,只讓加尼梅德感到毛骨悚然。

加尼梅德明白,當那些瘤塊爆裂之後,狄墨法的死期也就到了——甚至不必他動手。何況他又那樣近距離、長時間和“病原體”相處。

根據加尼梅德研究,這種疫病並無潛伏期,在接觸之後短短半天就會發病。若是得到有效治療的話,好歹能拖一個月左右才會發展到狄墨法這種地步。哪怕惡化速度極快,也需要一週多的時間。

可他才離開沒幾天,竟然就已經惡化至這種境地……只能說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和性命,根本沒有做任何防範措施,就和莉蒂絲進行了接觸。

發現加尼梅德一言不發,狄墨法追問道,“還是你已經忘記了與死者之間結下的羈絆,產生的回憶?”

然而,面對這一質問,加尼梅德卻僅僅對狄墨法投向了冰冷的目光和無言的凝視。

加尼梅德很清楚,狄墨法不是為了救莉蒂絲,更不是為她遭受的對待感到痛心,也不是同情或憐憫對方。只是因為不願親手殺死生者的他,更加重視死者、以及死者與生者之間的回憶。

——為了死者,他甚至能夠無視生者的痛苦和哀嚎。

這種行為模式,加尼梅德覺得自己根本不想理解。

無奈之下,加尼梅德只好放棄有可能會兩面受敵的局面,而是選擇先和敵方應戰。

狄墨法的行為雖然難以理解,但他的目的也很明確,那就是不讓任何人傷害死者——莉蒂絲。因此只要不對她出手,已經病重的狄墨法也不會有所行動。

然而糟糕的是,對手竟然剛好是名火系戰士,也因此這一層場地,由於冰與火的撞擊,產生了瀰漫四散的大量霧氣。

在這種遮蔽視線的情況下戰鬥,明顯十分不利。

水汽霧化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內,加尼梅德正在考慮對策,卻突然聽到霧氣的對面,傳來了驚叫怒罵聲,以及打鬥爆發聲、痛苦呻.吟聲——

警惕地防備著的加尼梅德,在霧氣散去後,卻看到狄墨法似乎遭受了攻擊而伏在地上昏迷不醒,莉蒂絲則……死死抱住敵方的戰士,用嘴唇親吻對方。

“————”加尼梅德有一瞬間,沒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在看到敵方的火系戰士拼盡全力掙扎沒一會兒,卻面容扭曲地臉色發黑,並且全身的皮膚、都爆發出猙獰可怖的瘤塊之時,加尼梅德終於明白了莉蒂絲究竟在做些什麼。

她將疫病的毒氣以口傳播,使對方立刻病發……進而喪失了戰鬥能力。

只是,究竟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加尼梅德不明白。

然而,那名戰士死前卻掙扎著,從手心中發出強烈的火光——洞穿了莉蒂絲的胸口,那火光迅速地蔓延至她的全身,將她包裹在火焰中心。

在發出這最後一擊後,那名戰士便即刻渾身抽搐著、瞪著雙眼死去了。

莉蒂絲立刻放開了抓著對方的雙手,尖叫著向一旁滾倒在地。

抿唇看著這一幕,加尼梅德的心境有些複雜。

“……要女性、甚至還是個小孩子的你,幫助我贏得戰鬥,你覺得我就會為此而感到高興?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身體是一堆腐土,莉蒂絲應該是沒有任何生者的痛感才對,然而那蔓延在她身體上的熊熊火焰,卻令她痛苦地啜泣呻/吟了起來。

“該不會……是能夠燒灼靈魂的地獄火焰嗎!”加尼梅德震驚地向莉蒂絲的方向走去。

“別、別過來……這個火焰只要碰到、就會燒到你身上去的……”隨著她張開口痛苦地小聲啜泣,猶如黑霧般的疫病毒氣,從她撥出的氣息中向整個空間四散瀰漫開來。

——加尼梅德瞬間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之前在見到他之後始終一言不發,甚至不曾呼吸張口,的確是為了避免瘟疫再次蔓延。

加尼梅德迅速地瞄了一眼已經病發身亡的敵方戰士,[這傢伙……不是大女神尹南娜的部下!]

據珀爾修斯所得到的情報,只有蘇美爾冥王或者冥王的親信,才有可能會使用地獄火焰!

涅迦爾確實說過——

“以防萬一,最好不要肌膚接觸比較好。就算是主神級別的神,碰到也會被傳染。當然,若只是普通人類,呼吸到她吐出的毒氣,也同樣會染上全身潰爛、內臟爆裂的死病。要處理掉她的話,普通的物理攻擊沒有絲毫效果,必須將靈魂完全燃盡,地獄之火是最好的兇器。”

只有蘇美爾冥界的冥界之王,才有資格賦予自己的部下“地獄之火”,大女神尹南娜設定的闖關關卡裡,怎麼會有那個格外看不起尹南娜的男神涅迦爾的屬下?

若說是大女神尹南娜誘惑了這名戰士,使得他背叛已死的涅迦爾,那也不太可能,因為就加尼梅德觀察,與自己對戰的敵方戰士根本雙眼清明,毫無被魅惑而喪失理智的狂亂。

那個冥界之王、同時也是戰神與霍亂之神的男神涅迦爾——毫無疑問還活著!

但是,現在要操心的不是涅迦爾還活著,而是眼前更加迫切的事。

儘管無數次嘗試用凍氣熄滅莉蒂絲身上的火焰,卻沒有絲毫作用的加尼梅德絕望地發現,在場的兩名冰系戰士,狄墨法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自己卻……根本沒有領悟絕對零度。

如果是領悟了絕對零度的冰系戰士,或許還能夠救下莉蒂絲的靈魂!

明明可以救助的人就在眼前,他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眼睜睜看著。

看著加尼梅德一言不發地不斷嘗試著熄滅自己身上的火焰,莉蒂絲強忍著疼痛開口,“這個有著蘇美爾冥王加護、用腐土做成的身體,很快就會燒光了……在這之前,加尼梅德,求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然而,不光是身體,伴隨著腐土做成的身體一併被燃燒殆盡的,還有莉蒂絲的靈魂——她今後恐怕再也沒有可能輪迴轉世。

加尼梅德攥緊雙拳,低垂眼眸,“……在我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的話。”

“墨法先生……放了我出來,之後一定會被處罰吧?我什麼也做不到,只是一直給你、還有所有人添麻煩……大家一定都希望我消失就好了,死掉就好了,連我自己都開始這麼想了——只有墨法先生安慰我說,我已經死過一次,所以不用再體會這種絕望……他會保護我,讓我實現自己的願望。”

這具身體不是人類的肉身,所以她無法流淚,可是那張強擠出的笑臉,卻寫滿了不會隱藏的落寞和心酸。

“我想幫你……加尼梅德,就像小時候一樣。但是你已經長大了,變成了我不熟悉的陌生人,已經不需要我的幫助了吧?雖然這麼說可能很厚臉皮,但我不能再給墨法先生添麻煩了,也不想給你添麻煩。雖然很害怕,但幫你們殺掉這個人的話……墨法先生應該可以將功折罪、吧?”

“你——”加尼梅德一怔,看向倒在地上痛苦死去的敵方戰士,儘管屍體已經開始腐敗,散發出噁心難聞的氣味,但毫無疑問,那是莉蒂絲想要為狄墨法做點什麼的證據。

他抿了抿唇,“我會勸說女神。”他甚至不需要說謊,只需要說出事實,那位平時跳脫又愛裝瘋賣傻,關鍵時刻卻非常靠得住的女神,就一定能夠理解莉蒂絲這份決意吧。

在他心目中,她就已經是被信賴到了如此地步的存在。

莉蒂絲似乎松了一口氣似的,撫摸著正在發出噼啪燃燒聲音的胸口,雙眼深深地望著他,“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很想帶你一起走,但我果然……還是捨不得。加尼梅德一定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雖然想想你會愛上其他人就無法忍受,但我果然……還是希望你能夠幸福,能夠快樂,能夠開懷地大笑,就像過去一樣。”

心地善良純真的少女——真說起來,被這樣的人深深愛著,看到對方為自己犧牲奉獻,任何人都會感動到心緒不穩、淚流滿面吧。

但是,加尼梅德卻寧可不曾與死去的莉蒂絲見面,也不想看到眼前這慘烈的一幕。他寧可她忘記自己,轉世重生成其他人,開心快活地重新開始。

他從來都不想拖累任何人,就算是死去,也寧願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死去。

“吶、對加尼梅德來說,我究竟是什麼人呢?”

他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該怎麼形容她?冰冷人生中溫暖他的第一縷陽光?童年時唯一的好友?

他從來就沒弄清過。甚至就連他現在,對她究竟懷抱著什麼樣的感情,他都很難辨別。

是童年好友因他而死的愧疚?還是少年時沒有說出口的、對那份朦朧的愛慕之情的後悔?亦或者,是這種種感情交織在一起,經過歲月沉澱而形成的、難以明確表達的複雜感情?

看到加尼梅德沉默不語,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莉蒂絲卻似乎很開心。

“好高興……加尼梅德因為我的死,而自責內疚一輩子——喜歡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的事,讓我好高興……你會變成這樣,性格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也是因為我吧?真的讓我很開心呢,果然加尼梅德是喜歡我的。”

“…………”加尼梅德抿唇不語。

[…………不對。不是因為你。]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那麼善良的人。他總是只想著自己,所作的一切,全部都是為了自己。

他之所以會看上去表現的“很冷靜”,那是因為,他不想和現實脫節,所以拼命地壓抑自己的內心。

只是,他還是沒明白。其實直到現在為止,他依然在自我欺騙。

火焰的燃燒有盡頭,那一塊塊剝落的黑色灰盡,就是她存在過的證據——作為燃料被燃盡的軀體,只剩下了殘缺的半邊臉。

似乎意識到了這已經是最後,她帶著微笑的臉朝向他,聲音帶著輕顫的哭腔,對他說,“即使是這樣,即使拋棄了我,你也不會忘記我,對不對?”

“……是。絕對、不會忘記。”

“呵呵~那就夠啦~”莉蒂絲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困擾地垂下了只剩下的一隻眼睛,“我已經死了,是死者呢……所以不能強求什麼。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滿足了。雖然變化這麼大,但果然還是很溫柔呢!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加尼梅德!”

[很遺憾,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但是,在死者面前,無需再說那樣殘酷的話,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還能再見你一面,真的、好高興……只是,只要想到要讓你一個人活下去,就會覺得很不放心,忍不住就想要來見見你……因為加尼梅德太善良了,一個人再怎麼寂寞,都不會說出口的……”

“……沒關係。”加尼梅德難得露出了澹澹的微笑,像是想起了什麼人,嘴角的弧度都染上了溫暖的柔和色彩,“因為我不是一個人。”

那位女神,也不會放他一個人。這點是令他想要苦笑的現實。

曾經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終於搖曳著點點火光湮滅了。

脆弱的焦黑化作散亂一地的黑灰,靜靜地灑落在地面,昭示著那裡之前發生了什麼。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不管未來將會發生什麼,他現在至少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

看著莉蒂絲落寞和心酸的笑臉,他卻終於意識到一件事——他不想讓雅典娜傷心。

他希望雅典娜的生活中能夠充滿歡笑,甚至希望她能夠永遠幸福快樂。如果能為她的快樂和幸福出哪怕一分力,他都願意為此而拼盡全力。

無論如何——他絕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雅典娜傷心落淚,或者露出那樣強忍心酸的笑容。

加尼梅德作為第一層——〖天賦的知識(靈知)之階〗的闖關者而進去許久之後,雅典娜帶著第二層〖天賜的同情之階〗的闖關者·白銀英仙座珀爾修斯,來到了雙塔之城前。

望著第一層被開啟的大門,裡面幽深黑暗,沒有傳出絲毫聲音,身穿銀白聖衣,披著黑色披風,卻沒有再戴面具的珀爾修斯低聲道,“長姐,雖然你自己可能意識不到,或者該說因為那三枚鉛箭而察覺不到,但你還是對水瓶座懷有感情。可你為什麼不做些什麼,讓他接受你?”

雅典娜的反應格外冷靜,又或者她根本沒打算在珀爾修斯面前掩飾什麼,也因此非常乾脆地做出了說明。

“當你非常非常愛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卻不愛你的時候,你會做出許多許多事,試圖能夠打動那個人的心。而對方會因為內心不夠強大,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再或者,他很享受這種被愛的感覺,因此,會接受你。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透過感動得來的愛情,這種被施捨的感情,是否是真愛?那個人是真的發自內心愛著你嗎?你確定不是同情憐憫你?當一份愛情摻雜了太多不純粹的東西,那樣一份愛還值得你拼死拼活,為之付出一切嗎?”

曾經她還會覺得難過失落,現在就連這種情緒都澹薄了許多。又或者,是因為自那之後經歷了太多太多……令她傷心欲絕的事,曾經受到的傷害,已經變得愈發遙不可及。

珀爾修斯沉默了下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緩緩開口,“長姐,只要你開口,我——”

就在這時,被薩耳珀冬修理過後、稍微安分了一段時間,但卻因為見到珀爾修斯的真容,為那驚鴻一瞥怦然心動、再也按捺不住春心蕩漾的山貓座涅莎姬娜,一臉興奮地啪嗒啪嗒跑到了兩人面前。

“珀爾修斯珀爾修斯!我之前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啦?”

被打斷了的珀爾修斯一頭霧水,“請問你是指什麼事?”

雅典娜瞄了一眼這位穿越者小姐,大概明白她是“狗改不了吃屎”,又糾纏上性情溫和的珀爾修斯了。不過珀爾修斯向來桃花旺盛,雅典娜表示早就見怪不怪了。

“哎呀,真是的,還裝什麼傻,就是和我交往的事嘛。”

珀爾修斯苦笑了一下,語氣依舊溫和,“承蒙錯愛,但我現在並沒有那個心思。之前我就已經說過了,比起我來,於你而言,還有更好、更適合的物件。”

說著,他神情溫柔地摸了摸胸口。

雖說珀爾修斯的態度十分溫和,但卻可說是委婉拒絕了涅莎姬娜,也因此這位勇者姑娘頓時臉漲得通紅,看了若無其事望著雙塔之城的雅典娜一眼,氣急敗壞地嚷道,“是不是因為她!?別告訴我連你也愛她啊!這不是瑪麗蘇嗎!太過分了啊!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她啊!?至少分一個給我好吧!我都來這裡這麼多年了啊!”

珀爾修斯不明所以地望著被無辜牽連的雅典娜,“我拒絕你,跟長姐有什麼關係?”

涅莎姬娜振振有詞洋洋得意地叉腰,“你不知道嗎?在穿越文裡,雅典娜向來都是最大的惡人和炮灰啊!是為男女主角的愛情鋪路的惡棍啊!”

珀爾修斯:“…………”有那麼一瞬間,堇青色的眼眸中滑過了一絲血光。

雅典娜沒忍住噗嗤一笑,“哎呀突然之間有種別人冠了我的名字做了些我絕不會做的事的感覺?竟然把我當做最終BOSS,你也太高估我了。”

“你要是再不說點什麼,以後她恐怕就連便秘都要怪在你頭上。”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雅典娜身後的佩恩哈特冷澹地提醒。

佩恩哈特純粹是因為她突然帶著珀爾修斯從營地消失,才追出來看個究竟的——作為最後一層的闖關者,他根本就無所事事到了快閒出毛病的地步。

“我不是已經說了一長串了嘛?”雅典娜黑線滿頭地看著他,“還有,便……你就不能換個別的、不那麼尖銳的詞嗎?”

佩恩哈特連理都沒理她。

“我記得,你的確是……山貓座?假若女神是‘惡’,那麼站在這裡的你是什麼?”儘管依舊保持著風度,但珀爾修斯臉上的笑容卻消失無蹤了,“莫非你從未考慮過,你也正是女神慈悲庇護之下的受益者?若非女神的慈悲,沒有絲毫戰力的你,還能夠佔據青銅聖鬥士的名額和聖衣?還能夠衣食無憂地享受著和平住在聖域裡?”

雅典娜看著珀爾修斯那副打算為自己討回公道的認真表情,手莫名有些癢癢的,沒忍住踮起腳,直接揪了一把搖曳生輝的粉色呆毛,“哎呀,我可愛的珀爾~你的情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拙計啊。”

在她看來,不管她是善還是惡,對那個穿越者小姐來說,都毫無意義。

因為無法責怪自認為無辜的自己,也找不到能夠無償包容自己的人,所以“涅莎姬娜”只是試圖找一個可以責怪、可以怨懟,但卻不會反擊叱罵她的物件,而後讓自己繼續保持平常心和驕傲自尊而已。

——那名少女再清楚不過了,作為“女神雅典娜”,雅典娜不會對她做些什麼。

因為,她也在女神雅典娜的庇護之下。

如果雅典娜對她做些什麼,那麼毫無疑問,就更加印證了她所認定的——雅典娜虛偽邪惡、不值得信仰。

她就是如此狂妄自信地在作死——試圖逼出她所妄信的、雅典娜的“本性”。

呆毛被緊緊揪住,隨後被拽得腦袋一歪的珀爾修斯,看著笑吟吟的雅典娜,很有些疑惑不解,甚至帶著點委屈巴巴,看上去好像要哭了。

看著珀爾修斯那副表情,雅典娜感覺心情更愉快了。

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隱約看得出他當年曾是個笨笨呆呆、什麼事都做不好的小笨蛋。

珀爾修斯之所以委屈,是因為——雅典娜前面還誇他可愛,可為嘛後面又變成情商拙計了?可愛和拙計這兩個詞有什麼必然聯系?

視線始終望著幽深大門方向的雅典娜,突然語氣略微低沉、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指令。

“看來加尼梅德那邊已經完事了。佩恩,麻煩你把這個小丫頭片子丟回營地。珀爾,該輪到你了。”

佩恩哈特轉身就走,反手提住試圖逃跑的涅莎姬娜後領,不顧對方吵鬧不休哭唧唧的掙扎德行,甩動手臂BIU地把涅莎姬娜丟了出去——朝向聖域營地的方向。

看著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尖叫著消失在天際的身影,雅典娜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線地看著若無其事轉過身的佩恩哈特,“你……真的把她‘丟回營地’啊?”

佩恩哈特哼了一聲。

好像他根本不在意,那樣被丟出去,那名女孩是否會摔死。

——不,他是真的不在意。因為他只是忠實地執行雅典娜的命令而已。

就在此時,加尼梅德扶著被披風包裹住全身的狄墨法,從門裡走了出來。加尼梅德本人的披風不見了,恐怕狄墨法身上的披風,就是加尼梅德的。

雅典娜一動不動,就連看向狄墨法時,眼神都沒有絲毫波瀾。

“辛苦你了,接下來就交給珀爾吧。”

本打算解釋些什麼的加尼梅德,內心微微嘆息著,略微點了點頭。

就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看著加尼梅德扶著狄墨法出來,雅典娜似乎也隱約猜測到了什麼——所以她什麼都沒有問,甚至不打算讓加尼梅德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因為本應該和狄墨法在一起的莉蒂絲沒有出來,那麼肯定就是發生了什麼。

如果立刻就詢問的話,或許會讓加尼梅德的傷口再次被撕開,並被暴露在眾人面前,讓他感到難堪痛苦——她是如此判斷的。

將狄墨法放在一旁,加尼梅德冷靜地開口,“等等,第一層裡面有不少謎題機關,裡面是座機關會復位的大型迷宮,讓我帶你進去吧。”

雅典娜搖了搖手指,“不是‘你’,是‘你們’。”

加尼梅德略微皺眉,正想說點什麼阻止的話,珀爾修斯卻開口了。

“請安心,不會讓長姐陪著我一起去戰鬥的。”

既然連對方自己都做出了保證,加尼梅德也就不再說些什麼了。

默默地帶領他們穿過已經失去了守門人的第一層,三人一起來到了通往〖第二層:天賜的同情之階〗的大門。

“原來如此,第一層到第二層之間,是這樣的設定。”望著寫滿楔形文字的第二層大門,雅典娜咕噥了一句。

距離緊閉的大門五歐爾巨阿(古希臘長度單位,一歐爾巨阿約1.85米)時,珀爾修斯停下了腳步,並伸出手臂攔在雅典娜身前,阻止她繼續向前邁進的步伐。

“長姐,接下來是屬於我的戰鬥,請不要再向前了。”

如果不是適合那層關卡、並且擁有那種資質的人去闖關,那麼就立刻會被奪走生命與靈魂,並且成為尹南娜終生的奴僕,戰敗死亡也是同樣的下場。

珀爾修斯自然不願、讓任何有可能發生的危險,降臨在她身上。

明白對方的堅持,雅典娜並沒有執拗地非要跟進去,而是點了點頭,“珀爾,聽著——我會一如既往地給予你加護的力量,所以你必須完好無損地回來。明白嗎?”

他微微一笑,而後單膝跪下垂手行禮——簡直就像是後世的騎士一樣禮儀端莊。

“遵命,我的王。”略微抬起頭,珀爾修斯望著加尼梅德說道,“不過在此之前,可以先讓我和水瓶座談一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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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娜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加尼梅德,隨後點了點頭,默默地退到了聽不到他們兩人談話的地方。

看到雅典娜退避到足夠的距離後,珀爾修斯那雙始終含著溫情柔和視線的碧青色眼童,筆直地凝視著加尼梅德。

“水瓶座加尼梅德,你究竟在遲疑什麼?又有什麼可遲疑?沒有什麼擋在你面前,可是為何你卻自始至終、不願向長姐邁出那一步?”

加尼梅德啞口無言半響,才咬著牙硬邦邦地回答,“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珀爾修斯似乎不打算給他逃避的機會,反而直接尖銳地質問,“為何你不願給她幸福?你手中握著她的幸福,為何卻不願遞給她?”

他看著眼巴巴地望著加尼梅德的雅典娜,彷佛聽到了渴望幸福卻得不到的哀鳴。可加尼梅德卻能無動於衷地懷抱矜持,就是不肯將幸福的鑰匙送進鎖孔。

一路走來,他看著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一個個消失,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堅持下去,再堅持下去。也許只要堅持就會有所改善,可是時至今日,他再也不會天真地那樣認為了。

他希望她能夠成為比自己還要幸福的人,但他沒有那份給予她幸福的力量。

加尼梅德不吭聲。他畢竟不是珀爾修斯,他無法全身心地只為一個信仰而殉葬。

而實際上,雅典娜之所以格外偏愛珀爾修斯,也不是毫無道理、沒有理由的。

因為珀爾修斯早已經下定決心,要將一切都奉獻給雅典娜。那不是說笑或者一時衝動,實際上他的內心的確是那樣認定的。

無論是怎樣的存在,哪怕是他的其他親卷,亦或者老師佩恩哈特,都無法動搖他的意志和決心。

珀爾修斯的心中,始終飽含著悽絕的悲願。

那是很難、幾乎無法實現的願望。

*

“一切全是為了人世太平,一切全是為了無戰之世。”

“為了讓無家可歸的人能夠有一個迴歸的地方,為了讓因傷痛哭泣的人有一個不再哭泣的未來,為了讓飽嘗世間疾苦的人們能夠健康幸福地生活,為了讓被戰爭拆散的父母手足、親友戀人再度重逢——”

“將心比心,救人如救己,想到這一點,我就能夠忍受下去了。忍受……分離,忍受不再單純地作為一個女性,忍受不被……視為女性來看待,……忍受那些侮辱謾罵、斥責輕蔑,忍受被眾人期許的沉重負擔,忍受所遇到的一切痛苦不愉快。”

“結果,時至今日,我不是順利地忍耐下來了嗎。而後悲哀地發現,這世上根本沒有失去所愛,便會活不下去的悲劇。曾經的我又憑什麼要求別人呢?只要具有足夠的意志力,不論怎樣的哀慟,都能夠忍耐跨越……比起責怪仇視別人,我更厭惡憎恨冷靜到冷酷地步的這個自己。”

『祈求著眾人幸福的少女,那身姿是何等的聖潔純粹。』

望著那樣威風凜凜如此宣告的嬌小身影,他的內心只有無限的感動,無限的尊崇。

對於不知真相的人們而言,他和佩恩哈特知道曾經的一切。

她曾經有獲得幸福的權利,她曾經牢牢地把握住了幸福。

他曾親眼得見,她有多麼幸福。

然而,為了那些哀嘆不幸、痛苦呻.吟的聲音,為了那些在戰亂爭端中苦苦掙扎的生命,她將自己的幸福拋在一邊,轉身奔向了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為人世和人類殉葬的道路。

然後,她的幸福就那樣消失了、毀滅了。再也無法得見。

“這是多麼愚蠢啊。”

“簡直就像是傻瓜一樣。”

“醒醒吧,你又能做些什麼啊。”

“就憑你,還想達成那麼難以實現的事?別妄想了!”

就算無數的人,無數的神恥笑、辱罵她,他也無法那樣冷酷地站在那些人那邊,反而無比同情做出犧牲的她。

少女的心中沒有後悔,甚至沒有仇恨。

直到今天,她依舊沒有背叛自己的選擇。

她認為自己做出的一切犧牲,都是有意義的,都是值得的。

哪怕得救的人,並沒有因此感恩戴德。

哪怕得救的人,對她揮下復仇的利刃。

哪怕得救的人,對她破口大罵。

哪怕得救的人,對她惡意侮辱。

她也沒有回頭,依舊堅定地走在那條……終將通往破滅的道路上。

*

“她已經為此奉獻了她自己的一切,若是因此而無法獲得幸福,這世道也太過殘酷不公。”那低語的聲音充斥滿了苦悶,彷佛在哀嘆著少女曾經的犧牲、至今為止的犧牲。

加尼梅德靜默不語,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自然無法應答。他認識雅典娜的時間不算最久,自然沒有發言權。

被漆黑披風包裹住的粉發青年,溫柔地、靜靜地做出殘酷宣告——

“若是最後無法讓她得到幸福,若是人世給予她的唯有不幸,那麼這殘酷不公的世界、神與人,便沒有存在的意義。”

眉頭緊皺的加尼梅德忍不住反問,“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步上巨爵座艾亞哥斯的路?”

不如說,只要心中有不止一個重要存在,那麼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做出抉擇的一天。

當年艾亞哥斯也曾被視為最不可能背叛的忠誠戰士之一,可最後他做出了什麼選擇?

將重要的人,與重要的人,放在天秤之上稱量,而後做出抉擇。

艾亞哥斯選擇了背叛,離開聖域,與雅典娜決裂。

“我不會讓自己走到那樣的地步。因為一切都沒有那個存在本身的分量來的重要。”

面對加尼梅德的質詢,笑容可掬的珀爾修斯如此回答。

“我畢生的願望只有一個——那便是為那樣一個存在,全身心地奉獻出一切,祈願她能夠得到幸福。”

也許他人都會覺得,人生當中只注視著一個身影,內心只想守護一位少女,這分明就是不幸,分明就是犧牲。

但珀爾修斯卻並不那樣認為。

並非是犧牲。

因為他認為,獻出自己的一切,那才是幸福。也因此,完全不將這樣做當做是犧牲。

不如說,只有獻上一切,才是他的幸福。

因為能夠奉獻,他才始終感到幸福。

“只要是為了她的幸福,我可以獻上世間能夠獻上的一切。”

不光是他自己。

“我的忠誠與力量,榮譽與驕傲,自尊與原則,我的一切,永遠都屬於她——我的、女神。我的王。”

這世間的一切,只要可以獻上的,哪怕是他人的生命、靈魂,哪怕那是一個神系的神,哪怕那是一個城鎮的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手捧獻。

“哪怕手染鮮血,墮落成魔,我也會用我的全部,為她贏得勝利。”

加尼梅德神色冷漠地望著對面發出狂熱宣言的青年,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毛骨悚然、後背發麻。

哪怕加尼梅德再不願意承認,他也得承認。作為一個男人,加尼梅德是愛著雅典娜的。可是,加尼梅德也要承認,他的愛絕非珀爾修斯這樣不顧一切。

那番發言看上去好像無比虔誠,但實際上,這已經並非是純粹的信仰,而接近於扭曲的執著。

[這個男人太不正常了。]加尼梅德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不如說,根本就是個異常者。

雖說加尼梅德覺得,能對著一個兩米多高、粗野高大、肌肉虯結的壯漢(赫拉克勒斯),還覺得對方宇宙無敵可愛,甚至爬到對方肩膀上、也要摸摸對方的頭,就這一點來說,雅典娜更異常。

加尼梅德就曾驚悚地看到過,雅典娜執拗地不斷跳著腳,試圖去撫摸赫拉克勒斯的頭,而這個聞名後世的大英雄,只是一言不發默默地伸出手,把她舉起來放到粗壯的手臂上托起,以幫助她夠著自己的腦袋,把他粗硬的黑色頭髮揉來揉去,揉的一團糟。

不過,雅典娜貌似對所有她曾撫養過的孩子,都會由衷地覺得對方“可愛”,就連對長相醜陋嚇人的蛇夫座-埃裡克特翁尼亞斯也是如此。

這只能解釋為:面對那些由她� ��人撫養長大的孩子時,她大概是戴了某種會自動PS美顏的濾鏡眼鏡。

總之,珀爾修斯實在是太不正常了。明明早就結婚生子,早二十多年前,曾孫都有了——赫拉克勒斯就是——看上去生涯平順幸福的傢伙,竟然扭曲異常到了這種地步。

曾有妻兒的他,應當明白究竟什麼是愛才對。

然而他實際上,除了他母親、某位初戀和雅典娜,根本沒有愛過任何人,不論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甚至是自己的後代。他連他自己也不愛。

在世人看來,他似乎愛著自己身邊的人,愛著世間一切生靈,心中懷抱著溫暖的信念。因為他溫柔體貼,謙虛禮讓,甚至願意為那些無辜受難者挺身而出。

——可是,他絕非亞齊里斯那樣心懷蒼生的高潔英雄。

就加尼梅德所知,珀爾修斯最初、根本不是按照〖戰士〗或者〖聖鬥士〗、〖英雄〗、〖王者〗的模板,來被撫育培養長大的。

聖域也好,外面對聖域稍微有所瞭解的人也好,都知道戰爭女神雅典娜親手培養出來的第一個聖鬥士,是巨爵座艾亞哥斯。他幾乎以天才般的速度成為了正式的——第一名經她之手培育出來的聖鬥士。

但是,珀爾修斯早在聖域建立之前,就已經作為〖騎士〗而被培養長大。

因為最早宙斯希望這個兒子能夠在長大後,成為自己的天鬥士。雅典娜在培養他的時候,自然就使了個心眼,完全是以〖騎士〗的標準去培養珀爾修斯的。

可哪怕是博聞廣識的加尼梅德,也從未聽聞過〖騎士〗這個職業。

但是,雅典娜也曾對他解釋過:正直、純淨、坦誠、狹義、謙卑、英勇、慈悲、公正……勇敢地面對強敵,毫無保留地對抗罪人,為不能戰鬥者而戰,幫助那些需要他幫助的人,從不傷害老弱婦孺,幫助同伴、戰友與兄弟,忠實地對待朋友,真誠地對待愛情——

這樣完美的人,才是一名優秀的〖騎士〗。

珀爾修斯少年時代不是個堅強的人,說的更通俗易懂一點,他幾乎沒有靈性,是個又笨又呆還軟弱無能的孩子,可說是雅典娜所有培養過的孩子當中,最沒有天賦和靈性的一個。

雖然長了個聰明的腦子,可他甚至比來米安還愛哭。

每天吃飯勺子不小心掉了會哭,不小心左腳絆右腳把自己絆倒了會哭,雅典娜對他大聲說話他會哭,有神嘲笑他一頭傻不拉幾粉毛他也會哭。

珀爾修斯愛哭的程度,簡直讓雅典娜生無可戀。

可偏偏月與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就特別喜歡欺負蠢呆的珀爾修斯,每天不欺負得他哭上一到兩回,阿爾忒彌斯都心癢癢的沒法入睡。

也因此,小珀爾修斯住在奧林匹斯那段時間,雅典娜感覺自己都要被這個愛哭鬼的眼淚淹沒了。

溫柔地唱著搖籃曲,抱著幼小的來米安哄他入睡,直到他長大為止的雅典娜,對待當時尚且年幼的珀爾修斯非常嚴格,甚至堪稱嚴厲苛刻、刁難刻薄。真要說起來,用“後媽”或者“後爹”來形容都不為過。

也因此,對或冷漠或高傲的奧林匹斯諸神當中,唯一會管自己的事的雅典娜,幼小的珀爾修斯心中,懷抱著既畏懼又崇拜,既害怕又依賴的奇妙感情。

她從來不會輕輕地擁抱他,從來不會為他唱搖籃曲,從來不會溫柔地和他說話,從來不會為他擦去眼淚,從來不會扶起摔倒在地的他,更是從來不會安慰哄他。

每次被狠狠叱罵,珀爾修斯都一定會委屈地大哭。但是,現在即使再怎麼想哭,他也會竭盡全力剋制自己,用拼死忍耐的方式,讓自己表現出堅強可靠的模樣。

他從來沒有想過反抗,更加從未想過叛逆,因為他哪怕有再多缺點,卻有著唯一一個優點——柔順。

不如說,宙斯在對待珀爾修斯的問題上,犯下的最大一個嚴重錯誤,就是讓雅典娜去培養他長大。

珀爾修斯有一種詭異的雛鳥情節,對他而言,什麼東西都只會有一次,什麼人都只有唯一。

母親只有一個,信仰只有一個,心靈支柱也好,愛人也好什麼也好,都只會有唯一。

若是現實與理想不能統合,他就會在苦悶鬱結中,緩緩地、慢慢地崩潰瘋掉。

但是,因為太過柔順了,他根本不會去反抗叛逆,也因此幾乎從未有人發現他這一點。

騎士的標準當中有一條,那便是無條件服從君主的命令,若是主君犯下重罪,那麼騎士應當以身殉葬為之贖罪。

同時還有一條,騎士的婚姻都是沒有感情的政治聯姻,真正的愛人只會是不牽涉肉體關係的柏拉圖式戀愛。

他大概是太愚蠢了,沒有絲毫異議地把雅典娜的教育全盤接受,甚至把那些算不上正確的教條,當做人生目標來實行。

早年在雅典娜的命令下,他毫無異議地迎娶了科林斯的公主,成為科林斯之王時,他就知道將來有一天,身為人類的妻子和孩子們都會死去。

儘管對妻兒沒有愛情,但他卻也沒想過將來要再娶,或者再生一些孩子。更加沒有想過,要延長他們的壽命,讓他們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

結果長大之後,珀爾修斯唯一一次叛逆與反抗,就是拒絕成為宙斯的天鬥士。

比起幾乎一直被溫柔對待,因此成長為一個任性妄為、極端沒有耐性的人的獅子座來米安,珀爾修斯的人格和性格,在經過嚴格教育之後,幾乎堪稱完美。

從各方面表現來看,他為人處世幾乎和射手座亞齊里斯差別不大。

但是,兩人有決定性的不同。

亞齊里斯會為了心中的信仰犧牲自己,必要時也許會犧牲一些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犧牲較少的一方去拯救更多的一方,是他所接受的教育,但是他卻絕不會為了信仰,而犧牲自己所愛的人和無辜的民眾。他有著絕對不會退讓的原則,即使是雅典娜或者喀戎,也不能讓他放棄原則。

可珀爾修斯,他真正表達愛的方式,根本與常人完全不一樣。

因為,他會為了那唯一的存在,殺盡毀滅這世間一切。

他曾為了母親達納埃公主屢屢遭受暴力對待,因此不顧達納埃公主的阻攔,毫不留情殺死了迎娶母親達納埃的塞裡福斯島之王波呂得克忒斯。

——可他不知道,達納埃公主之所以遭受暴力對待,是因為她哪怕嫁給了塞裡福斯島之王波呂得克忒斯,也依舊不打算拋棄兒子珀爾修斯,依舊關懷照顧著頻繁前來探望的珀爾修斯,這讓波呂得克忒斯感到萬分嫉妒、不能容忍。

達納埃公主為此嘆息,為此慟哭,為失去了愛人而痛不欲生,可珀爾修斯儘管安慰勸解母親,卻認為向女性、向妻子揮拳的波呂得克忒斯罪有應得。

為了母親今後人生的幸福,他自以為是地做出了行動。

達納埃公主的後半生,再也沒有遭受過任何暴力對待,生活上過的非常愜意舒適,但她卻再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幸福。

對雅典娜,他也是同樣——自以為是地、全身心地為對方著想。

不,或許該說,比對母親達納埃公主那時,還要更加異常、極端扭曲。

並非痴迷,並非迷戀,也不屬於男女之情。

若說是愛,自然是愛。若說是信仰,自然是信仰。

但是,這副深愛著對方、要為對方獻祭一切的凜然身姿,簡直無比可怕扭曲。

他人的哭泣,他人的血淚,他人的死亡,他人的不幸,如果是為了達成“成就她的幸福”這一目的,那麼一切都可以被踐踏、被犧牲,作為祭品被供上神壇。

比起或多或少會糾結、會憂慮的其他戰士,珀爾修斯毫無踟躕,毫無迷茫。

哪怕是亞齊里斯那樣意志堅定的人,也會有猶豫和困惑,迷茫和痛苦。

就算是將雅典娜視為母親的來米安,也會為傷害他人而感到難過痛苦、心懷愧疚。

可是,珀爾修斯——他沒有猶豫和困惑,沒有迷茫和痛苦。他甚至沒有懷疑,自然無法醒悟。

即使會表現出傷心、難過、愧疚、痛苦的樣子,可是那些情感並沒有真正地觸及心底。就算做出痛苦地流下血淚這樣的表象,他也沒有發自內心地去同情、憐憫他人。

這個人,為自己的奉獻,感到無上光榮,無比幸福。

也許他的內心深處,根本就毫不動搖地認為,除了少女本身的幸福,其他一切都不過是塵埃和渣滓。

加尼梅德仔細想想,都覺得過去曾羨慕、嫉妒過這個備受寵愛的男人的準巨蟹座堤丟斯,簡直就是有毛病。

為什麼說珀爾修斯備受寵愛,自然不是他們在臆想。

無數受到戰爭女神雅典娜庇護的英雄當中,雅典娜最為喜愛、看重的僅有兩位——英仙座珀爾修斯與武仙座赫拉克勒斯。

珀爾修斯生涯順暢,直到現在為止也依舊懷抱幸福。

赫拉克勒斯生涯不幸,最後懷抱著痛苦不幸地死去。

這對比鮮明的結果,或許已經非常能說明問題。

高潔堅毅的赫拉克勒斯即使無比尊敬、愛戴著雅典娜,恐怕也不會想要獻祭出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無辜民眾。更別提獻祭出自己重要的人,或者這個世界。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英雄,這恐怕很難判斷。

但是,比起“大家的英雄”赫拉克勒斯,珀爾修斯卻選擇了只成為“一個人的英雄”這條路。

成為只屬於“一個存在”的英雄。

只為了“一個存在”而存在的英雄。

無私地為了那個存在,獻祭犧牲世間一切。

可悲、同時又可怕。

加尼梅德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地冷然說道,“英仙座,不論你想做什麼,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決不允許在我眼前,出現無謂的殺戮。哪怕那一切都是為了女神雅典娜。”

如果珀爾修斯真敢那麼做,加尼梅德就敢跟他豁命。

不說別的,雅典娜絕對不會希望珀爾修斯那麼做。他要是真那麼做了,雅典娜只會感到痛不欲生。

毀滅人類,毀滅諸神,毀滅世界,也要讓對方得到幸福。聽上去可真夠中二神經病的。

即使加尼梅德作為一個男人,愛著身為女性的雅典娜,也絕不會做出那樣扭曲異常的事。

加尼梅德從不認為自己就是正義的夥伴,或者代表著愛與正義,可是他卻可以判定,珀爾修斯這種守護方式,已經毫無疑問屬於“惡”的範疇。

加尼梅德可以犧牲奉獻自己,卻絕不可能強逼著他人犧牲奉獻,更不可能為此奪走無數無辜之人的幸福。

聖域的絕大多數戰士,恐怕都是這種型別的人。因為他們的領導者,他們的領袖——那位女神自身,就是這樣的一位神明。

然而,珀爾修斯卻無動於衷。

“只要是為了女神,那麼一切殺戮都絕非無謂。”粉色頭髮的青年笑容溫和有禮,堇青石般碧綠的眼眸卻似乎閃爍著猩紅血光,“但是,安心吧。水瓶座,你目前還是安全的。因為……你有可能是她的幸福啊。只要是為了她的幸福——我可以犯下任何重罪。”

加尼梅德反唇相譏,“你的理智還在腦子裡裝著嗎?聖域和她一直堅持的‘愛與正義’——你打算違背她的初衷和堅持嗎!”

“愛?正義?啊啊……你說這個啊。實際上,她的存在本身,就象徵昭示著這一切。”珀爾修斯唇邊的笑容加深了,“更何況……水瓶座啊,以你身為智者的頭腦,不妨仔細思考看看——戰爭女神帕拉斯·雅典娜從不躲避男性的仰慕,甚至願意庇護並幫助他們建功立業、流芳後世,但她也從不接受任何英雄的愛情。這究竟是為什麼呢。不正是為了‘愛與正義’能夠達成嗎?”

即使是從不打聽雅典娜情報的加尼梅德,當然也知道聖域的規矩——雖然那些規矩並沒有形成具體的文書和律法,但確確實實存在。

〖女神對所有聖鬥士,都須一視同仁。〗

〖一旦成為女神的聖鬥士,就要視死如歸,為女神而受傷是理所當然的。〗

〖女神決不能將自己全部的愛,傾注在一位聖鬥士身上。〗

〖女神的愛,必須是特別的、平等的,是屬於世間所有人的【大愛】。〗

〖不論是任何人,妄圖將女神的愛獨佔,都是叛逆且不敬的念頭。〗

〖對女神產生妄念的聖鬥士,只不過是連作為人類都失格的蠢物。〗

〖女神和聖鬥士之間,不應該、也不可以存在男女私情。〗

〖身為聖鬥士,便一日與幸福無緣。身為女神,便註定一生孤獨。〗

〖不論是聖域的任何人,都只是構成聖域的一個零部件。〗

這些條例從沒有化為文字形式的東西,教皇卡斯託爾也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將之制定成條例,向整個聖域、希臘頒佈這些規定。

那些堪稱“斷情絕愛”的條例規定,在古之聖戰徹底結束之後,才由聖域第二代教皇亞齊里斯,制定成系統的書面文字,向聖域及希臘諸國頒佈,並在幾千年內,不斷地、嚴格地在聖域執行下去。

可是,實際上在希臘,即使是立下冥河之誓的處女神,也可以擁有戀人。

只要不和任何人締結婚約,不和任何人發生實質上的肉體關係,那麼就算擁有“戀人”,也沒有任何人或神,有資格指責處女神。

簡而言之,做處女神的戀人,只需要懷抱兩樣覺悟。

一、隨時可能會死的覺悟。

二、柏拉圖式精神戀愛的覺悟。

所以加尼梅德儘管煎熬,卻也知道,她恐怕不會有所謂“戀人”。哪怕月與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都有,她也不會有。

因為那是聖域存在的基礎,是她立足的根據。

就加尼梅德所知,這世間、這聖域,並非不存在對雅典娜懷抱愛慕之情的男性。

首先,教皇卡斯託爾就始終愛慕著雅典娜,並且表現的很坦然誠摯——雖然不像前準巨蟹座堤丟斯那麼明目張膽、極其露骨,但也不像加尼梅德這樣壓抑痛苦。

卡斯託爾坦蕩誠摯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愛雅典娜。因為就算看到她與其他男性親密交談、共處一室,他也沒有任何羨慕嫉妒、暴跳如雷的反應。反而該幹什麼幹什麼,若無其事偷懶摸魚撒播路。

那個男人,就是心胸寬廣到了這種地步的英雄。

但是,即使明知道對方愛慕自己,甚至願意為她成為聖域的教皇,願意成為支援她的支柱,雅典娜也沒有絲毫打算回應那份愛意的想法。

那不是因為她還愛著加尼梅德,或者不喜歡卡斯託爾。

這一切的選擇與決斷,都無關感情。

正因為她不屬於任何人,正因為她只屬於她自己。

不,與其說她屬於她自己,不如說她屬於〖所有請求她庇護、受她庇護的人〗。

“愛與正義”——那已經不單純只是自我保護了,也不單純只是一種口號,更像是一種策略。說白了,保持純潔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利益最大化,實現所謂的“愛與正義”。

為了人世與人類繁榮昌盛,為了穩固聖域發展的策略,她將自己也當做可以隨時被獻祭的祭品,放置在了危險的神壇之上。

“明白了嗎?水瓶座啊,我內心的悲願——”聞名後世的青年英雄臉上,流露出了殘忍而悲哀的微笑,眼神卻清澈明晰、無比冷靜,“阻礙它實現的敵人,正是這整個世界,還有這世間的神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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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是短暫的歡愉也罷,至少讓她得到幸福。

幸福這種東西,如果失去了的話,就竭盡全力為她找到新的幸福就好。

如果最終少女依舊無法獲得幸福,那麼他寧可與世界為敵,與一切活物為敵,也要為她討回公道。

哪怕毀掉全人類,毀掉諸神,毀掉整個世界,最終自己也步上毀滅之路,他也在所不惜。

即使沒有明確地用語言說明,加尼梅德卻彷佛看到了青年胸中靜靜燃燒著的決意火焰。

比起叛逆高傲的艾亞哥斯,珀爾修斯一生都不曾對那位女神說出拒絕的話語。可他並非沒有叛逆,只是他的叛逆深藏心中,並且只對著不在意的人。

黑色披風沉沉地掀起波浪,遮蓋住微閃光華的銀白色聖衣,珀爾修斯轉身——身影消融在了空氣之中,就好像他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於此。

第二層——〖天賜的同情之階〗的大門,吱吱呀呀地開啟,隨後又毫無預兆地轟然關閉。

即使看不到也無法感知到,但加尼梅德明白,珀爾修斯消失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穿過了第二層的大門。

天賜的同情——簡直猶如諷刺一般。

哪怕珀爾修斯真的擁有“天賜的同情”,恐怕也是只會施捨給一個人的同情。

〖只屬於少女一人的英雄〗。

聽上去可真夠拉風的,但這只不過是傲慢而已。

雅典娜絕不會希望他做出那些殘忍可怕的事,否則就不會總把英仙座放置在遠離聖域的位置上。

自從赫拉克勒斯慘死,雅典娜與宙斯交換條件,使他復活之後成為奧林匹斯的〖大力神〗,遠離聖域與戰鬥爭端之後,聖域所有的戰士中,只有珀爾修斯一個人如此特殊。

那正是因為,他是深受女神寵愛的人。

加尼梅德深切地明白,比起被保護,那位女神可是〖保護者〗。

曾經赫拉克勒斯還在聖域時,還作為“人類”——至少是半神活著時,雅典娜對珀爾修斯絕非過保護到如此地步。

甚至不如說,同樣作為備受女神喜愛的戰士,珀爾修斯得到的寵愛,絕沒有赫拉克勒斯那麼深厚。

但赫拉克勒斯的慘死,似乎深深地刺激到了雅典娜已經不那麼堅強的心臟。

從赫拉克勒斯還是個嬰兒時開始,雅典娜就庇護著這個不幸的英雄。

不論是他因殺害第一位老師遭受審判時,不論是他發狂殺死妻兒痛不欲生時,不論是他拒絕了惡德女神的引誘、選擇走上“愛與正義”的美德之路時,不論是他被迫接受十二試煉時,不論是他參加阿爾戈號遠航時,這位女神都陪伴在他身邊,給予他無限的支援和力量。

哪怕別人都認為他不需要她的守護,哪怕別人都認為他已經足夠強大。

不如說,一個強壯高大的壯漢,和一個嬌小柔弱的少女,一眼看過去,傻子都能分辨出來,究竟應該誰保護誰。

但是,那位女神雖然傲慢,卻並非傲慢到了認為“我應該被所有戰士保護”的地步。不如說,這種傲慢大概她永遠都不會有。

她陪著那個嬰兒成長為孩童,走過多災多難的少年時代,看著他成長為勇武強壯的青年——她本以為,她可以庇護他一輩子,親眼看著他穿上射手座的黃金聖衣。

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她的庇護無法觸及的地方,她最寵愛的戰士之一,就那樣悲慘地結束了不幸的人生。

曾折磨〖皮力溫賢者〗喀戎許多年的傷、九頭蛇許德拉的毒血,最後這報應、似乎也應驗到了無意中傷害到老師喀戎的赫拉克勒斯身上。

生涯的最後,赫拉克勒斯渾身包裹著染滿毒血的衣物,忍受著噬心燒肺的極度痛苦,懷抱著深切的愧疚與絕望,投火自焚將自己活生生燒死,結束了不幸悲慘的一生。

當雅典娜匆忙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化為了一片焦黑的灰盡。

加尼梅德沒有親眼得見那一幕有多麼悲慘,因為當時陪伴著難得驚慌失措的雅典娜去處理這件事的人,是剛成為射手座聖鬥士沒多久、儘管年輕但卻格外沉穩冷靜的亞齊里斯。

若說堤丟斯的死讓雅典娜感到沉重的愧疚,感到無法逃避的罪惡感,甚至一生都無法忘懷……

那麼赫拉克勒斯的死,恐怕讓她深切地感受到了“悲痛欲絕”這個詞的含義。

也因此,作為〖倖存者〗的珀爾修斯,承擔了赫拉克勒斯的那份寵愛。

雖然並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但赫拉克勒斯是珀爾修斯的曾孫。

珀爾修斯之所以能如此幸福,能如此狂熱,能如此堅定,那是因為、他從未懷疑過雅典娜對他的喜愛——他甚至是驕傲自滿、發自內心地認定確信:『我是被深深愛著的。』

渾身無力的加尼梅德總覺得,這個聖域異常的人實在太多了。

加尼梅德都忍不住想學摩羯座毒舌一句了,[還毀滅諸神和全人類,毀滅世界呢!你這麼狂炫酷霸拽吊炸天女神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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