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獸戰爭章六十九 拔劍
“子蟾哥。”我輕輕地道，語氣裡卻沒有什麼情感。我已經失望太多次了，對於我最親近的摯友在下一刻卻用冷漠的眼光看我的景象，我已經看得多到麻木，這一次，我已經不會再抱什麼希望了。
凌子蟾平靜地看著我，嘴唇不為所動，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靜靜地落在我的臉上，但是我也沒有遮掩什麼，直接向前走動，向著穿著白色的劍道練習服的凌子蟾勻速走去。就在我距離凌子蟾還有五米時，凌子蟾突然伸出了右手，手掌向下，五指緊扣，按在了插在他面前的誅神劍的劍把之上，下一刻，他手臂向外一翻，手腕一轉，誅神劍的劍尖就對準了我的胸膛。
“留步。”他簡潔地說。雙目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定住了腳步，嘴角微微牽動，苦笑一聲，道：
“果然，連你也不相信我麼，子蟾哥。”
凌子蟾面色平靜地看著我，道：
“我只相信我認識的龍飛暉。”
我攤了攤手，道：
“可我就是飛暉啊，子蟾哥。吉瑞亞拉奪走了我原來的身體，我……”
“我知道。”凌子蟾平靜地道，打斷了我原本準備好的一席話。我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凌子蟾，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知道？”我的心情開始敞亮起來，隱隱之中，我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線希望。“子蟾哥，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遲早會來。”凌子蟾平靜地道。頓了頓，他繼續道：
“陳百閱和三昧已經告訴了我關於你的故事。但是克露迪爾女王和副校長，卻告訴了我另外一個故事。鶴乙靈的離開和雨瞳的離開，也似乎在證明著後一個故事才是正確的。”
我的心漸漸涼了下去，而凌子蟾再次抿了抿嘴唇，繼續道：
“我相信陳百閱的智力和直覺，但我也相信克露迪爾女王和乙靈的明心術。但是真相只有一個。你，或者另一個你說的故事之中，只有一個是真的。”
我細細眯起了眼，道：
“那你選擇相信誰呢？子蟾哥，你聰明精明，應該看得出，我才是真正的飛暉吧？子蟾哥，求求你，幫幫我，我現在需要你幫忙。吉瑞亞拉奪走了我的身體。幫我一起對抗吉瑞亞拉，拖住玉帝，我需要你的力量。”
凌子蟾平淡如水地看著我，手中的誅神劍依然沒有落下，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道：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選擇。”
我深深吸了口氣，道：
“要怎麼才能讓你相信我，子蟾哥？只要能讓你相信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凌子蟾的眼神顯得有些黯淡，他搖了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這麼猶豫過。知道你的事後，我一直在懷疑你，但是現在看到你，我卻想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是飛暉，我只能向你道歉。但如果你是吉瑞亞拉，我只能說，你的演技很逼真。你成功騙了我。”
我的眼角抽了抽，我想做出幾個符合我平時習慣的標誌性動作來讓凌子蟾感覺我才是真正的龍飛暉，可是當我產生這樣的想法時，卻又感到了極其的彆扭不自然，反而覺得自己顯得做作了。
我平靜地看著凌子蟾，緩緩地道：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另外一個我打起來了。子蟾哥，你會站在哪一邊？”
這個問題顯然是難住了凌子蟾，我看到他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了為難之色，他手中的誅神劍依然沒有落下，只是他左側的嘴角嘴唇卻是微微翕動了兩次，他連續兩次欲言又止，顯然是內心在做著極其複雜的掙扎。
最後，凌子蟾終於還是回答了我，而且給了我一個讓我想笑的答案。
“我會幫他。”凌子蟾平靜地道，說出這話時，他的語氣極其複雜和艱澀，就像是從巖隙裡艱難流出的一絲清泉。“因為……我相信三昧。”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但是內心卻沒有了最初那麼劇烈的波動，這一次，雖然我的心中泛起了點點的漣漪，但是我卻還是及時剋制住了這份漣漪。也許，當災難和痛苦接二連三席捲著你時，災難就不再是災難，痛苦也不再是痛苦了。
我重新睜開眼，平和地道：
“那我只能奪走你的誅神劍了，子蟾哥。對不起。不要怪我。我沒有別的辦法。”
凌子蟾看著我，然後緩緩地從正襟危坐的姿勢站起了身來，他捋了捋身上的白色劍道服，同時繫緊了黑色的腰帶，又拍了拍褲管，依然保持著平舉誅神劍的姿勢，將寒芒閃爍的劍頭對著我。
凌子蟾冷峻而肅穆地道：
“拔出你的劍吧，贏了我，我的劍，你拿去。”
我微微一怔，然後細細眯起了眼，輕嘆一聲，道：
“這可是你說的，子蟾哥。我知道你劍術厲害，可是，你可別小看我。你終究只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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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劍吧。”凌子蟾緩緩地道，雙眸凝定，語氣平靜，沒有任何的波動。
我輕嘆了一聲，錯開腳步，緩慢而凝定地向後退開了十米的距離，然後反手摸向了背部，抓住了掛在我背上的一把誅神劍，然後另一只手輕輕一撩，把另外一把誅神劍丟在了地上。既然是一對一的比試，我也不想佔凌子蟾什麼便宜，這是我和凌子蟾之間正大光明的比鬥，也是我從他門下的出師之戰。當初，在邪馬臺事件結束後，凌子蟾曾經親手教導我劍術的練習，而現在，是該考驗我成績的時候了。
凌子蟾站起了身，他保持著中段的姿勢，兩膝稍微彎曲，左腳足踵輕輕離開地面，右腳向前一步，錯開一腳的距離，而左拳在小腹前大約一拳之處握住了柄頭，右拳則在稍離劍鍔的位置握著，在劍柄緊貼著拳心的同時，他將誅神劍的弦向上，劍尖指向了我的喉頭的高度。
誅神劍並沒有突出的劍格，其本身更像是一根被切開了的長槍，這就需要擊劍者本身來控制握力點了。凌子蟾擺出了可攻可守的中段姿勢，我也只好讓驅趕、小腹微縮，背部自然伸直胸部挺起，左手拇指與食指的中間放在劍弦理的延長線上，右手自上方輕輕按住劍柄，同時右手精準地握住了柄頭豎立於肘部的內側握住部位。
這些姿勢都是當初凌子蟾親手教導我的，但是這一刻，面對著每一個動作都一氣呵成，而且氣勢洶湧的凌子蟾，我卻有一種自己只是對凌子蟾的劍術的拙劣模仿的感覺。
看到了我的動作，凌子蟾沒有多說什麼，他甚至都沒有多浪費一秒鐘的時間，我才剛剛站好位置擺出自己覺得還算可以的姿勢，凌子蟾就突然動了。中段姿勢突然切換成了上段的姿勢，他猛地向著我的方向伸出了左腳，右拳帶著劍柄舉起到了額首的高度，他的左拳遮擋住了他的一隻眼睛，剩下的右眼卻像是電子掃描器一般牢牢鎖定住了我的位置。凌子蟾以驚人的速度向著我快速移步而來，轉瞬之間我和他的距離就縮小到了不到兩米，而也就在這個距離範圍內，我和他同時揮舞出了手中的誅神劍！
不管怎樣，如今我都是神獸之軀，凌子蟾就算是金身羅漢、大力水手，鐵打的猛士，也是斷然不可能跟我硬拼力氣。我憑藉著我龐大無匹的力量狠力揮出了我手中的誅神劍，以交錯的姿勢和凌子蟾的誅神劍發生了對撞！
清脆刺耳的金屬音在寬敞的劍道場內迴盪不絕，轉瞬間已經迴響了不知道幾百次。靠著猛力一揮，我有信心直接把凌子蟾的誅神劍抽飛出去。但是事實上讓我真正吃驚的是，當我的誅神劍斬到了凌子蟾的誅神劍中段時，凌子蟾卻並沒有選擇和我硬碰硬，他以極其靈巧的姿勢猛然向著左側扭轉的手腕，他手指略微鬆開，轉動的手腕骨帶動著他的誅神劍快速偏向了一側，而凌子蟾也是藉助著這一股衝撞的力道讓自己的誅神劍旋轉了一個大圓弧後猛地呈Ｖ字型向上彈起，劍頭直取著我的喉頭而來！
凌子蟾的這一招借力打力可謂是妙到毫顛，預判如神，如果他沒有提前對我的力道和動作做出精準預判的能力，他是不可能使出這樣精確的劍技的。凌子蟾的劍術風格主要沿襲自北辰一刀流的古流劍術，作為現代劍道的直系祖先，北辰一刀流擅長的是切落，其主要風格是大開大合，在瞬息之間讓自己的心、氣、力融貫一致。在平日裡訓練時，凌子蟾也能夠靠著他那勢如破竹的氣勢把我的竹棍打落在地。但是現在，因為我靠著神獸的力量在氣力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凌子蟾的劍術風格卻有了巨大的轉變，他不再是靠著勢如沉鐵的士氣跟我硬拼，而是帶了一點太極劍的剛柔相剋原理，開始讓他的劍路變得更有彈性，不斷地借力打力，化解著我的一次次切落。這樣的情況，就好像凌子蟾的手裡拿著的並不是一般誅神劍，而是一根長鞭，凌子蟾靠著這根長鞭不斷地抽打著水面，並且靠著水面的反彈力能夠在誅神劍彈起的瞬間迅速調整誅神劍的劍頭，使得劍頭每每都直指我的喉頭甚至面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