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兇記第十四章 試探
陸取陽只覺眼前一晃，一干人等已然到了一片碧色之中，這碧色如水，縱橫百丈，柳錚定睛看去，方才發覺這碧色竟是一塊渾然天成的晶石，平坦如鏡，自己和真兒正站在在晶石之上，往腳下看去還能看自己的身影。
而在晶石中央是一張石桌，桌上有杯盞、棋盤。旁邊有石凳，凳子上有一金一紅兩個身影，金影一身金色道袍，容顏與剛才那劍氣留形的巨大身影一般無二，而紅色人影卻一片朦朧，看不真切，但似乎是個老者。
這二人從陸取陽出現仍在淡然對弈，一眼也沒有朝他們看過來，倒是旁邊的站著的男子朝陸取陽深深一躬，輕身說道：“不舟見過陸師兄了。”這男子白髮如雪俊美非常，不是那日在瀝河早早逃走的陸不舟又是誰？
“是你？小人，為何會在我養元殿中？”，陸取陽心頭一緊，脫口道。
卻聽的一聲輕輕的落子聲，雖不大卻結結實實的印到所有人心裡。
“陸賢侄是陪你陸師叔來此，取陽不可無禮。”金色人影落下黑子。朝對座的紅衣老者微一點頭，徐徐的站起身來。陸取陽聞言趕忙一旁神色恭敬。到此時此刻。柳錚心中卻是一緊，已然知道這金色人影的身份。這人儼然就是九州第一聖派的掌教極道雪了！堂堂道門第一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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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道雪緩緩走來，袍袖一揮，陸取陽身上的黑色鞭痕便已消失，而柳錚卻覺得一股莫大吸力向自己湧來，自己竟離地不過存許，緩緩的朝極道雪凌空飛去。
“師傅，這人是….”陸取陽正欲言，卻見極道雪搖頭，不容他說下去。
“此人生懷天兇天殤邪劍，你陸師伯已經告訴我了。你這次下山難為你了。”
極道雪淡淡說道，手指間靈光一閃，如同暗夜的流星，強光之下整個殿內都似乎化成了透明的晶色，那亮光中隱隱伴有雷鳴，正是養元宮中天下妖邪的剋星——真武劫雷！眨眼便刺到了柳錚胸膛之上，陸取陽大涼，殊不歸、真兒尚不知何事，他陸取陽怎會不知這真武劫雷的威力，這一刺之下，恐怕柳錚當場便要灰飛煙滅。
“師傅！求您網開一面。”陸取陽道。
“住口，天殤邪劍著等妖物，你居然還為他求情！若不是顧及養元宮的顏面，我豈容他活著到此”，極道雪冷冷道，不怒自威！
殊不歸、真兒見此瞬間容顏大變。但也在這剎那，二人只覺的自己如同釘這晶石上一般，半分動彈不得。
只是，讓人始料未及的是，柳錚胸突然幽綠光芒一閃，竟與極道雪手中的靈光撞擊在一處，柳錚不僅沒死，還藉著這一撞之力倒飛了回來。
“咦！”極道雪微微一愣。“血靈之身，妖劍護體？”極道雪道說罷手中靈光更盛。人影一閃，已到了柳錚身前。
“你們堂堂的聖派，還是不能放過我麼？”柳錚臉色蒼白，嘴角喃喃道。
“邪門妖物，九州本沒有你容身之地！”極道雪道。
“呸，什麼除魔衛道，什麼掌教，你這樣殺戮無辜？與妖邪又有什麼分別。”殊不歸眼中似要噴出火來，眼見柳錚危及，張口罵道。
“殺一人而救千萬人，殺了又如何。”極道雪不屑道。手中靈光又現，渾身金光讓人不能直視。
“我已經有百年未與人動手，你若不甘心亡於此，大可以讓我領略下天殤劍的本事。”極道雪傲然道。
柳錚閉上了眼，他能感覺到自己胸前，那柄幽綠的小劍已然躍躍欲試，渾身的氣血似乎都翻滾起來，心中無數的念頭想起，他想起了少年時的那次負氣逃走，想起了老漁頭，想起來何先生，想起了那個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少女。
“我已經一無所有，又怎能傷了她！”柳錚心中一震，睜眼時看見了那個少女的影子，此時她在眼中已然滿是淚水。
“我不會再讓它出來害人的。你要殺我就殺吧。就算是天地都不容我，我還是我。”柳錚苦澀道。
“好個天不容我，我亦是我！”極道雪道。指尖的靈光卻瞬間消失不見，然後漫天的碧色突然如同鏡子般碎裂開來。眾人只覺得周身一輕，哪裡還有什麼石桌與碧色晶石。眼前儼然是一處恢弘大殿。大殿中央是百階的高臺，高臺之上，極道雪與那紅衣老者並立而立，陸不舟站在下首。極道雪臉上恢弘之氣萬千，哪有剛才的萬一。
卻聽的紅衣老者沉聲說道：“道雪師兄剛才在玲瓏鏡的試探可否有了結果，師弟是否已經可以將此人與那妖物帶回西府？”。
“是有了結果，不過可能要讓陸師弟失望了。”極道雪道，眼睛卻不由掃了一眼臺下的柳錚，眼中頗有讚許之色。
“師兄這是何意？這等邪物，難道師兄還要留著他，讓它繼續禍害蒼生！紅衣老者道，聲音極是不悅。
“既是邪物，重天門下除妖誅魔，責無旁貸，還不勞陸師弟掛心。”極道雪撫須道。
“哼！即使如此，為何不讓我帶走此人？還請師兄給個說法！”紅衣老者一聲冷哼。
“陸師弟，陸家貴為四大世家之一，說起來與我重天門下同屬七脈，但陸家二公子為何而傷，你西府為何千方百計要這天殤劍與宿主，這其中的原由，道雪還是知道一二的，何需我今日說破呢？陸師弟！”極道雪聲音不高，淡淡說來。紅衣老者聞言卻身子不由一震。
“好好好，你既然知道，陸某也就直說，這人關係到我陸家數十年的榮辱，今天就算你極大掌教阻難，我陸問天也要得罪一二了，這人我非帶走不可！”
說罷，紅衣男子身影一晃，化為了一抹紅色霧氣，陸取陽只覺得一絲詭異硃紅，竟如同絲線竟當先朝自己和柳錚卷來。不同的是自己眼前的紅線只是為了糾纏自己，柳錚眼前的紅線卻直接竟層層的纏上了柳錚。顯然這紅衣老者已打算用強帶走柳錚！
紅色霧氣當前，陸取陽卻絲毫未動，從剛才這老者與極道雪的言語，陸取陽已然知道了這老者身份，這老者便是當今西府之主陸忘生的胞弟陸問天，西府中除了那神秘莫測的陸忘生，現在西府之中的二號人物！一身修為絕非他能抗衡！
陸取陽不動，臉上少有的出現了一絲譏誚。只因為他知道此地是養元宮!九州妖邪聞風喪膽之地，沒有人能在這裡對他動手。
陸不周此時站在臺下，隨著陸問天出手，他的嘴角勾起了笑容，他對陸家“三生線”有絕對的自信，對自己的二叔有絕對的自信。
但不知怎的，陸取陽的神色卻讓他心頭一跳。
“二叔，不可用強，快住手！”陸不周突然急切喊道。
但下一刻，這喊聲卻實實在在給漫天的金光所淹沒。整個養元殿中心突然爆出十數丈的巨大劍柱，陸問天只覺天地之間只剩下這奪人心魄劍光，劍光之中，是如海的道家罡氣。他手中的三尺紅線便被這劍氣斬為了千片萬片。
“不可能！”紅衣老者在恍如天威的劍柱臉色已然發白，慌忙中，他渾身朦朧的硃紅之氣已化為淡紅雲煙。
這是何等的威能？若說天殤邪劍是逆天的邪能，那麼這十丈的劍柱便是浩然的正氣，正氣中夾雜著不可道明的天道之力，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如此吞天威能之下，紅衣老者眼神一暗，不顧罡風如刀，撕破身上紅衣與皮肉，狂喝一聲“煙雨霽霞！”，整個人化為一輪詭異炎月，便朝人群中的真兒捲來，他此時已然後悔，但事已至此，他已打定主意，先擒住人群中不能自保的真兒再說。
“師弟也算是一代宗師，卻不想對一個少女出手，著實讓道雪齒冷。”，劍柱之外，極道雪見此淡淡說道。一抬足步下了高臺。他不徐不慢，但眨眼已然迎上了那詭異炎月，而那炎月似乎感應到極道雪身上的迫人氣息，紅光頓時爆長，頓時熱浪襲人，讓人無法前進分毫。
“螢火之光，又是何必。”極道雪道。長袖輕輕一劃，一冊金光竹簡已在手中。
“道滅！”極道雪口中輕吟，卻見一股天道之力從竹簡散發而出，如同寒夜的一盞青燈，這燈光所現之地，萬物寂靜，再無它聲！炎月一接觸這燈光，便如烈陽下的薄霧，片刻煙消雲散。
“這是…..天地大道…”，隨著紅衣老者臉色死灰，炎月下出現了本體的身影，此時這紅衣老者渾身已滿是青煙，容顏再清晰不過！
一個白影一閃，陸不舟早已向殿外掠去。
“師叔快走，極道雪已是天道之體。”，白色殘影之中，陸不周道。
紅衣老者聽言心中一震，提起一身真元，也化為了一道紅光，直射殿外。
只是，殿外，有一個人，攔住了他們。
“你以為你現在還走的了？”。
而這聲音眾人皆聽的分明，正是殿外的於千秋。話音未落，眾人只覺的耳中一身雷鳴，匹練般的雷光化作奔走的雷獸，迎頭撞向了奔走的陸不舟與陸問天二人。
見此，紅衣老者不由心中一暗，剛才極道雪的天道一擊，自己能全身而退，已然是借了西府之中的一件異寶，縱是如此，此刻他身上經脈、真元已然大損，現在哪能擋的住於千秋手中的雷獸！
在西府，百年的飛揚跋扈，註定了他如此的張揚，或許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這般折在另一個人手裡。而究其原因，只因為他一開始忘記了，這裡是何地！
這裡不是他處，這裡是早已存世千年，九州聖派之一的重天門下，更是天下妖邪聞之色變的禁地養元宮，豈是他小小的一個世家能夠撼動的，當真是自取其辱！
“養雲宮中動手，本是不赦之罪，但念在忘生師弟面上，饒他去吧！”，就在紅衣老者絕望之際，極道雪郎朗道。同時一股難以名狀的龐然大力一送，紅衣老者與陸不舟已然被送到了殿外青石之上，紅衣老者驚懼之間，身上多處還冒著縷縷青煙。他抬眼望去，卻見殿外青石之上站著一個清幽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你雖然蠢了些，但運氣還不錯，現在就讓蟬鳴送你下山吧。”，清幽男子手中拂塵一擺，不冷不徐的說道。
“是你，柳蟬鳴！”，紅衣老者還未來得及緩一口氣，見到眼前的清幽男子，神色更是灰暗。
重天門下千秋蟬鳴的聲名響徹宇內，他如何不知。千秋指的是重天門下司掌刑罰的於千秋，而蟬鳴指的便是他眼前的這位柳蟬鳴，任何事物總有光與暗的一面，若是於千秋是重天門下代表刑罰與公正的光，那麼這位柳蟬鳴便是重天門下代表誅殺與血腥的暗。二者同樣的雷霆手段雷厲風行，一身修為更是不弱於四大世家的家主。
而此刻這柳蟬鳴似乎早已預料到紅衣老者的下場，從一開始就等在這裡。紅衣老者不由心驚，現在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愚不可及。
“走吧。”陸問天臉色鐵青，對陸不舟道，當先轉身向青石殿外走去。身子已然遠了。 “重天派自持道法高深包庇邪物，陸某今天算是領教了。但你極道雪別忘了，三大聖也不是你一家，他日西府與幽都、落華山必當再次討教。”遠遠的，陸問天聲音穿了過來。
“井底之蛙。” 柳蟬鳴淡然冷笑，身子一晃，已然到了養元殿內，此刻殿內除了柳錚、殊不歸一干人等。此刻殿內已然多了十幾個人影，均是高深，個個不弱於那陸問天。
“掌教師兄，方才養元宮殿前禁制發動，我等匆匆趕來！卻不知掌教師兄可還安好！”
十幾個人影之中，一白髮老者恭聲問道。眾人目光隨著老者的目光紛紛投向百階高臺上的極道雪。
“宵小作祟，驚動各位師弟了。”極道雪道。
“宵小？竟敢來我重天養元宮放肆，此人是誰，我千機子定要讓他一嘗道威，粉骨碎身！”白髮老者聞言怒道。
極道雪聞言卻淡然一笑：“嚴師兄嚴重了，此事道雪自由分寸。”說罷，他一掃殿上眾人，點點頭道:“也罷，我也有事找各位師兄弟商議，現在各峰師兄弟既已到齊，道雪便是言明了。”
眾人聽言皆是微微一愣，隨即紛紛說道：“謹尊掌教師兄所言。”便不再言語。
見此，極道雪仰天若有所思，緩緩道：“我重天派立派數千年。天道幽幽，千年對於我等修道人來說，已是壽命的極致，我派號稱九州境第一聖派，以除魔衛道，護佑九州為己任。殊不知，與那些亙古的妖物兇邪比起來，卻只是曇花一現而已。那些亙古的妖物厲害，怕是我們在場的師兄弟都不曾領會的。”極道雪說到此，語氣中竟略顯沉重，殿中之人莫不是重天門下持掌一峰一脈的大神通者，卻給陸取陽一番話說得心中一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