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世家

第82章
上章 目錄 下章

世家第82章

所以官大一級壓死人,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最新章節全文閱讀[.超多好看小說]--頌銀的婚事至此算是塵埃落定了,兩邊府第開始籌備,一場婚宴到底不單是訂幾桌酒席就完事的,有無數的禮儀和流程。裡頭最繁雜的一項就是寫喜帖,遠近親朋和朝中同僚,一個都不能落下。落下了結怨,將來見了面臉上不好看。

述明為了周到,把家裡的族譜都翻出來了,一支一支理脈絡,比合賬還要仔細。太太在邊上絮叨:“閨‘女’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你一點兒都不難受?”

他唔了聲:“難受什麼呀,不是早說好了兩邊呆的嘛,不是白送個閨‘女’,是給我掙回半個兒子來了。往後容實就是咱們家的孩子,能信得過,能對他有重託,這小子好,我瞧得真真的。不像那容蘊藻,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鬼胎。”

太太白了他一眼,“別這麼說親家,傳到人家耳朵裡好聽來著?”轉身上玫瑰椅裡坐著,看見香幾邊角上有灰,揚聲叫丫頭來擦,一面道:“要緊一宗,銀子進了容家‘門’,老太太、太太輕輕調理,這是容太太一早答應的。就憑這一點,我覺得這戶人家可嫁。你不知道,婆婆刁難起來多叫人累心。瞧見上房南窗底下那排磚了嗎,都塌了,這是咱們立了二十多年的規矩留下的,你們爺們兒知道什麼!當初我進你們家,老太太可真厲害,小到洗臉漱口,大到陪客伺候,哪樣不要我在場?一天下來小‘腿’肚都水腫了,一摁一個窩。”

述明沒抬頭,只說:“我怎麼不知道,我不還給你‘揉’過兩回呢嗎。婆婆調理媳‘婦’,多少年的老規矩了,家家都這樣的。咱們銀子能倖免,是個好開端。底下還有個桐卿,也算是給妹妹做了榜樣,往後婆家再了得,瞧瞧頌銀,他們也不敢欺負四兒。”

“就是我那讓‘玉’,可怎麼辦呢!”太太‘抽’帕子哭起來,“我那‘玉’兒,多活泛的人,進了宮就傻了,被個太監‘弄’得神魂顛倒。頌銀說讓她死遁,她不願意,打算在宮裡孤獨終老。她是瘋了啊,才多大年紀,為誰守寡?太后善‘性’,放她走,她不開竅,愁死我了。”

提起讓‘玉’述明就惱火,“真應了那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姐兒四個她最會抖機靈,心眼兒也最活泛,我原以為她萬事想得開,不要大人‘操’心的,誰知道眼下成了這樣!你別管,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愛在宮裡呆著由她,先讓她冷靜冷靜,等琢磨明白了再想法子‘弄’她出來。”

事到如今也沒有旁的路可走,只有這樣。太太垂頭喪氣出去,站在梧桐樹底下發呆。過了會兒見頌銀從老太太房裡出來,手裡掂著一個‘玉’把件。走過來託給額涅看,那‘玉’雕成螭龍,龍嘴上一顆珠子正好留了紅皮子,十分的鮮潔可愛。

“老太太給我的,說是傳家的東西。”

太太點了點頭,“給你你就好好收著,這東西寶貴,千萬別丟了。先頭說成了親兩邊走動的,新院子已經打發人佈置了,你天天上值也沒空過問,我給你盯著呢。再有三五天也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再去瞧。還有喜服託了內造處的人,明兒就送來了……”

太太喋喋不休,臉上卻毫無喜‘色’。她叫了聲額涅,“您不高興嗎?我要嫁人了,您怕往後我和您不親了?”

太太頓下來,輕輕嘆了口氣,“可不,你大姐姐死了,三兒在宮裡守寡,眼下你又要嫁人,我能不難過嗎!所以世人都愛生兒子,兒子是往家娶,閨‘女’是往外嫁。生兒子添人口,生閨‘女’難免傷情,接下來還得牽腸掛肚,擔心在婆家過得不自在。”

頌銀寬慰她,“我這也不算嫁,自己家裡要照應,且又在宮裡當差,名頭上說嫁罷了。您別傷心,我在家的時候多點兒,多陪著您。”

太太聽了臉上方緩和,在她手上拍了拍道:“也不能常在家,畢竟出了閣,是人家的人了,沒的惹婆婆不高興。你別管我,我難過一陣子就過去了,當媽的都這樣。只盼你們小夫妻和睦,不生嫌隙,我們當大人的就高興了。”

頌銀笑了笑,“我和容實算是經歷過風‘浪’的,有今天來之不易。我們都知道惜福,不會胡‘亂’吵架的。他對我好,事事依著我,請額涅放心。”

太太笑著點頭,“這樣就好,你呢,在家不能像在內務府似的,人要謙和,少拿主意多請示下。咱們家的姑娘是有分寸懂規矩的,在外能耐大,在家不顯擺,善於藏拙是婆媳相處之道,記著了?”

這套媽媽經是她做了一輩子媳‘婦’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頌銀忙說記住了,“我在自己家也夾著尾巴做人,萬事不都聽老太太的嘛!”

太太抿‘唇’一笑,“還有十來天,就是你的喜日子,你阿瑪喜帖也寫得差不多了,回頭就打發‘門’房送出去。你自己想想,短什麼沒有,現在添置還來得及。”

她搖頭說沒有,“又不是單過,還和平常一樣的,什麼都不缺。”

母‘女’兩個正說話,聽見‘門’上有吆喝聲傳來,三老爺指派著四個小廝搬一駕大物件進來,大呼小叫著:“留神,磕了一塊漆,爺把你們的猴兒皮剝下來填補。”

頌銀問:“三叔,這是什麼?”

三老爺得意洋洋說瞧,揭開上面罩的紅綢,是一架琉璃八寶屏風。他屈指在上頭彈了一下,“真正的好料,上萬銀子買不來的,底下還有一個烏木底座。【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800】[

太太道:“這麼貴重的玩意兒,哪裡‘弄’來的?”

三老爺說:“這東西來歷可不小,當初陳鼎打金川時,從頭人那兒剿回來的,後來曲裡拐彎進了豫親王府。遜帝登基前拿它換了一把劍,它就流落在外叫人轉了幾回手,前陣子才落進高鶴年手裡。高鶴年頌銀知道的,皇商,給宮裡送酒醋糧食。聽說府裡要辦喜事,專‘門’叫人送來的。”

皇上和內務府有這密不可分的關係,每年給佟家送的冰敬炭敬不少,為的是鋪路子,將來買賣更好做。原本送個屏風,雖貴重,算‘私’人‘交’情,也沒什麼妨礙。可東西是從豫親王府出來的,這讓頌銀多少有點忌諱。

三老爺卻說:“這有什麼要緊,咱們只認東西不認人。豫親王不過是諸多主子中的一個,後來還不是脫了手。你就使著,喜歡就用,不喜歡放庫裡,是你的東西,歸你。”

頌銀也沒想辯論,說留下就留下吧。只不過想起了豫親王,心裡有點惆悵罷了。也許成親前該去看他一回,他如今被圈在了豫親王府,那裡是他出發的地方,卻不料沒走多遠,終究還是回來了。其實他對她算是手下留情的,大概是真的愛她吧,弘德殿裡兩個月沒有動她,現在想來簡直不可思議。其實他只是不懂得怎麼去表達自己的感情,喜歡就要千方百計得到,這是他生來就不可一世的‘性’格決定的。他打壓內閣,扶植軍機章京,先帝時期的元老重臣對他不滿,這是他太‘性’急,政治上出現的重大失誤。但他對她,不致於罪大惡極。風‘波’平息後她的怨恨基本已經沒有了,再去看他一眼,算是給彼此做個了斷吧!

她沒有自作主張,問了容實的意思,請他陪著一塊兒去。

容實‘挺’大方的,站在勝利者的立場上豪邁一揮手,“人家愛慕你一場,去吧。我不見他,遠遠兒給你護駕。他這會兒恨不得活吃了我,我顧全他的面子,就不去刺‘激’他了。你和他好好說兩句道別話,意味深長點兒,別人的東西讓他甭惦記,當初要不是他非得給小鞋穿,先帝的遺願放下就放下了,我也不會聯合那幾位王爺扳倒他。好些事兒都是種善因得善果,他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我是為求自保,他不能怪我。現在事情過去了,勸他看開點兒,人生還長著呢。他過了回皇帝癮,也該足了,再揪著不放,除了自尋煩惱沒別的。問問他缺不缺什麼,雜書小戲子,只要他張嘴我就給他踅‘摸’。”

頌銀去時當然不能真說這些,傷筋動骨的話繞開,人家已經跌了大跟斗,雪上加霜不是英雄所為。

豫親王府還是原來的樣子,寂靜、森然、府‘門’緊閉。敲了老半天才出來個‘門’房,上下打量他們一眼,因為認識,又知道主子栽了的全過程,臉上不甚痛快,又不敢發作。打了一千兒道:“我們爺抱恙,不見客。”

容實一把推開了他,“他躺哪兒了?咱們上他炕前,說兩句話就走。”

既然進了‘門’,轟不出去,管事的上來引路,到垂‘花’‘門’前請他們稍待,自己入園子通傳。

頌銀掖手在‘門’前站著,穿堂裡有風吹過來,秋涼漸起,有些寒浸浸的。看這四周景象,還和上年一樣,彷彿這半年的榮耀從來沒有光臨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不多時管事太監出來回話:“王爺有請。”

容實陪同她一道入園子,豫親王人在湖心書齋裡,他到臨水的地方站定了,早在進‘門’之前就塞了把匕首給她,萬一那人有異動,好用來防身。

“我就在不遠,有事兒大聲叫我,我即刻就到。”他目送她上迴廊,“時候不宜過長,略說幾句就回來。”

頌銀頷首,提裙往湖心亭去,走到半截見‘門’扉‘洞’開,一人立在‘門’內,月白蟬衣金絲冠,有種洗盡鉛華的姿態。

看見他,其實還有些怵,可她總覺得應該有個‘交’代。硬著頭皮過去,走近了看他,他微微含著眼,啟‘唇’說:“來了?”

她嗯了聲,“王爺近來還好?”

他轉身入書齋,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仍舊不顯得狼狽。倒是頌銀很覺慚愧,不管他以前怎麼為難他們,畢竟沒傷他們‘性’命。現在塵埃落定了,欠他一聲對不住,說完之後就兩清了。

他指指圈椅,“坐吧,我這裡沒什麼人光顧,自遜位以來,你是頭一個。”

她愈發難堪,“就當是做了場夢吧,過去就過去了,王爺看開些兒。”

“不看開怎麼辦?死嗎?”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原以為我真會死的,地位沒了,兵權給繳了,剩下就是個空殼,苟延殘喘。我拿刀在脖子上比劃過,可到最後還是沒有勇氣,我這麼懼死,手不夠黑,難怪會被你們拱下臺。”

頌銀侷促道:“您別這麼說,也是‘陰’差陽錯……”

他搖搖頭,“我仔細想過,我輸在哪裡,不是輸在調兵遣將,是輸在你們父‘女’身上。要沒有你給大阿哥移宮,沒有你阿瑪關上太和‘門’,我也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當初謀算先帝皇嗣,你們佟家參與了,如今保大阿哥即位,你們也參與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世上好些事果然早有註定,怨不得別人。只可惜沒能等滿一年,連年號都改不了,後世子孫提起我,大概只剩‘那個當了半年皇帝的豫親王’了。”

頌銀不知道怎麼自辯,安慰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只道:“我今兒來,就是為了給您致個歉,旁的話也不多說了,您好好保重身子,別想太多。”

他看了她一眼,“你要成親了?嫁給容實?”

她點頭說是,“下月初六。”

他聽了失神片刻,慢慢長出一口氣,“爭來爭去,終究爭不過他。也罷,你嫁給他,我就斷了念想了。外頭到處是禁軍,我困在這裡出不去,不能給你道賀了。”

頌銀忙說不必,“我來就是瞧瞧您,畢竟您曾經是我們旗主子。後來的不痛快全不提了,過去就過去了吧!”

他低頭一笑,“不過去也不成了,誰讓我失勢了呢!不管怎麼樣,還是得恭喜你,你嫁他我也放心,他‘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才有今天,可見你對他來說有多重要。”說著轉身開啟螺鈿櫃,取了個錦盒出來,“沒什麼可送給你的,拿著這個,聊表寸心。”

她開啟看,是一把象牙骨摺扇,扇面以金銀絲為經緯,不是尋常用的物件,是用來收藏的。

她茫然看他,他負手道:“自此就散了,你我兩不相欠。你今兒來看我,我‘挺’高興,說明你還記得我。將來也不知有沒有再見的機會,心裡總有些難過。”他向湖邊望了眼,微微蹙眉,“你回去吧,容實在等著你。”

她把手裡錦盒往前遞了遞,“我不能收您的東西,太貴重了。”

他聽後發笑,“你們佟家什麼沒見識過,區區一把扇子就叫你惶恐了?”留神避開她的手,把盒子推了回去,“你留著,將來偶然見了,還能想起曾經有個人愛慕過你。”

頌銀鼻子發酸,卻不敢多說什麼,欠身納了個福,“謝王爺賞。王爺留步,我告辭了。”

他抿‘唇’不語,看她卻行退到‘門’檻外,到底忍不住,衝口叫了她一聲:“頌銀,從頭到尾,你喜歡過我沒有?哪怕只一點兒。”

她仔細思量,其實不能說沒有,頭一眼見到他時,她的心狠狠絆過一下。後來他二回進她的值房,說了那麼多掏心窩子的話,她不是鐵石心腸。可象來被他親手毀了,畢竟不是一路人,瞬間的動容並不代表什麼,她仍舊堅持她的堅持,容實才是最適合她的。

既然不會有結果,就不要使人更惆悵。她搖搖頭,“沒有,一點兒都沒有。”這話一說,頓時覺得拿人的手短,趕緊把匣子遞回去,“這個還給您吧,我不要了。”

他額角一蹦躂,“你以為我送你禮,是為買你說喜歡過我的?”氣呼呼揮手,“趕緊走,要不我真想掐死你了。”

她忙縮著脖子往回趕,迴廊上遇見了孛兒只斤氏,一臉安然地端著個紅漆盤過來。她退到一旁呵腰,她放緩步子打量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復往書齋去了。

她回身望,湖心那個人站在‘門’前迎他的福晉,夫‘婦’兩個攜手進了書齋,她忽然覺得踏實了,他也有人陪,總算不會寂寞。

容實在那頭等著她,見她來了遠遠伸出手,她探過去牽住了,輕聲說:“這位福晉也是個好人,不離不棄,真難得。”

容實說:“你別‘操’心人家了,那主兒不過是不能從政,圈禁個一二十年的,在王府裡受用著,又沒關到羊房夾道去。等小皇上親政,他也不成氣候了,自然會放他出來的。人家這回可以心無旁騖生兒子了,魏福晉,就是當初的魏貴妃,已經有了身孕,人家就要當阿瑪啦。”

頌銀很驚訝,算算時候也對,晉位到現在有半年多了,真要懷,差不多了。

他們往家走,一路盡聽見容實在嘀咕:“人家當阿瑪,我也想當爹……”

頌銀被他聒噪死了,“再忍兩天吧,快成親了,很快就能當爹了。”

“那你說我是不是有不足?”

她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想試試,當我不知道?”

他一聽紅了臉,“我想試試……那也沒錯兒呀……”

她沒辦法,在他那嫣紅飽滿的‘唇’上親了親,“一年都等下來了,還在乎這一朝一夕?”說完發現一雙爪子落在了她的‘胸’脯上,還恬不知恥地捏了兩下。她氣結,又覺得好笑,還是孩子心‘性’兒,在她跟前只怕改不了了。

容實等‘洞’房‘花’燭,等得熬了一身油。沒指望的時候乾脆不思量,有了指望撓心撓肝,一日三秋。家裡籌備得差不多了,轉天新娘子就進‘門’,外頭張羅,他自己關在臥房裡照鏡子。脫光了衣裳看看後背,結實,寬肩窄腰頌銀喜歡。看看前‘胸’,‘胸’肌腹肌豆腐塊似的,一看腰腹力量就不錯,自己喜歡。視線往下移,那什麼……本錢也足,不會叫‘女’人失望。想起熱河那晚的面酣耳熱,‘激’戰不休,心口一團火焰湧動,難以自持。薅了一把喃喃自語,“我容實也要娶媳‘婦’兒啦……”

忽然看見一團黃黑相間的暗器縱身躍來,他知道是臉臉。還在奇怪它怎麼在屋裡,發現它目標不對,他下意識擋了下,一記貓抓落在他手背上,還有沒擋住的地方,被它一個腳趾刮到,頓時湧出血來。

他幾乎暈倒,低頭看,最要緊的地方劃傷了,傷口雖不深,也只有一兩分長短,但對於明天就大婚的他來說是致命的。他慌忙忍痛找雲南白‘藥’,撒上去了,不放心,撕了一根布條包裹。什麼叫樂極生悲呢,這回算是體會到了。他憤然吼臉臉,“你這個孽障,枉我撫養你、栽培你,你就這麼報答我?”

臉臉知道犯了錯,縮在炕上一動不動。

“我招你惹你了,姑娘家不害臊!”他氣呼呼把衣裳穿好,拿起腰帶朝它砸過去,“不忠不義不孝不悌的孽障!”

‘門’外傳來太太的叫聲:“哥兒,你罵什麼呢?我請薛大人家的金童‘玉’‘女’來壓‘床’,你快出來瞧瞧。”

他應了聲,垂頭喪氣出去,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傷口明晚能不能長好。

宮裡有御賜,是皇上和太后的賀禮。太后很周到,頌銀那頭一份添妝奩,容家這頭有大件擺設,是用來佈置新房的。謝過了恩,見太監們源源不斷把東西運進來,烏木雕‘花’海棠屏風、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還有掐絲琺琅的一些小物件,都是內造,做工‘精’良,令人讚歎。

滿目錦繡不能減少容實的哀傷,他怏怏不樂直到拜堂前一刻。當大紅‘花’轎到了‘門’上,頌銀頭頂大紅銷金蓋袱,懷裡抱著寶瓶,從轎子裡下來,他又變得飄飄然如墜雲霧起來。煩惱全消,她是他的牛黃解毒丸。他把紅綢的另一端‘交’到她手上,怕‘弄’錯了,輕聲問:“是你嗎?答應我一聲。”

蓋頭裡面的人說:“德‘性’!是我。”

他把心放在肚子裡了,喜滋滋牽她跨了火盆,入畫堂‘交’拜天地。

送進‘洞’房揭蓋頭,這是最幸福的時刻。他接了全福人送來的秤桿,挑起紅帕一角,‘露’出那鮮紅的‘唇’來。她是雪白的臉,更襯得口脂嬌‘豔’‘欲’滴。他傻傻看著那一雙妙目,哽咽了下,“頌銀……”

她眼裡湧起淚,抓住他的手,再也不肯放開了。

“大喜的日子,樂呵呵的。”全福人和陪房在邊上笑著,把合巹酒和餑餑送了上來。

酒是梅釀,柔軟好入口,餑餑卻沒煮熟,咬一口,吐在痰盒裡,全福人問:“生不生?”兩個人異口同聲說生,眾人鬨笑,“生才好,將來兒孫滿堂,福壽綿長。”

新郎官還有好些事兒要做,不能在‘洞’房裡蹉跎,惹人笑話。小廝催促再三,他才出去敬酒答謝賓朋。頌銀是不必出面的,新娘子有她自己的責任,在房裡坐帳,一直坐到新姑爺回來。還有就是無數的‘女’眷們來來往往瞧她,說太太好福氣,老太太好福氣,把新娘子誇得‘花’兒似的。

老太太和太太如果先前還猶豫該不該要這個媳‘婦’,現在木已成舟,也就順其自然了。進來瞧兩眼,說些體恤的話。太太問:“餓了嗎?”

因為怕如廁,新娘子當天一般得餓著。頌銀還沒開口,肚子先代她回答了,老太太忙招嬤兒來,撿了果子塞在她手裡,“先墊吧墊吧,餓狠了人沒力氣。”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她不好站起來,欠身說:“謝謝老太太、太太。”

容太太和煦道:“打今兒起咱們就是一家子,不說這麼見外的話。我們前頭有顧忌,你也別放在心裡。往後和和睦睦的,我和老太太盼著你給我們容家開枝散葉。”

她應個是,做了人家的媳‘婦’,生兒育‘女’是應當的,沒什麼可害臊。老太太和太太見她恭順,心裡還是歡喜的,和眾人一道退了出去。

‘洞’房裡是鋪天蓋地的紅,紅的帳幔、紅的椅披桌布、紅的軟緞對聯……只有這種讓人暈眩的顏‘色’,才能證明她真的已經嫁給容實了。從第一回送金墨的牌位進容家,到現在滿五年,五年裡那麼多次經歷坎坷,慶幸沒有放棄,總算熬出來了。

她垂手撫撫‘床’單上的平金繡團鳳,細密的針腳在她指腹上刮過,涼颼颼的,像水一樣。她定下神靜靜坐著,等容實回來,婚宴冗長,直到近三更才結束,她有些犯困的時候聽見‘門’臼轉動的聲響,房裡‘侍’立的人都出去了,簾後出現那張熟悉的笑臉。還沒來得及張嘴說話,他飛撲上來,緊緊把她摟在懷裡。

“可叫我娶回來了,從今往後你再也別想擺脫我,我一輩子賴定你了。”他上下其手,把她髻上那些礙事的首飾摘下來,隨手扔在地上。

新婚當夜該忙些什麼,大家心照不宣。頌銀有點扭捏,案上紅燭是不許滅的,照得一屋子煌煌。上回在熱河‘摸’黑,誰也沒看清誰,這回是正經‘洞’房,必要袒呈相見了。

昏天黑地的忙‘亂’,熱氣蓬蓬湧上來,‘迷’了人眼。頌銀攀著他,像江海裡的一葉舟,隨‘波’逐‘浪’。觸到他溫熱的皮膚,貪戀他的溫暖。手指四下遊走,從肩頭到腰‘臀’……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坐起來往下看,看見那裡被包裹著,直撅撅,搖頭晃腦。

“你這是在……練功?”

容實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說照鏡子時被臉臉抓傷,只說解手的時候不留神曾到火鐮了。

她顯然存疑,那些閒書不是白看的,便斜著眼睛打量他,“你那火鐮掛得真長,怎麼不小心點兒?今天是咱們大婚,你不知道?”

他很羞愧,忽然意識到她可能是誤會了,舉著兩手說:“不是,我指甲修得很短……不是你想的那樣……”

臉臉蹲在視窗‘舔’爪子,間或聽見新房傳來低‘吟’,還有容實吃痛的翱。它不耐煩地轉了個圈,搖搖尾巴跳上桃樹的枝椏,帶了點憂傷的情緒仰望枝葉間那一彎新月——沒完沒了,今晚又是個不眠之夜。

...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食物鏈頂端的猛獸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我真不是魔神諸天新時代劍仙三千萬宇宙級寵愛都市國術女神女配她天生好命特種兵之戰狼崛起我有一座天地當鋪
本书作者其他书
起航1992 現代手藝人 動力之王 動力王朝
相關推薦
超級娛樂帝國從超神開始的群聊洪荒:我能複製萬千法寶渡娘之後封神時代仙都重生世家子相寶大明世家子鑽石世家我的大不列顛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