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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她真不是海王[穿書]

第二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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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她真不是海王[穿書]第二百三十六章

林然送幾個任務者去凡人界。

賀華亭選了一個古代世界, 說要完成娘的心願,去科舉考個狀元;聶海選了個科技高度發達的世界,笑說這種環境最便利舒適, 他只想舒舒服服養個老。

短髮女人則選了一個有魔法的西方世界

“我沒來過這種世界。”她說:“我要在全新的世界生活, 我要把以前的事全忘乾淨。”

“好啊。”林然笑著點頭:“那你要好好學習魔法, 說不定將來能搞個女王當一當。”

短髮女人冷漠的臉上露出這段時間第一個笑,很淡很淺, 卻很真實。

她深深望了林然一會兒,突然上前抱了抱她,轉身毫不留戀地走了。

林然看著她走遠,從始至終甚至沒有問一聲她的名字,就讓前塵往事都被風沙埋去, 讓她們就此一別, 再也不必見,各自安好, 就是最大的輕鬆自在。

短髮女人走了, 林然覺得有點累,她沒有立時走,一個人坐在聖殿高高的塔頂,望見腳下繁華的異域城邦在夜色中漸漸熄滅了光火,對面遙遙是一座無比富麗奢華的王庭宮殿, 頂層偌大的陽臺被厚重的落地窗簾遮擋,縫隙間透出大廳裡華美燦爛的燭光與樂曲,好像是在開一場隆重的宮廷宴席。

林然恍惚想起來,她來過這個凡人界,是當年燕州後她與元景爍分別,意外落入一個正被亂軍攻陷的王都, 她在亂軍之中被白珠珠救起來,遇見珠珠裴周陸知州一行人……

珠珠啊…

“敬我們尊敬的陛下,裡曼·安東尼。”

賓客嘈雜的笑聲響起,過了一會兒,華美厚重的窗簾被掀開,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人端著酒杯出來散氣,他臉龐英俊,神情冷酷,碧色的眼瞳微微眩暈,像獸類印刻著殘酷的霸道與鐵血。

他扯開領口堆疊的拉夫領,露出一線古銅色結實的皮膚,隨手把酒杯扔出去,一手撐住欄杆,漫無目的抬起頭

——安東尼看見了神女

神明的化身降臨人間,她坐在神聖而高聳教會尖塔上,穿著古怪而飄逸的青色衣裳,她的裙襬在夜風中拂動,落雪般聖潔的白髮輕輕搖曳,柔軟髮絲吹過她臉頰,她微微低著頭,目光俯掠繁華的城邦,像聖殿中光明神的雕像空茫而溫柔。

安東尼的呼吸都僵住。

他死死望著她,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好半響,這個被譽為帝國暴君的年輕冷酷男人才用前所未有的輕柔聲音試探著:“你…不,您,您降臨人間?”

神女像是被他打擾,微微怔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他。

安東尼屏住呼吸。

他突然覺得自己魯莽至極,還沒有建成鮮花與寶石鋪設的聖道,沒有獻上帝國最珍貴的寶物,他怎麼能魯莽與她搭話,打擾她的清淨,聆聽她美麗的神音?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像看見柔軟羔羊的頭狼,一眨不眨凝視她身上。

神女忽然問:“你也叫安東尼嗎?”

她在與他說話

安東尼壓抑著心中沸騰的渴望,沙啞說:“是的,這是承自我曾祖父的名字,他曾推翻腐朽的舊式王朝,建起更宏偉的帝國,而我將戰勝他,開拓更偉大的功業。”

她一下笑了。

安東尼幾乎目眩神迷。

“好啊。”她說:“祝福你,未來的大帝。”

“你們的世界,會有光明嶄新的未來。”

她站起來,安東尼心頭一沉,他知道她是要走了,他撲到欄杆上,急促大聲問:“我還能見到您嗎?尊敬的冕下,我還能再得見您的神光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笑一笑,身影如星光消散。

安東尼死死望著空蕩的塔尖,猛地轉身掀開窗簾大步走入歡歌笑舞的舞廳,在眾人呆滯而驚恐的目光中冷冷喝令:“——封閉王都的城門,搜查每一條街道,我要找一個人!”

林然離開凡人界,回了滄瀾。

她打算多去幾個地方。

她先翻過雪山,去了曾經從雲天秘境墜落的霜城,她走在城中,城中有大大小小的扶老院、慈幼堂,城側的祠堂中塑著尹小姐與她丈夫的雕像,她坐在茶樓,聽說書人抑揚頓挫講她們的故事,夫為宰輔、妻為一品誥命,夫妻並肩斷查忠奸,鎮守朝野,白首到老,恩愛一生。

有食客聽得津津有味,邊議論:“前幾日歸鄉的林老夫人便是宰輔與夫人的女兒,如今送孫女出嫁,特意回霜城祭祖,誰知道霜城下這麼多天大雪,雪路難行,若是耽誤了吉時,那可真是天大的憾事。”

林然轉過頭,望見窗外紛飛的大雪。

她走出茶樓,柔和的劍氣自身後浩浩揚起,靈光浩蕩,擋住漫天飛雪。

紛雪驟停,一瞬萬千花草盛放,新綠在枝頭冒出,整座冰雪霜城頃刻覆上一層翠綠。

城中譁然大動,人們爭相從大街小巷跑出來興奮看這奇景。

林然穿過如潮人群,慢慢往外走,看見幾架高頭大馬拉著典雅馬車忽然行過大道,門簾掀起,一個滿頭銀絲眉眼慈祥的老婦人顫顫站起來,推開身邊孫女的攙扶,失態地左右張望。

人潮洶湧,她已認不出是哪位仙人所為

是孃親口中的故人嗎?

“嬋娟。”她忽而大聲:“仙人,我叫嬋娟,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嬋娟,仙人,您還記得嗎?”

林然遙遙望著,聽見這句話,忽然笑了

“我記得。”她自言自語:“是我師父起的名字。”

多好的寓意啊。

林老夫人正著急四處張望,聽見一聲輕柔“嬋娟,再見”

林老夫人一愣,半響,說不清為什麼,忽然落下淚來

嬋娟,嬋娟

兩聲嬋娟,便是她的一生。

“再見。”她哭著笑:“仙人,再見。”

林然離開霜城,去了燕州金都。

滿城的血已經擦乾,家家戶戶掛上新燈籠,為去走輪迴路的朋友親人祈福護佑平安。

新建的州主府典雅美麗,林然坐在一棵老樹上,看著儒襟廣袖的雲長清拿著一疊奏摺走過長長的連廊,屈指輕輕叩了叩門扉,然後推門而入,笑著說:“景爍。”

透過半開的窗,書房桌案前的人皇抬起頭,臉龐有著英俊而深刻的輪廓,冷峻的眉眼在看見來人時微微舒展,他只發出一道鼻音。

“放著吧。”他頓了一下,問:“大典的請帖寫得怎麼樣?”

雲長清笑:“你是指給誰的請帖,是給兩山十三門的,還是特意送去劍閣的?”

元景爍瞥他一眼,正要開口,忽聽有樹枝搖曳的聲音。

他眉頭一皺,站起來大步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看見院中一棵老樹靜靜佇立,有毛色鮮亮的鳥兒踩在細細的樹枝上歡快鳴叫

只是一隻鳥。

“怎麼了?”雲長清好奇

他看見元景爍背對著在窗前莫名站了好一會兒,才啞聲說:“沒事。”

忘川撞黑淵,血海撞進攪動的黑渦,無時無刻不有死者的亡魂從四面八方湧來,本來忘川與黑淵都該由兩山十三門全權安排人手駐守,但輪迴剛建起的那天,喜彌勒就把手下的妖修都帶過來,沿著忘川河岸邊建了一道恢弘氣派的宮殿,然後每天帶人去督促亡魂排隊領忘川水喝,等他們喝完,再把他們踹進對面的黑淵裡,然後才是兩山十三門的活兒。

這操作太神奇了,有人特意去請教兩山如何是好,要不要把這些妖修轟走,侯曼娥想了想,到底捏著鼻子認了——白省的人手白不省,睜只眼閉只眼算了。

林然本來想在岸邊吹一吹自己的經典代表作笛曲小黃鸝,但喜彌勒一天來回監督走八十遍,恨不得把河邊每一塊地方都掛上禁止拉粑粑的標籤,林然不想和他打起來,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林然找了個邊邊角角的位置,趁著喜彌勒又去監督亡魂的時候,悄咪撈了一把忘川河水,本來是想效仿感人的‘捧一把故鄉的土帶走’的經典情節,結果忘川血水太紅了,把她兩隻手染得跟兇|殺現場一樣,她只好又把血水擦乾淨,然後摸到腰側的笛子,放進水裡

“我走啦。”她說:“如果再有機會,我能回來,我就努力再練首新曲子。”

她手心黑色的烙印在發燙,等喜彌勒監督一圈回來,她正好溜達到黑淵那邊。

今日是緣生音齋的齋主岑知來巡視,她看見蹲在黑淵旁邊的林然,微微怔了一下,笑著揮一揮手,體貼地沒有打擾她,慢慢轉身走遠了,給她留更自在的空間

林然蹲在黑淵邊,琢磨了一肚子感人肺腑的話,但太感人肺腑,跟舞臺劇臺詞似的,她不好意思說出口

“師兄啊。”她手試探著往黑淵邊沿摸了摸,萬幸黑淵不掉色,流轉的黑光纏在她手心,像千絲萬縷的線,沉默又柔和,不見絲毫戾氣。

林然清了清嗓子:“師兄啊,以後你醒過來,還要幫我照看如瑤和鵝子哦,你是大師兄,我認識的最靠譜的就是你了,能者多勞啊,你不能撂挑子呀,你還要當我們的槓把子大師兄呀。”

“還有啊,儘量不要和元景爍打架,影響世界和平嘛。”林然想了想,又覺得這太不近人情,小聲改口:“算了,你們要想打也可以打,就悄悄的打哦,找那種犄角旮旯的地方你倆悄悄打,不要給如瑤鵝子惹麻煩,我看她倆每天忙得團團轉,忙得頭髮都掉多了,你要體諒她們,不要讓她們英年早禿……”

林然絮絮叨叨了好多話,黑淵沉靜地旋轉,像挺拔清俊的青年站在身邊,默然而忠誠地陪伴。

說到天邊太陽漸漸要落下了,林然意猶未盡地閉上嘴:“我得走了,還得去其他地方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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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黑光,像蜻蜓點水,手心黑痕溫熱,像是誰在低聲挽留

“我走了。”她溫柔說:“再見,師兄。”

林然站起來,遠遠往一眼那架上天邊的太上道,笑著走了。

她又去了萬淨禪剎,去了北冥海,還在曾經雲天秘境遺址外面轉了一圈,最後去了東海,在小瀛洲的礁石上靜靜坐了很久。

她走走停停,把能想到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天黑了,又漸漸亮了,她乘著晨起朝陽的輝光,回了萬仞劍閣。

祁山大殿人來人往,各方紛繁的大事都往這裡呈送、又以回函紛繁送回各方,林然悄悄去看,侯曼娥與楚如瑤像小學生對坐在一張大案桌處理事情,楚如瑤兩眼通紅強撐著還在奮筆疾書,侯曼娥已經廢了,臉朝下趴在桌案,發出奇形怪狀的鼾聲

林然觀察了一下,覺得她這個姿勢再起來的時候,五官八成已經被睡成個平面了。

楚如瑤大概也是這麼想,百忙之中抽出一點視線看了看自己不爭氣的同僚,面無表情伸筆過去頂起她的臉,給她換了個側臉趴著的姿勢

侯曼娥發出更加奇行種的鼾聲。

林然無比同情楚如瑤

——太慘了,帶這麼一群不靠譜的小夥伴。

林然蹲在牆外,思考了一下,抽出張紙出來,拔根小草出來用草汁寫成一句“適當休息,儘量別禿”的小紙條,滿意塞在窗縫裡

——相信楚師姐一定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愛。

林然本來想一視同仁,正想再寫個“適當休息,儘量別太禿”的加強句小紙條留給侯曼娥,以表達自己更深的愛,但時間突然到了。

“走了走了。”天一說:“該昇天了。”

林然:“…能不能說得稍微吉祥一點。”

“那是什麼,該起飛了?該上天了?該竄天猴了?”天一冷笑:“你覺得哪個好聽,你自己選?”

林然只好匆匆把紙條改成個“等我回來”,放到窗邊,然後匆匆趕回無情峰

無情峰更美了,山間百花盛放,萬物盎然爭春。

從未有過的浩大的力量從她身上冒出,丹田轟然碎裂,洛河神書碾作飛灰,她身上蜿蜒的祭紋亮起驟光

她俯身觸手摸一下大地,感受著大地的震動,沉睡在山下的劍靈掙扎尖嘯著想與她共鳴。

她笑了笑,取下腰間的風竹劍,放在木屋前。

她抬起頭,目光越過群山,越過平原,越過城池,越過遼遠的大地,數不勝數的結界破碎,浩浩如星光的凡人世界大片大片升起

林然張開手臂,任由風將她化為萬千流光,她只仰起頭,灼灼望著天的方向。

她突然大聲地笑,像掙脫捕網的鷹鳥,像躍向大海的魚,前所未有的,暢暢快快地、聲嘶力竭地笑

“天一”

“不是起飛,不是昇天,也不是竄天猴”

她大聲笑喊:“——是我自由啦!!”

亙古大夢,滄瀾一場

浩浩的歲月如光流瀉,萬古的記憶碎星閃耀

群星冉冉升起,她的身形消散,化作流光,化作一道通天的橋,浩浩蕩蕩,貫通寰宇的虛空

群星升起,滄瀾不朽

自此寰宇之大,再沒有可以束縛她

她自由了

林然,自由了。

她終於,徹徹底底的,自由了。

——蒼生卷·卷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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