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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之歌:暮日醒覺詩

152、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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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之歌:暮日醒覺詩152、潛伏

12月20日,週三,微雨。

塔帕茲的這個冬季格外潮溼,陰雨連連,像要把被炎熱驅趕了一整年的苦悶全都吐出來。

西海岸的白港人倒是全無所謂。不管天氣怎樣,只要有風能吹動船帆,對他們來說,便是足以欣喜的好日子。

這裡是新大陸曾經的國都,一度為世人所矚目。而如今榮耀隨著星城的崛起褪去,追逐享受和新奇感的年輕人也都湧向新都,留在港區的,就只剩一幫頑固的守舊者和生意人。

港口西區老巷外,破舊的海產市場裡人聲鼎沸,魚鱗內臟隨處亂扔,腥味順著血水流得滿街都是――任何體面人都不會選擇在此駐足。

少伯爵維魯特披著厚厚的防雨斗篷,一手拎著個沉沉的牛皮袋,一手掩著那頂略顯破舊的船長帽,默默擠在人群裡往外挪。

他做了細緻喬裝:描了粗厚眉毛,戴了淺褐色瞳片,臉頰畫上點點疤印,膚色塗得黑中發紅,還留了精巧的小山羊鬍――看起來,就是個飽經風霜後迴歸故里的中年船長。

人流走得很慢,半是因為滿地的汙水,另一半,就在於市場對面那座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新式影像放映臺。

“……我本人已多次向總統閣下提醒:這場慘案的發生,絕不僅僅是單純的事故,或是意外!為了確保我們全體人民的安全,政府的當務之急,是要拿出強有力的國防計劃……”

總統候選人――麥倫?西斯丁男爵那慷慨有力的嗓音不斷從灰色高臺上傳來,吸引著民眾的注意。

維魯特抬頭瞥了一眼。掛著新教派人魚旗的灰白幕布上,英俊的藍髮貴族正揮動著臂膀,面對鏡頭滔滔不絕,眼裡都綻著自信的光。

他所說的慘案,是指東海岸莫里提尼村遭遇的獸災。這位由新教派全力支持的候選人,如果得知一切都是教派暗中主使,又該是怎樣的表情?或許,根本不會有任何變化……

“……很可惜,總統閣下尚未對此有所答覆。當然,眾所周知,閣下正在病中休養……我想,作為領導者,卓越的身體素質,或許也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條件之一……”

候選人閣下小小賣弄了一番自己強壯的肌肉,維魯特挑了挑眉,移開了視線。

這忙著四處演講拉選票的傢伙,其實對真正的內情一無所知。相較於他,稱病不出的利維坦總統,才是真正老謀深算的政客。

一週前,邪眼控制了漁村周圍負責警戒的海軍艦隊,設下埋伏,差點將r國太子舜置於死地。“意圖謀殺鄰國繼承者”,這是足以引發戰爭的政治危機。但在利維坦閣下翻覆手掌間,竟就此被消融於無,甚至沒在民眾中引起任何波瀾。

這令他也幾乎驚訝。因為在請求葉續大使面見利維坦閣下之前,他已經做好了,讓教派付出相當代價作為籌碼的準備――為了那些,無辜受難的水兵。

影像播報聲漸不可聞,來到三岔路口,前方就是他暫時避居的老巷。

這片有著數百年歷史的街坊早已破舊,但環境還算整潔。白牆灰瓦,襯著零零落落的幾處小花園,樸素中依舊帶著固執的體面。

離開莫里提尼村後,他反覆思量,終於選定以“老維利船長”之名在此落腳。港口附近交通便利,人流密集,便於隱藏行蹤;出巷口往外走幾分鐘便是大海,那艘神奇的兩棲戰艦――“彈塗號”正藏於淺海礁石中,一旦情況有變,隨時可以撤離。

當然,更重要的是:賽科爾那小子,無論如何都不肯住得離孤兒院太遠……

維魯特提了提手中的皮袋,繼續緩步朝裡走,遇見幾個面熟的人,還不忘脫帽致意。雖然才待了一週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喜歡上了這個學識淵博、彬彬有禮,還頗有財力的“老船長”――在這裡,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老維利!”身後傳來一陣大笑。

維魯特應聲望去。巷口小酒館裡鑽出個黃臉大漢,喝得雙頰通紅,舉著瓶快見底的麥酒衝他亂晃:“進來,來喝一杯!”

“下次吧!”他粗著嗓子回以大笑,抬起手中皮袋示意,“還要給夫人燉個魚湯!”

“行……晚上再來喝啊!”那人倒了口酒,搖晃著進了門。

維魯特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這男子名叫萊姆,經營這家老酒館多年,每每見到陌生人都會請來喝酒,大方得有些過分。他也暗中調查過此人行蹤,倒沒任何可疑之處。

暫居地很快就到了。這是間極普通的方磚小樓,白牆周圍盡是枯黃短草,角落還有幾處裂紋缺口,看著破舊,住著還算安穩。

他放下皮袋,拉開斗篷,藉著找鑰匙的功夫,往門內掃了一眼。瞳中銀光閃過,舊巷矮屋瞬間在視野褪去,只看到前方一點燭火般的紅光,來回挪移。

那小子又死哪兒去了……沒尋到熟悉的黑光,維魯特有些不悅,但還是抬頭朝街鄰們擺個笑臉,在寒暄聲中開門走了進去。

快速合上門鎖,又加扣了兩道警報機關,他還沒轉身,背後就響起了孩童的輕問:“維利閣下,這些衣服我都放到您房間的櫥櫃,可以嗎?”

“當然可以,麻煩你了。”維魯特連連應聲,回頭一瞥,那抱著大堆衣物的小小身影已往樓上蹬蹬跑去了。

這孩子是從孤兒院來的,名叫諾爾德,剛過十二歲,瘦瘦弱弱,看著比實際年齡還小。更讓他意外的是,這孩子竟也身負神力,紅光……只是不知天賦如何。

明琪女士得知他們住在這兒,似乎不放心,隔一兩天就讓諾爾德過來探望,順便幫著打掃清理。

他原本不想答應,畢竟是非常時期,最好不要節外生枝。但一來,孤兒院的孩子們也常去港口打零工,賺些伙食費,不算太顯眼;二來麼,即便他反對,恐怕也無法讓明琪女士改變主意――這位孤兒院的管理者可不像他原本以為的那麼簡單。

“諾爾德,留下吃個午飯再走吧。”他柔聲往二樓徵詢,頭頂劃過悉悉索索的腳步,半天才有回應:“不了。”

“我買了幾隻大星斑和龍蝦,可以帶回去給院裡的孩子們。”

樓上又頓了片刻,才低聲應了下來。

這孩子,還是對我保持著相當的警惕……維魯特隨手扯下帽子斗篷往衣架上一掛,順了順銀髮,大步走向廚房。

因為早已普及電能廚具,南島人從不用柴火爐,燒飯做菜倒是簡單,就是一到雨天溼氣大,總免不了有漏電風險――尤其是這種年久失修的老房子。

他把牛皮袋往水槽一扔,先從旁邊關著的雜物間裡拖出個木雕人偶,在窗前藤椅上擺端正。木偶人戴著長長卷發,穿著束腰長裙,絕對標準的貴婦打扮――這也就是他口中的“夫人”了。

在海上漂泊半生的船長,偶遇所愛,終於浪子回頭,決定安頓下來――從邏輯上說,毫無漏洞可言。當然,這角色本該是給賽科爾準備的,奈何那小子死也不從,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拿個木偶裝裝樣子。

維魯特正細心調整角度,確保沒人能看出破綻,蹬蹬腳步又從樓上躥了下來。回頭看去,諾爾德已提著個大銅壺,準備燒水做飯了。

小家夥穿著件不合身的舊夾克,套著短褲涼鞋,頭髮溼漉漉的,想來也沒帶雨具,小臉上看不見表情,眼睛裡卻像燃著火,格外明亮。

孤兒少年早就做慣了家務,手腳麻利得讓人汗顏。他有心幫忙,卻連問也沒能問出口,就被連推帶搡趕出了廚房。

油膩膩的木門剛關上又被開啟,遞出來一杯清香熱茶,等他默默接過,又是“啪”的一聲輕響。

他聽著裡面鍋碗瓢盆一陣亂敲,哪好意思離開,只能端著茶靠在門邊,有一茬沒一茬地和那孩子聊了起來。

“這幾天總是下雨,院裡的孩子們都還好嗎?”

“嗯……”

“有陌生人來訪嗎?”

“沒見過。”

“新年快到了,你們想不想來城裡參加慶典?”

“不了……”

小少年的回答始終冷淡,維魯特也不在意,聞著魚香味漸漸飄來,想到那一大早就不知所蹤的傢伙,隨口一問:“你知道賽科爾去哪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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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奇大哥回家去了。”

他去孤兒院做什麼?維魯特知道所謂“家”的含義,還想再問,裡面又冒出來一句:“明琪媽媽不讓我跟你多說。”

“……”

只能等那家夥回來,自己交代了……他小口喝著茶,思緒轉來轉去,想著眼下的處境。

最迫在眉睫的,莫過於邪眼不知因何而起的殺意。這位新晉主祭對他和賽科爾的猝然發難,往嚴重裡說,幾乎夠得上“反叛”一詞――新教派誕生以來,未有過如此記錄。

利劍似乎就懸在頭頂,但維魯特並不擔心。新年祭近在眼前,不管r國京城裡局面如何,作為教派首腦,老師必定要提前趕回參與慶典。屆時,一切緊張氛圍,即如煙雲消散――只需,在此多等幾天。

相比而言,更讓他寢食難安的,卻只是一封薄薄的信件。

這封信來自於洛維娜女士的管家――那位在漁村“偶遇”的老人,分別之際突然塞過來的貝殼。上面沒有任何寒暄之語,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名,還有一段讓他毛骨悚然的,關於某個“秘密實驗”的恐怖記錄。

這說的,是神力藥劑實驗嗎?他無法確定信中所言到底有幾分真相,但至少,那艘海底鉅艦上如殭屍般的血衣怪人是他親眼所見。以光輝理想為名的藥劑開發,其下隱藏的一切,顯然並非如老師描述的那般簡單……

午飯很快準備停當,影刺客卻遲遲未歸。兩人等之不及,趁熱草草用了飯。

賽科爾平時就算偷偷出門,至少也會留資訊說個大概去向。維魯特總覺不對勁,想了又想,打算以送魚的名義,親自去孤兒院一趟。諾爾德倒沒反對,或許是拿人手短,又或許,因為明琪女士壓根就沒叮囑過。

為掩人耳目,兩人分著前後離開小樓,在大道拐角處匯合,直奔東山頂上樹林深處的孤兒院。

山路崎嶇,再加雨水澆灌,泥濘溼滑,走得頗為費力。

維魯特拎著沉沉皮袋跟在諾爾德身後,深一腳淺一腳,抵達孤兒院那幢長方主樓時,渾身都林間滴水浸透了。

樓前立著個女子,穿著樸素的藍花裙,繫著麻布方巾,正在屋簷下翹首以待,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

“明琪女士。”維魯特遠遠打了個招呼,那孩子反應比他還快,兩三下就躥到了女子身邊。

“明琪媽媽,維利閣下一定要來看看……”諾爾德怕做錯了事,怯生生站著。

“辛苦你了,快去換身衣服吧。”女士柔聲安撫,抬袖擦擦他溼噠噠的頭髮,推著他進屋去了。

“真抱歉,又冒昧前來打攪。”維魯特也跟著避入簷下,脫帽致意,“正好今天有遠洋船到港,我買了些魚,送來給孩子們嚐嚐。”

“您太客氣了,克洛諾閣下。”女士面帶微笑,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這身喬裝,“這裡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

明琪隨手接過那袋魚,引著他往裡走,偌大皮袋在她手中卻輕如無物。

兩人穿過前廊來到客廳,女士指指牆邊燃著炭火的大壁爐,讓他先稍坐,自顧自進了裡屋。

往日還算活潑的孤兒院,今天卻格外安靜,一個孩子都看不見。

維魯特摘下斗篷掛在爐火邊烘著,暗自動用真實之眼,上下瞧了個遍,除了裡屋有團爍爍紅球,什麼也沒發現,顯然賽科爾並不在。

那紅光自然就是明琪女士。誰能想到,看似平凡的孤兒院院長,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階力量者――看光芒強度,絕對超過了賽科爾。不止是她,那群孤苦孩童中也多有力量者存在,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紅光!

維魯特可以肯定,這些孩子原本都是普通人,怎麼一到了孤兒院,就不約而同覺醒了力量……

腳步聲穩穩傳來,他轉過身時,女士已端著茶盤走到了大廳入口。

“克洛諾閣下,我給您準備了粗茶和點心……”

“請叫我維魯特吧,女士。”

“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在長桌邊對坐,明琪替他倒了茶,依然面帶微笑看著他,就是不說話。

寂靜房間裡只有簷下滴水聲伴著炭火輕彈。維魯特被她看得有幾分不自在,面上卻不顯,輕聲問道:“我聽說賽科爾今早也來了,他人還在嗎?”

“真不巧,我有些東西請他幫忙送去城外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明琪端起茶碗慢慢喝著,似乎不願細談。維魯特和她算不上熟識,不方便追問,但見左右無事,總算放心,喝了兩口茶就打算告辭。

女士坐在椅上沒起身,抬眼瞧著他從火爐邊拿過斗篷,冷不丁冒出一句:“邪眼的人……已經盯上你了。”

“您從哪兒得到的訊息?”維魯特隨手整理著斗篷,面不改色。

明琪沒有回答,繼續提醒:“你要儘快搬離那處舊巷,如果可能,最好離開白港。”

“所以,您才特意讓賽科爾出城?”他轉過身,眼中透出幾分瞭然,“或許,您已想好了辦法,暫時把他拖在城外。”

女士避開了他的目光,拿小勺緩緩攪動著茶杯:“維魯特,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按理說,賽科爾和你要好,我是不該瞞著你的,只不過……你的身份,讓我無法作出這個決定。”

身份?維魯特皺了皺眉,不禁追問:“您是指……”

明琪把茶杯放回桌上,嘆了口氣:“對於莫雷迪亞來說,你是非常特殊的,特殊到……讓我們所有人都無法理解。”

她直呼著首領名諱,並無多少敬意:“我是最早跟隨他的人,親眼看著新教派從默默無聞的鄉野草社,發展成如今這般,幾乎掌控南島的怪物……可畢竟,終究時間太短,根基太淺了。”

女士忽然轉過頭,直視著維魯特的眼睛:“你可知道教派七位主祭,分別是誰?”

少伯爵沉默以對。他本就不太關心教內機密事務,除了“相熟”的邪眼,剩下六位都從未接觸過。

明琪見他答不出來,更不解釋,繼續說道:“七主祭雖然各司其職,互不干涉,但多少,對那首領之位存著幾分肖想。可誰都沒料到,莫雷迪亞突然宣佈,要將你,作為首領繼承者培養……”

屋內一時靜得可怕。

女士默默端起了那杯冷茶,往爐火邊一放,清脆敲擊聲終將維魯特的思緒從混亂中扯了回來。

“……所以,您也是七主祭之一?”他緊繃著臉,隨口將方才的推測拋了出去,腦海中來回滾動的,卻還是那驚人的重磅訊息。

將一個無權無勢的中流貴族子弟定為新教派首領的繼承者?這簡直……荒謬!老師究竟因為什麼,才會做出如此決定?

明琪瞥來一眼,見他面色僵硬,卻扯起幾分笑意:“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能想到,邪眼為什麼在晉升主祭後突然失了智,千方百計要殺你了。”

僅只是因為這個?維魯特沉吟不答,目光朝她臉上一劃。

女士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輕鬆地搖搖頭:“我不參與這種無聊的紛爭,所以,我誰都不幫。我只想要,保護我的孩子們……不受到任何傷害。”

她深深凝視著那雙戴了瞳片的眼睛,目光中,夾雜了許多不可言說的複雜情緒。

天色漸晚,維魯特從孤兒院一路下山,腳步匆匆,直往西邊港口方向回返。

他此時又稍作了一番變裝:塗了個黃臉,剪短鬍鬚,扔掉船長帽,再用厚重的斗篷遮去銀髮。即便相熟之人,只怕一時也認不出這就是那位慷慨的“老維利船長”。

行蹤已暴露,不管邪眼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到了這一步,兩方絕無善罷甘休的可能。賽科爾不在,他手中能打的牌又少了一張。為今之計,最穩妥的方法,便是聽從明琪女士的建議,乘坐“彈塗”號先避開一段時間。

當然,在此之前,為免除後患,他還必須搞清楚,對方究竟如何發現他的行蹤……

維魯特只顧悶頭趕路,總算在天黑前順利回到舊巷附近。

魚市內外喧鬧依舊。他不動聲色夾在人流中,只掃過一眼,就發覺了異樣。

往常這時間,各家商販都要清倉出貨,正是湧進市場撿便宜的大好時機。可今天卻反有許多人聚在了巷口,交頭接耳,似在瞧什麼熱鬧。

藉著人牆阻擋,維魯特稍稍低頭,瞳中銀光閃過。舊巷中竟顯出一片血紅光芒,如根根箭鏃,扎在他暫居的小樓外。

是邪眼的人,這動作,可夠快的……他挑了挑眉,不禁有些奇怪:此刻樓內已空無一人,就算要守株待兔,也不該如此招搖才對。

巷口處傳來一陣含糊喝罵,又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終止。

他偏過頭看去,一個黑盔黑甲、披著猩紅斗篷的武士衝開人牆,正緩步朝市場方向走來,眼中兩點紅光尤為醒目。

察覺到我的神力了?這些殭屍般的怪物,對神力波動似乎格外敏銳……他不慌不忙往市場裡走,隨便找間店面挑了串魚幹,再回頭,那武士就守在他剛才發動神力之處。

整個舊巷都被封鎖,想進去打探清楚,實在冒險,亦無必要,還是先避一避吧……維魯特正琢磨著,耳聽得巷內一聲炸響,不知為何,心頭竟也跟著一跳。

怎麼回事?血衣怪物就在左近,他不敢貿然動用真實視覺,快步轉到店外,往雜貨箱上一點腳,輕鬆躍至屋頂,抬眼一看。

舊巷裡已燃起了火光,人群轟然而散,顯出那一片陰森森的黑甲武士。打頭的是個黃髮男子,一身軟甲皮裝,臉上紋著個血紅骨爪,正是邪眼的老搭檔、精通變形術的高階力量者――鐵手。他背後擺著個爍爍放光的大鐵箱,加了重重鎖釦,不知裝著什麼。

那箱子……彷彿剎那間的預感,他竟覺身上寒毛倒豎,瞳中更是失控般銀光一顫,就從那深陷於血色的白芒裡,揪出了一道如墨汁般的黑光。

是賽科爾!他不是……早就出城去了嗎!維魯特稍一愣神,探測到神力反應的黑甲武士已對準他衝了過來,掀翻沿途街攤無數。

他不善搏擊,怎敢讓對方近身,順屋頂一溜滑下,鑽進了重重疊疊的貨物箱中。只可惜,追擊者就像是條嗅到了氣味的獵犬,不管他如何躲藏,也難以擺脫一聲聲鐵甲撞擊路面的悶響。

所幸的是,他的存在並未引起遠處那片“大部隊”的注意。或許,已成功擒獲賽科爾的鐵手,根本就不在乎手下是否少了一人。

那蠢貨,明明看到這麼多人,還敢往裡鑽!?進了水的腦袋上,長的都是海草嗎!維魯特氣得直咬牙,腳下不停,引著鐵塊頭往更偏僻的小巷裡鑽。

但凡賽科爾能遵照明琪女士的安排留在城外,又或者聽從自己的吩咐,哪兒都別去,眼下這局面就斷然不會發生!

如今敵方人多勢眾,更有個不知來歷的鐵箱作為囚籠,怎麼救人?他一時想不出該如何破局,只能邊跑邊用餘光觀察。鐵手領著黑甲武士們,扛著鐵箱,大搖大擺往外走,沿街之人無不退避。

他們要去哪兒?海邊?和邪眼匯合?依舊隱身幕後的主謀者讓維魯特心存忌憚。他為什麼不親自過來?難道還有某個更重要的事,讓邪眼暫時無法抽身?

身後傳來磚牆破碎的隆隆巨響。黑甲武士信手穿牆鑿壁,無視任何阻礙,只顧朝他撲來。比起在鉅艦上遇到的“同類”,鎧甲武士的動作要僵硬許多,或許,沉重的護甲對於“它們”只是多餘負擔。

維魯特腳尖一轉繞開那笨家夥,伸手往斗篷裡一摸,攥住了腰間冰冷冷的魔導手-槍,一個主意就跟著冒了出來。說不定,破局的關鍵,還在這殭屍怪物身上……

那片紅色越走越遠,幾乎不可見,動手的時機就在此刻!

維魯特引著唯一的掉隊者來到無人死巷,突然定下腳步,猛回身,瞳中銀光如電射,刺向黑甲武士。

視野內的一切全都淡化,只餘那怪物胸口火一般的光,兩點灼灼眼瞳,以及如指骨般吸在手上的長爪。

紅光飛耀於空中,尖爪延如利劍,帶出的陰冷殺氣只在呼吸間便似要觸及他脖頸。

他巍然不動,緊盯住那對躍動的紅芒,一抬手。

兩記輕響引著冰藍光彈直射而出,紅光連顫了幾下,倏忽消散。泥水地上,只剩那身沉重黑甲,絲毫無損,唯有眼眶處綻開了一層細密晶瑩的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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