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獸叢之刀

89、卷五
上章 目錄 下章

獸叢之刀89、卷五

“長安帶去的人和我說, 對方拿了卡佐以後, 依然膽大包天地把主帳扔在那,始終不肯挪一挪窩,現在更是明目張膽地通知我長……”長安在他手裡……

華沂最後幾個字含在了嘴裡, 沒有說出聲來,那話音似乎在剋制著什麼, 可是陸泉偏過頭去看他的時候,從他臉上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華沂沉默了片刻, 隨後接著說道:“那人名叫荊楚, 是……我的二哥。他一向自視甚高,從少年時候起,便行事詭異莫測, 以算無遺策自詡, 又十分乖張,眼下可以說是明目張膽地等在那裡, 做出水來土掩的模樣——這樣一來, 表面上是我們征討他,實際上是他以逸待勞地等在那裡,迫我們迎戰。”

陸泉默默地點點頭,片刻後又有些憂心地問道:“那長安還沒有訊息麼?”

這回華沂沒有立刻接話,垂在身側的手不動聲色地攥成了拳。

不知過了多久, 華沂才嗓音乾澀地開了口。

“長安……”他閉了一下眼,臉上的表情好像皸裂了一下,隨即似乎又是本能勉強牽扯開一個笑容——長安出事的訊息被他瞞下了, 並未向所有人言明荊楚的紙條上究竟寫了什麼,“長安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身的狗脾氣,軟硬不吃,誰能拿得下?但凡他還有一口氣在,怎能落到別人手裡……”

他說不下去了。

陸泉再訥於言,此時也明白自己是說錯了話,忙低下了頭,拙劣地試圖轉移話題道:“既然都這樣了,我看我們也不用思慮什麼,直取對方主帳,殺他個片甲不留就是。我們兄弟這些年,什麼人沒見過?連橫行了那麼多年的黑風樸亞都被蕩平了,還怕過誰?”

華沂勉強一笑,心事重重地沒言語,卻從腰間摸出酒壺,喝了一口,然後像長安一樣,剋制地含在嘴裡,一點一點地咽了下去。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等到這一口酒完全進了肚子裡,華沂才用一種不高不低的聲音緩緩地說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想不通,他一個亞獸,究竟是怎樣控制了那許多獸人的。當年跟著索萊木長了不少歪七扭八的見識,才明白,世上原來有不少控制人的方法,可是大體算來,也不過就是用藥、或是拿住對方的軟肋而已,就算荊楚手段高明,也不過就是兩者兼備。然而用藥控制住的人,大多是像木偶假人,並沒有尋常人的智慧,而被脅迫的大多心志不堅定,隨時準備反噬主人,這是他致命的弱點。”

主帥乃是一隊人馬的主心骨,華沂平靜而堅定的態度,對於追隨他的人來說乃是莫大的鼓舞,就連陸泉聞言也精神一震,彷彿找到了對付敵人的思路一樣。

“就算他另有後招,也不要緊。”華沂接著說道,他故意放慢了語速,一個字一個字沉沉穩穩地往外吐,控制不住的地方,便停下來,靜數自己的心跳片刻,“索萊木的字條上都是廢話,但下面卻寫了日子,好歹算是告訴了我們他目前的位置,我看極北有翼獸人的盟友馬上也就到了。等他們來了,我們就更沒有後顧之憂了,諸位便且跟我去,只往前衝就是,我倒要看看,他是妖魔還是鬼怪,能神通廣大到什麼地方!”

言罷,他便正式出發一般,一馬當先地往前走去。

這一次,陸泉終於長了一回眼力見兒,聞言立刻舉手高呼,獸人們無不附和,很快被他嚷嚷得殺氣騰騰起來。

華沂走在前面,關外的大風揚起他的頭髮,露出一張如同刀刻一般的面孔,卻只是沉默。

沉默的,還有另外一人。

路達遠遠地站在隊伍後面,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與陰鬱之色,顯得蠟黃蠟黃的,眼下已經出了青黑,連目光都彷彿凝滯了起來。

不知為什麼,華沂留了一小部分人在此地“鎮守”,其中就有路達和華沂帶過來的青良。

守城守關自然都有各地的人,既然老遠地將他們帶出海珠城,難道就是讓他們留在這裡看家的麼?路達不傻——相反,他思慮比一般人都要重些,想得太多,又都存在心裡,有時候便難免有些心胸狹窄——華沂雖然只字未提,但是路達知道,這是因為阿姝的緣故,他們的東海王甚至用心良苦地將青良也留下了,那青良一直在偷偷看他,一臉的欲言又止,青良從小心裡就藏不住話,此時是為了什麼,簡直昭然若揭。

路達伸手捂了捂胸口,那顆珠子……以及阿姝帶血的指甲,全都被他貼著胸口放著。路達痛苦得快要死了,他簡直不知道自己這兩天究竟是怎樣度過的。

可是他最後的理智告訴他,自己一個字也不能說——尤其華沂別有深意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

然而眼下戰時不方便處理他,回去以後,華沂會把他怎麼辦呢?

說不定……殺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他的師父說不定會阻攔一下,可是能起多大的用處呢?長安那人在這種事上一向中規中矩,中規中矩到叫人咬牙切齒,也許即便他知道這件事,也不過是低著頭垂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說一句“按城規處理”。

路達有時候甚至懷疑,他的長安師父是不是已經變成了那冰冷的城規的化身,當年在石洞中握著他的手教他尖刀的那個人……是不是早就被囚禁在那四四方方的城牆中,早就死了呢?

又或者,長安天生就是個冷性情的人,就像他手中的刀鋒一樣鋒利又無情,自己總是對他充滿感情,同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要低上一些,對他奉若神明、又愛逾珍寶,敬重他、崇拜他,甚至一度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

可是長安心裡怎麼想呢?

恐怕除了王,他誰也沒有放在心上過吧?自己於他,說不定就像個小寵物一樣,順手救了,順手逗逗,給口飯吃,過一陣子忘了……也就忘了。

和那一無是處、只會假哭傻笑的鮫人一樣。

他只是個奴隸啊……是那不體面地死在他們手裡的手下敗將的兒子啊。

這樣一想,路達心裡近乎悲憤起來。

路達目送著華沂等人的背影揚塵而去,忽然轉身大步往自己的臨時帳子走去,青良猶猶豫豫地想要跟過來,被他歇斯底里地回過頭罵的那句“滾”給嚇得釘在了原地,手足無措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路達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殺了我又能怎樣?”他低低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我算什麼東西?誰管我怎樣想的,誰管我的感情,誰管我愛誰不愛誰?!”

他拼命地想壓抑住自己喉嚨裡的哽咽,以至於滿面猙獰,死命地在自己的臨時床榻上錘了一下,像個被激怒的猛獸一樣咆哮了一聲。

憤怒、仇恨與委屈已經充滿了他的心,他似乎是路達,又似乎變成了一個別的什麼人——他不再震驚或者糾結於阿姝的身份,對這時的路達而言,阿姝是什麼身份,已經無關緊要了。唯一重要的,是他愛那個女人,而她已經死了,屍體不知道被人扔到了什麼地方,只剩下一片光華不再的指甲,貼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冷得讓人脊骨發涼。

路達的指甲掐進了床鋪中,將臉埋在上面,傳出悶悶的嗚咽聲。

記憶中很多事失了真,只剩下那些偷偷摸摸地指著他的後背說三道四、面帶不屑的年輕姑娘們,幼年是像小畜生一樣被人輕慢地對待,隨便打罵,或者還有更早的時候,那陰冷的囚牢,以及卡在手腕中疼到骨子裡的鐐銬……最後,定格在了長安那張疏離而冷淡的臉上。

是了,當年他驟然聽見那老瘋子說得話,明明觸動到了他的心,可事後卻就那樣糊里糊塗地過去了,難道不是因為捨不得當時的身份麼?

假裝不知道,他就依然是那眾人景仰的第一刀的徒弟,可以披著甲冑在城中趾高氣揚地巡查,而不是那個衣衫襤褸,一輩子無法化獸,只能任人驅使的下賤奴隸胚子……

路達忽然低低地冷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哭,形如瘋狂一樣——走到這一步,難道不是他咎由自取麼?偷來的東西果然便是名不正言不順……事到如今,他已經是督騎,可是放眼那東海二十城,哪個把他放在眼裡了?

青良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因為在華沂走了以後,十分憂慮地蹲在路達的帳子門口,直到天已將暮,青良腿都蹲麻了,路達才露面。

青良連忙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關切地看著他,路達的眼中佈滿血絲,表情卻是詭異的平靜,彷彿醞釀著風暴的大海一樣。

青良張張嘴:“路……”

路達抬手壓下了他的話,眼睛盯著地面說道:“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青良一怔,只聽路達接著道:“我知道了,那女人騙了我,利用了我,她如今……如今可是死了麼?”

青良默默地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又補充道:“她……唉,你不要為了這種人傷心,她是被城主抓住的……唉,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而且這人狡猾得很,王和城主都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路達古怪地笑了一下。

青良眼見他的模樣,抓耳撓腮不知說什麼好了。

路達卻收斂了表情,走過來,單手拍拍他的肩膀,低聲感嘆道:“好兄弟,多謝你了。”

說完,他轉身走了,青良半晌沒反應過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之後,路達彷彿恢復了正常,看似毫無特別之處,甚至青良還看見他笑了一下,然而青良總是覺得心有不安,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當天夜裡,青良懷著這樣的疑慮重重躺下,一閤眼就噩夢連連。

睡到半夜,青良忽然一激靈,猛地坐了起來,心跳如雷。

不對——青良不知怎麼的想起來——肯定有什麼不對,路達對他從來都是廢物長廢物短,心情大好也不過是叫他一聲名字,什麼時候說過“好兄弟”三個字?

青良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自己的帳子,魔障了似的奔向路達的。

路達的帳子門虛掩著,裡面空無一人。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都市國術女神宇宙級寵愛特種兵之戰狼崛起劍仙三千萬食物鏈頂端的猛獸女配她天生好命諸天新時代我有一座天地當鋪我真不是魔神
本书作者其他书
六爻 太歲 殺破狼 默讀 鎮魂 大英雄時代 殘次品 遊醫 最後的守衛 壞道
相關推薦
嫋嫋仙路明星的悠閒人生完美之雙重臥底脫軌最後的守衛遊醫未來戰場之軍旅神遊天后養成:男神的獨家溺愛忍冬鏡明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