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靈記343 歲月

二十年後，天元城中，又是一年春季……

經歷了當年天魔入侵的那一戰，曾經幾乎變成廢墟的天元城，如今卻已經在各大仙城的支援下重新修建，並且隱隱成為整個瀛洲界修真者心中的聖地……

每一年，每一日，都會有無數剛剛踏入修真界的新人，從瀛洲界四方趕來，在這裡拜訪當年大戰遺下的痕跡，聽聞那場驚心動魄的激戰，更為那些前輩尤其是十二主書靈的慷慨取義而熱血沸騰……

就像是此刻，距離有間樂坊不遠的小酒館裡，卻也正有一群新來訪的修真者正聚集在這裡，全神貫注聽著臺上那位說書者講述當年的情景——

“那一日，魔君以十萬天魔的殘魂為代價，催動魔潮吞沒瀛洲界，卻是十二書靈拼著捨棄神魂，將靈力源源不斷的注入靈書宮中，最終發動書海……”

“最後那一刻，被稱為君上的顧七絕大人，醉酒狂歌燃燒神魂，將自身和金光海潮融為一體，終於將那殘暴魔君徹底摧毀，這才有了我們瀛洲界如今的安寧……”

“只是，十二主書靈經此一役，卻徹底神魂消散，連殘頁都徹底消失了，即使我們各方仙城竭盡全力尋找辦法，卻也無法再讓他們凝聚成形了……”

雖然已經聽過上百次，但此刻聽著說書者的講述，酒館中的所有人卻還是沉浸在那種壯烈氛圍中，只恨不能早生數十年，和那些前輩並肩抗敵迎戰。

卻又有一位青年修真者，忍不住舉手提問道：“我聽說，當年曾經有一位妖族女修，奔走天下喚醒十二主書靈，卻不知道那位女修前輩如今在哪？”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這樣喧鬧的酒館中，卻有一位坐在角落裡的紅衣女修，緩緩起身推門離開，懷中還抱著一面玉石琵琶。

春季的街道，陽光明媚，她微微眯起眼眸，抬頭望著城外的青山輪廓，卻在沉默片刻後，御劍騰空而起，乘風前往那曾經名為白骨山的所在。

如今的白骨山，早已經沒有往日的陰森氛圍，在那山林之中，一座青石墓碑若隱若現，金色陽光從上空照來，映照著墓碑上的水墨畫，也映照著墓碑前擺放的青瓷酒壺……

劍光緩緩落下，捲起滿地落葉，樂五音抱著玉石琵琶，在林間穿行，卻終於在青石墓碑前停住，取出親手做的一碗牛肉麵，放在了青石墓碑前面。

時光如梭，二十年的歲月流轉，在這位天元城第一美人的面容上，也留下了少許風霜痕跡，但她的玉容依然美麗，明眸依然清澈，更多了幾分當年未曾有過的成熟和穩重。

後退幾步，她看著墓碑上的水墨畫，看著那栩栩如生的人像，輕輕合起雙掌，很認真的拜了拜，卻又喃喃自語似的敘說著——

“君上，我又來看你啦，昨天下了一整夜的春雨，我知道你最討厭下雨被弄溼，特意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牛肉麵，沒放香菜哦……”

“你走了以後，天元城和瀛洲界都很好，大家都過著很安寧的生活，妹妹們也長大了，也在前幾年出門遊歷，上個月還剛剛寫信回來……”

“我沒有離開天元城，我還住在這裡，一直等著你回來，雖然他們總是勸我面對現實，可是我才不信，君上你每次都能在危險中脫困，沒理由這次就不行。”

“我知道的，你肯定會回來的，所以我一點都不難過，真的，我一點都不難過，我就是……”

不知不覺，說著“不難過”的樂五音，早已經是淚流滿面，但她仍然擦去清澈淚水，斷斷續續的哽咽著——

“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很想你，特別想你，特別特別的想你……”

“君上，你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你以前說過要把瀛洲界的千分之一賞賜給我，書靈從來不會撒謊，你不可以騙人的！”

眼淚流淌，落在林間落葉上，卻也被清風捲起，打溼了青石墓碑……

很久很久以後，哽咽聲終於漸漸消失，樂五音輕輕抬起頭，擦去眼眶中殘餘的盈盈淚光，卻又合起雙掌，再度向著青石墓碑拜了拜，終於轉身離去。

金色的陽光，映照著林間小道，她若有所思的伸手，在一棵樹上輕輕滑過，似乎隱約還記得，當年正是轉過這片樹林後，自己才會和君上相遇……

清風吹過，讓她的裙角輕輕飄揚，溼潤霧氣中，這緋紅色的纖弱身影，就這樣漸漸遠去，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就是你，喚醒本君的麼？”

但，也就是在這一刻，一個虛弱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

正要走出松林的樂五音，毫無徵兆的停頓，僵立在原地，肩膀微微顫抖著，卻不敢轉過頭……

“就是你，喚醒本君的麼？”

那個虛弱的聲音，再度從後方傳來，隨著清風，迴盪在整個松林中。

砰！

玉石琵琶，突然落地，微微顫抖的樂五音，玉頰上早已經滿是淚痕，這一刻，她突然輕呼，驚喜的回首望去——

“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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