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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妻

89、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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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妻89、第89章

對方面面相覷, 顯然一時沒想到趙晉是誰,福喜上前抱著拳道:“對不住,我家主人是趙氏錢莊的東家。”

“哦。”那人想起來了, “是睿王爺麾下那位,剷除鎮遠侯的細作?”

對方顯然不買趙晉面子, 話說的有點難聽。

福喜堆笑道:“耽擱了官爺們的事兒, 對不住得很。”他上前遞銀子, 笑道,“請官爺吃個茶,不成敬意。我家家僕沒管教好,回去定會重罰, 您高抬貴手, 別跟他一般計較。”

那人睨了眼福喜遞過來的錢袋子, 不屑地冷笑道:“可不敢收趙先生的銀子, 無功不受祿。既是一場誤會, 罷了, 這廝你們領回去, 自行管教。趙先生也是在官場上混過的, 想必知道輕重, 更多的廢話, 鄙人就不多說了。”

他冷眼瞥了瞥趙晉, 意思很明確,希望今晚發生的一切,趙晉約束好下人不要多言。是警示, 也是威脅。

福喜堆笑道:“是是是,我們會定管教好下人。”

那侍衛回身要走,孔哲急道:“慢、慢著!你們抓了秀秀, 趙爺,秀秀在他們抬著的轎子裡!”

福喜氣得恨不得打他個大耳刮子,命人將他按住,跟侍衛賠不是。

那侍衛冷笑,“趙先生身邊跟著這麼個蠢貨,可夠掉價兒的。”

福喜低聲道:“是,您慢走,對不住,今兒真是對不住得很,改日家主上門兒,再親自向貴主人賠不是,敢問……”

對方輕蔑一笑,回身揚聲命抬起轎子繼續朝前走。

車裡秀秀掙扎著,大聲呼喚“阿哲”,才喊了兩聲,不知對方用了什麼法子,她忽然整個人一軟,重新暈了過去。

孔哲目眥欲裂,連滾帶爬地衝到趙晉車前,“趙爺,姐姐,秀秀就在車裡,您們怎麼不救她?您們若是怕惹不起那些人,我自己去!”

他本不是個衝動無禮的孩子,實在是心上人走失令他大為不安,且秀秀就在他眼前被人重新帶走,如此大的衝擊要他如何接受?

柔兒知道趙晉必然是有難處,不然何苦兜這些圈子,她想勸孔哲稍安勿躁,想跟趙晉致個歉,知道自己這回定然給他惹了大亂子。

趙晉沒給她機會,掀簾吩咐道:“福喜,備一份禮,送到興安侯府。”

福喜怔了下,“爺,適才那幾個,是興安侯的人?”

趙晉點頭:“興安侯行武出身,身邊跟著的,多是一塊兒在戰場上打過仗的。那幾個不是尋常侍衛。”

孔哲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不敢想象。興安侯?這是他人生裡,遙不可及的存在。

他張著嘴,怔了怔,柔兒朝他招招手,道:“阿哲,你別衝動,聽趙爺安排,不可自作主張。”

道理孔哲懂,可是秀秀被人帶走,過了今晚,只怕她的清白……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是事關他心上人一輩子的大事,他豈能不著急。

“趙爺,您有辦法的對不對,我不能眼睜睜瞧著秀秀就這樣被帶走,我不能啊,趙爺,咱們不能今晚去嗎?咱們不能追上去嗎?要是秀秀出了事,我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趙爺,她是我的命,她是我的命啊!”

孔哲哭喊著跪下去,要給趙晉叩首。

福喜把他拎起來,沒好氣地道:“你這是逼著爺為你們跟興安侯對著幹?孔公子,你要知道,您心上人已經失蹤兩天了,她的清白只怕已經不在了,您得有這個心理準備。你到底是要她清白的死,還是要她忍耐地活,您自己想清楚吧。”

福喜將他丟在一旁,不再理會他。

孔哲抱著自己,他痛楚地思索著福喜的話。清白的死,其實也未必有清白,現在追上去,他和秀秀都活不成,那些人他惹不起,鬥不過。

忍耐的活,就要捨出秀秀,等那些人氣消了,趙晉送禮上門好言說和,看能不能求得結果。

他要怎麼忍耐,怎麼等下去啊。

秀秀被人劫持著,她該有多害怕啊。他想去陪著她,想陪著她……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了嗎?

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了嗎?

放下車簾,馬車緩慢的走在道上。

趙晉道:“今天此事撞破,只怕那轎子裡的姑娘,活不成。”

柔兒睜大了眼睛,訝然望著他,趙晉揉著眉心,道:“青樓老鴇出面給侯府送人,本是小事一樁,可姑娘來歷不乾淨,捅出去,難免落個拐帶良家女子的名聲。這種事兒,明顯也不是頭一樁,這姑娘更不是頭一份兒,為保風聲不漏,只能滅口。”

他見柔兒眸中駭然慌亂,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我才不叫福喜走漏風聲,還把陸晨拖下水,想的是暗暗找尋,找著了人在哪兒,再想別的法子把人換出來。你那朋友的弟弟,也是太單純了些。”

柔兒心裡回味著他的話,越想越害怕,這麼說,秀秀活不成了?那孔哲,那他……“會連累您,連累的很厲害,對不對?”

趙晉笑了下,“算不得什麼連累,是我自個兒願意幫忙的,再說,事關你,我豈能不管?不論你心裡多提防避諱我,在我這兒,你不是外人。從來都不是。”

他聲音低柔,手掌落在她背上,輕輕拍撫著。

柔兒咬著唇,心裡好生難受。她沒想到,事情竟然鬧的這麼大,鬧到一個什麼侯爺這裡,這是個多可怕的名字。

趙晉他再有能耐,也只是個商人啊,他背後的勢力,會願意為他出頭,為他得罪一個侯爺嗎?

他出手護她,誰又能護著他呢?

柔兒道:“您別管了,您若是現在抽身,來得及嗎?您就說不認識,不認識孔哲,不認識洪姑娘,說搞錯了,您跟那些人說說好話,您別插手了,我不想讓您有危險。都怪我,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總給您添麻煩,我真是……”

她說著,嗓子都哽咽起來。

趙晉傾身過來,抬手撐住她身後的車壁,將她圈在自己懷抱裡,不敢著實抱上去,可距離也足夠曖昧。

“傻子。”他另一手刮了她的臉蛋,“這會子抽身,已遲了,你別太擔心。我叫人跟著了,我會盡力一試,你的願望,我都願意替你實現,我知道,你不想那個姑娘死。旁的我不怕,就怕讓你失望,怕你哭。柔柔……”

他聲音低啞,啟唇艱澀地道:“我在這世上二十餘載,盼我倒黴的人多,盼我好的人少。我就算死,大多數人也只會拍手稱快,說我活該。我確實不是個好人……”

“不是……”她搖頭,“您是好人,您是個頂好的人。您救過我,現在又為了救洪姑娘,把自己弄到這種為難的境地。您別這樣說,我心裡好難受,我……我好難受……”

“別哭啊。”他抬指抹去她腮邊的淚,“你這樣,我會心疼的。我做這些,心思不單純,你知道的。我是為了哄你,為了讓你高興,為了咱們能多說說話,……你別哭,沒事兒……”

柔兒點頭,她抬手抹掉要流下來的眼淚,“對不起,我知道說一萬遍對不起也沒用,我這個人,又固執又麻煩,您其實不用為了我,這樣為難自己,我也不是多好的人,不值得您這樣,若是真要把您捲進這麼大的麻煩裡,我寧可您對我狠心些,寧可您還像從前那麼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我不想連累您,真的不想連累您……”

“沒什麼連累的。我自己願意。柔柔,等這件事了了,咱們……”

話音未落,無數尖厲的破空之聲劃破黑夜。

福喜大叫“小心”,拔出劍來飛躍而起,將對準馬車射來的一根羽箭斬成兩半。

自然有人沒那麼幸運,車伕中了一箭,馬匹失控發狂。

馬車衝向箭雨,千鈞一髮之際,趙晉抱著柔兒衝出車廂,滾落在道旁。

柔兒想到適才趙晉所言,心裡全是那兩個字,滅口!

不僅要滅秀秀的口,連趙晉也不放過。

那些大人物,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譽,什麼狠手都能下。

她被趙晉抱著,不知滾了多少圈。他用手護著她的後腦,令她免於受傷。

他護著她,這回她並沒懷有身孕。

他要救她,救的是她這個人。

動作停下來,他們停在了道旁的草叢裡。

福喜從袖中射出了一根煙火,在半空璀璨的炸開。

片刻,四面八方湧來無數人,打頭的人一身赤紅,騎著雪白駿馬。

是個女人,嫻熟地跳下馬背,朝趙晉走過來。

她目光落在趙晉手上。他死死摟著個瘦弱的婦人。

“郡主,驚動您了。”

趙晉牽唇笑了下,扶著柔兒站起身。

清宜打量著趙晉,“我剛好在左近,聽見響箭,就知道是你。有沒有受傷?你這是惹到誰了?”

趙晉苦笑搖頭。清宜偏過頭打量著柔兒,“這是?”

“是我女人。”他淡淡地說。

柔兒抿唇,沒有解釋。

清宜多瞧了她兩眼,嗤笑,“都說文藻換口味了,我還不信,看來,傳言不虛。”

趙晉笑笑沒有答話。

片刻,有人上來回話,“羽箭是尋常鐵箭,沒留印跡。去追查的人找到了發箭的地點,人已經都撤走了,沒抓著活口。”

清宜看著趙晉:“知道是誰嗎?”

趙晉嘆了聲,“興安侯府。”

清宜訝然,她沉默了。

三更天。這一晚格外漫長。柔兒在車中已經等了有小半時辰,此時馬車停在睿王府前門大街之外,趙晉進去許久,一直沒有出來。

“糊塗!”睿王穿著寢衣,身上披著濃紫色織金蟒袍,他重重拍向桌案,斥道,“多方拉攏興安侯尚不成,你倒好,上趕著去得罪他。”

清宜笑道:“也不是全無收穫啊,咱們這些年,想尋興安侯的錯處都沒有,這不就有了?依我說,文藻不但沒有錯,反而有功。表哥您頭疼興安侯的勢力也不是一兩日了,既不能為己所用,何不順勢把他除了?拐帶民女雖不是個頂大的罪,可這事既然落在他頭上,聖上心裡自然會生個疙瘩。追查下去,只怕這裡頭的事不會少,追根溯源,總能把他罪狀列個幾篇。我就說嘛,這世上哪有完人?”

“憑著這點錯處就想把他這麼多年的勢力剷除?別說此事他定然有法子推乾淨,就是推不乾淨,他索性認了,去聖上跟前一跪,回憶回憶當年戰場上那些辛苦,聖上能怎麼樣?為了區區幾條賤命,把個能臣除了?”

趙晉一直沒說話,這會兒才開了口,“自是不能。如若,加上他走卒,章星海的罪狀呢?欺男霸女,壟斷鹽市,買官賣官,私洩試題,暗通內廷……聖上興許不在意臣子們偶然犯個小錯,可若是,這‘忠臣能臣’的手,伸到聖上枕邊兒……”

“趙晉,你在胡說什麼?”睿王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趙晉含笑抿了口茶,緩緩抬眼,“王爺有所不知,早在數年前,趙某就在章星海身邊安插了眼線。”

“興安侯身邊能人太多,不大容易下手。所幸章星海這人有個癖好容易利用,姜無極那種小卒,都能靠舅子和章星海那點事謀得那麼多的好處,我為什麼不能?”

清宜道:“文藻,這麼說,你手上有證據?”

趙晉站起身來,朝睿王行了一禮,“要替王爺做事,自是要處處仔細。王爺說得不錯,一時半會兒,只怕鬥不倒興安侯,也著實沒必要。此番不需硬碰硬,王爺更不必插手,會有人去替趙某求情,平了此亂,火保準燒不到王爺身上,更不會壞了王爺大事,您還請放心。”

他朝清宜抱拳,“今晚勞動郡主出手,過意不去,來日趙晉請宴,再謝郡主大恩。”

“趙晉告退。”

他退出去,閉合了室門。

睿王臉色陰沉,抬手將茶盞摜到地上,“混賬!自作主張,自以為是,遲早連累本王!”

清宜臉色不大好,她勉強擠出一抹笑,上前輕輕攬住睿王的腰,“表哥,您別生氣啦。文藻蟄伏多年,為您的大業,立下了汗馬功勞。他這些年能挺過來,不就是因著他小心仔細才沒露了馬腳?前些年鎮遠侯一家獨大,興安侯不顯山露水,沒人在意他,咱們都把這麼個人忽略了,哪會想到鎮遠侯一死,他躥了上來?文藻未雨綢繆,早在他身邊安插了棋子,對您來說,是有助益的啊。您難道還不相信他的能力嗎?”

睿王默了半晌,抬手撫了撫清宜的肩,“清宜,我不是不信他,只是,他不做官,不肯留京,我這心裡……你是不是,還喜歡他?我聽說昨兒晚上,他夫人盧氏沒了,我做主,叫他娶你可好?他娶了你,才真正算咱們的自己人呢,在外飄蕩的風箏,總得把線攥在自己手裡,才能保證他不飄走啊。”

清宜勾住他脖子,媚聲笑道:“別啊……好不容易熬死了我那相公,總得讓我快活幾年,成了婚,清宜哪還能這麼自在出入您府裡……趙文藻是俊,可比他俊的少年郎,多了去啦,人家還沒玩夠呢,表哥,您就這麼捨得清宜啊……”

睿王把她抱坐在桌案上,摟著她笑道:“不捨得。可誰叫我們清宜對男人有法子呢?你想勾|搭他,還不容易?我可不喜歡,自己的狗,藏著我不知道的骨頭……”

清宜咯咯直笑。若是仔細瞧,便能看出那笑意未達眼底。她甚至有些哀傷。

但他們說過什麼,計劃些什麼,對趙晉來說,不重要了。

趙晉走到車前,柔柔立時撩簾站了起來。

他跨上車,坐在她對面。“先送你回去?想必待會就有訊息了,到時候再派人……”

“您的手在流血。”

他剛才護著她滾下車,手墊在她腦後,現在流血的就是那隻手。

她蹲跪下來,掏出帕子替他抹拭血汙。

趙晉沉默下來,沉默地望著她。

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用茶水洇溼帕子一角,一點點抹掉汙漬和乾涸的血跡。然後用帕子乾燥的部分束住傷口,打個結包紮好。

她正要起身,他的手掌翻過來,落在她發頂。

“嚇壞了吧?”

他輕柔地道。

“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傷。”

她眼睛澀得厲害。任他的手落在自己鬢邊,沒有避開。

他過的日子,就是這樣嗎?

發生危險的時候,他的反應非常迅速。她從來沒見過福喜拔劍的樣子,她甚至不知他們是隨身帶著劍的。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他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

她以為他無所不能,原來不是。

他要面對那麼多的危險,那麼可怕的局面。

他的手從她鬢邊滑到她臉頰。

“你會不會覺得我卑鄙下流?這個時候,明知你是不得已,可還是想要趁機,對你做點什麼,或是……說些讓你不安的話。”

柔兒仰起頭,困惑地望著他。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為什麼要對她好?在發生過許多事後,她發覺自己根本不曾瞭解過他。

過往的那些苦楚,能忘了嗎?

他的好,是真的嗎?

“柔柔……”他抬起她的下巴,一點一點伏低下來。

嘴唇,就在咫尺。

呼吸,已經開始交纏。

黎明時分,在這顛簸不止的車中。

柔兒閉上眼,眼淚順著臉龐滑落。

一併落下的,還有他的唇。

輕輕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吻。

碰了一下,立即分開。

“爺……”

柔兒嗓子酸澀極了,哽咽地喊他。

“嗯。”他回應,呼吸斷斷續續的,很輕。想再靠近。

“我害怕。”她說。

一個人太久了,她已經記不清,多久不曾向人吐露自己的軟弱。

軟弱是不能示人的。她需以強大,以堅韌,以固執,來撐住自己那可憐的自尊。

她要很努力的生活,努力的經營,努力為自己掙個活命的根本。

她想要靠自己,不想再被人買來賣去。

她想被人瞧得起,至少要被曾經看不起她的他瞧得起。

她害怕陷進去,害怕重回那不由自主的命運中,害怕一廂情願,害怕受傷,害怕愛上,她害怕的太多,她根本邁不出前進的那一步。

她垂下頭,搖著頭,不應他的親近。

趙晉按住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柔柔,我不逼你,不逼你……你別怕,慢慢來,你別躲著我,慢慢來……”

他的聲音很溫柔,嗓音磁性悅耳。她當初跟他時,還是個懵懂的小姑娘。他在她耳畔說幾句調笑的話,就讓她癱軟掉了,什麼都不能思考。

她長大了,在變得成熟。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所以她變得不好哄,不容易騙。

趙晉抑住呼吸,平息著劇烈的湧動。

福喜小跑上前,隔簾道:“爺,人找著了!幸好章大人去得及時。還有口氣兒,送到客棧救治著呢。”

柔兒掀簾道:“你說的是秀秀?”

福喜點頭:“正是,陸官人帶著人去接的,送到客棧了,陳姑娘要去看看?”

柔兒點頭,自然要去的。

福喜道:“爺這回可出了大力了,得罪了興安侯,又給睿王爺責怪,爺以後可怎麼辦,成了這些人家的眼中釘,還差點被滅了口,就為了個不認識的姑娘。”

柔兒臉上一熱,沒敢回頭去瞧趙晉。

“廢話這麼多。”趙晉嗤笑,“走吧,咱們也去看看。”

**

客棧外停著陸晨的車。

趙晉和柔兒下了馬,並肩走上樓。

屋裡陣陣哭聲,還有呼痛聲。

孔哲立在門前,呆呆的望著眼前緊閉的門。他臉色慘白,不知在想什麼。

陸晨朝趙晉走過來,嘿笑:“這倆人有意思。姑娘肚子裡揣了男人的種,這公子不是經手人。”

把秀秀抱回來的時候,她就剩一口氣兒了,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裙子上大灘的血跡,瞧來觸目驚心。

孔哲跪在她床邊,求郎中快救救她。一診脈,郎中卻說她有孕三月,孔哲像被人打了個悶棍,整個人都傻了。

此刻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眼睛裡沒有焦距,連身邊的人在說什麼也聽不清。

柔兒不確定兩人是不是偷跑出來的,抑或有什麼隱情。她能做的只是儘量照顧照顧他們,至於旁的,她不好多插手。

此刻孔哲是什麼心情,她大抵能猜到。他愛慘了秀秀,一路上忍耐她的壞脾氣,為了救她給趙晉下跪跟興安侯府的侍衛拼命,到頭來……

屋裡傳來一聲虛弱而壓抑的痛呼聲。

孔哲攥著拳,把額頭貼在門上。

他還是心疼,還是心疼秀秀,心疼她受的傷受的苦。

郎中退出來,擦擦頭上的汗,道:“吃了藥,已經起反映了,大約一個時辰,就能流乾淨。要是大出血,趕緊叫人來找我,得施止血針。至於旁的傷勢,也挺重,不留疤是不可能的,哎,造孽啊。”

一個姑娘家,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知是怎麼給人虐待的。不過他不敢多說,收了診金就離開了。

“阿哲,我好疼,阿哲救救我……”秀秀在哭,哭的讓人心疼。

孔哲捏著拳頭,在她一聲聲的痛呼中落下淚來。那是他愛著的女孩子,為了她,他連姐姐和母親都拋下了,他怎麼可能對她的呼救沒有任何感覺?

他推開門衝進去,跪在她床邊握住她的手,“秀秀,我在這兒。”

秀秀滿頭是汗滿臉是淚,“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阿哲,救救它!我不能沒它的,我不能,我還得用它,還得用它,讓程鬱娶我,我得嫁給他,我得嫁給他呀。”

她昏昏沉沉,胡言亂語。可她每個字,都像一把利劍,扎在孔哲心上。

剛才有一瞬間,他甚至在為她開脫,也許她不知情,也許她也是被人矇騙,或是被人強迫……

程鬱,這個名字,他知道。

白馬書院的夫子,教過他填詞的。

是他……秀秀和他?

這一刻,孔哲什麼都明白了。

程鬱短暫的在清溪教過幾個月書,秀秀那時總來書院找她哥哥洪長貴,還會帶上自己做的糕點湯水,請書院的師生們吃。

她還會對他笑,說要向他請教學問。

原來她的目標是程鬱,原來他們所有人都是她接近程鬱的棋子。

原來他當了這麼久的傻子。

“阿哲,救我……”

她一聲聲的,還在喊他的名字。

孔哲忽然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來。

他轉頭衝出了門外。

柔兒擔心他想不開,連忙追上去。

陸晨對趙晉一笑,“現在的年輕人,都玩這麼大嗎?”

趙晉抱臂靠在牆上,他有點累。

**

柔兒根本追不上孔哲。她生產後體虛,一直沒調養好。何況孔哲是個年輕男人,本就比女人有氣力。

柔兒跑不動了,在後喊著孔哲的名字。

他一路奔到一片樹林,站定住揮拳朝樹上打去。

一拳又一拳,鮮血淋漓。

他覺不出痛,因為心太痛了,手上的傷根本不及心痛萬一。

他打累了,一點點滑坐在地上。

秀秀失蹤兩日,他兩日都沒有睡。

身體早就疲倦極了,此刻連意志也被徹底擊潰。

他捶著草地,放聲大哭。

柔兒等待了一會兒,等他哭得快沒力氣了,才緩步走上前。

“阿哲,你姐姐要是看見你這幅樣子,她得多心疼,你想過嗎?”

“她為了你,日夜不休給人做繡活,賺了錢,自己一點都不敢花,她為了你都能舍了自個兒的命,你要是不愛惜自己,她得多難受啊?她怎麼活啊?你乖,你別這樣待自己。秀秀年紀小,被人矇騙也是有的,有什麼事,慢慢說開,你起來吧,回去休息,好不好呀?”

“陳柔姐,你別管我了,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我娘說要給我說親,我不願意,我想等她,我只喜歡她。哪知道,當晚她就來找我,問我敢不敢跟她私奔。我本是不敢的,她說她看錯我了,若是我不陪她,她就自個兒一個人走。我哪能啊?我哪能讓她一個人?我什麼都不要了,前途、功名,連書都賣了,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到頭來,原來她是利用我,讓我陪著她,當使喚奴才,當護衛,當跑腿的!我去買包子,是她支開我,她想偷偷走掉去找程鬱。她沒想過我會有多著急,多擔心,她根本不在乎,是因為我傻,是我沒用!她這樣愚弄我,把我耍的團團轉,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會心疼,還是想她啊 ?陳柔姐,你知道這種滋味嗎?真相就在眼前,你明知道,不應該,可是這心……這心裡就是放不下,割捨不了,我好恨自己呀。我實在太沒用了。”

他捂著臉,哭得像只受傷的獸。

柔兒心裡難受,替他難受。

十六七的年紀,太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太容易幻想愉悅能長久,感情可以一生一世。

慢慢長大才會懂,人生本來就沒什麼永遠不變的存在。人會變,想法會變,一切都會變。

但不親自經歷過,就無法體會,她沒有再勸什麼,言語都蒼白,只有心痛是真實的。她默默立在側旁,靜靜的陪著他。

等他哭完,等他徹底的宣洩。

幾步之外,趙晉抱臂靠在樹上。柔兒察覺到背後那束目光,並沒有回頭去望。

她知道他在。

他想守護她。

**

秀秀睜開眼,茫然望著這間陌生的居室。

門口有人在說話。

“……待會兒她醒了,多半會餓,你備些軟糯易消食的東西,在爐上溫著。再多備些熱水,姑娘家愛潔,定要洗一洗的。”

這把嗓音,有些熟悉。但秀秀一時想不起這是誰。

片刻,門被推開,一隻皂色銀線紋靴子跨過門檻邁入。

秀秀歪過頭看去,立時強撐著要起。“陸公子?”

陸晨溫文一笑,“洪姑娘,吵著你了?郎中說,擔心你發高熱,要我每半個時辰來試試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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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靠近帳邊,按住她的肩膀輕聲道:“別起來了,這會子不是多禮的時候。來,我瞧瞧燙不燙,你別多心,我這是出於關心,不是為了佔你便宜。”

說得她越發不好意思。

陸晨的手溫溫熱熱的,貼在她額頭上,另一手試了試他自己的額溫,“還好還好。”他收回手,笑道,“沒發熱,姑娘底子厚實,身體強健。”

秀秀待要動作,小肚子牽扯著絲絲縷縷的疼起來。她紅著眼睛,虛弱地道:“陸公子,我怎麼了?”

陸晨嘆了聲,“你剛醒,先別管這個,我叫人給你備了吃的,立馬就端過來了,餓了吧?”

秀秀覺得窩心,萍水相逢,他這樣的人物,待她這樣好。她點點頭,小聲說:“謝謝。”

姑娘不鬧彆扭不發脾氣的時候,當真像只惹人疼愛的小奶貓。

模樣也出眾,不然鴇母哪敢獻給興安侯府?

陸晨有點可惜,瞥一眼她的肚子,只可惜,給人破了身子,還揣過崽子。這樣的女人,他是不會要的。

孔哲在樓下洗了臉,才磨磨蹭蹭地上了樓。

見柔兒一臉擔心地瞧著自己,他苦笑道:“陳柔姐,我知道你擔心我。我沒事兒,想通了。秀秀她才十五,自己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程鬱不負責任,這事怪不得她,她是我帶來的,我得保證把她平平安安送到程府,或是安安全全帶回清溪,至於其他,我暫時不會再想了。”

他倒是個有責任心的樸實孩子,秀秀這樣利用他,真不應該。

孔哲推開門兒,就看見陸晨坐在椅上跟秀秀說笑。

虛弱的姑娘一臉紅暈,被逗得眼底都漫上了春光。

孔哲怔了下,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孩好陌生。

他從來沒見過秀秀在自己面前這樣嬌羞順從的樣子。

孔哲心裡的苦澀,漫上唇邊。但此刻,他再難受又能如何,她會在意嗎?

“阿哲?”秀秀發覺了他,扶著床沿半坐起來,“你去哪兒了?”

她甚至有點怪他。

孔哲牽唇一笑,上前斟了杯茶,“秀秀,你嘴唇都幹裂開了,喝杯水吧。”

他比陸晨細心,比誰都要待她更好。

秀秀垮下臉,不高興地道:“為什麼麻煩人家陸公子,我醒來後,身邊只有陸公子一個,你是不是也膩煩我了?想一個人出去躲清淨?”

陸晨見火燒到自己身上,笑著站起身,“你們聊、你們聊。”

屋裡靜下來,孔哲差點就想開口說“對不起”,可他對上秀秀的臉,他又想起了她對自己的欺騙和利用。

他垂頭接過她喝完的茶放到一邊,疏淡地道:“你餓了嗎,我去拿吃的來。”

秀秀眼發紅,委屈的要哭,她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怎麼一點都心疼不著急?

柔兒適時推門進來,見孔哲悶悶的站在那兒,她心裡有點生秀秀的氣,從感情上來說,因為孔繡娘這層關係,她對孔哲更親近,而且這件事的確是秀秀做的太過分了。她端著藥上前,柔聲道:“秀秀,你剛剛小產,還是躺下蓋著被,別著涼了,來,趁熱把藥吃了,身子才能恢復的快。”

秀秀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她望著柔兒,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一路她都瞞得很好,孔哲一點都沒懷疑,怎麼可以在孔哲面前,說出她的秘密?

且……她看向孔哲,他低著頭,拳頭攥在袖子裡,側身立在茶桌前,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也沒有轉過臉看她。

昨夜孩子流失掉時,她是迷糊的,不清醒的。

這一瞬記憶回籠,她後知後覺自己早就露了餡。

怪不得孔哲這樣冷淡,而她適才還……還依舊撒嬌發脾氣,想拿捏他。

天旋地轉,秀秀眼前一黑,整個世界瞬時崩塌。

孔哲咬著牙道:“吃藥吧,等你好些,我送你去程家,找程鬱那混蛋算賬。”

柔兒退出來,門前,福喜在等待著她。

“姑娘,爺說這幾天,怕您這邊不太平,撥了人手,在樓下護衛著,您要是察覺有什麼不妥,”他遞上一隻盒子,“這裡頭是特製的響箭,危急時刻發出去,爺就能知道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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