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君第一百八十五章 壁壘之間
羅青與夏徵的廝殺動靜極大,百姓各自待在自家屋中,甚至鑽進地窖不敢出來,但有客忤的兵卒聽到警鐘跑出來,看到了客忤被殺,瞧見了羅青現身,奮力殺死夏徵。
幾名客忤兵卒站在距離戰場二三十丈外的地方,其中一名身量頎長的著甲兵卒指著羅青,驚聲道:“是當初在鎖陽地一馬當先衝破鎖陽兵卒軍陣的單漢!”
“那名勾當郎剛剛殺掉客忤大人,實力高深,沒料到單漢竟能殺死!”
餘下三人面面相覷。
“祀衙值守的人馬已統統死去,隱藏在百姓、野修中的勾當郎絕不在少數,此刻城池壁壘又受到了襲擊,內憂外患齊至。
客忤大人被人殺死,好在有單漢出手,否則今日我等必是死戰。”
一名身高較矮,體型稍胖些的兵卒轉了轉眼珠道:
“白廊,你既見過單漢那位大人,不妨前去求助,適才警鐘連鳴九下,說明這次敵人很強,如果有單漢大人相助,我等定能守住這兒。
那位從淫風城來的‘有秧風’女大人,自從到了咱們地界,一件正事沒見幹過,只顧得吃好住好。媽的,眼下客忤大人身死,都不知那女人去了哪裡!”
兵卒所駐紮守衛之地,多落戶於此,上高堂下妻子盡在,可不會任由歡喜之人攻破此地。
而且客忤地的兵卒乃負薪尹訓練多年的成果,一個個忠心自不必多言。
有秧風來到客忤,住大宅,斂錢財,在兵卒眼中不是秘密,女人的所作所為,早就引起了眾人不滿。
眼下縱是有秧風已前往了壁壘處,可不知情的他們只當那女人還在大宅享樂。
與當初在回煞鎮不同,淫風地因常常有祀神變遷以及祀神之間的征伐,祀神那層神秘感消減了不少,雖說百姓仍敬畏祭拜,但與回煞鎮的諱莫如深相比,已有頗大不同。
那位名字叫做白廊的兵卒沉吟一會兒,一咬牙道:“諸位隨我一同前去!”
四名兵卒結伴,沿著那條長街走去。
羅青殺了人後,大口喘著氣。
夏徵畢竟是一位抓周境,而且身上詭巧數件,各自效用又不差,即便是客忤纏鬥耗費了去大半祀力,仍不是好對付的。
羅青收攏夏徵的詭巧祀器,其中那件上品祠器的‘攪舌’,其困敵之效,正是羅青當下所缺乏的。再加上‘攪舌’那因糧於敵的吞噬手段,其價值遠超於尋常上品祠器。
雖然此次鬥法中損耗了那件‘黑令幡’的防禦詭巧,但好在收穫是遠勝於損耗,不至於虧本。
夏徵的四件詭巧‘重峰’、‘前椎’等之外,還有那邊客忤屍首的兩件詭巧,一件出自遺蒼山,有著玉探花之名的美玉製成的‘翠田玉’、一件為回煞伯的本命器‘回煞笤帚’。
只是客忤那個殺招底牌,並沒有在其人身上翻找得到,縱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祀術,可關鍵時刻能救命,絕不容小覷。
灰鼠被‘攪舌’詭巧包裹成了一個粽子,不能動分毫,身上祀力消去大半,精神萎靡不振,如大病初愈,病去抽絲。
夏徵雖身死,但這招囚牢束人術,仍維持著氣機,壓根沒有消去的架勢,除非詭巧殘破,此術才會自解,否則能囚困到地老天荒。並且同時吸食祀力,令人一直虛弱。
觸類旁通,某些大江大澤或鎮嶽高山之中,有甚麼無法殺死、無法抹除的異獸、高人被鎮壓著,大抵用得就是這個類似的祀術祀陣之屬。
羅青將灰鼠撿起來,右手拿著初得的‘攪舌’詭巧,嘗試依循著路徑解除掉灰鼠身上的氤氳光圈。
初得的祀器,羅青有知物眼窺探,也不能即刻掌握。
同時,他扭轉過頭,朝著街道的一邊望去,白廊四人疾步走來,臨到羅青身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擲地有聲道:“大人,眼下我客忤地祀神已死,而城外歡喜人馬裹挾著莫大聲勢前來。
我等斗膽請大人一同前去守城,護我客忤之地。”
幾人在旁觀戰,眼睜睜看著夏徵被錘而死,以羅青的神識強度,自然早已知曉,實際上除了這四人外,其他各處還有城池壁壘中的野修等人前來窺探。
這些人打得甚麼心思羅青一清二楚,只是羅青氣機凌厲,如鋒芒出鞘,無人敢觸黴頭罷了。
羅青置若罔聞,半響沒吭聲,彷彿似在思索,白廊心臟跳動,砰砰有聲。
羅青神識一掠而過,探查四處,在一條逼仄小巷中,一名勾當郎潛身其中,探頭望向羅青,他右手五指攥在一起,夾縫處有三根手指粗細的尖銳針器。
這位勾當郎最擅暗殺,一手小針暗器施展地出神入化,只是他來得晚了點,在羅青殺死夏徵肉身後才趕到,沒能尋到出手的機會。
他身上有一件遮掩氣機的小詭巧,所以羅青也不曾發現其蹤跡,適才灰鼠提醒,這才能知道這勾當郎。
羅青手中攥著掃腦兒,雙手祀力摧逼,爾後掃腦兒隱隱間脹大。
羅青雖尚未悟出丁冠曾使用出來的那招‘秋風夕月’,但至少摸到了門檻。
掃腦兒表層開始氾濫起來流光,一條條紋路陡然出現,首尾漸漸相合,不再是缺了一段的彎月形而是成了一個詩仙高呼的大玉盤。
掃腦兒隨著手臂一甩而出,朝著勾當郎所在的方向逼射而去。
甫一脫手,掃腦兒聲勢就大了起來,寒芒掠過,地面的石板中間開了一條縫隙,耳邊響起嘣嘣的碎裂聲。
掃腦兒裝上了一堵牆壁,見之開之,砰得一聲,牆開裂成兩半。
勾當郎已有退心,此刻耳邊聽到碎裂聲音,面容一變,沒有再瞥過頭去看羅青,腳下邁出,便要沿著巷子逃竄。
只是,接連破開兩三堵牆的掃腦兒已至,呈豎直形態噼中勾當郎。
嗤啦。
一分為二。
喝慣了腦血腦花的掃腦兒暢飲五臟六腑血。
羅青跟在掃腦兒之後,不急不緩,腳下踩著積雪,嘎吱作響。
爾後他撿起這名勾當郎身上的傢伙什,轉過身再走到白廊四人身前,沐浴著紛紛揚揚,如同大軍壓境的雪花,澹然說了一聲,“走罷,守城。”
白廊四人怔怔望著腳下踩雪,頭上頂雪而來的羅青,聽到言語,好半響後回過神,大喜過望,鏗鏘有力道:“是!”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歡喜地這次的領兵首領不是祀神,也不是卷徒,無爵無封,只有名姓,為褚壺。
雖然不見城門開啟,但看到了客忤地的大陣褪去,褚壺並未就此退去,猜測城內負責詐開城門的人出了變故,他果斷地率眾攻城。
一座壁壘建造起的村鎮城池,大多是依靠著足以覆蓋正片地方的大陣護持,而高高的壁壘,雖勉強能算一回事兒,可效用終究是差了點。
建造壁壘所用的磚石不是凡物,而是以特殊詭祀法煉製出的祀物,當初負薪尹能破開鎖陽壁壘,那是他手段高強,褚壺修為低些,如今只是區區百晬,縱是氣血與祀力同修,戰力過人,可若說在短短幾刻鐘內去強行破開壁壘,無異於痴人說夢。
要是能水磨工夫似地花費了數個時辰乃至一日光景,興許能將那壁壘打出個足以容納眾多手下通行的窟窿。
褚壺肩上那把體型碩大的噼山刀朝前一指,扯開粗糙的嗓子,以近乎咆孝的聲音道:“殺!”
數量有七八百之巨的人馬向前衝殺,尤其是幾名祀家大族出身的祀修,摧動著祀力,腳下生風,滿臉不情願,可不敢有分毫停滯。
攻城前褚壺佈局,對這幫子祀家大族出身的祀修明言,祀修率先前衝,先越到城牆,將城門大閘拉下,以便尋常兵卒攻入城中,有一名出身不錯的祀修不忿反抗,說甚麼他們祀修,身份尊貴,哪能親自出陣,歡喜地祀家大族的祀修多習慣於各自拿著一件詭巧在兵卒後方搞加成輔助,如何能衝鋒陷陣?
被夏御寄予厚望的褚壺毫不忌諱,暴起之下直接將那位敢出頭的青年斬殺,之後這群祀家大族出身的祀修噤若寒蟬,再也不敢當面頂撞。
褚壺身後有夏御站臺,而且他受到提拔,也涉及到夏御處置歡喜地尾大不掉的祀家大族的謀劃,殺了祀家大族子弟,震懾這群眼高手低的傢伙,對褚壺而言,算不得甚麼,並不值得畏懼。
褚壺見祀修悍不畏死地朝前奔殺,準備再殺一人一祭旗幟的噼山刀緩緩放下,哈哈一笑,腳下一蹬,越至地面,爾後再以百晬境的實力對著牆壁直衝。
將近壁壘時,他雙腿微曲,藉助前衝之勢一躍而起,如一頭鷹鷙,掠起有城牆高,爾後穩穩紮根壁壘之上,冬地一聲,距離褚壺較近的客忤兵卒只覺壁壘彷彿晃了晃。
褚壺舉起噼山刀,大開大合地一掃,頓時周邊濺起鮮血。
多虧有秧風來的及時,否則褚壺只憑一人之力,就足夠覆滅壁壘上的人了。
羅青帶著白廊四人抵達這處城門時,有秧風那女人已露出敗績,堪堪抵擋住褚壺,而且極為勉強。
不止如此,客忤地的城門已然洞開,外面的兵馬不斷湧入,與從城內同樣不斷前來的兵卒戰作一團。
城上城下,廝殺一片。
熟諳兵事的褚壺佈局時曾命令一名有聲音增幅能力的祀修高喊‘客忤尹已死’,聲音響徹附近,雖有有秧風闢謠,但奈何嗓門不如人詭巧大,而且客忤確確實實遲遲不現身,難免不令人遐想。
客忤的士氣降低至極低的地步,好在不至於兵敗如山倒。
這都要歸功於當初負薪尹的訓練。
羅青抬眼望去,一路過來時,雙手扯著‘攪舌’,一直嘗試著為灰鼠解開束縛,此刻恰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