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君第五十二章 穀雨
第二日。
前往過山客處買賣交易的鎮民發現貨箱裡頭的貨物明顯多了許多。
有些眼尖的認出了其中個別的東西,曾見招魂娘娘用過!
於是乎聽到訊息的振衣夫又去了一趟招魂嫗家中,果然發現家中上上下下被人翻了個遍,上次還能見到的東西都消失不見了。
振衣夫跑到過山客處質問,過山客半點不憷,詳細說了昨日之事,將其人樣貌一一交代清楚,並說出斗篷人應是在山之民。
他一個做生意的,以後還會來此小鎮,可不會傻傻得罪鎮子祀神卷徒,可惜就是沒誆騙出那斗篷人住所,否則以此來和振衣夫做上一筆買賣,又是大賺。
振衣夫信了大半,畢竟若果是過山客所為,他又怎麼敢大搖大擺地還在鎮上,而不是連夜離去?
但信歸信,招魂嫗所留的東西,必須索要回來。
買賣敲定的過山客自然不給。
衝突還沒爆發,膽慫的青年過山客直接挑擔跑路。
振衣夫想追都追不上。
貨郎尹信徒,祀力低微,無鬥法之能,但論逃,高出一倆下境界,也都比不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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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鎮口較近的羅青聽不到他們對話,但從事態發展,也大抵猜得出。
心中再次思量一番昨日裝束,確認無首尾端倪能被人看出,羅青才安下心來,在鋪裡翻書,或修習《太歲撼山》的呼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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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沉屍河。
鶴髮童顏的老者依舊是手拿著那杆竹竿,安穩而坐。
直立而起的黃皮子站在老者身側,“那藥鋪老郎中實力竟如此之強,即便是你都不是他對手?”
老者搖搖頭,“不好說。
老家夥當年在外面可是聲名赫赫,只憑藉一身氣血之力,與伯爵祀神廝殺的狠人,那祀神伯爵之位可不是像回煞鎮那位,自封的。而是實打實的。
若非其受傷,在外仇人不少,也不會來到這偏遠之地避禍。”
黃皮子吱吱叫嚷,老頭能解其意,“說好的你替我殺掉藥鋪那小郎中,眼下你投鼠忌器,是不殺了?
既然如此,這買賣不做也罷。”
“我不能輕易出手。”老者無奈道。
“那小子能殺你出馬,可見有一定實力,絕不是像振衣夫所說的,甚麼拜師不過數日,實力淺薄。
我懷疑,殺招魂嫗之人,極有可能是他。”
老者雖如此言語,但根本沒將那不入流的小子放在眼中。
“不過我可以給予你一件祠器,你可親自去殺。”
黃皮子眼珠轉動,權衡其中利弊,半響後才道:“好!”
一件寶貝祠器,入了他的手,哪有再出去的道理?
“你現在還未恢復,待身上那點傷勢痊癒,再去不遲。”
老者手下瞥見浮漂下沉,站起身,朝天一拉。
而這次上鉤的卻不是魚。
只見一具身著衣衫的死屍躍出水面!
他哪裡是釣魚,分明是釣屍。
老者將死屍拽上岸,此屍皮膚蒼白,屍斑淺澹,膚如雞皮。
“好一具上佳‘水浸屍’!”
黃皮子幽綠眸子盯著其手中竹竿與牽線,察覺到其中蘊含的詭祀之力。
“你是要將這杆竹竿給我麼?”
老者搖搖頭,“此杆是專用來在水中釣這等河水孕育的‘水浸屍’,給你也無用。”
“屍體便是屍體,為何還叫做‘水浸屍’?”
老者瞥了黃皮子一眼,“一般屍首,長時間浸泡水中,早已腐朽不堪,或者被魚兒吃下,只剩骨頭,但水浸屍不一樣,長久受河水浸泡,其中已孕育出一點詭祀之力。”
老者沒再多解釋甚麼,比如他要這屍何用,比如他為何知曉。
老者將以上等蠶絲做成的透明牽線自屍體上扯下,一撫腰間一小小袋子,整具屍體瞬間消失於眼簾。
黃皮子極為驚愕。
老者察覺到黃皮子目光,滿意點頭。
在這狡詐的黃皮子面前露些富,知曉自家厲害,才能令它老實為自己做事。
否則一有變故,如適才那般就尥蹶子,麻煩。
“此物為螭(chī)吻胃袋,可盛裝一定大小的死物,算不得甚麼好東西。
螭吻獸以好吞出名,肚中能盛裝遠超其體型的食物,此袋取材於它之胃。不過此獸只是一般,世間真正厲害,最上等的胃袋當屬饕餮(tāo tiè)……”
黃皮子咂舌不已,老者講述愈多,它愈覺跟著老者,確實極有出路。
老者給了黃皮子一件下品祠器後,返回鎮北。
走到自家的一口老井前,將被他稱作‘水浸屍’的死屍投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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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五,穀雨。
羅青依舊早早起榻,取出幾張前一日得來的穀雨貼。
此貼為一張白紙,紙上花邊四周有用筆墨寫就的字,如羅青此張,之上寫有“穀雨三月中,祀神下天空,手持驅魂劍,單斬蠍子精”的一句詩,以及“回煞祀神如律令,有此穀雨貼,蛇蠍永不生”等等話語。
而除卻四周寫有的這些詩句詞章,白紙中間還繪有一隻大公雞捉蠍的圖桉,另外也有幾張是一位慈眉善目老者手拎寶劍設壇作法的墨圖。
整張穀雨貼不大,也就兩巴掌大小。
桌面上,灰鼠雙手抱著一短棍,面前放著一碗,正使勁用棍子在碗中攪拌著水和面的面湖。
羅青來到桌前,從灰鼠手頭端來面湖,用一個小刷沾了沾碗中面湖,往谷雨貼背面均勻塗上。
塗抹完一張之後,羅青開始張羅著在院子裡張貼。
灰鼠趁著羅青去貼,它抱起小刷,站在桌上踩著一張穀雨貼,在其背面有模有樣地塗抹。
這是此世的習俗,穀雨時節貼谷雨,驅兇納吉符禁蠍。
家家戶戶都會張貼這谷雨貼,而且兩位卷徒以及其下官吏,甚至昨夜的更夫都是在吆喝著‘貼谷雨’的言辭。
羅青也不好不按照著鎮民那樣做。
知物眼下,確有效用。
“普通穀雨貼:穀雨時節貼谷雨,驅兇納吉符禁蠍。祀君統治之時,某年有大蛇大蠍得祀,召天下蛇蠍作亂,遇人則傷,祀君乃立穀雨之龕廟,拜爵封侯,令谷雨侯整治,經年方歇。
谷雨天回暖,蟲害野多生,穀雨貼可驅邪蟲,趕邪氣。”
一人一鼠,匆匆忙碌,也算有些生氣。
羅青前前後後貼完,拍拍手,倒上一盆水,洗去手上沾的面湖,又讓弄得滿身都是的灰鼠洗了洗後,便開始站在院落中打起拳來。
一拳一腳之間,綿延不絕,氣勢沉穩。
日子悄然而逝,轉眼之間,已到了老郎中考校的日子。
好在羅青經過多日勤學不輟,已成功摸到了‘氣平息穩’的境界門檻。
(以後也會碰到各種奇珍異獸,扒拉山海經什麼的,隨便取材。並且有所不同,多是我瞎雞兒編。比如本來打算寫狍鴞[páo xiāo],其實這玩意兒是饕餮的另外一個名字,不過準備寫成不同的獸種。特在此說明,大家隨意科普,莫要給我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