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迴旋[無限]160、第一百六十章 1992-2020 30
當天下午, 連喬早早地來到學校門口等待，卻遲遲不見忍冬來。
放學鈴一響, 中小學生們三兩成群地走出來。或是被家長接走, 或是結伴回家。連喬等得望眼欲穿，卻始終找不到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不會出事了吧？
連喬徑直來到忍冬的班級。班級裡還有幾個值日生在追逐打鬧，連喬隨便攔下一個, 問他知不知道忍冬在哪裡。
那孩子聽到忍冬的名字, 嘴角一勾，露出個怪異的笑容。
“他在廁所裡。”
連喬被那詭異笑容看得心頭一緊, 趕緊往廁所跑去。廁所位於走廊盡頭，男女廁所分別位於不同樓層。連喬跑到最近的男廁所, 一進去就大喊：
“忍冬！忍冬你在嗎？忍冬！”
正在便池前小解的男生們被他嚇了一大跳，紛紛回過頭來, 滿臉驚恐。
連喬的視線飛快掃過所有人, 確定忍冬不在其中。他心裡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隨手又抓了一個孩子，搖著他的肩膀問：“徐忍冬呢？！你見過他沒有？徐忍冬在哪裡？！”
那男孩被嚇得渾身發抖，囁嚅著問：“徐、徐什麼？我不認識他啊！”
連喬無比煩躁，隨手把那孩子扔出去。男孩被他甩到牆上, 尖叫著摔下來。其他男孩見狀紛紛瑟瑟發抖, 膽子小的已經哭了出來。
連喬被那哭聲吵得更加不耐煩。他暴躁地踹開每一個隔間的門，一個沒有，兩個也沒有。
所有隔間裡都空空如也！忍冬不在這裡！
難道那個小兔崽子騙人？
連喬心中騰地升起一股怒火。他快步跑回班級裡。原先追逐打鬧的初中生們已經都走了，那個小兔崽子居然還拿著掃帚, 安安靜靜地在掃地。
連喬衝上去一把拽住他的領子，直接把他拎起來，離開地面。
“他、在、哪、裡！”
每一個字都像從火山深處爆發出來，帶著無法剋制的狂怒與衝動。連喬雙眼也紅得像要滴下血來，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瘋狂叫囂——
再胡說就殺了他！殺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初中生居然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表情扭曲地狂笑起來。
“我沒有騙你！哈哈哈哈哈……”初中生眼裡透出一股充滿惡意的狂喜，“他在廁所裡，他真的在廁所裡！他在——女廁所裡——哈哈哈哈哈哈！”
連喬悚然一驚，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初中生重重摔到地上，卻笑得愈發放肆。
女廁所？為什麼會是女廁所？
連喬一時大腦空白，無法思考。他渾身僵硬地走出教室，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女廁所，那就在樓上。可是忍冬怎麼會去那裡？
心中的警鈴已經狂響如同喪鐘。連喬渾身發冷，那個初中生充滿惡意的笑容在眼前不斷閃動。他跌跌撞撞地跑上了二樓。
剛過樓梯拐角，就看見幾個女生說說笑笑，迎面走來。
那些女生明明只有十二三歲的身材，穿著打扮卻都刻意模仿成年人。一個個的，濃妝豔抹，像掉進調色盤裡的女妖怪。
其中一個，他在不久前才見過。
女生們顯然剛從女廁裡出來，手上還沾著水。當她們見到連喬時，便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銳笑聲。對著他指指點點，彷彿見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連喬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可怕的預感。那預感讓他渾身發抖，動彈不得，如同木樁般僵立當場。
及至女生們嘻嘻哈哈地與他擦肩而過，他聽到那小妖怪扯扯嘴角，勾出一個鄙夷而嘲諷的笑容。
“你們真噁心。”
那五個字，彷彿一擊重錘，狠狠敲爛了連喬的心臟。
你、們、真、惡、心。
你們是誰？
是我——和忍冬——
女生們的譏諷笑聲漸漸消失在拐角。連喬忽然覺得喉嚨一緊，隨後眼前開始發黑，身體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他難受得要命，渾身上下使不出力氣，只好扶著牆壁，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忍冬……忍冬還在那裡嗎……
他在……女廁所裡嗎……
連喬每朝女廁所邁出一步，那紅豔豔的女性圖案就在他心上剜下一塊肉。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來到女廁前面。
裡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不是完全沒有聲音。有滴水聲。是水龍頭沒關好。
他在裡面嗎？他不在裡面吧？他怎麼會在女廁所裡面？
連喬忽然覺得喘不上氣，像有繩子勒住他的喉嚨。他捂住脖子，難受得想哭。可是更讓他難受的，是他知道，他必須要進去。
他必須要……去找忍冬……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連喬感到頭暈目眩，卻仍然硬撐著，扶著牆壁，走進了女廁。
女廁裡只有隔間。如他所料，有個水龍頭沒關好，一直在滴水。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強迫症一般地去把水龍頭擰緊了。
滴水聲消失了。可是心中的恐懼感還在。
不在這裡吧。他不會在這裡的。
“吱呀”。連喬推開第一個隔間的門。
他松了一口氣。忍冬不在。
帶著一種近乎快樂的怪異心情，他把手伸向第二個隔間。
“吱——呀——”
這扇門，開到一半，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門後面的東西軟軟的，硬推的話還是能推得動。可是……可是……
可怕的念頭充斥腦海，連喬感覺脖子上那根繩子越收越緊，勒得他喘不過氣。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撞碎胸膛。他艱難地喘著氣，從門縫裡把身體擠進去，擠進那小小的女廁所隔間裡。
然後看到了忍冬。
裸著上身、穿著紅裙子，被吊死在隔間裡的，十三歲的小忍冬。
……
電梯低沉平穩地執行著，忽然微微一晃。
這是每次都會發生的事，連喬已經習慣了。但忍冬似乎怎麼都無法習慣，因為每次電梯震動之後，他都會驚魂未定地大喘氣。
這次也一樣。
連喬望向忍冬，正對上他有些恍惚的眼神。
連喬正要開口說話，忍冬忽然臉色一沉，衝上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憤怒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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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不要早戀！”
連喬：“？？？”
他還沒從懵逼中回過神來，忍冬已經迅速完成了縮水過程。地板上只留下一個哇哇大哭的皺巴紫薯精，哭聲震天響，聲波在電梯裡來回反彈，震得連喬耳膜都要碎了。
經過一番艱辛的育兒過程，小忍冬終於長到三歲，到了能開口的年紀。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連喬我們暫時分手吧。”
連喬：“哈？！！！”
從三歲小孩口中聽到這句話太過令人震驚，以至於連喬花了足足兩分鍾才反應過來——忍冬是要跟他分、手！
“為為為、為什麼？”連喬驚得都結巴了，“你你你，不是，我、我做錯什麼了？是不是我帶小孩的方式不對讓你受委屈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又沒有經驗，我真的不會帶小孩……”
“不。”忍冬冷冷打斷他，“不是因為這個。”
連喬：“那是因為什麼？”
忍冬：“因為早戀是不好的。我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學校。”
連喬：“？？？”
起初，連喬以為忍冬在說笑——雖然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可怕的笑話有什麼好笑的。但很快他發現，忍冬是真的在疏遠他！
吃飯不讓他喂，衣服不讓他洗，就連抱都不讓他抱！
連喬簡直要瘋了。他把自己這三天來的所作所為都默寫在紙上，翻來覆去地研究了一百八十遍，仍舊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錯什麼讓忍冬這麼生氣。
為什麼要分手？！我錯了我改還不行嗎？！你倒是告訴我我錯哪兒了啊！
然而每當他苦苦哀求時，忍冬都極其冷淡地回他一句：
“不。你沒錯。別來干擾我，我要學習。”
連喬：“嚶！”
大佬你怎麼了！你怎麼變成了一個無理取鬧的作精女朋友！
連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理解為忍冬有自己的打算，為了某種特殊的原因不得不疏遠他。儘管如此，他還是非常焦躁。
物件突然變兒子，他本來已經夠蛋疼的了。現在兒子居然還進入了叛逆期！這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
連喬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只好狂喝涼水讓自己冷靜冷靜。結果作死卓有成效，當天晚上他就拉起了肚子。
“嗚……”腸子咕嚕直叫，痙攣絞痛，連喬捂著肚子蜷縮在床上，可憐兮兮地朝忍冬撒嬌，“忍冬，我肚子疼！”
小忍冬正在書桌前讀書。此時他只有四歲，卻已經開始預習小學的功課了。好在福利院裡有其他孩子們留下的教科書，所以這兩天小忍冬一直在伏案學習。
聽到連喬的呼喚，他皺著眉頭放下筆來，走到床邊摸了摸連喬的肚子。
“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小忍冬嘴上抱怨著，小手卻一圈一圈地給連喬揉肚子，讓他能夠好受一點。
連喬對此極為受用，心滿意足地像只躺平任擼的狗狗。
“我都缺愛缺到肚子疼了！”身為病人，他理直氣壯地撒嬌，“要你寵寵我才會好！”
“……你明明是自己喝涼水作出來的。”小忍冬臉上皆是無奈，手卻放到嘴邊，輕輕呵了會兒氣，把手重新捂熱了再繼續給連喬揉肚子。
“誒嘿嘿嘿。”連喬被揉得心都要化了。忍冬果然還是疼他的！所以這些天來的冷淡果然是放置play！是某個偉大計劃的一部分！
一念至此，連喬又忍不住有點興奮。
如果是計劃，那麼……綁起來拷起來什麼的也無♂所♂謂♂哦！
畢竟大局為重嘛！他這麼沒有定力，破壞了計劃怎麼辦！
可惜，還沒等他正式向忍冬提出建議，腸道猛地一陣痙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嘶——我要上衛生間！”他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捂著肚子跑去了衛生間。
小忍冬搖頭嘆了口氣。正要坐回書桌前繼續看書，突然想起來個事兒。
今天是住進福利院的第四天。上次的第四天發生了什麼來著？
哦，好像是……
與此同時，連喬在衛生間裡大喊。
“忍冬！衛生間裡沒——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