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疫第100章 選擇

這一年的貝克特帝國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勢不可擋的瘟疫席捲了半個國家，甚至還吞噬了帝都戈德亞的貧民區，無數人在痛苦和掙扎之中死去。教皇死後教會內部明爭暗鬥，在帝國之中掀起的獵巫運動讓許多原本與黑魔法毫無關系的普通人也被送上了火刑架。國王的姐姐黛拉背叛帝國投靠了特羅德裡人，帶領那群野蠻愚昧的人們發動了一場入侵戰爭，被瘟疫掏空的邊境城市幾乎沒法組織起半點用於反抗的軍隊，就被敵人收入囊中。

“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但沒有一件是好事，”莉塔坐在醫院的花壇邊，伸手擺弄著那支在溫暖的春日暖陽裡開放的淺紫色花朵，“要我說，你根本就沒有必要摻和這些事情，該死的人總是要死的。戰爭、瘟疫、爭鬥，雖然沒有人會承認，但他們就是喜歡這樣的東西，沒了這些調劑，他們的生活就索然無味了。”

“你只是在胡說八道而已，”安格斯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說法不以為然，“沒有人喜歡痛苦和死亡。”

“不，他們喜歡這些，沒有痛苦和死亡，也就沒有活著的感覺了，”莉塔笑了起來，手指用力，折斷了那支花脆弱的花杆，“就連你也是熱愛著疾病和瘟疫的，如果沒有這些東西，你這樣的聖人要去拯救誰？”

安格斯沒有回答，只是從她的身邊走過，走向了花園的另一頭那排略顯簡陋的木屋。雖然裝飾簡單，但這裡是整個醫院清晨光線最好的一排屋子，伊諾將這些房間分給了醫院收養的孩子。還沒等安格斯敲門，最靠近花園的那個房間的門就忽然被推開了，默尼爾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穿著整潔襯衣的男孩已經沒有了最初來到這裡時身上帶著的那種貧民區的粗陋，看到安格斯的他臉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但他仍然沒有忘記守禮地向安格斯問好：“早上好。”

“早安，”安格斯親吻了默尼爾的額頭，隨後將一本書交給了他，“我聽說你已經讀完了那本帝國編年史。”

一本書，莉塔在心底為默尼爾嘆了口氣。安格斯大概從來都不知道，默尼爾根本就不是一個愛看書的孩子，與其送給他一本書，到不如送給他一把鋒利的匕首。但不論安格斯送給他什麼，他都會滿心歡喜地收下，然後拼命地努力以達成安格斯的希望。默尼爾很擅長偽裝自己，在安格斯看來，他已經完全脫去了自己年幼殺手的身份，但莉塔卻知道，他其實背地裡替安格斯解決了不少的暗殺者。

這沒有什麼不好的，如果默尼爾願意配合的話，讓安格斯相信自己改變了這個男孩的命運對他這樣的聖人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但默尼爾不可能偽裝一輩子，當安格斯意識到黑街的影子一直跟隨著默尼爾的時候，他究竟會有多失望？

當然，這都是以後才需要顧慮的事情，莉塔相信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將來究竟會怎樣。

“你已經決定要去見國王了？”在安格斯和默尼爾說完話，從莉塔的身邊走過的時候，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走過去替他整理好了襯衣的領結，“這是你唯一一次選邊站隊的機會，我不希望你選錯。”

早在安格斯衝向國王的書房，試圖將黛拉的陰謀告訴國王的那天，回到皇宮的諾蘭就像菲茨羅恩公爵一樣，給了他一個選擇陣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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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帝國上下其實都對這位年輕的國王知之甚少，他的性格，他的謀略，他的能力和他的野心，對於民眾而言全都是一片空白。安格斯其實也對諾蘭沒有太多的瞭解，但至少他可以確定，這是個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的國王。在黛拉明確地表現出自己的野心之前，諾蘭就已經對她有所防備了，這樣的國王讓安格斯覺得他總是留有底牌，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會讓自己，讓帝國被逼到絕路。

而另一方面，比起總是顯得陰狠毒辣的菲茨羅恩公爵來說，年輕的國王怎麼看都要更適合做一個盟友。

“我已經對菲茨羅恩公爵和國王有了足夠的瞭解，相信我，國王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安格斯笑了笑，像對待默尼爾那樣，也親吻了莉塔的額頭，“我不會因為我的決定而後悔，我也很少做出錯誤的決定。”

對於安格斯是不是很少做出錯誤決定的這件事，莉塔持有保留意見，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這個固執的傢伙改變想法。嘆了口氣，她還是表達了自己的擔憂：“現在處在危險之中的人是國王，他要處理瘟疫，戰爭，還有帝都各個家族的複雜勢力。你憑什麼覺得他會是最後勝出的那個人？”

“人偶爾還是要相信直覺的，”安格斯沒法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認定諾蘭能贏，“雖然我沒法肯定他能贏，但我敢保證，如果他成功的穩定了帝國的局勢，他會是一位賢明的國王。”

“但……”

彷彿料到了莉塔還會繼續說個沒完，安格斯在她剛剛開口的時候，就又吻了吻她的臉頰，轉身出門去了。

和上一次不同，站在書房門口的侍衛長這次並沒有阻攔安格斯，而是欠了欠身，讓他毫無阻礙地進了門。諾蘭正站在書房的窗邊，在清晨的陽光之下仔細擦拭著自己的劍刃，安格斯進門之後，他放下了那把長劍，坐回了書桌後：“早安，醫生。”

“早安，陛下，”安格斯行了禮，這才接著說了下去，“有關於您讓我考慮的那件事……”

“先不用著急說這麼嚴肅的事情，”諾蘭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頭，隨後垂眼打量著自己桌上平鋪開的地圖，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在你給我那個問題的答覆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件事，你對黑魔法師有多少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