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疫第127章 殺機

伊諾當然知道這裡是貧民區，這裡有著瘟疫，饑荒，死亡，爭鬥，然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赤裸裸的血腥場面。在這裡的大多數人都不是什麼瘋子或是殺人狂，而不過只是一群深受貧窮困擾的人而已，他們不會毫無目的地進行殺戮，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取出人的內臟。

他沒法想象任何一個尋常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而將眼前的女孩和這幅慘狀聯絡在一起，更是讓他難以接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伊諾皺著眉，在困惑之餘還是看緊了那個不能說話的傢伙，畢竟在他眼裡，那個男人才是這裡最危險的人，“請您儘快離開這裡，小姐，這裡很危險。”

“危險？”女孩歪了歪頭，就好像沒有聽懂伊諾的意思一般，“您說危險？”

“我……”

伊諾還從來沒有見過敢這樣招搖地在貧民區的夜裡出沒的女孩，但他還是敢肯定，如果看到那塊黑布之下遮蓋的淋漓鮮血，就算是這個大膽的女孩也會失聲驚叫。就在他打算再次讓女孩離開這裡的時候，對方接下來的舉動卻立馬把他的話堵回了嘴裡。

女孩的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靈光，下一秒，黑暗之中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繩索縊住了男人的脖頸。那人的眼中滿是驚恐和絕望，他一邊在喉嚨深處發出嘶啞驚恐的聲音，一邊不住地掙扎著，試圖從窒息感中解脫出來。然而除了男人脖頸上不斷加深的血痕之外，伊諾找不到半點女孩行兇的證據。很快，那人就倒在了地上，縊亡者佈滿血絲的眼珠仍然在死死地盯著那個女孩。

這樣突如其來的慘烈死亡讓伊諾一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女孩卻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了那具屍體的旁邊，從懷中取出了一把有著精緻雕花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劃開了那人的胸膛，女孩從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取出了那人的心臟，隨著她指尖閃過的光芒，那團血汙之中的心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了下去。

“您恐怕弄錯了，這裡沒有什麼能威脅到我的東西，”垂眼看了看那枚心臟，女孩將它扔在了一邊，重又將視線投向了伊諾，“倒是您，恐怕要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危了。”

驚恐在轉瞬間侵襲了伊諾的腦海，而女孩已經擦乾了匕首上的鮮血，朝著他走了過來。

貧民區有很多的傳聞，人們會說在這片骯髒的街道之上遊蕩著死者的靈魂，也會說有黑衣的女士在夜色中行走，遇上她的人會染上致命的瘟疫，然而流傳最久，範圍最廣的傳聞，無疑還是黑魔法師的故事。那是一群違背神明旨意的罪人，他們奪走別人的性命甚至是切開別人的屍體，用來換取黑暗的力量。過去的伊諾從不相信這世上存在黑魔法師，一個不相信神明存在的人，當然也不會相信惡魔的存在。

但此時此刻，伊諾只能將那個女孩和那群傳說中的黑魔法師聯絡在一起。

他清晰地知道這個看起來純真無害的女孩身上其實帶著可怖的危險，然而到頭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點走近他，卻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做出任何反應。

“我的名字是尤米亞，”那雙剛剛還在握著刀子的手觸碰到了伊諾的臉側，冰冷的溫度讓他心頭一緊，她嘴角的笑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底，“不論如何讓，你都會記住我的。”

風揚起了尤米亞的裙角，黑暗似乎在一點點蔓延，直到完全將伊諾吞噬。

然而就在伊諾的意識完全陷入混沌之前，尤米亞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她忙不迭地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他的身後。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的伊諾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回頭看去，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佝僂但又熟悉的身影。

伯裡太太站在那裡，她臉上猙獰的疤痕彷彿一張可怖的鬼面，不等伊諾開口，那片疤痕就緩慢地蠕動了起來。一個不屬於伯裡太太的男聲從她的喉嚨裡傳了出來，那個聲音低沉而沙啞，聽起來如同某個古老的神明。

龐大的威壓在狹窄的街道上擴張開來，雖然並沒有置身於風暴中心，但伊諾還是因為這樣的氣場而感受到了胸悶。

“黑魔法師……”那個聲音裡滿溢著怒火，“狂妄自大的傢伙。”

尤米亞的眼中終於難得地露出了些許驚恐，她飛快地後退了幾步，一面光盾擋在了她的身前，然而那面光盾只堅持了短短幾秒，就破碎開來。她像是遭到了什麼巨大的撞擊一般猛地弓起腰，甚至從嘴角溢位鮮血來。後退了幾步之後，黑街濃重的夜霧忽然湧動著包裹住了尤米亞的身影，等到霧氣散盡之後，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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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女孩的消失，沉沉壓在伊諾心頭的威壓也漸漸退去了，伯裡太太拍了拍自己衣角的灰塵，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顫顫巍巍地回身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伊諾愣了許久，才終於從剛才幾乎壓制性的戰鬥帶來的震驚之中清醒過來，然而此時整條街已經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一時間他幾乎要誤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然而那個手推車還留在原地，在黑布的掩蓋之下，他仍然能嗅到依稀的血腥味。

那個古怪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一早，伊諾一如既往地見到了伯裡太太，她和藹地和他打了招呼，就好像那個輕易擊退了黑魔法師的人不是她一般。然而那晚的場面就如同怨靈一般糾纏著他的思緒，在那天的午後，伯裡太太邀請他喝下午茶的時候，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將疑惑問出了口。

“您打算絕口不提昨晚的事情，就這麼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將茶杯放回盤中，伊諾緊盯著伯裡太太，試圖捕捉到她目光中的細節，“您肯定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吧。”

“耐心點，我的孩子，我本來就不打算隱藏這件事，”伯裡太太為伊諾倒滿了一杯紅茶，將裝滿方糖的罐子推到了他的面前，“你和黑街的一切都已經扯上了不小的關係……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