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遼西演義78 宋成宣示底線 李世民忍辱負重

宋成強壓怒火，仔細地整理了馬韶良身上破爛的衣服，擦乾臉上的血跡。眾人見宋成臉色鐵青，有些懼怕，不知覺地讓到一邊，白土讓在大帳中聽報宋成來了，既要保持強硬，又底氣不足，沒敢出面，就呆坐沒動，也沒下指令。

宋成平復心情，沒必要對眼前的嘍囉發洩，將馬韶良抱起，上馬離開軍營。

宋成帶著馬韶良屍體直奔李世民帥帳。也不等人通報，直接進入，向李世民告狀：“馬韶良不想在斥候營幹了，告知白土讓想回宋城所部，白土讓不許，並派遣任務，馬韶良不去，竟然被亂棍打殺。”

李世民見宋成抱著一個血跡斑斑的屍體進賬，心生反感，當聽完宋成的彙報，只是淡淡地說：“你不該抱著屍體來見我，有要挾之嫌。你放心，我會秉公處理，給全軍一個交代。”

李世民又警告道：“你一向愛自作主張，但現在是在我軍中，若私自動作，軍法無情。”

宋成見狀，二話不說，抱著屍體扭頭而去。李世民對宋成一聲不吭、抬腿就走的藐視自己的行為，勃然大怒，手臺嘴張就要發話，看著宋成遠去的背影忍住了。這一切，旁邊的房玄齡都看在眼裡，知道事情要大，但看到李世民氣的鼓鼓的樣子，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再看其他謀士，也都是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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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抱著屍體往來的路上，被許多人看到，只看宋成冰冷的臉，就知道出了大事，大家開始相互打聽。

宋成回去後不等李世民的如何處理，立刻下令，所有在外的人員和部隊立刻返回宋成營地，無需請示唐軍長官，若遇強制阻攔，武力解決。

李世民下令，白土讓因小錯而杖殺手下兵士馬韶良，治軍過於嚴酷，將其免職為兵。算是處理了此事。

起初，李世民陸續接到報告，宋成外調的兵士紛紛返回，李世民心想，我不急，到時我數罪併罰，統一治你的罪。

第二日，李世民接到報告，在外執行任務的原宋成的三營人馬，奉宋成軍令，都已離開崗位，向大營返回。李世民急了，派人召宋成立刻前來問話。

李世民問身邊的謀士們（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宋成來後，該如何處置。房玄齡婉轉地說道：“宋將軍私自下令調動部隊，違反了軍規，但有幾個因素，請秦王明察：

1、他是調動部隊回大營，但此後更便於秦王管控。

2、這些部隊本來是他的私兵，雖然現在隸屬唐軍，但無正式番號，仍歸宋成全權指揮。

3、在外的部隊不明就裡，容易以訛傳訛，需儘快安撫。可能宋成調回部隊，是避免生亂。”

杜如晦說道：“先褫奪他的兵權，然後再做處理。”

李世民答道：“好。”接著又惡狠狠地說道：“竟敢擅調部隊，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如何狡辯。”

派去的傳令兵回報：“宋將軍不在大營，說是迎接返回的部隊去了。”李世民感到像是一腳踩在了虛處，還得縮回邁出的腳，令人愈發不快。

黃昏時分，斥候營新任統領接到傳令兵口信，秦王召見白土讓，統領多個心眼，讓二名士兵陪同白土讓前往，三人騎馬行進在路上，迎面過來六騎，只見前三騎突然摘弓搭箭，箭箭射向白土讓，白土讓抽出橫刀，偏鞍藏到馬側，催馬急奔，胳膊中一箭，馬脖中一箭，好歹躲過了前三騎的攻擊，但隨後三騎各個手執長槍，長槍齊舉，將白土讓挑下馬來，與白土讓同來的二名士兵被直面而來的巨大危

機嚇得本能躲到一邊，沒被波及，待到回過神來，六騎已經遠去，白土讓倒在地上，顯然是不活了。

李世民接到白土讓被殺的報告，大怒，立刻派人查探。結果是有人冒充傳令兵將白土讓調出軍營，並確認殺害白土讓的是宋成六名部下，目前已經逃亡邙山去了。李世民冷靜下來，對眾謀士說：“宋成叛亂之意以明，我們該如何應對。”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面面相覷，對李世民的如此定義，不知如何是好。

杜如晦答道：“現在宋成軍營中的人馬不足百人，但宋成外出未歸，我們若攻擊其軍營，恐怕打草驚蛇。我建議派出探馬獲取宋成兵馬確切位置和動向，再做決定。”

李世民令屈突通立刻前來商議軍情。

傍晚，李世民接到回報，宋成率領三營兵馬已經過了虎牢關，正在迴歸營寨。李世民抖擻精神，再次研究作戰方案，細分析起來，發現這支兵馬不好吃。

屈突通說道：“宋成兇悍，只有將其團團包圍，才能擒獲。但是，他的營寨在我軍各營中的最北端，若要將其圍住，需要進行迂迴包圍。該營的左右和後面，各需二千騎兵，正面進攻還需三四千騎兵。因此，僅靠秦王直屬部隊遠遠不夠，還需從各個軍團中抽調七千騎兵。這樣一來，牽扯眾多，難以保密。以宋成的機警，提前突圍，就會打破我軍的合圍意圖。”

杜如晦說道：“我們可召集將官升帳議事，他們若來，就拘押起來。若不來，通告全軍，上報朝廷，名正言順地討伐。”

李世民贊同雙管齊下，為了儘量保密，只從屈突通部抽調了四千關中騎兵（沒有動用山東、河南兵源），平分為二隊，今晚出發，繞到宋成營寨的二側埋伏。通知全軍將官，明日升帳議事。

當天夜晚，房玄齡和杜如晦不約而同又湊到了一起。房玄齡說道：“我記得宋成說過，他從不肯吃虧忍讓。看來他面對秦王也是如此。”

杜如晦說道：“這也太衝動了吧，現在他身陷絕境。”

房玄齡說道：“問題就在這，我不認為他是衝動的人，明天絕不簡單！他定有後招，到底是什麼呢？”

宋成接到第二天升帳議事的通知，與高德、陸一鳴相商，決定由陸一鳴冒險先行，再決定下一步行止。後半夜，宋成接到密探回報，有騎兵從屈突通大營出發，分兵後向我營的二側進發。

第二天，眾將前來開會，口口相傳，都知道了馬韶良---白土讓被殺事件，多數人對宋成有好感，更有人崇拜宋成，故而心懷忐忑。有數匹戰馬從北面奔來，眾人齊齊觀望，近前後看到是陸一鳴和三名士兵，三名士兵遠遠停下，陸一鳴過來，向沒事人一樣和大夥打招呼，有人不禁問道，宋將軍何在？

陸一鳴答道：“一會兒就到。”

秦王升帳，李世民環視一圈，發話道：“宋將軍為何未到？”

陸一鳴跨前一步出列，說道：“我有一番話語在先，秦王若贊同，宋將軍隨後就到。”

“有話請將，有道是兼聽則明。”李世民不失冷靜和風度

“我的話語可能稍長，但也不會超過一炷香功夫，請秦王務必耐心聽完。”演講之前，陸一鳴先打預防針。

陸一鳴開始了長篇演講：

馬韶良被白土讓軍棍打死，宋將軍親自上告，秦王冷淡處置，宋將軍雖然不滿，還特意跟我們說，聖上來前已經交代，無論有何冤情，不可發作，聖上會為我們做主。（表明宋成不僅是

秦王部將，還是皇上親自派來的。）

這只部隊的人員是宋成從遼西信聯幫招來，自備馬匹兵器，從遼西直接奔赴洛陽的，他們中的一些人，桀驁不馴，只服宋成。宋成怕再有變故，下令所有外調人員立刻迴歸營寨。為此，他親自去接返回途中的三營將士，以免出現意外。然而，我們聽到了對白土讓的處罰結果是僅僅撤職！。營中的人員群情激奮，宋將軍不在，無人能管束，數人私自出營不知所蹤。

宋將軍領兵回營後，就聽到白土讓被人殺死，殺人者逃亡邙山，知道是這幾個兵士所為。有人建議，事已至此，立刻北上遠遁，以免被唐軍合圍。宋成告訴眾將：“我受皇上感召，特意叫你們從東北千里之外趕來，參加與竇建德的決戰，是為了讓你們建功立業，萌及子孫。因此，從加入唐軍第一天起，就決定死不動搖。我們在戰場上都是視死如歸的人，豈能為了些許風險而逃跑。

當我們接到第二天升帳議事的通知時，宋將軍還對我說，明天，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說動秦王，將此事暫時擱置，回朝後交由皇上聖裁。

沒想到今日出發前，有人密報，屈將軍派遣了四千鐵騎，兵分二路，迂迴到我軍大營二側，形成了夾擊之勢。宋將軍決定與將士們生死與共，讓我前來陳說利害，萬不可為一時私憤，讓唐朝兵馬自相殘殺。宋將軍還說，戰士的兵器猶如女人的衣服，寧死也不會在脅迫下脫個精光。

宋將軍依然沒有率軍遠遁，他寧肯用鮮血捍衛尊嚴，也不要被人汙衊為是犯上作亂的叛賊。

帳前正好少了關中軍騎兵的將官，可見我說所言非虛。我來時看到秦王的內軍已經整裝待發，我請秦王收回成命，此事交由聖裁。若此，宋將軍立刻前來報到。否則，宋將軍將率部突圍，上京告狀。

陸一鳴的長篇大論，引發了眾將的極大共鳴，故而在陸一鳴結束話語後，全場鴉雀無聲，默默地向秦王施壓，秦王被陸一鳴最後一段話轟的臉色紅白交替，方知自己才是被逼上絕境的一方。若是收回成命，則當眾顏面掃地。若是一意孤行，必然血流成河，宋成成了被迫害的一方，回去後必遭重罰，王位難保。

房玄齡緊張地帶著顫音對秦王建言道：“既然宋將軍有聖上口諭，可以考慮交由聖裁。”

李世民終於找到了階梯，下定決心認輸，大腦重新靈活運轉起來，介面說道：“聽陸長史所言，來龍去脈方才清楚，是我一時失察，險釀大錯。現在我宣佈，白土讓案件暫時擱置，一切交由聖裁。”

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放下了懸著的心。

房玄齡終於知道了宋成的後招是什麼，是敢於與唐軍正面對戰鐵血精神和陸一鳴的能言善辯，讓李世民知道，他是能反噬的毒蛇猛獸，不是任其拿捏的下屬。秦王的升帳議事，是又入宋成彀中，為陸一鳴提供了施展的平臺，使得眾心所向，逼得秦王當眾認錯，再難反悔。

能看出李世民入套的除了房玄齡，只有徐世績，徐世績不禁暗贊：“果然豪氣沖天，又思慮周詳。看他紮營之地，就是早有準備，不懼與唐軍火拼！。”眾人多是不明其中奧妙，只是有感於宋成誓死不屈的精神，和秦王知錯能改的胸懷。

李世民除對宋成有了更深認識外，還有其它感悟，不能一味打壓江湖義氣，否則許多豪傑會與自己離心離德，另外，要想培育自己的私人力量，除了蔭庇和施恩外，還要靠江湖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