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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

18、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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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18、第四十三章

別宮清冷如初,偏於一隅的小苑幽深,古木參天,時而有孤鴉掠過,拂下破敗的枯葉蕭瑟,晃然間如入深秋。

沈席君摟著懷中的人越來越緊,似要耗盡了全力,才壓得下眼角薄然欲落的液體,壓得下滿腹的酸澀和心痛。懷中人身形微動,沈席君輕輕將她放開,抹淨她溼澤一片的臉頰,暖暖地笑道:“翠兒,這一年半委屈你了。”

翠兒自沈席君的懷中抬首,倔強地搖了搖頭道:“是我心甘情願的,一點也不委屈。這一年多的風雨,我知道小姐心裡才苦,仇人在前卻仍要虛與委蛇、笑臉相對。若是換作當年……”

“莫再多說。”沈席君皺眉制止,又問道,“你自慶和宮出來時,沒落下什麼痕跡吧?皇貴妃儀同皇后,宮內設暗衛監管,這些人可不好躲。”

翠兒只是一曬,道:“如今皇貴妃對我雖未完全信任,但已刻意扶持,要知道暗衛的輪班時刻自然不是難事。何況慶和宮中的暗衛並非絕頂高手,內力氣息我還不致於感知不到。”

沈席君凝眸於她,輕聲道:“你打小做事精細,我自是放心,只是皇貴妃宮中沉浸多年,老奸巨猾之致,切莫再有當日御花園衝撞孟子清之類的衝動之舉,徒然招人懷疑。”

翠兒微聲輕嘆,道:“我本意只想讓孟子清對我這個皇貴妃看中的新人動手,若能引發此二人反目自然最好,能讓她們隔閡日深卻也不錯。只是小姐本不必淌這渾水,與孟子清公然翻臉,白白地浪費一條人脈。”

“你為我涉險入宮,我怎能還容你受傷害?你以後千萬別在輕易出頭,事事隱於人後,才能處身事外,不被人所注目。我只要你如現在這般就好。”沈席君拉過翠兒在一側石凳坐下問道,“你今夜急招我來,是為何事?”

翠兒道:“小姐接連在近幾月的十五被皇上招幸,已引致皇貴妃的極度不滿,小姐可知是何緣故?”

沈席君蹙一蹙眉,道:“的確不知,莫說皇貴妃,連皇上的舉動都透著古怪。”

翠兒道:“每年七月十五,是先孝賢皇后誕辰。當年皇上曾在先皇后靈前承諾將每月十五留給皇后,故而每月的這一日,皇上只會在乾清宮獨處,十多年來不曾有過例外。直到今年四月,皇上自西郊祭天歸來,居然招幸小姐你,這讓皇貴妃極為不安。”

翠兒頓了一頓,見沈席君投來疑惑的眼神,繼續道:“皇貴妃認為皇上此次破例,表明已然視小姐同先皇后。皇貴妃覬覦皇后之位多年,卻被小姐你一個入宮僅一年多的秀女承得聖寵,已經開始對小姐動了殺心。”

“她要殺我?”沈席君冷哼一聲道,“沒想到這樣便能引她失了方寸,那麼我們之後的佈置倒是顯得畫蛇添足。翠兒,你這訊息是否可靠?能否保證不是皇貴妃在試探你忠心?”

翠兒點點頭道:“前日裡皇貴妃怒極大醉之後,是我陪同宮璇和慶和殿內資深姑姑共同侍奉。待宮璇就寢之後我裝作關切問詢那姑姑,才知道皇貴妃失態緣由。那姑姑曾在當年安、良二嬪的事上出過紕漏,得我力保才不致遭至重罰,因而一直對我感恩戴德,應該不會刻意欺瞞。”

沈席君略略放心,道:“如今這宮裡想除掉我的,可不止皇貴妃一個,當心些便是。倒是你,獨自一人身處敵穴又無一人照應,千萬要小心謹慎。如今日這般相會是萬萬不可了,翠兒,我真不該讓你隨我進宮,若是……”

“當初是我執意入宮,自然決計不能讓小姐分心壞了大計。”翠兒急急打斷了沈席君,抬眼看向沈席君,眼裡透著近乎執拗的堅持,“小姐是你說的,我錢塘寧家滅門之恨,若不能要他宮家滿門陪葬,就無顏見列祖於地下。”

沈席君怔怔地望著她許久,朱唇微顫,終究化作一道幾不可聞的嘆息:“翠兒,自今日起,你只需記得,你依舊是慶和宮裡那軟弱怕事的棠修媛。一切的紛爭,皆由我來擋。”

自長春別宮分別,天尚未亮,沈席君目送顏棠離去,淺運內息,查知確無人在旁,方才縱身幾番起落,奔回景仁宮。入得屋內,思言便即刻上前相迎並協助沈席君迅速換裝。

天已將旦,沈席君身著輕綢褻衣,將卸下的腕扣和綁腿小心放入舊木匣內安置妥當,瞥見思言凝視自己許久神色恍惚、似有滿腹心事,於是拉過她道:“怎麼,守了一夜累了?”

思言急急搖了搖頭,咬唇思量片刻,終於似下了決心一般緩聲言道:“今夜主子走後不久,我在外屋守著,看到紅蕾獨自一人出院子,似要出景仁宮。我一時驚駭,就出門把她叫住了質問。她支吾著不肯說要去幹嘛,後來被我逼急了說是母親病重,想去欽安殿外祈福。我佯裝相信,便以不可違背宮規的理由勸她回了屋。只是……”

“只是她手裡並無祈福之物,且神色並無憂慮之色?”沈席君冷眼瞧著她,道不明是何情緒。

思言似帶驚愕地看了沈席君一眼,隨即微微點頭,小心道:“原來主子早已洞若觀火。”

沈席君皺眉凝神道:“今日在慶和宮你對孟子清凝視許久,也是察覺了什麼吧?”

思言點頭道:“清嬪娘娘的貼身侍女香若的胭脂氣味獨特且色澤有異於旁人,與紅蕾用的一模一樣,奴婢不敢認為那只是巧合。”

沈席君聞言眸光一轉,看向思言的眼神裡已顯露沉重:“之前小順子的事早就讓我起了疑心,單憑他一個低等雜役太監,勞務繁重且被層層監管,若無人在中間穿針引線,哪來的機會與孟子清秘密接觸、甚至得到殺人與無形的奇藥。能助孟子清對我這景仁宮人事分配瞭若指掌,必是我和婉菁身邊的人。只是沒想到,這內賊竟會是紅蕾。”

思言默然片刻,突然跪下道:“奴婢知道不該現身制止她、失去究其罪行的機會,但是這丫頭跟著奴婢一年多,奴婢實在不忍心看她……”言語未必,思言重重一叩頭後又道,“求主子留紅蕾一條活命。”

沈席君冷眼俯視趴伏在地的思言,半晌不語,終於嘆息一聲將思言輕輕扶起:“難得你在宮中沉浮這麼些年還能保著一顆忠厚之心,思言,我不如你。”思言不敢承受,只是低頭斂眉,聞得沈席君繼續道:“你放心,紅蕾既然沒有像小順子那樣對我下藥,說明還對我留有一份主僕之義。我不會動她,至少目前,她對我來說還有用。”

思言終於放下心,垂目道:“現在回想,良貴嬪假孕事件期間,清嬪娘娘時常早早來怡然軒等候主子,回回都是要求紅蕾伺候,恐怕那時紅蕾已然投效了清嬪。”

沈席君點頭,聲音裡已顯疲倦:“從來只道她性子天真率直、一派胸無城府的模樣,不想卻是存了這般心思。原來往日裡在眼前的俏皮撒歡,都只是做戲。罷了,罷了。”

東方微明,依稀間苑外已有人員走動的身影。沈席君起身上床躺好,眉眼睏乏,心卻從未如此刻般清明。回想近日以來一連串的紛爭,單是人心叵測四字,已難以一言以蔽之。曾想除卻那唯一的目標,其餘的一概不用理會,可世事終究難如人意。只是“自保”二字,已然舉步為艱,何況往後諸事種種。

沈席君閉著眼睛,對著自己疲憊的心黯然長嘆,終於聽到了紅蕾每日清晨推門而入時那熟悉的嗓音:“思言姐,主子還沒起身?”

沈席君裝作不耐地翻了個身,便聞得思言心領神會地壓低聲音道:“讓主子再睡一會吧,這些日子主子太辛苦了。”

紅蕾為難地一嘆,關切道:“可是主子昨兒去慶和宮就是遲了的,今日再延誤問安,會不會不好?”

話音才落,沈席君自被席中出聲:“沒事,紅蕾你們進來伺候吧。別老聽思言的,我都被她慣壞了。”紅蕾聞言喜笑顏開地領著幾個宮女一同進來伺候洗漱。

打點妥當後,沈席君一臉倦容地安坐銅鏡臺前任思言和紅蕾在頭上擺弄,自鏡中看去,紅蕾也是在察言觀色一般偷眼瞧著自己:“主子是否昨夜沒歇息安穩?怎的精神不見爽利?”

沈席君不在意地嘆了一聲道,拈起眉筆對鏡輕描:“許是因為婉菁的事,還沒緩過來吧。”

鏡中紅蕾神色不變,只是在沈席君頭上比對著兩支珠釵,溫聲道:“主子真是長情之人。”

沈席君拿下了其中一支,置於一旁,讓紅蕾插上另一支,又道:“都入夏了我還沒好好打賞你們些什麼呢,都沒新首飾妝扮了吧?思言,明兒和紅蕾去內務府挑些可心的,銀子在我的月俸裡面扣。”

思言皺眉,遲疑道:“不了吧,平日裡主子零零碎碎都已賞了不少,再去內務府挑東西,太過張揚怕引來別宮的閒話。”

“想打賞貼心人一點兒東西還能遭人閒話?”沈席君淺淺一笑,看著鏡中粉飾已畢、光彩照人的面容,起身出了寢宮,不意外地聽到紅蕾歡天喜地的一句:“奴婢替思言姐謝主子賞。”

這日的晨省依舊如往日般無趣,沈席君照例對孟子清視而不見,只是應付著皇貴妃等人的閒語笑談,放心地看到顏棠安靜地坐在正殿一角,看來是一切無恙。待眾妃散去後沈席君又留下與皇貴妃商討了下週婉菁頭七之祭的法事。

由於皇帝交待此事不可張揚,第二日的法事實則半得極是簡樸。到場的妃嬪不足十人,倒是淑貴妃和靜妃的駕臨讓沈席君心生感激。

簡單的儀式過後,沈席君躬身送走皇貴妃,遣散了眾人,獨自一人留在了欽安殿中。昏暗的宮室空寂,唯有那一塊小小的靈位,“才人周氏之位”六字微微閃光,刺得晃眼。可憐那被皇帝金口玉言了“驚才絕豔”的芳華女子,就被區區六個字鎖定了終生。千里之外的江北百姓還在日日傳唱她的傳奇,而傳奇中的女子,卻帶著滿腹辛酸孤獨離世。

這樣的情節,諷刺得令人想笑。

沈席君伸手上前撫著那木牌,新近刻就的字眼還散發著松木的馨香。沈席君雙手合十,誠摯禱告:“婉菁,若你在天有靈,請保我一如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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