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三生不負三世第267章 心慌(1)
“語兒？”
“這石雕和這座城，有什麼關係嗎？”
千離看了眼比城牆都高了兩倍的石雕，“為了紀念曾經守護這座城池不被魔帝吞噬的一個人，無量。”
“無量祖師？”
此人從她出生至今，只在摩梵天書上看到過他的名字，但也僅是寥寥數語，沒有別的記載，更沒有他的畫像，不過知道他住在無量山，每每見人都化成不同的樣子，極少有人看到過無量祖師的真面目，他外出雲遊的時候，即便從身邊走過，也不會有人想到是他。但，她和無量祖師連話都沒說過，他為何會在自己的夢裡出現？皆說無人看到過他的模樣，這石雕又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了？”千離問。
幻姬皺著眉頭，“我感覺有點兒……”想了想，用了一個不大正確可又不曉得該怎麼表達的詞，“心慌。”
千離伸手摸到幻姬的額頭上，心慌？
無量祖師也是神仙，按說她見到他的石雕不該出現這種感覺，可為何她的心變得緊張起來。夢裡的無量祖師石雕和眼前的怎麼會一樣，那個夢給她的感覺一直不好，她也一直不讓自己身邊出現很多語佛花，怕夢境變成現實，可沒想到，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夢裡的無量祖師居然出現了。來凡間是忽然的決定，來這裡更是隨性而為，心慌中她似乎感覺到冥冥天命的牽引，不管她怎麼逃避，最後都會被帶到這裡。原以為逃過了那個夢，沒想到，終抵不過強大的命運。
“夫君，我們走。”
幻姬拉著千離的手便想走，她不進城了。
“語兒。”千離察覺到了幻姬的異常，“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們回佛陀天吧，現在就回去。”
千離的手摸上幻姬的頭，看了她片刻，點頭，“好。”
可沒等他們離開，無量城上方的天空忽然電閃雷鳴，烏雲在眨眼間將整座城池覆蓋，此時，幻姬即便什麼都不說，千離也知道有事來要，而且她察覺得比自己還早，又拉著他回佛陀天想避過此事，這件事只會和他們有關係。
幻姬想拉著千離飛昇，空中頓時出現兩個巨大的漩渦，一道藍光凌空劈下，將兩人切開收進了兩個漩渦中。幻姬試圖衝破困住自己的鏡界，所有施出的法力皆被勁牆吸入，像是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無力的很。
另一個漩渦裡的千離面色不改，只是心疼幻姬一個人無助在遠處，她眼中的驚慌讓他心知，她一定知道什麼，只是來不及或者不想告訴他，她在恐懼，真正發自內心的恐懼。
這時，一張臉逐漸浮現在天空裡，隨著影子飛向幻姬所在漩渦，那張臉也慢慢變得清晰，看清人時，幻姬驚訝了。
那個凡人！
漩渦的鏡界之外，龐景祺靜靜的看著幻姬，他的身後是一臉擔憂的姍洱。
看到幻姬，姍洱從龐景祺的身後飛上前，“殿下。”
“姍洱？”
難怪她不見姍洱，原來是被他抓了。
“殿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訓誡完兩個凡人之後就打算送他們回家，沒想到路上遇到一個摔倒的白胡子老人，等他扶起老人，兩個凡人不見了，手裡的老人變成了凡人中的一個，還有了法力。他帶著她到繁城鬧市找人，她看到他目光一直跟著帝尊和殿下，才明白老人找的是他們兩個。可是，他們接近不了他們。追了三天，他才告訴她，是因為帝尊暗中布法讓他們無法靠近。
幻姬目光投到龐景祺的身上，“無量祖師？”
無量祖師帶著微笑，很慢的點頭。
“殿下，隨我走吧。”
“去哪？”
“你該到十方世界的無量界修就菩提道果了。”
幻姬搖頭，“我不去！”
“殿下，時日到了。”
“娘娘給我三月，三月未過，我絕不離開。”
無量祖師轉頭看向遠處處變不驚的千離，“果真是帝尊吶。”如果不是他，換做任何人，都不能施法阻攔他這麼多天，若非自己藉助這個小仙子隱了他的神息，讓他無法覺出自己來自何方，他們兩人不可能誤打誤撞來無量城。但是，天命就是天命，法力高強雖然能改變大局，卻衝不出命輪，他和幻姬終歸是在命盤裡，拐多少彎，亦還是會被天命指引歸宗。
“殿下，就是娘娘讓我來接你的。”
“娘娘讓我三月後去女媧峰。”
無量祖師看向無量城，天邊一條白色的線在慢慢變粗，“殿下你看。”
那條天際白線不是線，而是遠處成片覆蓋無量城的白粉色語佛花，正朝他們這邊蔓延過來。
幻姬的心，生生的被揪緊，就是這片場景，天地間一切消失，只留下滿眼的語佛花，還有一尊無量祖師的石雕，沒有帝尊，沒有方向，她只能前進沒有退路，一片花緣中只剩下她不停的孤獨的奔跑。
夢境，成真了。
“凡人是無辜的。”
無量祖師笑了，“殿下莫急。無量城中，早已沒有生靈。”
姍洱拔劍對著無量祖師，“雖然我法力沒你高，但只要我還活著就要保護殿下。”
“我不會傷她，我只是來接她。”無量祖師淡淡的笑，“何況，你當旁邊的人是擺設麼。”
姍洱看到已經不知何時衝破漩渦鏡界出現在無量祖師側後的千離，心中一喜，帝尊！
無量祖師言語間很是輕鬆，沒有回頭，“竟然困不住你。”
但幻姬卻希望漩渦鏡界能困住千離，他過來了，有些事瞞不住他了。
“殿下，走吧。”
“我沒有奢求更多的日子，三月不過，你帶不走我。”幻姬目光和千離對視上，總想保護好他，讓他能安安心心的過好後面的時光，沒能遂願。
無量祖師看了眼漫過來的語佛花，又轉頭看向千離，“若是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千離一掌無量佛法將困住幻姬的鏡界打碎，衣袂飄飄的飛到她身邊，將她溫柔的摟入懷中，捨不得逼問她什麼，她不說也沒關係，事情來了，他坦然面對就好。終歸，要來的躲不掉。
“我不要走。”
千離緩緩的道，“那便不走。”
無量祖師輕輕嘆氣，走與不走，他不逼，只怕到最後他們誰都不得不認命。
語佛花蔓過幾人的腳下，朝更遠的地方覆去，空氣裡飄散著語佛花香。除掉修為不夠的姍洱，千離幻姬和無量祖師皆感覺到了一絲異常的氣息從大地的深處散發出來。
“夫君，我想回家。”
“好。”
千離想強行帶走幻姬，兩人身形剛動，天頂深處一聲巨響，震動四海六道八荒。
振聲未退，天地變色。
千離的目光從天上投向無量祖師，天荒乾坤劫，以他的道行怕是算不到吧。無量城被語佛花覆蓋，語兒還沒進無量城就感覺到心慌，此時又急著拉他回佛陀天。她什麼都沒說，他大約能猜個八。九分了。
“殿下快看。”
姍洱一聲驚呼，幻姬的視線隨著她的手看了過去。無量城中升起一朵透明帶著粉色的語佛花，穿過一瓣瓣的花瓣能看到裡面的花蕊，蕊心裡不停的飄出一縷縷的粉色輕煙，凝聚在花朵上。幻姬從驚訝中回神，拉著千離的手，急切的催促他。
“夫君走啊。”
話音沒落，一股吸力從語佛花裡釋放出來的，粉色的輕煙像是蜿蜒的長蛇一般纏住幻姬的身子，想將她拉近語佛花內。
幻姬死死的抱住千離的身體，“我不要進去！夫君，斷了它。”
千離抱著幻姬的身體，她的意思他懂，讓他切斷語佛花裡釋放出來的異世仙靈。可他怎麼能那麼做，異世花中的仙靈和她的元神是為一體，此時截斷的話，她的身體會受重傷不說，元神很可能被毀。可看著懷中幻姬死死不放的抱著他，他的心像是扎了一根細細長長的針，左右為難。而且是，越來越為難。
語佛花釋放出更加強烈的仙靈，幻姬和千離之間漸漸產生了縫隙。幻姬急的眼淚湧上了眼眶，相互扣在一起的纖細十指將手背都攥破了肌膚，絲絲血痕冒了出來。
“斷了仙靈。別管我的身體，斷了它。”
千離到底是捨不得讓幻姬受傷，“語兒，你先回異世花中，待我平天荒乾坤劫後，定去找你。”
幻姬急得猛搖頭，“我不回去！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嗎，斷了仙靈，不要讓我回去。”想到無量祖師之前的一句話，幻姬赫然反應過來，“不要去管天荒乾坤劫！你答應我，不要去！”
兩人分得越來越開，幻姬見千離不肯斷她身後的仙靈，眼中浮現出絕望，“你若真的愛我，答應我，答應我啊！”他一貫避世避事，怎麼這次卻管了閒事，她想他管的，他不管。她不想他管的，他卻主動去碰。他可是覺得她擔心的還不夠多嗎？
巨大的仙靈讓幻姬抱不住千離的身體，朝後飛起來的身體讓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攥緊千離的手，“離，你答應我！”
天地變色的越來越嚴重，四面衝來的大風讓每個人的衣裳髮絲亂舞，幻姬楚楚可憐的面容疼了千離的心，他飛近身子再次將她抱住，不忍她擔憂著急。“語兒乖，不哭，你在異世花中安心等我。至於天荒乾坤劫，我不能不去。但我答應你，一定保護好自己。”
“你不懂！”幻姬抓著千離的衣袍，“你不懂的。”他們若是分開，恐怕就沒有再在一起的可能了，她先前不懂無量祖師的話，現在明白了。娘娘讓他來接她去十方世界修菩提道果，一定是發覺天荒乾坤劫提前到來了，他們連三個月的日子都沒有。她不想去修菩提道果，她不想登頂女媧後人的那個王座，她更不想分開。
千離仍舊冷靜，聲音從容而平緩，“乾坤眾神，靈照天界。我雖不管雜事，可天地大穩，是佛陀天尊神責無旁貸的責任。”
“佛陀天尊神不是只有你。”幻姬第一次自私的想千離完全的置身事外。命運真是可笑而悲傷，以前很想的事情，到了今日變成最不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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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兒，神有天責，我亦不例外。”強者要做強者該做的事，擔起本應承受的東西，若是逃避，豈不是個懦夫。他的人生裡沒有逃避和軟弱，瑣碎之事不暇分精力，天荒存亡的劫難，卻是不能不管。尊神掌天地，小神護安康，各司其職。不然，每一個佛陀天的尊神又豈能修得其位，坐得安然。
幻姬急的不知道怎麼辦，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就如同她既是女媧後人，就沒法挑剔自己要面對的一切，可在他的安危面前，所有的道理她都不想管。她只要他平安無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