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天驕

第23章 投效
上章 目錄 下章

天驕第23章 投效

天驕最新章節

周川出去後,李廷恩自一疊厚厚的文書中抽出一份,飛快掃過,繼而自失一笑。他一身常服,令人備下車馬侍衛,去了城外軍營。

攻下河西道後,李廷恩駐軍在景縣,此處乃是河西道與河南道交錯之處,中間只隔著座北茅山。大燕□□時,為便利來往,就令人再北茅山中修築環山官道,還架了座飛馬橋。

北茅山官道易守難攻,且神武大炮等運送艱難,只怕輜重兵在運送時就會遇上不少埋伏,一旦遇上火攻,必然折損慘重。炮火損失可以快速增補,炮兵卻並非能隨隨便便就找人頂上來。故而李廷恩暫且駐軍在景縣休整,自江西道淮揚道等地調集造船高手前往隴右道打造大船,打算以水路運炮營火銃,自陸路運送槍兵刀兵等。

另一面,攻打河西道,亦有不少兵士受傷後要調養,後方糧草補給亦需要些時日補齊。

景縣有幾家相鄰的富戶將自家宅院獻出來打通給李廷恩以及一幹心腹居住,剩下的二十萬大軍自然只能駐紮在城外軍營。李廷恩今日要去看的,就是傷兵營。

鄭七帶著幾個鄭氏子弟統管醫士,整日忙的腳不沾地,得知李廷恩親自過來探視,照樣按部就班給個兵士查檢傷口,又令人上藥。

李廷恩在眾人拱衛中進來時,首先竄到鼻尖的就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混雜著些許腐臭和藥汁的味道,直衝鼻尖,讓人頭暈目眩。

他蹙眉道:“出了什麼事,本將一再叮囑,傷兵營中必要每日有人清理灑掃,以藥醋燻蒸,為何異味依舊如此之重,是醫藥署吞沒藥材,還是財政司下撥的銀兩不足?”

一直隨軍的醫藥署醫令鄭缺與財政司掌使錢驊嚇得連忙站出來請罪。

鄭缺先辯解,“大都督息怒,每日後方補給送來的醫藥,下官都足足送了來,半點不敢剋扣。”

“是啊,大都督您再三叮嚀,這些傷兵一旦養好身體,皆是我西北強軍,下官等怎敢怠慢。”錢驊跟著也道:“大都督,劃撥下來的銀兩,每一筆都有記檔,下官等萬萬不敢隱瞞貪墨。”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李廷恩目光在他們臉上輕輕一掃,負手看著一眾醫士忙碌的身影,語氣緩和幾分,“先起來罷。”

錢驊和鄭缺緩緩起身,跟在李廷恩身後在傷兵中穿梭,顧不得鼻尖上那股讓人作嘔的味道,兩人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額頭上各有冷汗。

大都督威嚴日重,即便他們一個出身鄭氏嫡枝,一個又娶了大都督的表妹,在大都督面前,亦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傷兵營共有十七個大帳篷,每個帳篷中居五十人,饒是如此,在傷兵營中養傷的也是重傷,似皮肉傷這一類,醫士看過後多半就會發下些藥物,讓兵士帶回去自行上藥或是煎藥服下。

李廷恩巡視一圈後,喚了鄭七出來,問他如今最缺之物是什麼。

鄭七半點不客氣,摘了口罩道:“最好多送些上等的酒精過來,戰場之傷,最懼的便是傷口腐爛,此物有奇效。再有上回大都督令人送來的新藥,喚白藥的,止血大妙,大都督若真想讓手下這些兵漢子們少死兩個,就趕緊將這白藥多多送來,這東西,比三七粉可好用的多。”說罷又看看手上的口罩,“按大都督的說法,這口罩咱們用著也不壞,大都督不妨叫後頭多送些,咱們醫士護著自己,也就是護著傷兵了。”

他在這裡獅子大開口,錢驊和鄭缺卻聽得苦不堪言。鄭缺站在李廷恩身後,拼命給鄭七使眼色,無奈他縱然是長輩,鄭七卻是個一板一眼的人。李廷恩讓他發話,他儘管說自己想要的就是了,至於旁的,他可不管。

李廷恩靜靜聽著鄭七又在那兒要藥棉,要藥醋,還要石灰,又要後方趕緊再□□批機靈的藥童過來。還有傷兵們有些不僅要吃藥,還得補一補,上好的豬板油不能斷,最好每日再來些菜蔬,不能光吃軍中的糧餅。

錢驊聽得頭大如鬥,顧不得許多站出來訴苦,“鄭七公子,您倒是說的便宜,可不知咱們這點糧草送來需動用多少人,又要多少銀子。您當這些雞鴨魚肉,您要的藥材藥棉的,就能平白從天上掉下來?再說那白藥,你可知要多少藥材才能製出那麼幾包藥粉?”

鄭七抱手斜著眼看他,“我只管治病治傷,旁的,我可管不著。”

“你……”錢驊差點被他氣得吐血。

“老七,快給錢大人賠罪。”看錢驊臉色青白,又是在李廷恩面前,鄭缺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奈何他眼珠子都快飛出眼眶了,鄭七乾脆將臉掉了個方向,露個後腦勺給他們看。這一回,輪到鄭缺氣的想吐血了。

“從安。”李廷恩狀似沒有看見幾人間的眉眼官司,喚了從安出來,吩咐道:“把鄭醫士要的都記下來。”

“是。”從安笑呵呵出來,“鄭醫士,您先隨我來。”

鄭七得意的看了眼鄭缺還有錢驊,跟著從安去列單子,摩拳擦掌的準備要狠狠咬一口肉下來。

“傳本將的令,鄭醫士要的東西,務必從速批下銀兩,民生司調集物品亦須儘早。本將不希望聽到麾下的傷兵是因醫治不得力才丟掉性命。”李廷恩掃了一眼正要吐苦水的錢驊,語調森寒,“本將的士兵,只能堂堂正正死於沙場!”

錢驊心裡打了個突,和鄭缺都不敢再狡辯,當下躬身應諾。

眼前天下未定,李廷恩心中也清楚,興許這兩人以及背後所代表的勢力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但不過就是藥材供應這一塊兒貪圖些銀子罷了,他們是絕不敢剋扣軍需甚至是以次充好牟取私利。至於如此捨不得投入在傷兵營上,只是一種慣性。

連百姓都不願入軍戶,人上人就更看不起軍漢莽夫,認為這些人死了就死了,命賤之人,死一個又有甚了不起,在他們心中,儘管打天下要這些馬前卒,然而天下終究是要士子文人來治理的,故而為這些傷兵投入大量銀兩消耗完全不值。可這些傷兵,一旦活下來,有了沙場拼殺的經驗,再去對敵,就可以快速成長,變為強軍。不僅如此,自己花費重大為他們治傷,傷兵們才會有真正的效忠之心,自下而上培養這種忠心,比僅僅只掌握幾個心腹將領更重要的多。

若每一名普通的士卒都拼死效忠,將領就算要反,又如何能反?

李廷恩不會告訴這些人他的心思,照例巡視過傷兵營又和傷兵們用過一頓飯後,他回了縣城中的居所。

此時已是深夜,李廷恩尚未洗漱,從平就笑嘻嘻上來回話,“大都督,下頭的諜衛來了訊息,周將軍沒忍住去了槐花裡。”

槐花裡以前是民居,數年前塔塔人作亂,因挨著城門,此處的百姓折損嚴重,塔塔人退去後,縣衙出面收拾了屍首,卻留下滿地破敗。因此處血腥氣太過濃重,又種了不少槐樹,漸漸就有鬧鬼的流言,就是白日都少有人過去,十分荒蕪。

李廷恩攻下景縣後,令人把槐花裡略微清掃,將河西道許多尚模糊立場的人家集中關押在此處,其中便有一家是孫三老爺的長子與其妻室子嗣。

李廷恩聞言輕笑,“的確沉不住氣。”

“只怕周將軍是看大都督您允准了唐家那事。”因是深夜,從安也沒給李廷恩泡茶,而是端了碗灶下熱著的荷葉粥上來。

李廷恩喝了兩口粥,想起李四虎,“四虎如何了?”

“虎少爺?”從安呀了一聲,興頭頭道:“就這麼半來個月的功夫,虎少爺就結識了足足八個七拐八彎的表妹。聽說為這事,樂大老爺還挨了樂家那老太太兩回揍,後來不知樂二老爺這做侄子的上門去說了什麼,樂老太太就發話說要遷墳要合葬都答應,只是得讓虎少爺答應娶她孃家的閨女。”

李廷恩唇角笑意涼薄,食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四虎如何處置的?”

“虎少爺沒提苗三姑娘的事兒。”從安一臉的幸災樂禍,“還去給樂老太太問安,答應親事讓樂老太太做主。不過轉臉就告訴甘老爺和樂二老爺,甘家和樂家的姑娘都是親戚,不能委屈的,既然要娶樂老太太孃家的姑娘,那甘家和樂家的姑娘,還是另許好人家得好。”說著嘿了一聲,“這話一出來,甘家和樂家的人哪能答應,一堆人天天換著去樂老太太面前。還有個樂家的老爺子,讓兒孫抬著到樂老太太面前,說她嫁給到樂家幾十年,竟還一心惦念孃家,樂家要不起這樣的婦人,要不是樂大老爺攆回來,只怕樂老太太命都要氣沒了。”

李廷恩聽後會心一笑,頷首道:“四虎,長進了不少。”

從安卻抓著頭,猶豫的道:“您要虎少爺學會料理這些家事,是擔心今後他自己開府鎮不住後院的妻妾和親戚?”

李四虎戰功彪炳,李廷恩又將他當做親弟弟一樣看待,從安是將這些都一一看在眼裡的,再說李四虎又姓李,以後少說是個郡王罷。

堂堂郡王府,攀附上來的和故交親朋會有多少,若不著手練一練,日後真成了郡王,難不成就靠著沙場領兵那點蠻力去打理?

在從安看來,李廷恩強讓李四虎認下樂家,又令他與樂家甘家保持親戚情分,就是想要讓李四虎試試這方面的身手。

可李廷恩卻搖了搖頭。

他起身站在屋中一盆富貴如意四季常青盆松面前,淡淡道:“看看這株青松,自入屋中,肥厚水足,長勢喜人。然每日必得有人修剪枝葉,方能一直形似虯龍,若任其生長,則敗葉枯枝,徒惹人厭煩。”他在枝條上輕輕一彈,“眼下的李氏,正如這株青松,乍聞青雲富貴,慾念倍增,人心浮動,若無人規制,便只能叫人生恨,恨扎了根,就再無活路。”

從安聽得心中凜然,垂下了頭。

李廷恩神色漠然的撫摸著面前的青松,感覺到指腹間傳來的微微刺癢,忽而一笑,“樹分了枝,根總連在一處,不想要樹枯死,不如勤些修剪枝條。”

不知為何,從安就想起近些日子西北傳來的訊息,尤其是李芍藥之事。

李芍藥再嫁的那男人姓邵,叫邵猛子。李芍藥帶著邵家一家人追來西北就罷了,離譜的是她不僅帶著邵家的人,還帶了邵猛子前妻的胞弟王大虎,更讓人吃驚的是李芍藥日日挨打受罵的,不知為何就跟王大虎攪合到了一處。這王大虎頗有兩分小聰明,處處捧著邵猛子,打聽到李芍藥要來西北投奔後,又說要護著邵家人來投奔,一路上處處照顧李芍藥,惹得李芍藥對他死心塌地。一到西北,因有人撐腰,李芍藥就忘了對邵猛子的畏懼,纏著李火旺給王大虎討差事。李火旺不知緣由,只當李芍藥是真的知恩圖報,也是想當個賢惠的後母,才要幫忙王大虎,還真的出面說項過。

不過西北之地,沒有李廷恩開口,是無人敢徇私的,何況李芍藥明面上不過就是個來投奔的遠親,縱然老人家心善,看在親戚情分上照拂一二,誰又真的把李芍藥當一回事呢,因此王大虎心心念念想進的民生司自然進不去,只得拿了李芍藥暗地裡貼補的銀子在西北四處亂竄。

只是許多人不知道,王大虎以前的確就是個地痞,卻還有個身份,他是裴炎卿手下收買的探子。至於裴炎卿又是從何處得知李芍藥之事,趙安從安等人心裡都有個底,卻都不敢在李廷恩面前直言出來。

而李廷恩放任李芍藥與王大虎在西北亂竄的一段時日,又有些不安分的李氏族人藉機跳出來。這些人的行止都一一被諜衛記下來報給李廷恩。

此時李廷恩以樹做比,從安心中一轉想起此事,就不由為那些不知死活的擔心起脖子上的人頭來。

似乎是察覺屋中的凝滯,李廷恩沒有再說此事,而是叮囑從安,“鍾道長那裡催一催,白藥之事再想想法子,務要早日使白藥能大量產出。”

李廷恩一直記得白藥這樣的止血聖物,不單是外傷,就連內出血都有奇效。在這個時代來說,白藥的作用毋庸置疑。只是空間中的書上隱隱有些記載,卻不是很詳細,不過是個大略的成分罷了,具體比例斟酌還要靠鍾道長這些人去探索。

從安當然明白李廷恩對白藥的看重,事實上,自元慶十年李廷恩就開始讓鍾道長等人嘗試研製白藥,直到如今,已過了六年多,耗費真金白銀無數,總算有重要進展了。

他當下道:“大都督放心,鍾道長他們不管是要銀子還是藥材或是人,從不敢短缺。”

李廷恩點頭,正拿起軍報,馮保國在外面求見。

他進來後就咧著嘴,“大都督,周將軍受了傷。”

“受傷?”從安詫異的很,“不是去探望孫家的人?”

馮保國摸著肚子笑,“可不是,誰也不知道這位孫七爺脾氣那般厲害,拎起面前的茶壺就給周將軍砸了上去,還說寧死也不出賣妹妹和外甥。”

李廷恩聽著放了軍報,半張臉隱藏在燭火光影中,神色有些莫測。

許久他才淡淡道:“把人帶來。”

馮保國連夜帶著人去槐花裡提人,孫七爺的正妻劉氏和妾室呂姨娘都嚇得不輕,兩人各攬了孩子哀哀悽悽的看著孫七爺,時不時再畏懼的朝馮保國等人這邊望一眼。

馮保國看到兩個女人的模樣,心道又不是上刑場,怕成這幅德行。他雖張揚不拘小節,總是有頭腦的人,想到孫青蕪,他就給了孫七爺一個臉面,帶著人退到院子裡去。

劉氏看凶神惡煞的壯漢退開,這才上前扯了孫七爺的衣襟,哀聲道:“七爺,您到了大都督面前,可要小心說話,公爹他們還不知關在何處,您不為旁的,就為咱們這一房的血脈,您也不要……”

“好了。”孫七爺不耐的凝眉,朝外面看了一眼,見妻子委委屈屈的模樣,低聲道:“你懂什麼,你以為我會像爹一樣?”

爹是老糊塗,捨不得大燕給的官職,戀棧微末的職位,更放不下好不容易能在族中說上話的風光,才一心一意想著靠向大燕這一頭,巴望平了西北後能徹底讓三房在族中站穩腳跟。盤算是好,卻也不想想,大燕已是日落之象,哪比的上李廷恩如日方中。眼下又有青蕪的事情,現成的通天大道不走,賭那一口氣做甚?就算是此後一直被長房壓在身下,總也有富貴可享,比做階下囚好得多罷?

對孫三老爺的固執,孫七爺心裡不是不怨恨的,奈何子不言父過。眼見城破之後孫三老爺依舊執意不降,他身為人子自然不能為了苟活就將親爹給賣了。只是他這些日子在槐花裡這陰森森的地方也住夠了,好在有個周川找上門,讓他有個臺階下,只要能見到大都督,他總能想法子為三房尋一條出路。

這些打算,孫七爺是絕不會告訴劉氏的,他看了看縮在屋角怯生生的呂姨娘,再看看雖害怕扔算鎮定的劉氏,心道妾就是妾,勉強壓抑住躁動的心緒,交待道:“你們安生等著,不管是哪家找上門,都不要理會,等我回來。”

槐花裡一條長巷,李廷恩令人駐守兩頭,裡面分門別院住了不少人家,這些日子雖然有人送吃用,到底是被關押,又無下人服侍,這些平素錦衣玉食的夫人老爺們其實頗不安穩,時常有私下探聽訊息的。不過到這個地步,誰又會有幾分真心?尤其他們這一家子還姓孫,處境說好不好,說壞不壞。

劉氏自然明白孫七爺的囑咐,當下點了點頭。

孫七爺深吸一口氣,在劉氏懷中的嫡子頭上拍了拍,開了門出去。

劉氏巴巴的攆到門口,望著孫七爺遠去的背影,看看懷中不到腰高的兒子,一時又想起城破那日孫三老爺的傲骨錚錚,心中又恨又痛,呆呆的流下兩行清淚。

孫七爺被帶到李廷恩所居的宅院,先是更衣換洗,接著又用過飯食,這才被帶到廳堂。

一張黑漆小幾上一爐檀香嫋嫋生煙,李廷恩在幾後盤膝而坐,只著常服翻閱著面前一卷經義。看到孫七爺進來,目色一動,將經義合上,端了茶喝,隨手朝下面的椅上一指。

孫七爺震驚於李廷恩的年輕,先前的盤算似乎在李廷恩這樣的沉穩淡然面前都給打散了,他有些束手束腳的坐在李廷恩指的位置上。

“叫你過來,是要你替本將辦一件事。”李廷恩全然沒將孫七爺的忐忑和暗中窺探放在眼裡,“事成之後,你可入民宣司,你父親,亦可前往滁州頤養天年。”

孫七爺沒想到李廷恩上來就開門見山,根本就不勸降或是招攬。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畢竟能關在槐花裡,就算是不願投靠之人。何況被捉那一日,他親老子還當著人面念了一首詩詞罵李廷恩是逆賊!

他站了起來,神色氣憤,想說些什麼似乎又說不出來。

李廷恩掃一眼他,合上雙眼往後依靠,伸手按了按眉心,淡淡道:“一月前我下令攻城,你父欲寫詩詞遍張城樓,你暗中令人潑墨燃紙,又令人給你父服下安神湯,以致城破之後,本將只聽得一首罵詞,論起來,本將該多謝你。”

孫七爺聽得頭皮發麻,駭然的抬頭看著面前高坐的年輕男子。只覺對方明明閉著雙眼卻依舊將自己全身都看穿看透一樣。

“你與生父其志不同,看在青蕪之面上,我不會動你父親。”李廷恩眼簾微掀,看著面前僵硬的孫七爺,語調冰涼,“可本將,亦不做無本的買賣。”

孫七爺雙腿一軟,再撐不住跪在地上。面前這個男人,連城破之前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弄明白,還有什麼不知道。畏懼達到頂峰,什麼謀劃,什麼計較都丟到九霄雲外,他心悅誠服跪在地上俯首,“願為大都督效命。”

“好。”李廷恩平靜的垂眸看著他,“周川要你做什麼?”

見孫七爺張口欲言,李廷恩嘲諷的笑起來,“不要告訴本將你是真心憐惜一個庶妹。”

孫七爺立時面色赧然,張了張嘴,最終低低道:“回大都督,周將軍的確是來為唐家說項,想要小人的庶妹帶著外甥回唐家。周將軍的意思,小人庶妹和外甥回了唐家,唐家就能讓大都督兵不血刃拿下一座府城,也算是小人在大都督面前添一樁功勞。”

李廷恩似笑非笑的端了茶,輕飄飄扔出一句話,“是不用經過孫氏長房就在本將面前立一樁功勞罷。”

孫七爺惶惶然,不敢說話。

李廷恩看著他畏懼的模樣,緩和口吻,“起來罷。”

孫七爺起身垂首站在李廷恩面前,態度恭敬極了。

“唐家之事,你去料理妥當,不必再經過周川。”

聽到這句話,孫七爺心下隱隱約約有些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了,果然頭頂接著又傳來李廷恩淡漠的聲音。

“河西孫氏根基淺薄,經戰亂又歷內鬥,一朝天下定鼎,你們……”李廷恩輕笑一聲,“只怕不是對手。”

雖則李廷恩沒有直言,孫七爺卻少不得漲紅了臉。

他當然明白李廷恩的意思。稱為河西孫氏只是做臉罷了,實則孫氏根本算不上世家。原本就沒什麼根底,偏偏在長房衰敗後三房還要跳出來內鬥,逼得族中分成兩派,眼下三房還要為了一口氣較真,這才讓人其餘的世家看到機會,想盡方法上來要咬兩口肉,逼得孫氏分化,削弱孫氏。

可換過來想一想,為何周川這樣的人就忍不住了?那定然是孫氏對他們構成威脅,至少是在滁州的長房他們構成威脅。長房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如此被大都督重用,再看今晚大都督今晚親自出面告誡,只會是一個緣由,大都督十分看重青蕪!

難道青蕪不是傳言中那樣會被大都督收做妾室,而是……

一個從來不敢想的想法躍入心頭,孫七爺心裡的歡喜就像是燒沸的水一樣咕咕的冒著泡,他強壓躁動在李廷恩面前表忠心,“大都督放心,日後小人定會好生勸誡父親。”

李廷恩目若寒星,定定的看著他。良久才移開視線道:“你父年邁,就一直留在滁州罷。”

孫七爺心裡咯噔一下,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不僅是此時要留在滁州,就是日後天下大安,只怕人也照樣要留在滁州了。

可到了此時,金光大道擺在眼前,比較起來,那點生父留在滁州的微末不願實在算不上什麼。他沒有猶豫,就點頭道:“滁州的確是上佳的養老之所,況小人聽說滁州的靜安書院能人輩出,小人還想將膝下的子侄都送到靜安書院求學,有父親在,也能教導兒孫。”

李廷恩聞言再度掃了一眼孫七爺,繼而緩緩道:“退下罷,會有人護送你家裡出槐花裡安置。”

過猶不及,孫七爺沒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我有一座天地當鋪我真不是魔神女配她天生好命食物鏈頂端的猛獸特種兵之戰狼崛起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宇宙級寵愛都市國術女神諸天新時代劍仙三千萬
相關推薦
星際:超越善惡超越武極重生嫡女要造反重生之嫡女有點毒完美男神成長記美漫之時空事務所萬羽堂契約都市:我能看破天機地球收容所大夏執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