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國夜行人第一百七十五章 決定
……
百雙流淌三昧真火的金瞳，在迷霧之中靜靜懸浮。
那些都是窮奇的眼睛，猙獰可怖，而在那些眼睛的身後，還有數之不盡的遠古神獸血脈後裔，有的人面蛇身，有的青面獠牙，總之都是五階段的域主境界大妖。
咬火身子浮空，眼睛微微眯起。
那只窮奇，竟然當著他的面，說要保許木，並且威脅他們誰都不許動？
“我現在把他殺死，你們也不能將我如何。”
“你應該清楚，到了你我這個境界，只要不是執意想死，是很難被留住的。”
咬火神色平淡，語氣極為自負。
東歐大陸上，有數百億的人類，而他是這數百億的人族之中，排名第四十三的至強者，可以說是傲世天下的存在，怎麼可能輕易被殺死，別說這裡有幾百頭域主境界的大妖，便是幾千、幾萬頭，他仍舊操控法相，突圍而出，逃出生天！
是的，雖然打不過，但他可以逃，而一般人輕易攔不住，因為他有法相，那東西由大道衍生而來，非尋常人力可以摧毀，除非是同級別的強者設計圍殺，不然他不可能身死，這就是咬火的底氣！
那只窮奇聽見咬火的話，頓時動怒，碩大的眼睛中飄出火苗，周圍的霧氣都自動向周圍散去。
他抬頭望向天空中的咬火，口吐人言道：
“我等，確實不能拿你怎麼樣。”
“但你若是不想，我西山之內的所有大妖傾巢而出，將你們人族城鎮踏平的話，你儘管可以試試。”
咬火聞言，面色瞬間變得寒冷了下去，彷彿鋪上了一層冰霜。
窮奇竟然為了許木，願意掀起這般恐怖的戰爭嗎！
“那樣的戰鬥，不久之前已經發生過一次了，雖然人族並沒有強者出手，但也取得了勝利。”
窮奇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西山中出現汙染源的事，於是他便不屑地開口：
“不只是你們人族沒出動強者，我等大妖，也沒有參與其中。”
“而且就算是你們人族贏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等夜晚一到，那些白天被殺死的屍骨，又會重新復生，源源不絕，生生不息，你難道心裡不清楚嗎！”
窮奇的話，聽得眾人不寒而慄。
異鬼不論在哪，都是人族的天敵，即便自家沒人犧牲，但親朋好友裡面，總有一個是因此而死的，所以他們對此全都深惡痛絕。
就連許木望向那只大窮奇的眼神，也都緩緩變了味道，當著他的面，用這種事情威脅人族？
注意到許木情緒不對的小窮奇急忙傳音道：
“放心，我們窮奇一族，跟你殺的那群變異了大妖不一樣，雖然我們都是妖，但我們窮奇一族的強大，並非靠那些黑暗變異！”
聽見這話，許木的臉色才微微好了一些。
他殺了不知多少年的野獸和異鬼，現如今，如果反過來要讓對方來庇佑的話，他心中確實會羞愧得過不去，但幸好還是有差別的。
咬火也是冷哼。
對方說的沒錯，因為詭夜的原因，那些異鬼可以無限復生，殺之無用。
“你就那麼有自信，可以指揮整個西山的妖物，進攻人類城鎮？”咬火不甘心地問道。
那只窮奇十分自信：
“你可以試試。”
“前提是，你能夠承受那份代價。”
咬火沉默了，如果整個西山的怪物全都跑出去，便是整個詭夜之域都要淪陷。
屆時，如果那位漁夫查出來，這一切，都是因他挑起的內訌而發生的話，那麼就算他拿到了天書，成為了人王，也要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而且就算拋開這些不談，他咬火畢竟還是除魔司的異能者，以往不知救過多少百姓，這時如果讓他為了天書，間接害死那麼多人，他的自己心底那關，也過不去。
“哼，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咬火認清局勢，揮了揮手，沒有再多糾纏，“都散了吧，魔神沒有將天書傳給許木。”
“大人，這……”
除魔司的那位老年域主，見咬火態度轉變如此之快，頓時便慌了神。
他們這些追隨者，盼的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那種事，咬火如果有了天書，他們這些手下自然也能跟著沾光，到時候機緣巧合再晉升為半步人王，覺醒了法相，那瞬間，便會將九成九的域主拉在身後，地位飛躍！
老者面露不甘，只差一步，便能奪得天書，就這麼放棄了，他不甘心！
“大人，要不再試試，這窮奇族群不見得能煽動西山中的異鬼，可不能就這樣讓許木逃了！”
咬火剛要走，卻被老者一把拉住的袖子，於是其頓時面色便一沉，而後不耐煩地道：
“不逃你自己去殺。”
老者面色一僵，還想繼續開口糾纏，咬火卻被他弄得煩了，直接揮袖一甩，體內氣勢湧出，將老者身體震出十米遠，其怒道：
“我說了，許木身上沒有天書！”
“他依然是我除魔司的人，殺死魔神有功！”
“以後，不允許任何人再提這件事情，都給我回去！”
咬火嚴肅地說著，宣佈了這件事情的結局。
許木很明顯，已經不能殺了，而若是不能殺，跟這樣一個絕世天才為敵，那明顯是一件不能再蠢的蠢事。
雖然不是所有天才都能安穩修行到最後，姬昌就是一個例子，昏死過去的言語也是，但在不能斬草除根的情況下，誰又能希望一個有潛力的敵人，時時刻刻地惦記著自己的性命呢？
“之前的事情，一筆揭過。”
咬火傳音給了許木，許木聽見這話後沉默片刻，而後點了點頭。
修行界就是這樣的，沒有永遠的敵人。
他與咬火，就只是利益上的相爭而已，不像和王家老祖的恩怨，是可以被磨平的，而且他也不想跟一位半步人王境界的強者，有什麼長久的恩怨瓜葛，那樣對還未成長起來的他，太危險。
咬火見許木點頭，便沒再多待，直接轉身離去。
不甘的除魔司老者，也只能面色蒼白地看了許木一眼，而後不明痕跡地咬了下牙，跟住了咬火的腳步。
“你運氣真好。”
王家老祖等人也都警惕地退去了，面對這麼多域主境界大妖的包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危機就此解除。
……
幼年窮奇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呲笑說道：
“之前還要打要殺，這一轉眼的工夫，不是和談就是撤退，臉皮真是有夠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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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那小窮奇的母親厲聲走上前來喝道，嚇得小窮奇立馬縮到了許木身後，可憐楚楚：
“我又沒做錯什麼，可是您讓我跟著許木的。”
“他走進了黑暗宮殿，我跟著進去也沒什麼問題的吧，而且沒有我，他也殺不死魔神。”
幼年窮奇的母親勃然發怒，怒聲吼道：
“還敢狡辯！”
“你知不知道那裡多危險，如果真的要靠我族來殺魔神的話，何至於讓你一個小孩子去！”
“行了行了，既然結果是好的，就別糾結這些了，先款待客人要緊。”
窮奇一族的老族長出聲，而緊接著，他又開口說道：
“既然來到這了，就別著急回去。”
“這位小友，是叫許木對吧，還有您身邊的那位道友，既然大家的共同敵人都是魔神，小窮奇又跟你們投緣，那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如果不建議的話，就別著急回去，在這西山核心地區多住些時間，讓我窮奇一族，好好款待款待你們。”
許木和酒仙道人相對而視，皆是覺得可行，於是他便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
“本來還愁找不到去處，立即回豐慶村也有些危險，沒想到卻被窮奇族群招待了七天時間，現在外面風頭也該過了。”
許木和酒仙道人，行走窮奇一族獨屬的世外桃源內，這裡青山綠水如畫，空氣清新，陽光明媚，很難想象這是西山深處才有的地方。
而他們，已經在這地方待了整整七天時間了，今早跟窮奇一族告別之後，他們便開始順著一條小溪，開始往西山外走去。
“是啊，能在窮奇族群這裡避風頭，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只不過，你小子可別因為這裡的生活太舒服，就不跟我回觀裡了，那樣的話，我可不會放過你的！”
酒仙道人，半開玩笑地說著，許木在天樹墓冢裡的時候，雖然沒有明確表示要跟他回道觀裡，但是透過交談，他能感覺得到，許木十分信任他。
所以
他師兄收徒一事，已經能算作成了。
而今天，是他們在窮奇族群住下的第七天，外界的風波應該已經停歇了一些，他們也到了出西山的時候。
許木聽見酒仙道人的話，腦中閃過諸多想法。
其實，他還沒有做好離開詭夜之域的準備，或者說他根本不想離開這裡。
但要讓他細說，不想離開得原因或者理由，他還真想不出是為什麼，因為他根本沒有牽掛的東西。
因吳奎死了之後，他孤身一人，又沒有什麼親密的朋友，應該是說走就走的，但臨了，卻又有些莫名的不捨。
酒仙道人見許木的狀態有些不對，行走的身子，立馬變得一僵，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你真不想跟我走了？”
許木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實不相瞞，我的腦子裡，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左邊的告訴我，應該跟您回觀中修煉，但右邊的，卻又一直拉著我，不讓我走。”
許木眉頭緊皺，眼睛眯著：
“兩個小人，各執一詞，但奇怪的是，雖然右邊的小人，沒有給出任何可以說服我，留在這裡的理由，但我卻總是莫名地，會偏向他。”
酒仙道人聞言，挑眉問道：
“為何？”
許木聲音平靜：
“不知道。”
“極小時我便懂得，牽絆是最能要人命的事，所以我很少交朋友，都只是點頭之交。”
他低頭，望著自己腳踩的青草，眼中一動：
“我本以為，這裡的風景我也看夠了。”
“無名山、墓地山、西山，黑水河、不落城、亂葬崗……詭夜之域裡，所有的地方，我幾乎都去過，沒去過的，我的這具身體也去過。”
“我原以為，我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但似乎冥冥中，我已經跟這片土地，有了牽絆。”
“或許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牽絆是無可避免的，離家太遠，會忘記故鄉，我的心，應該是怕走後，會把這二十年的記憶，給丟棄了吧。”
酒仙道人聽完許木長長的一段感慨，也是沉默了片刻，嘆了聲氣後，溫和開口：
“雖然這不應該是我該說的話，但我還是要告訴你，白雲道觀的修行，講究順心。”
“所謂順心，便是要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你若是能悟得其中深意，便等於是得了真傳，所以你若不想去便不去，相信師兄，也不願強求。”
許木聽著這些，微微一怔，他本以為酒仙道人會極力勸阻。
“是我小人之心了。”
但緊接著，酒仙道人的話鋒一轉：
“但話又說回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人能在一個地方待個長久，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都遇見過什麼機緣，那道源和八卦又是在哪學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是一個絕世天才，有著氣運的絕世天才！”
“你這般的天才，不可能一輩子都窩在詭夜之域這個小地方，當然我也不是說詭夜之域不好，我的意思是，你是一直潛龍，潛龍在淵，但總有一天你會飛向九天。”
“到了那時，如果你自身的實力不夠強大，便會被人從雲端打落，即便不死，也肯定顛沛流離，要給你發配到別處，背井離鄉，家破人亡，就像是姬昌！”
許木聽完這番話，愣了一下，小心問道：
“姬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酒仙道人聞言，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現在該問的事，以後你總會知道。"
“我希望你能將我的話，都聽進心裡面去，我不會害你，而且去了白雲道觀，又不是永遠不會回來，等你到了域主境，甚至是半步人王，想回來還不是輕輕鬆鬆？”
許木覺得他這番話說得有理，便沒再提出疑問，只是覺得忽然好麻煩。
“那便走吧。”
"不過，您要給我半天時間，將詭夜之域的這些事，徹底解決乾淨，沒了後顧之憂後，我才能走。"
許木說著，繼續朝山下走去。
他意已決，那便是去白雲道觀。
酒仙道人聞言一怔，而後望著許木逐漸遠去的背影，面色陡然驚喜，白鬚鬍子一翹：
“好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