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結束後他後悔了第32章 二合一
好在李泯彷彿並沒有察覺,繼續專心地推著小推車跟在他身邊,他走到哪就跟到哪,半步都沒有遠離。
景予稍稍松了口氣。
這次他帶著李泯去結賬,用的是自動收銀機,周圍沒有人圍觀他們,明顯感覺到李泯放鬆了不少。
“我們……去哪裡吃飯?”
走出超市後,李泯低聲說。
好像他心裡正一個個地過著海城有名的餐廳,只等景予一開口就立馬去包場似的。
景予舉起手裡的一袋新鮮食材——“我們回家做飯呀。”
他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邊沒有人跟上來,轉頭看了看。
李泯站在原地,臉色怔忪。
好像一瞬間被灌入了什麼不符合認知的資訊,他的眼睛裡滿滿是無措。
他好像也沒有被人邀請去家裡做客過。
慶功宴那時,他露出一個一閃即逝的笑,說:“回去吧。”
他知道沒有人等他,沒有人真正理解他,容納他,沒有一個屬於他的港灣,他接受這樣的結局。
在景予家那時,他手足無措,半晌才換上拖鞋進門來,又在浴室裡靜靜站了許久。
那一切對他都是陌生的。
周圍的環境全都是需要重新計算錄入分析的新資訊。
他必須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把這些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和自己的腦內世界連結起來,去嘗試著運轉這些新程式。
和他離開家獨自做電影一樣,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接受這個世界約定俗成、但從未向他敞開過的規則。
被整個常人的世界孤立著,可他並不怨恨,找上門來,也去接納它。
李泯是一個單純到沒有“恨”、沒有“惡”的人。
也並非冷漠。
只是沒有人真的走近他,去嘗試著像他探索這個世界一樣,探索他的世界。
景予一鼓作氣,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心疼上頭的時候,腦子裡根本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景予只想快點讓李泯走到有陽光照耀的地方來,如果走不到,他就把太陽搶下來帶過去。
“李導,你從這裡跑到停車場要多久?”
景予突然問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李泯靜了靜,計算了一下距離和自己的速度,如實回答:“兩分二十……”
話音沒落,他就被景予帶著往前飛奔。
手上的塑料袋嘩嘩作響,景予跑得飛快,可是一直沒有把他的手放下。
景予手機按了表,數字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動著。
他回了回頭,笑了一下,挑釁似的說:“我跑得更快!”
李泯被他拉著跑了一段路,忽然福至心靈。
他不知道景予的想法,也不知道目的。
但他要跑,那就跟他一起跑。
李泯輕而易舉地躍到了景予身邊,和他並排向前。
景予加速他也加速,景予慢下來他也慢下來。
路上的人都詫異地看了這兩個年紀不小還瘋跑的青年一眼。
落到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又像被燙到似的挪開了視線。
他們可不想吃狗糧!
跑到了車邊,景予把袋子一撂,氣喘吁吁地背靠在車上喘氣。
他抬頭看李泯,竟然只是呼吸微微重了些,一點異樣都沒有。
他為什麼體力這麼好?景予有點納悶。
景予大口呼吸著,看了看自己掐的表,更鬱悶了。
“兩分四十八,我居然比你慢。”
景予嘟囔完,就察覺手上的力道重了重。
李泯好像真的以為他很傷心,嘴角抿了抿,然後在景予迷茫的目光裡,開口說:“……不是的。”
“你先到。”
他說著,嘗試著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弧度很小的笑容,這次持續的時間久了一點,直到景予看愣時才消失。
——“你比我更厲害。”
他總是喜歡用自己來墊高景予的存在。
本來想安慰他,反倒被他安慰了。
景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扭過頭,揉了
揉發酸的鼻子,重重地“嗯”了一聲。
回到家裡,景予先把需要保鮮的食材放進了冰箱,拿出很久不用的樸素玻璃杯給李泯做了一杯百香果檸檬汁冰飲。
這真的是他所有杯具裡最平平無奇的一個了……
雖然這個杯子是他之前買的爆紅網路的魚尾杯,杯身浮雕著一片一片的魚鱗,杯底是散開的魚尾狀,奢華又浮誇,還有點刺手。
因為景予覺得自己金魚的名字很可愛,所以看到什麼魚形物體都會忍不住剁手。
再看了看手裡的胖頭魚托盤和托盤上的紅豆鯛魚燒,景予默了默,怎麼有種把自己送到李泯嘴裡的感覺。
給端坐沉默的李導上了一份小零食,景予抬頭看見他雙手撐住膝蓋,微微向前傾,寬闊流暢的肩線和微垂的讓他的氣場更加具有壓迫感,好像準備逼迫商業間諜吐出陰謀然後把他丟進黃浦江餵魚似的。
可是,知道他其實是不知所措的景予,就覺得格外想笑,還有點可愛。
李泯聽見動靜,先是目光上浮,停在景予的下巴頓了一瞬,很快地收下來。
景予以為他不好意思當著自己的面拿起紅豆鯛魚燒就啃,畢竟那太不霸總了,所以他準備放下就溜。
沒成想他剛走了兩步,就聽見李泯憋出一句“謝謝你的款待,看上去非常美味。”
景予:“…………”
別逼他笑。
原來李泯憋了半天是在憋這個。
看李導好像初入人類社會的機器人一般,認真努力在腦海裡搜刮著這種場合下的社交用詞,景予的憐愛之心一時達到了頂峰。
他雄心勃勃,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幹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於是景予春風和煦地點點頭,“不客氣,能得到你的肯定就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什麼叫禮儀之邦啊?這就叫禮儀之邦。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景予就鑽進了廚房開始大展身手,於是他也沒有看見身後的李泯微微一頓,像被點通了什麼穴道似的。
如果情緒可以具象化,那他微
垂的頭上就猛然亮起了一個燈泡……以及一個進度條。
李泯拿起那條在他的手掌中顯得很小的紅豆鯛魚燒,停頓了一下。
他判斷應該是用咬的。
於是,像一隻大狗狗一般汪嗚一口。
開心景予+1
大狗狗又看向了那杯百香果檸檬水,眼中閃過決絕,沒有再猶豫,一飲而盡。
開心景予+2
等到景予把菜都端上桌後,他還沒伸幾筷子,就看見李泯旋風一般把盤子掃光了大半。
景予有點懵。
他做的都是平平無奇的家常菜,景予自認廚藝也一般,雖然糖醋排骨是挑的小截的排骨,肉一咬就從骨頭上剝離乾淨,醬汁也是祖傳的濃稠酸甜味,番茄炒蛋也把番茄煮得軟爛,紅紅的番茄汁包裹著滑嫩的金黃色雞蛋,回鍋肉也是用香菇炒好,浸飽了油的菇肉香氣濃郁又彈牙,一點苦味都沒有,七分瘦三分肥的肉片也炒得微焦,肥肉的油脂都爆幹了……
但也不至於這麼下飯吧!
景予開始懷疑自己的廚藝是不是揹著自己突飛猛進了。
他夾了一塊排骨嚐嚐,不就是平時的味道。
可是因為李泯吃得很多,他不知道怎麼也覺得更好吃了起來。
對做飯的人來說,食客吃得多就是對他最大的讚賞。
他的筷子也動得飛快。
兩個人沉默不言,但是硬生生地把一大桌菜都吃光了。
景予眼睛還亮亮的,期待地問李泯:“李導,你還想吃什麼?甜品?燉湯?海鮮?”他技癢了!他還能發揮!
李泯看了看天色,這會兒天幕半昏了,橘色的斜陽映進來,在木質地板上拖下一片暖橙的光。
一時沒說話。
已經有十個活蹦亂跳的開心景予小人在他腦海裡手挽手踢腿轉圈了。
有點上頭。
他沉默地檢索著腦海裡的知識,他的大多數人情往來都是從電影裡學的,這個時候吃完飯了,應該……
去海邊?
他生澀地尋求景予的意見:“我們……去……海邊,走一走?”
景予的筷子頓住。
這是什麼提議?是他想象的約會的那種場景嗎?
不不不,李導說的走一走可能就真的是走一走而已……
禁止對愛豆過度解讀!
景予拋開亂七八糟的想法,毫無心理負擔地答應:“好啊!李導今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本來就是想要和他一起體驗普通人的生活而已。
李導都主動跨出了禁錮他的界限,景予完全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何況直視著他那雙平靜的、幽黑的,卻又暗含著祈求的眼睛,根本沒有人能說出拒絕。
景予總是看見他就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甚至想開始吟唱,啊循規蹈矩的人類,來走進潮流青年的世界吧!
李泯聽完,靜靜地注視著他,讓景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是他莫名覺得李導眼神怪怪的。
片刻,李泯力道輕輕而無比鄭重地點了下頭。
景予被他黝黑的眼睛看得有點心慌慌的,為了忽略這點奇怪的感覺,他習慣性地起身收拾餐具。
還沒伸出手,李泯就先他一步把餐盤疊起來,垂眸收拾起,邁進了廚房。
小帕子還在他手裡掛著,晃晃悠悠的。
景予愣愣地盯著李泯好一會兒,看見他隔著玻璃在廚房裡開啟水龍頭,微微彎著腰認真地清洗。
那洗碗臺的高度他尚覺得矮,何況身高略有點脫俗的李泯。
不過他倒是一點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合適,本該如此一般地埋頭洗著,好像他洗的不是一堆花花綠綠的盤子,而是價值千萬的電影膠片。
在南半球拍戲的時候,李泯也給他熬過一大鍋粥。
當時他太緊張,沒顧得上注意那口鍋是怎麼來的。
李泯這樣的出身,好像本不應該和這些事情聯絡在一起。
連有些怕他的周度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想要什麼就讓別人代他去做,一切在權勢誘使下唾手可得。
更別說謝知安那樣的巨嬰級別……
只怕他都不知道飯吃完了碗是需要洗的,人一直做同一
件事是會膩的。
但是這些從未被注意過的邊邊角角,卻盡數被李泯注意到了。
某種程度上,李泯和常人差別極大。但某種程度上,李泯比那些自命不凡自詡天之驕子的二代都更像一個正常人。
李泯接手了他平時要做的一切善後事項,在景予出神時已經站在了門邊,握住把手,低聲問他:“走嗎?”
好像還有點兒期待和緊張。像怕被他拒絕似的。
景予回神,猛然注意到他今天穿著深灰色的薄針織,熨貼著寬闊的肩線,面料順著背脊的線條垂下來,彷彿可以看見他肌肉起伏的樣子。
隨著轉身,他又注意到李泯脖頸上的痣。
就在凸起的喉結旁邊,隨著他出聲而更加明顯。
——打住!!!
景予猛地收住脫韁的想法,匆匆點點頭,也跟著站起來。
怪了去了,平時怎麼沒注意到這些地方?
李導這麼可憐又單純地期待著他一起散步,他卻在想著這些不能播的東西?
過分!太過分了!!
於是景予像個剛出嫁的小媳婦似的扭捏地低頭走在李泯身後,都不好意思再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又接著剛才的思路再想下去。
李泯的記性極其好,走過一次的路他便記得。
小區裡路線複雜,有段路景予走了好幾遍,有時候還是會繞成遠路。
可李泯一次就成功地帶他從最近的路走了出去。
雖然是一件很小的事,但——
被人帶躺的感覺真好。
景予臉蛋還在發燙,迷迷瞪瞪地想。
那是李導獨一無二的,除了他沒人能給予的安全感。
海城的海岸線並不長,該逛的地方早就被逛爛了,傍晚的時候人滿為患。景予本來還在發愁哪塊海灘人少一點,不知不覺就跟著李泯走到了一片從沒見過的廣闊海灣。
景予看了看周圍沒什麼人影,有點奇怪:“我們到哪了?”
“西灣。”
李泯言簡意賅道,這一片的視野很好,從陸地
上望出去沒有遮擋,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在西曬下翻滾著橙色的波浪。
看見景予雀躍地點頭,李泯有個念頭動了動,鄭重地問他:“你喜歡這裡嗎?”
景予瘋狂點頭:“喜歡喜歡,海城最高的那座摩天輪上望出去都看不見這麼漂亮的景色呢。”
他只是隨口一比較,李泯卻認真地聽了進去。
並抬起眼,將未開發的那片高地靜靜收入眼底。
景予還有點期待地想說那我們以後是不是可以經常來散步啊,身後就響起了輕微的快門聲。
對鏡頭的敏感讓他們倆都迅速地望向了快門聲響起的方向,樹叢後一陣驚嚇的低叫,隨後那群人很快穿過樹林散去。
景予差點冒出一句臥槽,立馬看了看自己和李泯之間幾不可查的距離,心情變得奇怪了起來。
他們這是……作為緋聞物件,被拍了?
都裹得這麼嚴實了,怎麼還有人認得出來呢?
他們會不會今晚就爆上熱搜?——震驚!李導新男主竟是這樣上位?曝李泯和新作男主景予私下交易……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景予有點著急,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被罵,是怕喜愛李泯的人因為莫須有的緣故對他失望。
他大腦開始短路:“我這就去把他們追回來!”
還沒撒開腿,李泯就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臂。
聽他嗓音,好像還有點些微的笑意似的。
這可難得。
“跑遠了,追不上。”
就這麼抓著,也沒鬆開手,自然而然地順著手臂往下滑去,牽住了景予的手。
“照片發不出去的。”
他把景予的手扣在掌心,像在安撫被煙花炮竹嚇住瑟瑟發抖的小孩兒。
景予立馬想起這麼些年,李泯從未有照片暴露在大眾眼前的神話,後知後覺松了口氣。
就算是那張照片能發出去,一般人也不會知道這是李泯。
都是因為他滿腦子都想著一些不能播的東西,所以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轉過彎來之後,被李泯牽在手裡的觸感又格外驚心
動魄了。
他並不是第一次和李導牽手。
在下雪天,在盛夏夜,他都和這個男人手牽手走在一起過。
可是這次他就格外心跳加速。
像貪求又像畏懼。
景予發覺,自從主演的身份公開之後,他的心態就忽上忽下。有些明知道不可能發生的惡劣場景,也在被他一遍遍地想象著,諸如因為和李導的關係而遭受到鋪天蓋地的罵聲。
所有人指責他趁人之危,明知李泯不明白愛人真正象徵的意義,卻還不和他割捨清楚。
啊!景予!你怎麼這麼婊啊!
景予含恨地捏緊了拳頭。
他就是想等李導真的明白是不是喜歡他,是對引領自己接觸新世界的嚮導產生的依戀,還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而然的親暱。
是不是喜歡他,這很重要。
他要真摯的、磅礴的、毫無疑慮的愛情。
他要回饋以更純粹、更濃烈、更無所畏懼的愛意。
他怕自己當局者迷,更怕自己幻想過頭。
長了二十二年景予沒有喜歡上誰過,如果第一個可能是李泯,那他要最最最慎重。
在和李泯的關係之間,他承受不了差錯。
也承受不了李泯可能不喜歡他的結果。
光是想到這一個念頭,他就打了個寒顫。
李泯很快注意到他幅度很小的發抖,問他:“怎麼了?”
景予望著樹叢的方向,搖了搖頭。
靜靜地,把李泯的手握緊了一些。
那只指骨修長、稍顯粗大的手,在他掌心中僵硬了片刻,又生澀地也將他握緊。好像這樣,就能把他的能量傳遞給景予更多一些,讓他感到更加安全,不再為未知的事情惶惶不安。
拍都被拍到了,這屬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了。
他們慢慢牽著手走回了家。
李泯一直低著眼眸,漂亮的眼睛含蓄不清地看著景予的手,像在沉思什麼。
“……景予。”
快到樓下時,他終於低
低地喊,繾綣又委屈。
“不要害怕。”
怕什麼?
景予下意識問自己。
下一秒又荒唐地想,李導為什麼也知道了自己在害怕呢?
他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嗎?
猝不及防,只看見李泯嘴角抿了抿,他就被人攏進懷裡。
李泯像擼貓似的順著他的脊背撫摸,一隻手穿過他的脅下,緊緊摟著他的腰。
又好像覺得不太方便,勾著腰彎身下去,把下巴埋在他的肩頭,語氣帶著點讓人恍惚的委屈。
“……不要害怕。”
他輕輕拍著景予的背,“我不知道景予害怕誰……但是我能揍翻他。”
又停了停,“……如果你想的話。”
景予剛剛醞釀出來的感動又變成了哭笑不得。
那當然啦!沒有李導解決不了的事情!更沒有比李導還厲害的人!
可是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冷靜理智、無欲無求、不染絲毫人世慾望的男人埋在自己肩頭,說著這麼幼稚,卻又知道他肯定能做到的話。
景予心頭又充盈著一種奇妙而激盪的感覺。
父親因為生意失敗放棄生命,母親追隨他而去,十九歲之後他的人生就像是一片空白。不論做什麼都是為了還清欠款,填補完上一代人留下來的債,說不清有什麼是為了自己而做的,也說不明白他的人格裡有哪些是為了自己而存在。
誰都能在他這張白紙上畫兩筆。
卻也誰都不能將這痕跡留下去。
沒有誰不圖回報地對自己,景予很清醒。
可李泯卻就這樣坦坦蕩蕩地將自己的一切都剖開來給他看,毫無遮掩,一片赤誠。
他還想給他更多、更多,遠超他所擁有的所有。
景予的心跳得很快,他覺得自己的理智也有點離家出走了。
轟隆心跳聲中,他察覺自己好像往上一躍,樹袋熊似的掛在了李泯身上,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悶在他耳邊小聲說——
“我會是你的寶貝嗎?”
李泯只反應了一下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