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結束後他後悔了第40章 12更
景予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過家了。
再次回到金泉花園,他覺得連路都有些陌生。
他只想在自己那張大床上飛快地打一個滾然後抱著大抱枕睡覺,匆忙開啟了門就開始換鞋,都沒顧得上抬頭看一眼。
等到他換上久違的毛茸茸拖鞋,一抬頭,就傻了一下。
等等,他走錯門了?
景予退出去看了一眼門牌號,好像沒錯啊。
總不可能太久沒回來,連家是什麼樣都忘了吧?
窗簾拉著一半,斜照進來的光柱裡飄著淡淡的浮塵。
原本單調的白色調家裝已經改頭換面,換成了深淺不一的綠色,沙發是淺黃,傢俱換成了原木,角落擺放著大盆的植物,桌上擺放著顏色和諧的精緻動物手辦,像誤入了童話世界的森林。
景予呆呆地在門邊放下包。
他這才隱約想起幾個月前,好像是和王哲說過,趁著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請設計師重新設計改裝一下,太空曠的房子住起來有點瘮人,也沒有回家的感覺。
當時只是一提,想著能把牆換個顏色、換換沙發就很好了,全家改裝是個大工程。如果審美不合適的話,可能改得亂七八糟的,元素過多。
可是現在的這間房子怎麼能這麼符合他的審美。
淺綠、淺黃、原木、米白,幾乎是最童話又最和諧的色調,花哨得恰到好處,視野中有重點。每一個角落還都融合了童話元素——托住盤子的兔子,叉腰的木書櫃,小烏龜外形的相框,寶石狀的拉手。
一切都很好,很符合他的小學生審美。
景予歡呼一聲,一把撲向沙發,被彈了一下,滾了幾圈,開心到像脫韁的猴。
等他滾夠了,才抓起手機,仰頭把腦袋垂在地毯上,撥給無所不能的王哲。
“王哥!我看見了!太感謝了太感謝了麼麼噠——”
“別,我是有家室的人。”王哲制止,而後才問道:“看見啥了?我給你的q4財報?”
景予頓了頓,無語了一下,“財報當然也要看,但是……”
他的語氣又激動起來,翻了個身,“新家啊!煥然一新的新家啊!哥!太辛苦你了!”
近半年來,很少看見景予如此激動的樣子。
王哲放下手裡包著的餃子,有點納悶,想了半晌才想起來是哪回事。
“哦,你說你家啊。”王哲提起來就有點生氣,“聽你說要整飭整飭之後我就去打聽設計師,結果不知道誰走漏了訊息,一個設計師上來毛遂自薦,說他可以全包設計,還半價,據說是剛開工作室要樣房來吸引顧客。”
“我看他那樣能是什麼好設計師啊,還跟他拉扯了一番,後來發現他的效果圖還不錯,態度又執著,我就定下了。”
“結果——!”王哲的怒氣上來了,“像催命似的,天天催著我過去開門裝修!我心想家裡值錢的東西也被你帶走了,把鑰匙交給他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結果他愣是不要,天天大清早喊我去開門!”
“我就說哪有這麼好的事,肯定這人毛病多價格才便宜,不然什麼好處都讓我佔了呢……”
“景予?景予?你聽沒聽啊?”
“不聽哥包餃子了啊?”
這麼說著,但他還是沒掛,只是擱噠一聲把手機放到了一旁,聽著那頭的聲響繼續沾著麵粉包餃子。
景予怔怔盯著天花板,聽筒慢慢地離開了耳朵。
好運不可能一直降臨在一個人頭上,一切收穫都有價格。除非是有人在為他人為地製造幸運。
真的有這樣的巧合嗎?
恰好要開新工作室的設計師,雖然執業水平優異,但恰好沒有代表作,還恰好找上了他,恰好設計出了完全符合他設想的房子。
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匆忙坐起來,沒顧上穿好鞋,就蹦進廚房去。
廚房新裝上了一個16套的超大洗碗機。
臺面上,花裡胡哨的漂亮盤子一個個豎起來收納好,有一個魚形的盤子放在最後面,被緊實地守護著。
景予若有所覺,轉過身開了燈。
隨著中控系統智慧調節,窗簾徐徐拉上,室內光線變暗,被昏昧籠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天花板的顏色好像變暗了一點。
下一瞬,角落的地方有星點亮起。
好似一個喚醒了一個,猶如宇宙初生,生命交遞給生命。一片綿延星河從角落生長到更廣闊的地方,僅在須臾之間就匯成了一片星空。
不遜於他曾在南半球的雪夜看見的那片天空。
……
他知道,不是錯覺。
星空可以為他在另一個地方亮起。
……
同樣也不是錯覺。
李泯真的來過。
景予不知道在那些“可以應付”的忙碌裡,是用了多少個夜以繼日的努力才能留出這些時間片段。
不知道他做了多少事。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可以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夢。
景予覺得自己此刻驚人的冷靜,他蹲下去拉開揹包拉鍊,找出自己的行程本,拿出筆,在上面的所有待定上劃了一條長長的斜槓。
劃完之後,他拿起手機,對還沒結束通話的王哲說:“王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什麼工作都不接。”
他緩了緩,清醒堅定地繼續說,“直到我拍完《造神計劃》。”
王哲手裡的餃子皮抖了抖,半邊肉餡露了出來。
過了會兒他才一言難盡地問:“你腦子清醒嗎?”
當前正是最該趁熱打鐵的宣傳期,種種邀約紛至沓來,是鞏固名聲還是曇花一現在此一舉。有多少風靡一時的名字,在抓不住時機之後消失在觀眾視野裡。
這是一個分秒必爭、朝晴夕雨的圈子,腦子有問題才會不抓住熱度狠狠鞏固人氣,反倒是去幹什麼埋頭創作不理世俗的一套。
景予知道王哲的意思,知道王哲甚至想罵他情緒化,電影什麼時候不能拍,非要撿在人氣最高的時候去拍。但他的意願更堅定。
“我不是想做明星。”景予放輕聲音地說,“……我是想做演員。”
流量當然很好,被人不計一切地熱愛著當然很好。
但做自己想做的也很好。
他有點不想把娛樂圈的潛規則作為必須遵守的行為規範。名氣漸長的時候,就趁熱打鐵,透支熱情來鞏固地位;名氣下降的時候,就受人冷眼,不擇手段去再次翻紅。
有真正的東西把握在自己手裡,才是永遠有立足之地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確實是被李導洗滌了。
畢竟李導也從沒遵守過這些規則。
王哲有點沒話說。
他把手機放下,又包了幾個餃子,想自己靜靜。
包著包著卻沒忍住又拿起了電話。
“景予!”王哲開頭一句很兇,說著頓了頓。
片刻後在那頭兇巴巴地,彆扭地,又帶點隱隱的笑意,“你他媽的是老子的驕傲。”
景予毫不謙虛地應承下來:“我當然是啦。”
王哲補充了一句,“你也是李導的驕傲。”
景予安靜了一下。
過了會兒笑了,說:“我會的。”
王哲放下勺子,擦了擦手,對他道:“對了,你還記得恆星的總裁嗎?”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還有些想不起來是誰。
景予想了一下,才道:“原公司的老闆?”
解約這幾個月的生活太豐富,他都忘記還有這麼個趁火打劫的垃圾。
“對,就是他,他像突然轉了性似的,前幾天突然來聯絡我,告訴我有需要一定找他開口,不要見外,恆星走出了這樣一個優秀的藝人是他們的榮幸。”
景予一聽就知道八成是趨炎附會,資本家能有什麼真心,想讓他低頭除非利益太大或者不低頭就會威脅生存。
他正想說“不用辛苦你理會他”,王哲就把後半句說了出來。
“……然後他像瘋了似的,纏著我問你最近有沒有什麼專案缺投資,他一定要做第一個投資的人以表他的歉意。”
景予:“……”
當初敲詐得挺愉快的,現在怎麼上趕著來湊熱鬧了。
王哲看了看日曆,說:“他想約你吃個飯,特別強調不私人,想帶幾個帶幾個,他請。”
景予也想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爽快地答應:“好啊!上國宴餐廳,工作室都去。”
王哲默了默,暗自豎起大拇指,“……還是你會挑。”
景予還記著他敲詐李導的錢呢,一頓飯算什麼,把他公司賣了都不解氣。
於是恆星總裁再見到他時,兩腿就有點發軟。
助理緊張地附耳低語:“老闆,景予是不是還生氣啊?你看他都沒對你笑過。”
“不把我打一頓就不錯了……”趙恆星十分痛苦。請這一頓雖然肉疼,或許之後還要無償投入一大筆資金,可比起他的整個公司來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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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自己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想著能敲一點是一點,導致淪落到今天的境地。
他以為一個導演背景再深,也至多不過是家裡有點錢,有點媒體方面的勢力。
這些東西還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估計是家裡的本事,他本人大概是邊緣後輩,沒法繼承家業才被放出來發展愛好的。
當時趙恆星雖然尊敬,但作為白手起家的人物,心裡多少對家族餘蔭的受益者有點不屑。
但是誰他媽能想到——
“景予,景予……景予老師!”
難得鑽住一個空子,趙恆星瞟見好不容易才落單的景予,撒丫子狂奔了上去。
“景予老師,別來無恙啊!”他熱情地要跟景予握手,發現對方毫無這個意願後又尷尬地順勢收回,抹了抹頭髮。
他放低姿態,祈求道:“能不能請您單獨聊聊?”
對方沒動,看上去很顯然也沒有這個意願。
他心裡越發沒底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們去那邊那桌聊,可以嗎景予老師?”
他特地空出了一個貴賓桌,就是以防萬一的。
對方終於點了下頭,抬步走去。
趙恆星如蒙大赦。
席間,他針對自己往昔的行為痛心疾首地總結出十不可五大謬,展開深刻反省,並滿是憧憬地對未來做出展望。
景予聽他說完,剛才是什麼表情現在還是什麼表情。
估計都沒聽進去。
趙恆星咬了咬牙,存亡關頭,不容有失,他索性直入主題,壓低聲音道:“您能在李先生面前美言幾句嗎?”
這一下對方的神情才有了微不可見的變化。
趙恆星的心有點懸。
他不知道景予和李先生到底有多熟,能不能影響他的動作,可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接觸到的李先生身邊的人。
最後一點機會,他怎麼也不可能放過。
趙恆星咬了咬牙,說:“您最近要是有什麼專案,儘管開口,恆星有多少投多少,當初您的解約費一併添在裡面,還有欠下的工資、扣掉的分成,如數償還,您看可以嗎?”
過了會兒,他小心翼翼地叫了聲走神的景予,“景予老師?”
對方這才回神。
趙恆星心又攥了起來,看起來還是沒有轉機啊,景予連聽都不想聽他一句。
可他卻見景予沒忍住笑了一下,然後撐著額頭,像突然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似的,又想忍住,又忍不住地低低發笑,十分的旁若無人。
他都懵了,不知所措地看他笑了半天,不知道是哪裡逗笑了他,他再努力努力呢?
好半天,才聽見景予說:“最近倒是確實有個專案。”
趙恆星精神一振。
“投資額比較大,三個億起步吧。”景予面不改色地道。
趙恆星肉痛了一瞬間,又迅速掐了掐大腿,迅速點頭,怕錯過這村沒這廟,“沒問題!不夠還能再追加!”
景予平靜地道,“不保證李先生會停止追究。”
原來是這樣,趙恆星松了口氣,趕緊道:“沒關係沒關係!能在李先生面前結個善緣就是運氣了,多寫景予老師,太感謝了,呼。”
他抹了把汗,心中抱大腿的意志更加堅定。
趙恆星從包裡摸出一封請柬,幾乎稱得上畢恭畢敬地把這份珍貴的印品交給他。
“過幾天有個商業晚會,這是我好不容易拿到的請柬,想請景予老師跟我一起去。”
景予頓了一下,看見請柬上寫著可帶一名助理,沒什麼興趣,“帶你自己的助理去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景予老師,我是您的助理,我是!”趙恆星一個激靈,“主函是您的,我就跟您進去沾個光。”
景予也有點奇怪,“商業晚會要我去幹什麼。”
他又不是商人。
趙恆星一頓,哪敢暴露自己那點攀高枝的小心思,編了個聽起來靠譜的藉口,“晚會上喜歡投資影視專案的人多,萬一哪位覺得景予老師天縱奇才、相見恨晚,立馬追加一筆呢。”
景予覺得這個理由好像也合理,他參加過的交際晚會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場。
鑑於趙恆星剛剛吃了大虧,他心情挺好,也不再扭捏,答應道:“行啊。”
趙恆星立馬道:“我這就給您買去瑞士的機票……”
景予:“……?”
鬧半天還是在瑞士辦的?
這是直接橫跨了半個地球啊?多國際的商業晚會啊玩這麼大?
景予被趙恆星哀求了半天,最後一想《造神計劃》正好要去北歐取景,不如提早開機,全劇組包機過去。
趙總裁立馬一口應承包下機酒,吃喝都算他的。
沒幾天,全劇組就坐上了去歐洲的飛機。
景予和自己的小房子還沒相處多久就要再次離別,心裡有點難過。
但路還長,等著他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不管網路上關於他的議論有多喧囂,景予都不再去管。
李導給他準備了太多太多禮物,這一個禮物,他也籌謀已久了。
輾轉落地之後,劇組的人們轉機去了拍攝地準備場景,順便和負責歐洲首映的團隊聯絡。
而景予、王哲和小劉則留了下來,等待晚會之後再去匯合。
到了瑞士之後,趙恆星的殷勤備至幾乎達到了頂點,唯恐哪裡沒把他們招待好了。讓景予一度很懷疑這個宴會是不是什麼獻祭人的魔窟。
“你怎麼還在外面站著?”
景予走出房間門時被嚇了一跳,趙恆星守在門口,像門神似的,看見他全須全尾地走出來,才好像有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還有一個小時晚會就開始了,他懸著這麼久的心終於可以放下去一點了。
趙恆星果斷道:“沒什麼,我這人性子比較急,讓景予老師見笑了。”
他指著路,像一個真正的助理,“景予老師這邊走,這邊走。”
宴會廳離酒店並不近,是在一個獨立的莊園裡。
車子駛過街道,從燈火通明走到四野寧靜,大片蒼綠的平原和遠處的雪山拱衛著他們。
盡頭終於有燈光亮起來,一座宏偉璀璨的建築在即將入夜的半明半昧中,莊嚴得像某種隱喻。
景予覺得心跳有些莫名地重了起來。
他看向窗外,冷風依然低眉順目地吹拂著,凜冽但並不刺骨。
近日沒有下雪,平原上是乾乾淨淨的淺綠色,只有視線盡頭的山巔披著白。
寒溫帶針葉林,他突然想到這個名詞。
景予無法解釋自己腦中突然生出的許多無關緊要的念頭,像是冥冥中想要記住這一刻的什麼景象。
好在這一切都很美。
美得像一些奇蹟降臨時的徵兆。
他在莊園內下了車,終於走進了這幢盛大的建築。
周圍衣香鬢影,透過巨大通頂玻璃牆湧出來的燈光把來賓們的衣物飾品映得熠熠生輝。
趙恆星遞交請柬,跟著他走進去,步入寬闊的門廳裡,趙恆星有點緊張,壓低聲音道:“您等下要是……”
要是什麼?
景予正想問。
他覺得答案就在這一句裡。
藏頭露尾什麼,躲躲閃閃什麼,預感是什麼,徵兆是什麼。
宴會廳裡燈光漸漸亮了起來,樂團一早就在安靜地奏著樂曲,賓客慢慢走入。
一些人開始就著晚宴的主題交談,議論著誇張的數字和名氣盛大的專案,有人不苟言笑,有人笑語喧闐。
在步入人群的那一瞬間景予就似有所感。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這樣的故事也太像不切實際的童話了。
人群如同變成了信息流,在他眼中迅速掃過,連自己也不敢承認自己在期待什麼。
……
但他敢承認,他遇見李泯後最大的幸運,就是期待從未落空。
——衣裙交錯裡,燈火輝煌裡,終於有了他想見的身影。
趙恆星的話沒說完,抬頭就看見人沒了。
正在納悶景予去哪了,轉眼就看見人群中心被團團圍繞的高大影子,他臂彎攬著長風衣,白色襯衫外規整地穿著馬甲和臂環,因為過分鶴立雞群的外形而難以被遮掩。
他神情平靜,目光很淡,什麼波動也沒有,像不會產生情緒似的,安靜地聽賓客跟他引薦著什麼專案還是人。
儘管為表禮貌,他微微低了下頭,目光專注——但態度顯然很強硬,並不能讓人覺得他有絲毫容易接近的可能。
真是冷啊……趙恆星打了個冷顫,開始焦慮景予這個情面牌能不能打出來,那麼多人試圖走他的門路都沒走通,他不過找了一個曾經合作過的熟人,怎麼就能獲得通關密碼呢。
……對了,景予呢?
引薦失敗,發現李泯完全不通情面的企業家感到強烈的遺憾,他挽著自己女兒的手,低聲道:“沒辦法,他真的對結婚不感興趣,爸爸盡力了。”
他女兒倒也沒有失落,甚至松了口氣:“太好了……不是,沒什麼,我就是對李導好奇。”
她是李泯的忠實粉絲,自從知道李泯就是這個李泯之後,整個人都非常亢奮,無比渴望著能和偶像見一面。
不能更接近也沒關係,能近距離看一眼就好了,出於粉絲對偶像的心態,接近了反而會惶恐失措,自慚形穢,乃至頻頻出醜。只不過她爸好像沒理解她的意思,還在一廂情願亂點鴛鴦譜,搞得她有點膽顫。
企業家父親還在遺憾,轉眼就覺得眼角一花,有什麼影子飛了過去。
他有點疑惑地別過頭。
燈光下,周身被映照得通明的李泯依然疏冷,自從他能代表李家出面應酬以來,他好像就從無疏漏,也從無個人感情。
他還在恍然中勸自己,李泯這麼過於公正不阿,刻板嚴謹的人,即便是在一起也不可能會過得幸福的。
下一瞬,就看見李泯愣了愣。
是神情很明顯地頓了頓,幾乎不該出現在他臉上那樣的停頓,有什麼能影響得了他呢。
就那麼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一道影子,如燕投懷般撲向了李泯。
僅有少數距離極近的人發現,李泯好似在僵硬中清醒了一秒,下意識地伸開雙臂迎接他。
李泯被撞得趔趄了一下,又立刻站穩。
把他扶好。
低頭看著扎在他懷裡的毛茸茸的頭頂,甚至荒謬地開始想他是不是走過了什麼看不見的時空隧道。
靜滯了片刻後,他察覺胸前的衣襟被潤溼。
腰側的衣服被緊緊揪住,貪求太久的人在哭。
他依然沒有從巨大的變故中反應過來,一切都是隨著本能去做。
李泯有無上限的耐心,將頭垂在他頸邊,小聲問:“怎麼了?”
景予哭得一聳一聳的,他覺得自己很丟人。
他把頭貼得更緊,悶聲道:“我太激動了,丟臉了,別人都在看你。”
李泯怔怔的,卻順從地收攏雙臂叩緊他,聲音低低的,“沒事。”
“我是不是來早了,打亂你的計劃了嗎。”景予還是一抽一抽的。
“……不早。”
李泯低聲說。
他想他想得每個天明夢醒都是煎熬。
下一秒都太晚了。
李泯蹭了蹭他的頭頂。
如往日每一個瞬息一般,喟嘆又似承諾,鄭重地輕聲說:“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承擔得起一切後果。
並不覺得是負擔。
沒等到景予下一句話,他將臂彎的風衣披在景予身上,攬緊他,對周圍呆滯的賓客禮貌道:“失陪。”
……
宴會廳裡的死寂不知道持續了有多久。
趙恆星瞠目結舌,兩腿發軟,好半天才用力撐住柱子,才能不滑倒在地。
這算什麼?
買來湊整的雙色球中了特等獎?
他被巨大的荒唐感環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而同樣震驚的當屬那位企業家父親。
他嘴唇發抖地抓住女兒的胳膊,正要發表什麼無語的話,卻發現他女兒已經捂住嘴熱淚盈眶。
“閨女,你哭什麼?”……難道有這麼難過?
女兒搖了搖頭,激動和震撼交織,讓她幾乎淚奔。
李泯的忠實粉絲當然對景予這個名字很熟悉。其他人認不出來,她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是第一批走進電影院看電影的人,也認為除了李導之外,也就只有景予的才華能夠打動她。
她也看過景予那組在電影院裡的出圈圖,和此刻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她搖搖頭,哽咽著回他:“說什麼呢爸,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很好嗑嗎?”
她父親:“……?”
儘管並不是cp腦,也從沒有追過哪一對cp,但他們倆的氛圍感太強了,她腦子裡幾乎沒有別的什麼複雜的東西,只有電影中靈魂共振的高光時刻,景予回答採訪時的一字一句,千里迢迢飛撲向李泯時的模樣。
作為粉絲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看見自己心中唯一能匹配的兩個靈魂真正的走向了對方。
她滿心都是電影院裡景予四顧的瞬間,和那句一語成讖的文案。
——而今終於人人識我,而我逆著人潮,奔向你。
作者有話要說:(破壞一下氣氛
欠揍趙總身上的伏筆終於填上了。qxq
註釋:趙恆星的“十不可五大謬”引用自明代愛國將領楊繼盛彈劾奸臣總結罪狀時上疏的內容,形容罪行罄竹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