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桃花債30、國中生生存手冊·B章十三
橙紅色的夕陽染紅了整片天空。
柔和的光將少年前行的身影拉得很長。
樺地崇弘已經帶著兩個網球包和北顧然的揹包先一步坐進高階私家轎車裡。
而後一步來的跡部景吾一路橫抱著北顧然走到校門口,先將北顧然放進車裡,才坐進高階私家轎車的後座,拉上車門。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景吾少爺?”司機有些疑惑地開口。
“去醫院。”跡部景吾冷聲說。
“是的,景吾少爺。”司機應了一句,啟動了車子。
但隨即跡部景吾雙手抱胸,垂下視線,臉色不是很好看,“裝病裝夠了吧,北顧然。”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大提琴在演奏的悅耳,卻也很冷淡。
躺在座位上的北顧然看上去小小的,她慢慢地睜開眼,眨了眨。
“……”跡部景吾動了動唇瓣,似乎是想說什麼卻抿直了唇。
北顧然騰地從座位上坐了起來,“跡部少爺什麼時候發現的?”她揉了揉眼睛說,“一開始跡部少爺是相信的,不是嗎。”
“……”跡部景吾冷冷瞥了北顧然一眼,眸光銳利的可怕。
北顧然卻恍若未覺。
“有誰無知覺地倒下去被人接住是全身僵硬的?”跡部景吾語氣冷冷地反問。
他第一秒確實是相信北顧然昏倒了,只是伸手托住北顧然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了,她僵硬地跟個死屍一樣,哪裡像是暈過去、失去知覺的樣子?
跡部景吾抿直了唇,深藍色的眸子極其鋒銳。
比起這個,反倒是那瞬間他沒有看出她是裝病更讓他惱怒。
北顧然眨了眨眼,“啊,真不好意思,我沒有被男生接住的經驗。”她慢慢地說。
“……”跡部景吾按了按額頭,忍住用目光把北顧然那奇怪的思維看出一個洞的想法。
“跡部少爺沒有在識破的那一瞬間把我丟下也很令我意外。”北顧然靠在車窗邊上,神色很淡,唇角卻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在夕陽光照和陰影的勾勒下很模糊。
跡部景吾輕哼了一聲,“本大爺還做不到把一個心臟病患者丟地上這種不華麗的事。”
北顧然笑了,偏過頭來看跡部景吾。
“幹什麼。”跡部景吾蹙起眉,微微抬起下巴,嗓音華麗,語氣卻頗顯惡劣。
北顧然聳聳肩。
這個少年似乎總是一副惡劣大少爺的樣子,囂張傲慢又才華橫溢,或許不少人對他的評價是又愛又恨。如果她哪天聽到有學生對跡部景吾的評價是才能一等人品超差她也不會意外的,但那一定不是冰帝學園的學生。
跡部景吾只會在他的領地中照顧好所有他能顧好的一切。
就比如他調查相田真紀的事,儘管相田真紀確實做了錯事,他依舊把她當做他領地的臣民,保證她的生命安全,並且確認相田真紀在離開冰帝以後不會出現其他差錯。
這才是他瞭解到北顧然做了那一切的真正原因。
所以,這個少年,優雅高貴如希臘神話中走出來的少年,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嗯,就是個豪華便當。
而且還是外殼超級硬不怕摔的那一種。
北顧然發現自己的思維已經微妙地走遠了。
這時跡部景吾恰巧撇頭睨了北顧然一眼,“別忘了你還有冰帝校慶策劃及各項事宜的安排沒做。”
“跡部少爺不愧是帝王。”北顧然說。
“何出此言?”跡部景吾的眉梢好看地挑起。
“奴役起臣民毫無壓力。”北顧然淡然地說。
“……”跡部景吾只是沉默三秒,立即揚著眉說,“那麼作為臣民你有什麼不滿?”
他那神情要多傲慢有多傲慢,要多理所當然有多理所當然。
“沒有。”於是北顧然從善如流。
跡部景吾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半天慢吞吞地說了一句,“真是不華麗的表情。”他偏頭望向車窗外,隨即問了另一件事,“馬術社如果沒人阻止,你是真的打算進行那場挑戰嗎。”
“……”北顧然的神情一頓,垂下了眸子。
“還是說,你又在用命賭什麼?”跡部景吾的語氣有些聽不出意味。
“跡部少爺多慮了。”北顧然的神色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我一向很惜命。”
“本大爺可沒看出來你哪裡惜命的樣子。”跡部景吾反諷了一句,一字一頓,帶著尖銳的玫瑰刺,讓氛圍陡然變得鋒利凜然起來。
“……”北顧然垂下眼簾,“跡部少爺大可以不必……”
“北顧然。”跡部景吾冷聲制止了她的話。
一時間,如劍拔弩張。
車裡陷入了一種死寂,又似有暗波洶湧,凜然冷淡,如刀鋒與刀鞘相撞時那清脆的響聲。
跡部景吾的目光銳利的可怕。
“……”北顧然望著車窗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閉了閉眼。
跡部景吾似乎是注意到車裡還有其他人坐著,稍稍地緩和了神情,他的聲線壓得很低,如低沉的大提琴美妙而優雅地演奏著暴風雨降臨前夜的大海之音,“你確定沒有拿命來賭這些無所謂的東西?”
北顧然微微一怔。
無所謂……?
她偏頭望向跡部景吾。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是無所謂的東西嗎?
不是的,榮耀、才能、稱讚、勝利——這些對跡部景吾來說並不是無所謂的東西。
但是……在這一刻,相比起一條可能隕落的脆弱生命,這些都變得無所謂,都變得微不足道——這就是這個少年。可以用一切乃至生命捍衛自己的榮耀和信仰,也可以為了一個生命承認那些東西有時候並不是那麼重要。
十五歲……或許是一個少年最美好的年紀。
還相信世間所有真實與美好,還保留善良與溫柔的最美好的年紀。
北顧然望著跡部景吾的側臉失神。
跡部景吾,atobe keigo——這個名字從舌尖劃過的時候帶著一股強烈的電流,強烈的存在感,強烈的侵略氣息。
跡部景吾如一把尖銳鋒利的刀,以凜然不可拒絕的姿態侵入一個人的生活。
正如他此刻認真凝望北顧然的眼神,帶著逼人的壓力,讓人避無可避,“你確定沒有?”
北顧然望著他,慢慢地、靜靜地搖了搖頭,唇角的弧度有一瞬間燦爛了起來,極其奪目,“我不需要賭上命。”她說。
是的,這些挑戰還不足以讓她賭上命。
儘管她確實是在賭,她賭的是自己會贏——但不代表籌碼是性命。
且先不說禮樂射御書數中,御指的是御馬,也就是說她會馬術,她本身就是沒有心臟病的。
生命這個籌碼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不是還太過嚴肅了嗎。
弓道、桌球、茶道、書法、美術——以及圍棋與代替馬術的將棋。
其中弓道可以用計謀,桌球方面她運氣好,書法也是常年練習的技能——而茶道和美術是她沒把握贏卻選擇了是因為她只會這些——什麼物理化學合唱吹奏,什麼電腦天文廣播話劇,她是樣樣都不精通;而那些網球田徑空手道,滑雪游泳和劍道,別說精了,就連通都不行。
真被那些社團挑戰才叫逗她玩了。
但運氣好的是,茶道社社長是個大和撫子,在她完成了一套茶道表演以後,雖不能說是行雲流水的美感,但也沒出什麼大錯小錯,所以輕鬆讓她過關了。
而美術社社長顯然沒打算把作畫當成什麼比賽,也讓她過關了。
嗯,她運氣一向很好,押寶這種事向來是百戰百勝,賭什麼贏什麼。
雖然她喜歡計算,喜歡思考,喜歡弄清楚來龍去脈,但同樣的,她是一個賭徒。
嚴格說起來,她真正算得上精通的,相比同齡人比較好的只有書法和棋藝。
騎馬、射箭、茶道、美術這些都是熟能生巧,練多了的成果,只能算附和教科書的標準,勉強及格而已。桌球那個就別提了,唯一算是動一動的體育項目都被她見鬼的運氣弄成了一杆八球,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她不是全能,也不是天才,雜而不精說的就是她。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和她一樣上這些課程三年努力從嚴重不及格混到及格線,也會懂這麼多的。
不管怎麼說,她贏了。
北顧然一直都是神賭。
她又一次賭贏了,還有圍棋也好將棋也好,她玩得很開心。
“最好如你所言。”跡部景吾最終只是偏開了視線說,儘管口吻還是有些惡狠狠的糟糕,但是神色卻緩和了下來。
車裡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氛圍也微妙地緩和了。
“所以,先去醫院做檢查。”跡部景吾補充了一句。
“……”北顧然的神情出現了一秒微妙的糾結。
“怎麼?”跡部景吾捕捉到她的神情。
“可是我不想去醫院。”北顧然認真地說。
“……”跡部景吾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的湊近了北顧然,捏住了她的下巴,銳利的眸光似要將她的一切全部洞穿,“你剛才出現了一定的體力不支,必須去做檢查。”
剛才她確實是眼前發暈軟倒——只是沒有失去知覺而已。
這一點他可以肯定,所以那一瞬間他才會沒有判斷出來她是順便裝病。
“……”北顧然再一次眨了眨眼,有些呆愣的。
最終她嘆了口氣,語氣溫吞,“所以說,去餐廳吧,跡部少爺。”
“哈?”跡部景吾微微一愣。
“現在是晚飯時間,我需要按點進食。”北顧然伸出右手,指了指左手上的手錶,“我很餓。”她嚴肅地申明。
她只是因為飢餓才導致體力不支,坐久了突然站起來有些貧血反應。
不是因為心臟病發!
“……”跡部景吾沉默。
“跡部少爺,我真的很餓。”北顧然靠在車門上,也並不去掙脫跡部景吾的鉗制。
長時間的腦力運動也是會耗費體內熱量的。
實話說,她真的快餓死了,還陪這位大少爺說了一大堆話。
“……”跡部景吾垂著視線盯著北顧然那張理直氣壯的臉良久,才扭頭對司機吩咐了一句,“去最近的餐廳。”
“是的,景吾少爺。”司機很快恭敬地作答。
北顧然偏了偏頭,突然開口問:“跡部少爺,你從來都是這麼旁若無人的麼。”
“啊恩?”跡部景吾似乎沒反應過來北顧然的意思,但很快他隨著北顧然視線的挪動望向了一旁面無表情地坐著的像個大型石刻雕塑的樺地崇弘,又將直線挪回到他捏著北顧然下巴的手上。
下一秒,彷彿觸電了一般,他鬆開了手,撇開頭。
但緊接著立馬察覺哪裡不對的跡部景吾重新把視線放回到北顧然身上,“啊恩,本大爺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有什麼意見?”他微微挑著眉,眼角上揚,像是北顧然說出半個有就直接把她從車上丟下去,囂張傲慢自戀惡劣大少爺。
但是,很有趣。
北顧然撇開頭,拒絕將眼底的笑意透露出來。
至少在她抵達飯店之前,她需要這個交通工具代步。
“喂,你在偷笑吧!”跡部景吾一把拽住北顧然的手臂,顯然是發現了北顧然的神色。
“沒有哦。”北顧然認真地說。
“……”跡部景吾看著北顧然那張臉,一時找不到想說的話。
“我是很認真的在笑。”北顧然嚴肅認真、一本正經、義正言辭地說。
“……”跡部景吾額頭上有什麼在暴動。
北顧然可以猜測跡部景吾正在忍耐把她丟下車的衝動。
也正在這時,車子停下了。
北顧然掙脫跡部景吾的手——當然了,他本來就握的很輕——她開啟車門一溜煙就從車裡跳了下去,站在車門口衝跡部景吾擺了擺手,“感謝相送。”
話音剛落,她已經向著餐廳跑去。
“……”跡部景吾的臉瞬間黑了。
但就這時候,他發現北顧然又重新繞了回來,單手壓著車門俯下了身,“喂,跡部少爺,我請你吃飯吧,當作謝禮。”
跡部景吾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
他的視線落在北顧然離他很近的面容上,有一瞬的失神。
很乾淨。
他沒有辦法找到其他的形容詞,只是那種把所有髮絲攏起、束成馬尾後露出的這張臉,按常人的審美來說是挺漂亮的,但不能說精緻也不能說絕色,更夠不上他的對美貌這一名詞的標準。
但他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這個,乾淨。
那雙普通的偏褐色的眼瞳也好,那白皙的膚質也好,那唇瓣勾起的淺的看不出來的弧度也好,清麗而淡然。
跡部景吾一晃神,問:“你說什麼?”
北顧然偏了偏頭,說:“我說,請吃你飯。”
“……”跡部景吾這回不知道臉上是不是應該徹徹底底黑了。
“作為你中午請我吃飯的回禮,禮尚往來。”北顧然說。
跡部景吾幾乎要以為她是逗他玩了,但卻偶然聽見了她轉身後的喃喃自語後,唇角竟彎了起來。
——“欠債要還啊,要還……”
他失笑,看著北顧然託著下巴往餐廳裡走的背影,以及她發現他沒跟上來而轉身雙手抱胸等待的樣子,突然就想起忍足侑士問他:北顧然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嗎。
嗯,她確實沒什麼值得關注的。
個子矮小,又沒眼色,說話噎人,厚顏無恥。
但是——
她北顧然欠了他跡部景吾一筆鉅債,想還清可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