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維旅途第一百三十一章：病原體
嘀——！
無休無止的警報聲鳴響，看著最後一個象徵著存活的綠色指示燈變成紅色，指揮室中一片寂靜。
低氣壓從湯姆身上向外擴散，這股嚴肅沉痛的氣氛，所有人都感受的無比清楚，那螢幕上用死亡指示燈標誌出的路引是對所有人赤裸裸的嘲諷和羞辱。
在最後一個隊員死亡之前，探測器甚至都沒能趕到現場，給那些絕望的隊員帶去哪怕一絲的希望。
除了克里臨死前一撲帶來了那一段簡短的只有寥寥幾秒的影片外，再沒有哪怕一張有用的圖片從飛船裡面傳輸回來。
光束和黑暗混雜在一起，短短三秒不到的影片無比斑駁，在這一片光影的斑駁中，渾身一片漆黑的黑獸好像地獄釋放出來的惡靈一般。
“就是這個東西，殺死了我的隊員麼......”
看著不具備任何地球生物特徵的追獵者，湯姆眼神陰暗，表情森冷：“我一定要讓這些該死的東西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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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手掌緊緊的抓在座椅扶手上，清晰分明的骨節和強韌的皮膚好像鋼鐵鑄就一般透著滿溢的剛硬和冰寒。
兩隻探索小隊的死亡讓湯姆心中充滿了憤怒，若不是追獵者那猙獰的模樣和操作手冊規範限制，這個時候他恐怕已經開始召集部隊準備下一次的進攻了。
不過好在他還沒有喪失理智，從憤怒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他想先遣部隊下達了新的指令：“所有人前往入口地區建立防禦陣營，務必要將那些該死的東西封鎖在飛船內部！”
“陣型建立完畢後，派遣戰鬥無人機進入飛船內部將屍體帶出來，同時對飛船裡那些該死的野獸進行掃蕩！”
從邏輯上來說，湯姆的命令沒有什麼問題，將追獵者限制在空間有限的飛船中對艦隊無疑是極大的利好，但他們忽略了一件事——自始至終，追獵者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飛船。
黑獸有著強大的殺戮本能，但前提是它們擁有完整的自主權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秦嶽留下的刻在基因裡的程式作出限制。
那一萬多噸細胞的第一要務是守好這艘飛船，等待秦嶽的歸來，至於殺死裡奇克里這些探索者，實際上也只是為了守衛飛船的防衛措施。
當整個飛船內部再也沒有一個活著的生命以後，蓄勢待發的黑獸們又像是一灘液體一般融入了漆黑的環境之中。
基因被做出了限制的它們甚至連地上的屍體都沒有去觸碰，足以見得秦嶽對細胞的掌控究竟達到了何種地步。
時間漸漸推移，凱爾等人漸漸發現，這艘飛船不能說是難以對付，簡直就是無從下手。
即便在明確了飛船內部有特殊生物的情況下，即便他們已經將整個飛船所有可以抵達的部位全部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掃描，他們依舊沒有發現那些‘野獸’的下落。
如果不是被收斂出來的屍體正安靜的躺在裹屍袋中，或許他們都會懷疑先前的一切是不是他們誤吸了原始大氣產生的幻覺。
但是看看那猙獰的屍體和被撕裂的鋼鐵，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幻覺，飛船內部某個他們未曾探知到的地方，確實存在一些他們難以想象的生物。
凱爾很不甘心，坐守寶山而不得入的感覺不是昔日白匪後代能忍得住的，尤其是他還是一個有著巨大野心的人。
望著在全息投影上被重點標註出來的兩個紅色的房間，凱爾眼神低沉，沉默許久之後，他看向控制檯：“通知湯姆，配備上無人攻擊機，我要他們進到這兩個房間中。”
“可是飛船裡的......”
“按我說的去做！”凱爾厲聲打斷道，看向操作員的眼神中滿是戾氣，使人不自覺的便產生了畏懼情緒。
幾分鐘後，C型飛船入口的軍事陣地中，湯姆傑瑞兩人對面而坐，神情滿是無奈：“看來，我們是躲不掉了。”
“一個先遣隊指揮，一個機械化部隊指揮，我倆可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用複合鋼板搭建出的房間中，傑瑞惆悵的抽了口煙，然後在空中吐出一團白霧，對湯姆說道：“希望這次，你從電影裡學到的知識還能救我們一命，你覺得呢？”
湯姆看著傑瑞，嘴角扯了扯，開了個活躍氣氛的玩笑：“電影裡說，一般碰到這種情況，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去執行任務。所以，當逃兵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面對湯姆的玩笑，傑瑞再次深吸口煙，指了指他：“如果我不是知道當逃兵會有什麼下場，或許現在我都要以為你說的都是真的了。”
“也許我說的就是真的也說不準呢。”
湯姆瞥了傑瑞一眼，呵呵一笑，將手上最後板塊巧克力一股腦全部塞進了嘴裡，然後站起身來：“好了，我得去準備一下。至少，讓那些野獸想殺死我都得崩掉半嘴牙！”
少頃，一支由六艘巡邏機、三艘攻擊機、兩輛地面小型戰車和12名戰鬥隊員以及4名機械操控員組成的偵察小隊再次進入了飛船內部。
整整16個活人散發出來的強烈的生命訊號第一時間便引起了細胞的反應，但與上次不同的是，似乎察覺到了監控飛機的存在，黑獸並沒有出現。
細胞基因重組，一串串電肌細胞在飛船內串聯起來，隨著肌肉收縮舒展，高壓電流開始在飛船艙壁上流動並積蓄起來。
密集電流產生的電磁效應讓眾人的通訊耳機內出現了些許電流雜音，引得湯姆眉頭不由一皺：“傑瑞，你聽到了嗎？”
“嗯，聽到了，有雜音。”傑瑞的聲音傳來，語氣中也帶著一絲疑惑和警惕：“或許是飛船內部電路導致的電磁效應，總之還是小心一點好。”
“我感覺事情可能不是這麼簡單。”看著前面一片漆黑的廊道，湯姆駐足不前，一番思索後目光從那模樣怪異的廊道艙壁上劃過，對身後隊員做出一個手勢：“測試一下艙壁的電位。”
“不錯的想法，不過我建議你最好讓你的隊員做好絕緣保護，否則......”
嗞~~~
傑瑞話音未落，那原本若隱若現的電流聲瞬間化作了人類能直接聽到的聲響。
眼中露出一絲震驚，他們的目光在四處搜尋著音源，然而面對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的聲音，他們根本找不到準確來源，亦或者，處處都是來源！
腦海中的想法被驗證，湯姆眼睛一睜，急忙看向那已經靠近艙壁的隊員，大吼起來：“快點離開那裡！”
滋啦！
積蓄在細胞中的上百萬伏特、數百安的電流在一瞬間釋放出來，以空氣中散佈的細胞為中間介質，強烈的電流瞬間便在整個廊道內迷茫了開來。
強大且密集的電流在鋼鐵戰甲表面湧過，得益於內部絕緣措施，除了幾乎直接觸碰艙壁的兩人，其餘的駕駛員們沒有出現直接傷亡，但是強大的電流已經將戰甲內部的電路徹底擊毀。
地上傻大粗的戰爭器械都無法在這種程度的放電中安然存活，空中那些精細的飛行器更是在電流出現的一瞬間便爆裂了開來。
一塊塊閃爍著電火花的碎片散落下來，飛船內部一片狼藉，沒有了偵測機的實時監測，整個飛船重新陷入了戰爭迷霧的籠罩。
黑暗中，黑獸的身影重新顯露出來，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出現的黑獸並非擅長暗殺的追獵者，而是真菌黑霧。
真菌黑霧，一種0號原液和真菌孢子結合產生的物種，它們具備極其細微的體積和質量，可以在空氣中懸浮於飛行，同時對尋找宿主有強烈的渴望。
大量的黑霧被釋放到空中，接著黑暗的掩護，湯姆等人甚至都沒有發現異常，便已經將黑霧吸入了體內。
眼睛、嘴巴、鼻子、耳朵，一切可以深入體內，甚至是毛孔都會成為這些黑霧的襲擊目標。
來到合適的環境後，它們會迅速進入宿主的細胞核並對其DNA進行重組。
結合了黑霧的DNA特徵產生的細胞將不會被人體的免疫系統所識別，而這些不被識別的細胞還會源源不斷的產生更多的侵染物質。
黑霧就像是艾滋一般，但從後果和傳播速度上，它比艾滋病要恐怖的多，能在黑霧的侵蝕下抵禦多久，憑藉的只能是個體強度和醫療水平。
但這也只是延長抵禦的時間，DNA的變化是不可逆的，至少對艦隊當前的科技水準來說如此。
面前的廊道一片漆黑，好像惡魔那通向深不見底無敵胃的血盆大口，身後則是透露著微光的入口，短短幾秒鐘的猶豫後，湯姆便做出了決定：“放棄那些已經無法啟動的機器，全員撤退！”
於是繼第一波試探後，第二波探索以一種更加可笑的方式結束了，他們甚至沒能走到上一次探索隊員最後倒下的地方，便被突如其來的攻擊解除了絕大多數力量。
第一次探索，他們用人命試探出了那些非人力能敵的野獸。第二次探索，他們靠一堆器械發覺了飛船內部的電流攻擊模式。
看起來這次的情況要比上次的好得多，但所有人心中卻又一種無力感，因為他們無法確定，飛船內部究竟還有多少防禦手段。
地面指揮部，湯姆和傑瑞正就這次行動向凱爾做出彙報，門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呼和槍聲。
心底咯噔一下，湯姆忽然誕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他推開大門走出指揮室，一眼便看到了持槍列陣的大兵們，以及不遠處地上癱倒著的怪形。
像是喝了三聚氰胺一樣的大頭、死魚眼一樣沒有了眼瞼的眼球、尖利的牙齒、枯瘦的手掌......
除了外形上依稀能看出和人類有些相像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面前的生物都是個實打實的外星異種。
撥開戒備的眾人，湯姆看著地上的屍體眉頭緊皺，再看看一旁驚恐的士兵，問道：“發生了什麼？這個東西，是從飛船裡跑出來的？”
“不，不是的長官。”一個列兵咽了口唾液，站了出來：“他叫詹姆斯，是剛剛從飛船裡出來的隊員。”
“大概半個小時前，他忽然說自己難受，在營房中休息，一開始我沒有注意，但後來他動作越來越大，我就帶他到醫療室治療。
結果還沒有走到醫療室，他忽然就喪失了理智對我發動了攻擊。
我們花了一些時間制服了他，但是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畸形，同時力量也越來越大，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將他就地擊斃。”
探索小隊隊員、難受、突變、喪失理智、槍斃......
一連串的詞彙組合在意，湯姆終於知道自己先前那不好的預感究竟是來自哪裡了。
他簡直太熟悉了，不知道多少病毒災難片中，有害成分就是這麼洩露並直接導致了大規模的死亡，現在，事情似乎輪到他自己頭上了。
腳步停在原地，他臉色漆黑，身後的傑瑞的聲音恰逢其會：“湯姆，發生什麼事了？”
湯姆深吸一口氣，回身看向傑瑞，臉色肅穆：“傑瑞，我想，我們可能碰到大麻煩了......”
“什麼！病毒感染？！”太空主艦，得到地面部隊的彙報，凱爾眼睛又是一瞪：“你們確定？”
“是的長官。”副指揮點了點頭：“我們已經對第二次探索小隊成員進行了隔離檢查，透過血液分析，確實在他們體內發現了一些特殊病原體。”
“這種病原體具備高度活性，同時對DNA具有極高的針對性，已經有一名身體較弱的隊員感染病原體異化死亡。”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目前這種病原體沒有表現出空氣、水源方面的感染性。醫生推測，這種病原體可能沒有二次感染能力，不過具體情況要等進一步的分析結果出來。”
“我知道了。”
凱爾面色難看的點了點頭：“無論這種病毒是否具備感染性，必須要做好隔離措施，絕對不能讓這種病毒在艦隊內部擴散。”
“同時，封閉外星飛船出入口，在病毒感染危機沒有完全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飛船內部，防止病毒的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