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破曉第606章 混沌的未來（四）

中國外長李時光的發言很簡短，“中國是熱愛和平的國家，中國願意為世界和平做出貢獻……”

一聽這話，英國外大臣張伯倫（兄），就明白中國的態度定然是要求不亞於法國的主力艦噸位。但英國外交大臣張伯倫並不特別在意中國的要求。根據各種情報，中國的海軍裝備製造能力頂多有日本的水平，日本的造艦能力一直靠從英國引進。只要英國不向中國提供造艦技術，中國的海軍裝備水平就會與英國之間有10年以上的差距。

以張伯倫個人的感覺，何銳這個人絕不會接受中國海軍裝備水平與世界先進水平相差這麼大。也就是說，中國現階段的要求更多的是一種表態。即便中國得到了與英國相同的主力艦噸位，中國只怕也不會真的開造主力艦。

中國發表了看法，日本也是差不多的看法。義大利的經濟在6國中排名最後，義大利外交大臣表示，義大利所獲得的主力艦噸位份額決不能華盛頓海軍條約少。

各國都闡述完本國的看法，會場暫時陷入沉默。法國外長趁此機會說道：“法國認為，法、英、美、中、日、意6國的主力艦比例應該是5：5：5：3:：3：1.25。”

不等英國外交大臣發言，義大利外交大臣已經博然大怒，法國人這是看誰不起呢？！騰的站起身，義大利外交大臣大聲喊道：“我堅決反對！”

英國外交大臣本以為法國外長會對義大利施壓，不成想法國外長竟然好整以暇的答道：“若是義大利不同意這個比例，那麼所有與會國都擁有同等的主力艦噸位，不知義大利是否願意。”

英國外交大臣張伯倫（兄）心中一震，竟然連不快的情緒都沒有了。當下的法國佬是真的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法國不在乎義大利擁有與英國相同噸位的主力艦，而且義大利孱弱的國力也建造不出與英國同等噸位的主力艦。只要能給英國添亂，法國人完全不在乎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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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義大利會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張伯倫大臣其實有些懷疑。1922年，就在何銳發動對日戰爭的時候，墨索里尼也發動了第二次進軍羅馬行動，並且成功的讓義大利國王主動邀請墨索里尼前往羅馬，任命墨索里尼成為了義大利首相。

10年間，墨索里尼建立起了法西斯政權。為了鼓舞義大利的民心士氣，墨索里尼提出‘恢復羅馬榮光’的口號。所以張伯倫大臣懷疑如果是墨索里尼得知了法國提出的建議，大概會立刻表示支援。因為獲得了與英國同樣份額的海軍主力艦艇噸位，無疑是義大利恢復羅馬榮光的一個證明。

聽到法國外長發言的義大利外交大臣的眼睛立刻瞪大了，那小小而且圓圓的眼睛裡都是大大的驚訝。原本義大利外交大臣是想透過給法國設置障礙的方式來渾水摸魚，沒想到法國外長直接建議給義大利等同於其他五國的海軍主力艦噸位，這並非是法國的退讓，而是直接把這個話題給聊死了！

義大利外交大臣雖然沒能立刻回答，卻也選擇了暫時不發言的方式。雖然還不能確定法國的談判底線，但義大利外交大臣已經基本確定，法國在參加倫敦海軍裝備會議之前，就對此次會議缺乏誠意。

白天的會議並不特別長，到了下午三點多，倫敦的霧霾天空就如同傍晚一樣，英國外交大臣張伯倫就與義大利外交大臣一起坐在賓館舒適的房間裡聊起了天。溫暖的壁爐旁邊，張伯倫大臣語氣十分輕鬆，“如果法國退出限制海軍裝備協議，意大利政府會有什麼反應？”

義大利外交大臣嘆息一聲，“如果發生那樣的事情，我們也只能退出裝備協議了。”

張伯倫大臣覺得義大利外交大臣很坦率，而且張伯倫大臣非常能理解義大利的反應。所以他的話題就轉到了另外的方面，“我看到義大利國內對中國的貿易政策有很多自己的看法，不知義大利有進一步的打算麼？”

這下義大利外交大臣有些警惕起來。在歐洲，‘進一步的打算’有很廣泛的含義。在與非歐洲國家的交往中，進一步的打算往往與激烈衝突比較接近。義大利外交大臣索性爽快的答道：“我們不認為現階段能夠獲得與法國相同的貿易地位，在這樣的局面下，義大利感覺與中國的貿易還在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張伯倫大臣心中對意大利人有些不屑。這麼一個二流靠後的國家，甚至是三流國家居然想獲得與法國同等的貿易地位，也就意味著義大利居然想獲得與英國同等的世界貿易地位，這是真的想的太多。

不過這話決不能說出來，張伯倫便笑道：“如果義大利願意加入英鎊集團，我們大英帝國會非常歡迎。”

義大利外交大臣沒有對這個邀請做出回答。如果加入英鎊集團，就意味著義大利要以英鎊為自己的外匯儲備，經濟從此受到英國的制約。現階段的義大利所期待的是經濟擴張，而不是從此成為英國的小弟。

又聊了一陣，雙方發現兩國的共同點只在於對法國的不滿。除了這一點之外，英國與義大利之間的矛盾依舊大大超過合作。既然如此，兩邊就禮貌的告辭。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義大利外交大臣先回到自己代表團下榻的賓館，很快就離開了賓館。在已經黑下來的夜色中前往一處飯店。這是一家中國飯店，裝修風格是中國淡雅的風格。義大利外交大臣剛收起溼漉漉的雨傘，就有侍者前來引路。一行人直奔包間，包間開啟之後，裡面正坐著中國外長李時光。

這次義大利外交大臣依舊非常坦率，雙方也不像英國人那樣先聊天氣。喝了半杯熱茶，義大利外交大臣立刻問道：“我們義大利有著世界上最具有創意的軍艦設計師，很多世界上新銳戰艦都是由義大利設計師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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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光點點頭，“我聽說過。我們非常欣賞義大利專家天馬行空般的天才設想。”

聽李時光肯定了義大利設計師的能力，義大利外交大臣抓住機會試探道：“如果義大利與中國進行合作，共同研發下一代的海軍主力艦艇。我認為對於兩國都非常有利。我國的設計師認為，中國所需要的主力艦艇的使用地區是太平洋和印度洋，這兩個大洋的自然環境與大西洋完全不同。法國的設計未必有足夠的針對性。”

說完，義大利外交大臣看著李時光，心中帶著些期待。就見李時光搖搖頭，“我們中國已經決定自行設計與生產未來的海軍裝備。我們很感謝義大利的善意，但是我們沒辦法與義大利合作。”

雖然有些失望，義大利外交大臣卻也知道中國這話也頗為誠懇，便問了下一個問題，“如果法國退出倫敦海軍裝備會議，中國也會選擇退出麼？”

“中國參加此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想瞭解世界主要國家對主力艦艇的設計引數。至於中國會不會參加，也得看這些條約型戰列艦的設計能否滿足中國的需求。如果和我們的想法相差太遠，中國就只能就海軍噸位與各國進行協商。”

聽李時光如此坦率的回答，義大利外交大臣當即問道：“李部長。您認為法國真正希望的是什麼？”

李時光禮貌的笑了笑，因為他感覺意大利人真的如調查所描述的那樣，挺雞賊的。端起茶杯喝完，又給雙方倒上茶，李時光心中回想著中央在派李時光參加會議之前對義大利的評估。

從經濟上講，義大利缺乏原材料，缺乏市場。以這樣的自然稟賦，義大利工農業總產值在1928年有法國的一半，足以證明意大利人非常努力，不過這也是義大利的上限。

法國3年前的工農業生產總值大概是英國的三分之二，建造一支與英國同等規模的海軍，對法國是沉重的經濟壓力。3年後的現在，法國的工農業生產總值超過了英國，僅僅是超發的近2000億法郎每年能賺到的5%手續費，就足夠建造堪比英國的艦隊。法國明顯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倫敦海軍裝備會議不能滿足法國的要求，法國很可能會選擇退出會議，自行發展法國的海軍。

1931年，義大利的工農業總產值不到法國的三分之一，而兩國人口數量基本相同。義大利已經不用考慮在經濟上抗衡法國，現在義大利外交大臣提出的種種內容，都是想透過外交手段來提升義大利的地位。

既然意大利人這麼雞賊，李時光認為可以讓義大利在此次會議中充當那個上躥下跳的角色。喝完了第二杯茶，李時光說道：“法國人希望獲得前往東亞的穩定貿易航線，以確保與中國的貿易。不知義大利方面對這樣的貿易有什麼看法？”

義大利外交大臣沒想到李時光居然提及了這個對義大利非常重要的話題，態度立刻謹慎起來。思索片刻，義大利外交大臣笑道：“中國支援義大利擁有與英法相同的海軍噸位麼？”

“我認為法國有可能會支援。”李時光勸道。

義大利外交大臣畢竟不是吃幹飯的，聽到這話就明白李時光不安好心，義大利位於地中海中部，從西歐前往亞洲就要從義大利附近經過。義大利最理想的方法就是透過對這條航線施加影響，作為其他的籌碼。不過這是‘最理想’的方案。不管是英國還是法國，都不希望義大利有這樣的能力，而且義大利也沒有實力在和平時期切斷地中海航線。

想獲得別人的坦率，自己也得表現出足夠的坦率，義大利外交大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李部長，我們只是認為法國之前提出的那個海軍噸位劃分並不合理。義大利維持1.75的比例才是最合適的。”

李時光點點頭，坦率的答道：“我認為義大利可以要求獲得3的比例。也就是英國、法國、美國，擁有5的比例。中國、日本、義大利，擁有3的比例。”

義大利外交大臣在心裡面盤算了一下。中日兩國現階段已經開始進行軍事融合，日本海軍的山本五十六等海軍將官到中國海軍學院以及海軍學校出任教職，中國的前國防部長徐乘風出任日本陸軍大學校長，中國前國防大學校長周胤善出任日本士官學校副校長。

如果中國與日本都能得到3的比例，兩國總噸位加起來就有6，超過了英、法、美三個國家中任何一個的單獨海軍噸位。對東亞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利益。

以義大利現在的經濟，墨索里尼政府如果節衣縮食的話，即便弄不出30萬噸的海軍主力艦，也差不太多，屬於完全能夠接受的範圍。如果真的按照法國提出的6國擁有相同的海軍噸位，義大利砸鍋賣鐵也搞不出與英國同等噸位的主力艦，只是徒增笑料而已。

而且法國已經表達的態度也證明，法國對於倫敦海軍裝備會議完全不在意，很有可能退出這個協議。對於義大利來說，反倒有必要讓這次會議成功。幫助英國把法國留在倫敦海軍軍備會議上，是有可能會賣一個面子給英國。義大利就可以與英國進行一定量的交易。譬如，墨索里尼政府在考慮入侵衣索比亞，這次會議中有可能透過交易來獲得英法的支援。

想到這裡，義大利外交大臣再次確認，“請問中國真的只希望得到3的比例麼？”

李時光笑道：“呵呵，即便中國在未來幾年中建造3艘35000噸的戰列艦，相對各國海軍強國來說也微不足道。所以中國到現在也沒有決定必須加入海軍條約的需求。”

義大利外交大臣聽到這話，也露出了理解的笑容。與中國當下的經濟實力相比，把中國海軍的噸位美化10倍，也僅僅能稱為‘有那麼一些艦艇’。既然中國外長這麼客氣，就應該讓中國對義大利更有價值。義大利外交大臣心中所想的已經是如何利用法國從英國人那裡換取好處，更重要的是，要利用中國從法國和英國那裡換取好處。

當意大利人在外交上有了想法之後，他們就會非常努力。第二天的會議中，義大利向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海軍條約確保了世界的和平，各國決不能退出！而且有理由邀請中國加入！”

英國外交大臣張伯倫（兄）聽到這話，登時來了興趣。就在他準備仔細聽聽義大利外交大臣的解釋之時，義大利外交大臣說道：“這就是義大利的看法。”說完，張伯倫大臣就見義大利外交大臣坐回到椅子上，竟然結束了發言。

這下英法美都訝異了，他們搞不清楚義大利外交大臣到底想做什麼。連日本外務省總長都大為訝異，不知道義大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李時光心中暗笑，對義大利的外交能力給了不錯的好評。此時義大利若是長篇大論的發表一通看法，反倒會被人看穿了底牌。反倒是現在這般直接說出明確的結果，卻不再發表看法，才給了義大利最大的空間。

只要接下來的會議討論中，有些國家做出了與義大利這兩個看法不同的決定，那麼義大利就會被相關國家拉過來幫忙。到了那個時候，義大利就能提出它的條件來進行交換。

不過能做出這樣判斷需要足夠的實力，以及政治上的決心。與意大利人給人的那種首鼠兩端的形象不太符合。李時光此時卻想起了何銳對義大利的看法，“不管怎麼說，義大利也是個有文化的國家。羅馬時代是一波文化建設，在蒙古西征的時候，又給義大利輸入了一波更先進的中國文化，所以義大利在站隊的時候不至於出大錯。”

李時光感覺義大利到了關鍵時刻竟然不會真的掉鏈子，該慫的時候也不會強出頭。

此時義大利已經表達了看法，中日兩國也沒有強出頭的意思，會議很快就回到了英法美三國的爭論軌道上。李時光看著三國唇槍舌劍，心中有些失落。如果不是看國家，而是看貨幣的話。倫敦海軍裝備會議上，英鎊、法郎、美元正在進行激烈的鬥爭。由於美元現在受到挫折，美元的態度相對於英鎊與法郎就相對弱勢一點。

在中國元、日元則是等待機會，目的是保證這兩種貨幣的穩定，並不急著跳入戰團。至於更加弱勢的意大利裡拉，與其他五種貨幣不同。其他五種貨幣如果逼急了，掀桌子走人。但是意大利裡拉的利益只能在這場會議上得到實現，所以里拉才是真正不想掀桌子的那一個。

李時光很希望中國元能夠成為與英鎊、法郎、美元一樣的強勢貨幣。但是他也很清楚，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中國元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