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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蓄謀已久(全)

我愛你,蓄謀已久·叢優篇_第一章 系草的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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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蓄謀已久(全)我愛你,蓄謀已久·叢優篇_第一章 系草的恩將仇報

W市某藝校,開學,班導訓話。

“你們想想好,你們來這裡都是為了什麼?是來學習的,不是來花父母的錢搞對象的!談戀愛不是不允許,但是要有節制!尤其是女生,要懂得自愛,別沒事兒就跑出去和男生開房,吃虧的是你們自己!前幾天,我們學校就有兩位同學,開房開到警察局裡去了,被掃黃警察抓了!”

教室裡不免傳來幾聲嗤笑,而我,這個故事裡的女主角,燒紅著臉羞愧難當地低下了頭。

“叢優!”

“到。”

“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班導轉身走出去。

教室裡議論紛紛,我感受到無數雙熱切的八卦眼神,把我的臉烤得滾燙。坐在我旁邊的藍恬,默默遞給我一個“祝你好運”的眼神……

班導辦公室裡,我站在班導面前做低頭認錯狀。

班導不給我機會解釋。

她一直在訓話,話題的中心都是,我太讓她失望了。

其他班導跟著插嘴,說我這麼小就這麼不自尊自愛,說我對不起家裡的期望、對不起恩師們的栽培、對不起黨和國家的厚愛……

我低著頭,態度誠懇表情憂傷,一遍遍重複:“班導,我錯了,我知道錯了。”然而班導告訴我:“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現在就給你家裡打電話,學校要處分。”

所謂“處分”,其實就是以勒令退學為要挾,讓學生家長上交五千元保證金,自然也不可能退還。

我就只能哭了,哭得情真意切、楚楚可憐,以祈求班導心軟,能夠放我一馬。

一直到晚飯時間,我依然堅持不給家裡打電話。班導餓了,讓我自己先好好想想。我才算勉強應付過這一劫,回了教室。

今年暑假的時候,我爸突發腦溢血住院了,我照顧了一個多月,人雖然已經醒過來,但腦子是糊塗的,連我這個親生女兒都不認識。

臨近開學,我向後媽討要學費。在我兩歲的時候,後媽插足我爸媽的婚姻,導致他們離婚,之後家裡的財政支出由後媽一手把控。

後媽以我爸住院花費太高為理由,拒絕給我出學費,讓我去找親媽要。我親媽家日子不大好過,也不肯出這學費。兩個女人僵持不下,天天在我耳朵邊算小賬,說對方的壞話。我夾在中間很不快,一氣之下,打包行李回了學校。

學校附近有個冷飲店,我在那邊打工。某天晚上我下班後,店裡接到一個外賣電話,當時人手不夠,我主動請纓把這份外賣捎過去。

外賣地點在一家酒店,房間是909號。給我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因為我找不開她的百元大鈔,這個女人讓我等她下樓去拿零錢,出門的時候順手把我拉進了房間裡。

進門後左側是洗手間,隱約能聽到嘩嘩的水聲,應該是有人在洗澡。

左等右等,下去拿錢的女人還沒上來。從女人的舉止打扮,我大概猜出她的身份,應該是酒店的特殊服務人員,而裡面洗澡的那個,應該是她的嫖客。

房間很整潔,床單被褥都沒有被動過的跡象,而房間到衛生間之間,只用一道磨砂玻璃隔著。

蓮蓬頭依然開著,我依然能聽到水聲,但在蓮蓬頭下,並沒有人在洗澡。我開始好奇廁所裡到底有沒有人,於是朝玻璃那邊探了下頭。

腦袋剛伸過去,廁所裡忽然傳出嗡嗡的、男人說話的聲音。

也許是在打電話,起初說了什麼,隔著牆壁聽不清楚,後面是爭吵。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有病啊,以後別再煩我!”

我出於好奇又往磨砂玻璃那邊探了下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廁所的門就被人拉開了,一個青年風風火火地從裡面走出來。

我轉頭看過去,露出尷尬而友善的笑容,而這青年臉上沒有一點兒和睦的表情,不屑地瞥我一眼,大步走到我身邊,伸手拽搭在我身後椅背上的外套。

我急忙站起來方便他的動作,低頭偷看他的臉,匆匆一瞥,恍惚間的想法是好帥!

青年把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裡,轉身朝門口走去,忽然像想起點兒什麼,回頭看我一眼,從錢包裡抽了幾張紅票子瀟灑地扔在桌子上。

我猜這應該就是嫖資,不禁扼腕嘆息:好好的小夥子,怎麼染上嫖娼這種惡習?

自然,這些都是與我無關的事情。

我依然要等找零的小姐回來,青年走到門邊,伸手要拉房門時,外頭傳來沉重而混亂的敲門聲。

我以為小姐回來了,再次從椅子上站起來。青年站在門邊稍稍遲疑,轉頭再看我一眼,示意我去開門。

我開始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明明站在門邊的人,為什麼不願開門?

下意識地,我聽從了他的指揮。我開了條門縫,看到門外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的成年男人,面目上竟然有些不怒自威的神采。

“找……”我還沒張口問出問題,門外男人瞪我一眼:“穿好衣服出來!快點兒!”

然後門被外面的人“啪”一聲關上了。

我轉頭茫然地看著青年,只見青年微微蹙眉,輕輕抿起的嘴唇,勾勒出一條美好的縫隙,那鮮嫩飽滿的唇色,真真羞煞作為少女的我。

又是一個瞭然的表情,青年再次把目光落回我身上,目光裡有絲嫌惡和無奈。

“你一直幹這個的?”他問。

“啊……”我下意識地張嘴,補充一句,“我是學生,兼職。”

青年告訴我,門外的兩個中年男子應該是掃黃的警察。時間倉促,我並沒來得及跟青年解釋清楚,他讓我謊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跟他一樣是附近藝校的學生。

而我確實就是附近藝校的學生。

據他自己介紹,他叫黎華,大三民族舞專業。走出房間,黎華和掃黃警察打哈哈,不承認嫖娼這個事實。

我心裡確實也有自己的考慮,要不要把實情說出來,先還自己一個清白再說?也許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我一時了,直到走出警察局都沒有張開口。

警察進房間,以桌上的嫖資作為證據,把我們倆帶走了。

到了派出所,我和黎華被分開審問,在房間時他已經編好了一串供詞,足以讓我們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簽字以後,警察打電話通知了我們學校方面的領導,讓領導過來把我們帶回去。

看到校領導的時候,我也看到了黎華,看到他側臉上有一小片瘀青,手掌不經意地會在手臂和肩膀上揉兩下,似乎是在裡面捱打了,面癱臉下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我沒捱打,警察叔叔審問我的時候,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

校領導把我們接出警察局,做過深刻批評教育後,把我們扔在了學校附近的一條岔路口上。

站在路口,我看著身邊這個一表人才的嫖客,心中思緒萬千,再看看他臉上的瘀青,我挺想張口問一下他在裡面的遭遇到底是如何的。

我還在考慮怎麼打破沉默,而黎華面對十字路口,不知道想了什麼,突然扭頭看我一眼,冷笑:“賤貨。”

我反應過來他在罵我。憑什麼?!明明是他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一出現就給我添了這麼大一樁麻煩,到這個時候他不跪天拜地地來謝我,居然還罵我!

黎華已經朝道路對面走去,一輛大巴車從我們之間駛過,我看著道路對面的他,放棄了追上去講道理的念頭。

只是心中不忿,我不禁對著那頭大罵一聲:“你有病啊!”

他沒回頭。

而我平靜之後,對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在凌晨兩點的街頭,忽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教室裡,我跟藍恬解釋著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足足講了有二十分鍾。藍恬問我為什麼不跟班導把誤會解釋清楚。

她並不知道當時辦公室裡的狀況,不是我不願意解釋,而是班導他們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我說:“你還不明白嗎?她就是故意找碴兒,不管究竟什麼原因,就死抓住進警察局這事兒不放!”

藍恬愕然一瞬,明白了。

“那個男的呢,你沒問問他?他那邊怎麼樣,學校找他了嗎?”藍恬問。

我失落地搖搖頭:“不知道。”我哪還有心情去關心什麼黎華。

抓住班導唯利是圖的性格特點,第二天,藍恬去市裡花五百塊買了條品牌披肩,讓我拿去送給班導。

班導的威脅,還真就用這條披肩給打發掉了。

但我們班導在管理學生方面有個小習慣,就是最近哪個學生不老實,她就偏偏要指派些任務給這個學生做。

適逢本校校慶,每個班級都要出一個人去忙活校慶的事情,披肩送出去的第二天,這項重任就落到了我身上。

第一次參加校慶準備會議的時候,我帶了筆和本子打算做記錄。

但是領導講話實在無聊,我記著記著,就開始在本子上胡亂寫寫畫畫。想到什麼就寫什麼,不禁就想到了那件讓我迷惑不解的事情,然後在本子上寫下“外賣、909、警察局”等一系列詞語,之後又寫了個“黎華”。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黎華黎華黎華、去死去死去死,整張紙上都是“黎華去死”。

會議進行到大半,有個遲到的女生才溜進來,正巧坐在我旁邊。女生坐下後看了眼我手中的筆記本,壓低聲音問:“你做筆記了啊?”

這個女生名叫燕小嫦,比我大一級。打她知道我做了筆記,就像吃了定心丸,一直在低頭專心玩手機。

自由發言時間,旁邊的燕小嫦小聲詢問我會議內容。

會議內容中,有一項是關於分組分工的,每個班派來的人都不一樣,我翻著本子給她找答案,她撓撓頭表示根本記不住。

後來燕小嫦就乾脆借走我的筆記本,我當時也沒想什麼,同意了。

很快地,我在學校裡紅了。

有人瘋傳我暗戀04級舞蹈系的系草黎華,我們班的同學結合我被班導訓話一事,迅速得出結論,那個跟我一起開房被抓的人,應該就是黎華。

這個八卦在學校裡迅速蔓延,給我平靜的生活造成了些許影響,或許對黎華的影響更大一些。

黎華找到我時,正是我們小組例行會議結束的時候,他握著黑色筆記本,在教室門口堵著我。

他臉上的瘀青早就散開了,一張彷彿打了柔光的臉,背靠夕陽,有些夢幻。皺著眉,他問我:“這樣有意思嗎?”

我沒有回答,他用命令的口氣:“說話!”

也許是他那種逼問的架勢,給我造成一種恐懼的錯覺,使我沒辦法迅速調整心情坦然地面對他。

我的沉默,在黎華看來沒準兒就是耍無賴,他居然說:“你別以為那之後你跟我就有什麼關係了,什麼玩意兒!”

他說著,手一揮,把我的筆記本揮到了地上。

茫然應付著情況的變化,我感到羞辱,眼圈一紅,猝不及防滾了兩顆淚珠子下來。

我只是覺得委屈,自己分明沒有做錯什麼,卻莫名成為眾矢之的。

黎華走了,圍觀的燕小嫦撿起被扔在地上的筆記本,把散落的紙張一頁一頁塞好遞給我,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可惜這個道歉我不接受,我忍住滿眶的眼淚,深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瞪了拐角處黎華的背影一眼。

破筆記本,姐不要了!

之後學校裡的緋聞,我就沒怎麼再關心了。緋聞嘛,時間長了,不新鮮了,就過去了。

我沒空管這些,現在有件更要緊的事情需要我去關心。

我的學費是一萬,到目前為止,不論親媽還是後媽,都沒有人站出來給我錢。好在藍恬暑假期間參加了一個歌唱比賽,運氣好混到五千塊獎金,之後又從同學這邊東拼西湊,才好不容易湊齊學費。

背負著一萬塊的鉅額債務,冷飲店那一小時四塊的工作我就先辭掉了,因為菲菲說可以給我介紹一個來錢更快的活兒。

菲菲曾在我需要錢的時候,掏了三千給我,算是對我有恩。儘管我對她的底細並不是非常瞭解,但因為這份恩情,我對她有了一定的信任。

我給菲菲打電話,她說在學校東門等我,讓我打扮打扮,抓緊時間過去。

週末的時候,學校東門附近會有很多私家車,專門來接那些不好好學習和走偏門求財的女學生。

在東門順利找到菲菲,她坐在一輛私家車裡,車主是個年近四十歲的老男人,笑起來眼角有又肥又深的皺紋。

之後我被菲菲拉出去吃飯。

面對一桌子的老男人,那些曖昧的目光使我如坐針氈,畏首畏尾地吃完這頓飯,我把菲菲叫出來,委婉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先回去了。”

菲菲表情誇張:“為什麼呀,這不好好的嗎?”

我說:“我真的要回去了。”

我想菲菲是懂我的意思的,此時還好心好意地勸我:“那錢你打算怎麼辦,學費交上了,就不用還了?你拿什麼還?”

我愣了下,說實話,能一口氣拿到一把錢,誰不動心?但凡事都有代價,不能說我有多麼鄙視這條道上的人,也許有些真的是有難處,可我覺得,我的難處還確實不到需要出賣自己到這個份兒上。

後來我積極打各種零工,計劃透過勤勞的雙手,一點點把錢還上。我以為拒絕就等於結束,但有些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菲菲找到我的那天,我正在教室裡吃藍恬分給我的零食,菲菲派人把我叫出了教室。

我被她們拉進廁所,菲菲點了根菸,有模有樣地抽著:“喲,叢優,有錢啦,都吃上樂事啦。”

我知道菲菲是來找我討債的。

我不肯跟她出去,她自然就要跟我翻臉了,我解釋說,現在真的沒錢,但是欠她的錢,我是一定會還的。

“姐妹兒這兩天有點事兒著急用錢,不行問家裡要啊。”菲菲說。

我點著頭裝孫子,菲菲看我態度不錯,放我走的時候,似乎想起什麼,勾著笑容說:“你不是和那什麼黎華有關係嗎,沒錢怎麼不去找他要啊?”

很久沒人在我耳朵邊兒上提起黎華了,有點兒陌生。

我沒必要跟菲菲解釋我和黎華是怎麼回事兒,菲菲又提醒我兩句:“他可有錢了,這麼著吧,你要是不好意思,回頭我自己去找他要。”

說完菲菲就走了,我在廁所裡愕然,菲菲去找黎華要錢,她能要來嗎?她以我的名義去要錢,黎華是不是又要找我的麻煩?

回宿舍的路上,我遇到燕小嫦,從她那裡要來了黎華的電話號碼。

認真想好措辭之後,我給黎華髮了第一條簡訊,首先解釋了當時我為什麼會出現在909,我就是個送外賣的,他愛信不信。其次又講了下我家中的窘困,我因為學費欠了一屁股債,然後其中有個叫菲菲的,逼我兩天之內還錢,因為之前聽說了我和他的一些傳聞,有可能會找到他頭上。

簡訊發出去以後,我很忐忑,但也有種放鬆的情緒,好像解決了一件天大的事。

可黎華一直沒搭理我,他不搭理我,我又覺得不舒服了,就給他去了個電話,接通響了兩聲之後,結束通話,算提醒他一下。

終於接到他的回信,短信內容:“你什麼意思?”

我說:“字面意思。”

我只是想給他打聲招呼,如果菲菲真的去找他,是與我無關的。

黎華卻說:“你不就是想要錢嗎?”

我說:“你別太小看人了。”

不到十秒鐘,他丟給我兩個字:“卡號。”

活到這麼大我還沒遇見過這種事,我又沒張口,他卻主動要給人塞錢,真是財大氣粗。

我徵求了藍恬的意見,藍恬作為局外人,沒有我那麼多心理負擔,建議我給他個卡號試試。

第二天下午,我卡里多了三千塊錢。

藍恬說,就當我幫黎華撒謊的封口費了。

吃完晚飯,我去找菲菲還錢,菲菲這個時候正和小姐妹在外邊。

也許是菲菲今天心情好,和小姐妹擺出一臉熱情勁兒,說:“一塊兒出去玩兒啊?”

我理所當然要拒絕,菲菲卻習慣幹強迫的事情,和小姐妹左右雙開架上我的胳膊,把我押上了一輛計程車。

酒吧裡,菲菲的乾哥幹姐們坐了一排,打眼看去,都不像什麼好人。

菲菲把我介紹給在座的哥哥姐姐們認識,然後大家就都過來跟我喝酒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我覺得這事兒不行了,我再不跑今天很可能就跑不掉了,想偷偷給藍恬發個簡訊,讓她過五分鐘給我打電話,就說學校裡有事兒。

資訊還沒編完,菲菲眼疾手快地把我的手機奪走,扔在一個我碰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規矩啊,出來玩兒都不準玩兒手機,懂不懂尊重啊。”

她還跟我談起尊重來了!

沒了手機,我心中怯怯的,看著在場的所有人覺得他們都要害我。

我小心翼翼地應付著一些人不懷好意的舉動,從七點喝到九點,即使我再小口,也真的快不行了,一旦我今天倒下,就說不定會被哪一個陌生男人帶走。

焦急無措的時候,我看到一行人從樓梯過道走進來,打頭的那姑娘我認識,燕小嫦!

我想走上去和燕小嫦打招呼,下一眼卻看到了跟在後面的黎華,還有其他幾個男生,這一猶豫,他們幾個已經坐下了。

菲菲這邊還在灌我喝酒,我一有機會就盯著燕小嫦那邊看,很久之後,燕小嫦可算是把我給瞅見了。看見我,燕小嫦自然是笑著,衝我招手讓我過去,想起來坐在自己對面的黎華,又是抱歉的一個笑容。

黎華也朝這邊瞥了一眼,大概是認出我來了,不屑地輕輕一笑,扭回頭去。

我喝多了,是真的喝多了,什麼黎華桃華蘋果華的我都不管了,裝瘋賣傻地朝燕小嫦那邊跑過去。

一屁股坐在燕小嫦旁邊,我把兩隻胳膊扒在燕小嫦身上,姐,親姐,這個時候你可別扔下我不管。

“怎麼回事兒這是?”坐在黎華旁邊的哥們兒傻眼了。

我頭暈得難受,瞟了他和黎華一眼,一句話也不想說。

菲菲已經追了過來,站在旁邊說:“叢優,你幹嗎呢?”

“菲菲,我真喝多了。”我半死不活地說。

“喝多了你也不能上別人這兒坐著呀。”說著,菲菲就把我從燕小嫦身邊拉開往回拽。

燕小嫦有點猶豫該怎麼辦,只聽對面的黎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別管她。”

那一刻,我的酒彷彿忽然醒了,我扭頭用憤怒的目光瞪向黎華,我跟他是有怎樣的血海深仇,他非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往火坑裡跳?

酒壯人膽,我一甩手把菲菲拽著我的胳膊掙脫,指著黎華開始罵:“你算老幾啊,你說話好使啊!”

黎華不搭理我,我愈加憤怒。我知道他肯定還覺得我說送外賣什麼的是在胡扯,而且晚上喝成這樣出現在這裡,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他自己是個嫖客,就把所有人都想得和自己一樣齷齪,還擺出一副很轉的樣子,真讓人受不了。

我甚至往前多走了兩步,恨不得把手指頭戳到他鼻子上去,拉著特別長的腔調接著罵:“牛什麼呀,你也就是個嫖客,有種你別買啊,有種你別睡啊……”

黎華噌一下站起來,抿著秀色可餐的兩片小嘴唇兒,用厭惡的目光看著我。

菲菲怕我把事情鬧大了,想拉我走,可此時我還是分得清利弊的,無論怎麼說,都是菲菲他們那邊更危險一些。

我是不會打架的,但小時候後媽欺負我的時候,我經常打我弟出氣。因為醉酒,下手不知輕重,我一把將菲菲推得坐在了地上。

菲菲那邊的人以為我們這裡打起來了,噌噌往這邊湊。燕小嫦過來拉我,用手堵住我的嘴巴。

菲菲那邊的人瞅著黎華他們:“怎麼著,想打架啊?”

黎華旁邊的哥們兒邵思偉過去和解,笑著說:“沒事兒,我妹妹喝多了……”

“什麼你妹妹,誰管你妹妹!”那邊都是幫痞子,成天恨不得多找幾場架打,說著話就用手指頭戳邵思偉的肩膀,戳得他一步一退。

“砰”的一聲,一個酒瓶子砸在桌子上,碎了。黎華冷著臉:“都給我閉嘴!”

眾人愣住,酒吧的服務員圍過來,黎華扔了手裡的半截酒瓶子,拎起外套:“走。”

燕小嫦和邵思偉一起拖著我跑,後面還有另一個哥們兒叫薛家正。我們四個剛到酒吧門口,黎華的車已經停在那兒了,語速很快:“上車。”

四人迅速上車,剛關上車門,酒吧裡的痞子們就拿著酒瓶子追了出來。

黎華把車子開得飛快,後座擠著我、燕小嫦和邵思偉,我就歪在人家邵思偉身上,一會兒一撲騰,一會兒一撲騰。

他們在車裡說話,邵思偉問:“華子,你把這妹子怎麼了?”

黎華不說話。

我又開始哼哼,還善解人意地打圓場:“他沒怎麼,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他,認錯人了。”

駕駛座那邊“嘁”了一聲。

後來我嚷嚷著要給藍恬打電話,摸了半天找不到自己的手機,在我到處亂摸的時候,前面一個手機扔過來砸在我的腦袋上,我喝多了,倒也不覺得有多麼疼。

但這手機裡沒有藍恬的電話號碼。

我酒品很差,幾乎鬧了一路,又哭又吵,車子急剎停下,我衝出去稀裡糊塗吐了自己一褲子。吐完接著鬧,吵著要自己走回學校。燕小嫦不放心,一直在陪我拉拉扯扯。不知道究竟扯了多長時間,我又幹了些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終究是黎華忍無可忍,用力地扯了我一把。

我抬起頭,撫著被他扯疼的肩膀,含著淚問他:“你打我幹嗎呀?”

我覺得委屈,刻意在忍,卻忍不住,眼淚譁啦啦地流。

“丟不丟人?”黎華訓斥我,那眼神兒愣像當爹的在教訓自己的兒子。

我有些蒙,似乎有許多畫面片段式地在腦海中閃過,人倒是因此而清醒了許多,只是看著黎華,看著他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我閃閃的目光裡,彷彿有些不知名的委屈想要訴說。

黎華蹙眉看我一眼,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如何,黎華轉身,甩給燕小嫦一句:“再鬧就別管她了,扔這兒。”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我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肚子上一抖一抖,抖得皮膚發毛。半醒不醒,我從肚子附近的口袋裡摸出來一個手機,按下綠色接聽鍵,把手機貼在耳朵上。

那邊是個女孩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我迷迷糊糊應付了幾句,迷迷糊糊地把電話結束通話。閉眼繼續睡覺,依稀記得對方說什麼“我是黎華的女朋友”。

什麼!

噌一下坐起來,手裡還握著個黑色純平手機。

環顧四周,房間裡除了我沒別人,隔壁床上扔了堆撲克,桌子上擺了幾瓶紅牛,菸灰缸裡有若干菸頭。

黎華的女朋友?那這個手機應該就是黎華的吧,黎華的手機怎麼在我這裡呢?

正琢磨著,再翻個身,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掀開被子一看——我褲子呢!

再低頭,褲子是沒了,可是我身上這條四角短褲,又是怎麼回事兒?

並且……這四角短褲的中間部位怎麼……怎麼還有一塊凸起?

這是一條男人穿的平角內褲!

後來我在廁所裡發現了自己的褲子,被揉成一團扔在角落,嘔吐物味道分明,不能穿了。

繼續翻這個手機的電話本,可喜可賀,翻到了燕小嫦。

午飯時間,燕小嫦去宿舍找到藍恬,給我拿了條褲子過來。

之後燕小嫦非讓我親自去歸還黎華的手機,我不肯,她還說:“你得去啊,你昨天還吐了華子一身,人家一件衣服夠買你一櫥子的。還有,昨晚上怕你走光,邵思偉把自己的短褲都讓給你穿了,你不得謝人家啊?”

燕小嫦和藍恬一邊偷笑,一邊把我拉到了黎華他們哥仨在吃飯的飯店。

我在距離黎華比較遠的位置坐下,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假裝很隨意地把手機放在他面前。我注意了下,在座的幾個人基本都沒有換衣服,但黎華穿得好像是和昨天不一樣了。

黎華在燙餐具,杯盤碟碗勺,燙得一絲不苟。

燕小嫦給大家介紹了一下我的閨密藍恬,邵思偉和薛家正饒有興致地談起了藍恬的相貌。

“你有沒有發現這小姑娘長得特像一個人?”薛家正說。

“有點兒,像那個……”

“就是那個‘超女’,叫什麼來著,長倆酒窩那個。”

黎華燙著餐具,幽幽地說:“春哥也有酒窩兒。”

燕小嫦不屑地“嘁”了一聲,對我和藍恬說:“別搭理他倆,一見到漂亮小姑娘就這麼說。以前還說我長得像林青霞呢。”

“屁,說你像東方不敗!”邵思偉訕笑地看著燕小嫦。

那手機從放下後,黎華就沒動過它,我踢了下他的凳子腿,他抬眼看我,仍有些厭惡的眼神,我說:“你女朋友給你打電話了。”

黎華冷淡地看我一眼,伸手拿手機按了幾下,起身走到一邊兒去打電話。

不由得,我又想起了當天的事情,諸多疑惑跟著襲上心頭。我在考慮,我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問問黎華,好端端一個小夥子,怎麼會下流到去嫖呢,是不是他也有什麼原因?

“叢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薛家正忽然打岔。

我扭頭看他,不明其意。

薛家正瞟了眼旁邊的邵思偉,表情曖昧地提示我:“邵邵的……”

我這臉,刷一下就紅了,刷一下又綠了。我難以想象,自己昨天穿著邵思偉的短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樣子。

燕小嫦又打了個岔,瞪著邵思偉說:“你該不會現在也沒穿吧!不磨得慌啊!”

薛家正在旁邊笑得歡天喜地,那邊打電話的黎華聽見笑聲湊過來,對電話裡挺溫柔地說了句:“這樣吧,我吃完飯去看你,嗯?”然後微笑著問燕小嫦他們,“你們笑什麼呢?”

薛家正把燕小嫦剛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黎華也用特奇怪的眼神兒看了邵思偉一眼,跟著咧嘴笑起來。

飯局的氛圍並不尷尬,不過就是燕小嫦和薛家正、邵思偉吵吵鬧鬧,薛家正抓住機會就找藍恬問東問西,意圖很明顯,這小子看上藍恬了。

黎華提前離場去找女朋友,叫王玉潔。他走的時候去收銀臺付賬,薛家正看見了,衝他嚷嚷:“華子,我請。”然後飛快地瞟了藍恬一眼,黎華瞭然一笑,合上錢包走人了。

之後薛家正開始追藍恬,攻勢很猛,一天三頓帶夜宵,恨不得全給我們包了。效果也很明顯,跟他們吃過幾頓飯以後,藍恬就和薛家正好上了。

但一吃飯,就容易碰見黎華,碰見黎華,他就給我擺臭臉,我終於受不了問藍恬:“你和薛家正談戀愛,總要把我捎上,什麼意思?”

藍恬表情為難,似是央求:“他總想帶我出去過夜,你不陪我,我怎麼推啊?”

出於閨密情誼,我只能捨命當燈泡了。

我想黎華肯定是討厭我的,我有幸跟他吃過那麼多頓飯,他從來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飯吃多了,就有幸見到了黎華的女朋友王玉潔,一個清純大方的可人兒。

飯桌上,我看著黎華細心地給自己和王玉潔燙著餐具,看著王玉潔把青椒土豆絲裡的青椒和土豆一根根分開,只夾土豆給黎華吃,看著他們時不時默契地轉頭,相視一笑。

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快。

我決定以後還是少去跟薛家正他們一起吃飯,我真的不是很想再見到黎華,沒有人總想和一個討厭自己的人見面。

菲菲再次差人來找我,說讓我下課後去學校東門一趟,她要把手機還給我。

當初手機沒了,我沒打算再回去找,但菲菲可能幫我收下了。這些天我沒有手機用,說實話確實有些難受,現在手機即將失而復得,就算我知道菲菲很危險,也還是有點經不住這個誘惑。

藍恬不放心,要跟著我一起去,在通往東門的路上,藍恬和薛家正通了個電話。

菲菲正站在一輛黑色私家車旁邊等我,沒提手機的事,菲菲讓我跟她上車。我警覺地看了在遠處等我的藍恬一眼,對菲菲說:“不了,我室友還在等我呢,拿完東西我就回去了。”

黑色私家車車主按了下喇叭,坐在裡面的人姓章。

菲菲想帶我去和章老闆吃飯,我是連手機都不打算要了,找藉口要離開。

黎華和薛家正適時出現,徑直朝我們這邊走來。看見我,黎華依然視若無睹,卻敲了敲私家車的玻璃窗,坐在裡面的章老闆把車窗搖下來。

“喲,小叔,來接人啊。”抬頭瞅了我和菲菲一眼,黎華對車裡的章老闆說。

章老闆對黎華說了點兒什麼,我這位置聽不清楚,黎華又說:“叔,你先出來,我有點事兒要問你。”

章老闆下車,站在車子旁邊,黎華撐著虛偽的笑容,問:“那天的事兒,是你安排的吧?”

“什麼事兒?”章老闆故作不知情狀。

黎華冷冷一笑,似乎也不打算跟他追究了,捏了捏手指,漫不經心地問:“那你那天找我,最後沒來,是想跟我談什麼?”

章老闆點了下頭,露出更加虛偽的笑容:“談那批頂賬房唄。”

黎華唇角微傾,似乎很不屑。

章老闆不知好歹地拍了下黎華的肩膀,說:“別著急,等你媽呀,什麼時候能證明你是我大哥親生的,我就給你。”

“嗯,行。”黎華點頭。

章老闆得意,轉身往車裡鑽,一把被人揪住了後衣領,緊接著就吃了黎華一拳頭。

之後章老闆又陸續吃了幾個拳頭,一邊捱打一邊罵罵咧咧,直到被打得坐在地上,再無還手之力。

黎華打累停手,菲菲把吃了虧的章老闆扶回車裡,車子剛發動起來,姓章的對車窗外面黎華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狗雜種。”

年少氣盛,聽見這聲罵,黎華又是一個箭步衝上去,想把章老闆從車子裡揪出來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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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章老闆,也完全沒有個四十多歲當長輩的樣子,除了罵人就是逃跑,黎華剛衝上去,老章掛擋跑路,車子很快消失無蹤。

我還在費勁地去捋黎華和這個姓章的關係,藍恬擔心而焦急地問:“黎華哥,你怎麼了?”

我扭頭,看見黎華蹲在地上有點起不來的意思。薛家正過去把他攙起來,黎華抿著嘴低吟了句國罵。

原來姓章的跑的時候,車輪子正好軋過黎華的腳面。

薛家正把黎華扶去附近診所,藍恬關切地問要不要去拍個片子� ��黎華搖頭:“沒事兒。”

到了醫院,醫生讓黎華把鞋脫掉檢查傷口,薛家正拉著藍恬往後站了一步。

他自己坐在椅子上,費勁地脫了運動鞋,流露出疼痛的表情。脫掉鞋子後,能看到腳趾附近從灰色襪子裡溢位來的血,不是很多,但是血把襪子和傷口粘住了。

醫生準備好消毒棉站在旁邊,戴著口罩對我們說:“搭把手啊。”

黎華抬頭看了薛家正一眼,薛家正這時候才不伺候他,拉了拉藍恬的小手,特嫌棄地對黎華說:“看什麼,我媳婦兒可不能給你捧臭腳。”

黎華白了薛家正一眼,低頭繼續一點點脫自己的襪子。我有點兒看不下去了,想著今天這事兒多少和自己有點兒關係,厚著臉皮蹲了過去。

“我幫你吧。”

黎華的手頓了一下,默許了。

下午黎華和薛家正一直在打球,腳上出了不少臭汗,要說一點兒味道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沒關係,我在醫院照顧我爸的時候,端屎端尿都幹了,沒啥可嫌棄的。

傷口有點長,撕不下來,只能先用消毒水泡一泡,我能感覺出來黎華也怕疼,疼得腳指頭微微發抽,就對著他流血的地方吹了幾口涼氣。

吹著吹著,感覺黎華的腳抽筋了似的一抖,我不由得抬頭看他一眼,對上他不自在的眼神。

我勉強微笑,安慰說:“馬上就好了,忍著點兒。”

他們在診所裡休息,我出去到附近買了雙人字拖,拿回去的時候,黎華的女朋友王玉潔已經過來了。

接過我手裡的人字拖,王玉潔禮貌地說謝謝,轉身拿過去給黎華穿上。

買人字拖的時候,我順便要了個鞋盒,沒人在意的時候,默默地把黎華那雙運動鞋收進鞋盒裡,轉手交給薛家正。

黎華在王玉潔的攙扶下打車離開,我看著自己半截手指上還沾著的褐色碘伏,莫名有種被人搶了功勞的感覺。

薛家正帶我和藍恬去吃飯,送我們到宿舍樓下後,又單獨把我叫到旁邊去談了番話。並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認為我這個電燈泡該退場了,如果我總是這麼橫在他和藍恬之間,他們接下來就不太好發展了。

我點頭受教,但其實,我當電燈泡還不是藍恬的意思嗎?這又不能跟薛家正挑明了說。

算了,反正我一直是個受嫌棄的存在,已經不在乎多被一個人嫌棄了。

那天剛到宿舍,藍恬就把自己的手機給我,說我家裡給她打過電話,讓我看到以後給他們回過去。

接電話的是我弟,我爸和後媽生的兒子,我弟弟說我爸現在已經出院了,就是人還不夠清醒,然後他把電話交給了我爸。

“優優啊……”我爸口齒不清地叫我。

我哭著喊“爸爸”,努力回應他,就像努力在呼喚和挽回即將逝去的親情。我爸胡言亂語,一會兒問我哪兒去了,一會兒問我怎麼還不回來,一會兒又說做午飯呢,讓我趕緊回家吃……

後來我終於解釋清楚,學校開學了,我回學校了。

我爸的腦子忽然靈光了,問我:“生活費有沒有,夠不夠,讓你媽再給你打點兒。”

那天下午,我在學校的提款機面前,看著自己卡上規規整整多出來的九千塊錢,眼淚巴巴地往下掉,爸爸啊,你要是早點兒醒過來,該多好。

藍恬的乳房出了點兒小問題。

我們小丫頭片子不懂,被騙了,在公交車上看到一家女子私立醫院的廣告,就直接找過去了。醫生做了B超,說是什麼什麼性小葉增生,得治,吃藥打針。

我倆每天下課就往醫院跑。一天,藍恬照例在輸液室裡掛水,我口渴,打算下樓去買水喝。經過了輸液室隔壁的那間臥床休息區,我看到了王玉潔。

當時她正躺在病床上掛水,身邊沒有人陪床,走近一些,我看到她臉色發青,不像是普通的睡覺,似乎還處於昏迷狀態。

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回去跟藍恬把事情說了。

藍恬很好奇,拎著自己手背上的點滴袋,就要跑過去看看清楚。

我可以確定那就是王玉潔,但這其中有諸多我們好奇的地方,比如王玉潔為什麼躺在那裡,怎麼一個陪床的也沒有,黎華又去哪裡了?

於是我鼓起勇氣,去翻看了放在病床旁邊的王玉潔的病歷。

醫生龍飛鳳舞的字我不能全看懂,但我看得懂夾在病歷本裡的B超單子,看得懂“懷孕52天”幾個黑色宋體字。

我和藍恬離開時,王玉潔還是躺在那裡,孤孤單單。

回學校的公交車上,藍恬說:“咱們是不是該問問黎華?”

我抿了抿嘴巴:“萬一黎華自己都不知道呢?”

是啊,萬一王玉潔在醫院這事兒黎華不知道呢?再萬一,她打掉的孩子,不是黎華的呢……

藍恬找薛家正打聽過,沒聽說王玉潔生病,也沒感覺黎華有什麼異常。

兩天後,我們再次碰見輸完液要離開的王玉潔,以及將她接走的中年男人。

當時王玉潔戴著帽子口罩,一直低著頭很低調,走出輸液室,就自覺地挽上中年男人的手臂,那個中年男人看上去挺有錢的樣子。

我不能說這個現象具體意味著什麼,但這件事情裡面,絕對有貓膩。

黎華的腳傷已經好了,我們再次在飯局上遇到,吃燒烤。

我一出現,薛家正好死不死地來上一句:“喲,華子家的小媳婦兒來啦?”

“華子家的小媳婦兒”是薛家正在我給黎華捧過臭腳以後,幫我起的新綽號。我相信,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不見得就不會說些悄悄話,聊些小八卦,說不定他們也聊過我。

薛家正問到黎華,王玉潔今天怎麼沒有出現時,我下意識地將目光轉移到黎華身上,看到他正微笑著用扦子刮掉烤串上粘的辣椒粉,輕描淡寫地回答:“她今天身體不舒服。”

邵思偉接話:“來‘親戚’了吧。”

黎華仍然笑著,也許是今天心情不錯,抬頭不經意地朝我這邊看一眼,發現我正直勾勾地盯著他,愣了那麼一瞬,面無表情地轉移了視線。

我感覺,自從知道黎華被戴綠帽子以後,我就不討厭他了。

就當我自作多情吧,我覺得我和黎華到底還算得上是朋友,這種事情一直瞞著,似乎不夠仗義。可我和黎華的交情,實在還沒到可以把這種事挑明了說的地步。

於是我招呼燕小嫦陪我去上了趟廁所。

“不會吧,王玉潔看上去也不像那種人啊。”燕小嫦一邊提褲子一邊說。

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她而已,能聯想到包養,那完全是燕小嫦自己的邏輯。顯然,我們的邏輯是一樣的。

我說:“難不成那男的是她爸?”

“不可能,王玉潔家是雲南的。再說,你見過做人流帶上爹的?”

我繼續抿嘴思考,燕小嫦開始嘀咕:“哎呀,這事兒咋跟華子說呢,要不我抽空給王玉潔打個電話吧,先聽聽她怎麼說?”

回去吃飯,今天我正好坐在黎華旁邊,正悶頭咀嚼,黎華忽然問了一句:“你還有文身?”

我轉頭看他一眼,面對他的目光,確定他是在問我,這是相識以來,他第一次用這麼隨意的口氣跟我說話,令我有些受寵若驚。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脖子後的六芒星。

“以前文的。”我說。

“女孩子文身有什麼好看的。”他說。

我就隱隱感覺脖子後面好像有股冷風吹過,這天晚上回宿舍洗漱後,還忍不住背過身來,對著鏡子看了看那文身。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好不好看了,當時會去文身,也是和藍恬一起,腦子發熱,想留個友誼的見證。

黎華肯對我好好說話,這好像是一件什麼大事兒,睡覺之前,都有種輕微的興奮感。輾轉難眠,看看睡在隔壁鋪上的藍恬,她一晚上都抱著手機在發資訊。

那天藍恬睡得似乎比我還要晚一些。

入冬以後的小雨,下起來感覺很涼。

我和藍恬在洗手池旁一人對著一個盆子洗衣服,我問她:“沒和薛家正出去?”

藍恬似乎情緒不佳:“不想去。”

“不會吵架了吧?”

“沒有。”她似乎不是很想談論薛家正。

晚上八點,大家在宿舍看《快樂大本營》,我旁邊的電話響了,我順手接起來,那邊沒聲音。

“喂?”

電話那邊清了下嗓子,聲音很淡,陌生而熟悉:“叢優?”

“啊,你是?”

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其實我已經反應過來電話那邊是誰了。只是意想不到,並且我明顯感覺自己的心跳亂掉了,彷彿那種第一次見網友的心情,特沒底,還很期待。

“我是黎華。”他回答得很簡單。

下意識地,我就拿眼往周圍瞟了一圈兒,好像這是個秘密,怕被人發現,繼而迴轉淡定:“有什麼事嗎?”

黎華倒是沒怎麼停頓,大概他已經想好了,他說:“我在東門外邊,你過來吧。”

“什麼事?”

“給我送把傘,你來不來?”有點威脅,有點你愛來不來的意思。

我傻愣愣地“哦”了一聲。

他說:“快點兒,我就等你十分鐘。”

放下電話,我坐在床上猶豫了,一邊裝著仰頭看電視,一邊專心地在猶豫。

腦袋放空許久,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我想不想去,答案是想。

我甚至沒有去幻想,如果我去了,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場景發生。我從床上跳下來,換了身覺得好看而得體的衣服,從陽臺上拿了把傘就走了。

藍恬問我去哪兒,我說有事兒去趟網咖。

從我們宿舍樓到學校東門,用走的起碼要十五分鍾。

我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宿舍耽誤了多久,小雨還是在下,落在臉上涼涼的,傘握在手裡,我沒打。

拐到提款機那邊取了最後的三千塊錢——我爸給我學費以後,我就把該還的賬都還上了,現在就差黎華這三千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給他。快到東門的時候,我放慢了腳步,我不想讓黎華看到我是跑著來的,不想讓他知道我有這樣急切的心情。

可是我沒找到黎華。

慶幸的是,我居然還能憑著印象蒙對黎華的電話號碼,我的腦海裡,有那些數字排列起來的影象。

電話接通後,我故意用不耐煩的音調問:“你在哪兒啊?我沒看見你。”

掛了電話,去找老闆結賬,給他一塊,老闆找我九毛,一張五毛的紙幣,四個一角的小硬幣。我的手指已經在小雨裡凍得冰涼,把硬幣從桌子上一枚枚拿起來,不自然且吃力。

我很緊張。

推開商店的門,外面依然很涼,一輛車停在商店門口,我知道那是黎華。

我和車子的距離差不多五步,握著把傘,頭髮上還時不時落點兒水滴,挺狼狽的。黎華把副駕駛的車門開啟,用十分自然的態度對我說:“上車。”

只那麼微微一愣,我上車了。

上車後,手裡還是握著那把冰冷的傘,我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裡。

黎華倒車,選擇合適的道路前進,雨刷在玻璃上一次次畫著圓弧,我說:“你不是讓我來送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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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方向盤,轉頭對我微微一笑:“你傻呀。”

什麼意思?

過了幾秒,他補充:“哥帶你出去玩兒。”

我沒拒絕黎華的牽引,因為打心眼裡,我不覺得他是壞人,他不會把我賣了。其實我也不怕他把我賣了。

黎華看了眼我發白的手指,問:“你冷嗎?”

我很客氣:“還行。”

他用下巴指了指我面前的匣子,說:“那裡面有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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