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話故事不可能這麼崩壞二百五十九、和平
“為了什麼？”在與面前這個小小的人類對視了許久之後，阿爾瓦終於開口道。
“什麼為了什麼？”麥克爾不解地反問道。
“為什麼要幫我？”阿爾瓦繼續說道，“你原本也根本不必來救我，因為拯救我的風險與你可能得到的回報並不成正比，你原本就不必決定冒險拯救一隻瀕死的巨龍。”
“嗯……如果我說，您要是死了的，鑽石與三葉草就會聞風而動對女巫城堡下手，聖城也少了一個心腹大患，矮人森林則可能在鑽石與三葉草忙於對付女巫城堡的時候，與聖城聯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時候熔心便可能腹背受敵，玄心由於龍域的天然割斷更是獨木難支。您死了，整個大陸便會提前亂掉，無論是為了玄心還是大陸著想，您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這個回答如何？”麥克爾想了想，試探性地反問道。
“矮人森林與聖城聯合？”阿爾瓦重複著麥克爾的話，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不太可能，矮人森林如果與熔心聯合我倒是相信，但與聖城？它們之間的矛盾是天生的，不可調和的，若是分隔大陸兩端倒是有那麼可能，若是瑪利亞掌權的議會的話，倒也是有可能做出這樣的抉擇，但是現在這個議會，以及從矮人森林與聖城的位置上看，不可能。
但這些不是重點，你把一個人的存在看地太重，這個大陸之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重要到‘不能死’的，你是，瑪利亞是，聖城那個大主教是，議會是，我——也是。先不說我的死亡與否是不是能夠直接讓女巫城堡分崩離析，只說，女巫城堡的重要性。它的重要性早已經從幾百年前的，‘消失的意義’，變為‘存在的意義’了，女巫城堡很重要，但是重要的不是它不存在，而是它的存在。
少了女巫城堡的存在，鑽石王國將與三葉草直接相連，這對他們兩個王國來說，都不是好事，少了作為緩衝帶的女巫城堡的存在，他們一旦接壤，將會產生新的問題，女巫城堡原本就是一片沙漠，現在也是，對三葉草來說幾乎不具備任何佔領價值，但對鑽石來說，它只具有一個價值，那就是進入大陸腹地富饒地區的橋頭堡，而在女巫城堡消失之後，三葉草就成為了新的阻礙。所以你覺得三葉草會費力去剿滅一個相對‘和平’的女巫，而放任一個更加有切實利益相關的強大敵人成為自己的新鄰居嗎？
這個答案對於鑽石來說，也是同樣的，一旦作為鑽石與三葉草緩衝地帶的女巫城堡消失，那麼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三葉草對於他們原本透過女巫城堡——三葉草這條路線的通商路徑被三葉草一國把持，這相當於被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那時候即便三葉草不想成為它的敵人，也不得不成為它的敵人了。
而女巫城堡的消失，不僅對鑽石和三葉草有害無利，對矮人森林和聖城也是如此。鑽石與三葉草畢竟都不是愚蠢的國家，他們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戰爭之後，很快就會意識到，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真正利益上的矛盾，甚至某些方向還是同樣的，所以它們之間其實根本不必要打仗，只需要聯合。只要他們聯合了，統一了整個大陸的北方，它們就是整個大陸最強大的勢力，等到了那時候，誰又會是它們的另一個目標？那自然就是有國家之實，卻無國家之名，與三葉草接壤的聖城了，聖城想要重返大陸之巔，最好的局面自然是像你口中的，整個大陸亂掉，不可能會讓一個龐大的勢力誕生，盤踞大陸之北，甚至還在最直觀的地理位置上對它產生了直接的威脅。
而矮人森林，以它的野心，怎麼可能坐視大陸北邊的兩個老牌大國聯合起來？要麼，它們之間打個半死不活，要麼，它們被各自，或者同一個敵人牽制——而這個無論是聖城還是矮人森林希望的‘敵人’，現在已經成型數百年了，那就是女巫城堡，既然有一個現成的‘大陸公敵’的存在，它自然不會希望這個好不容易在那片沙漠中站住腳的強大勢力崩盤，因為誰也不知道，鑽石與三葉草到底有沒有聯合的異象，但誰都知道——只要女巫城堡在，它們是一定不會聯合的。
所以我是‘可以死’的，但是女巫城堡，並不會因為我的‘死’而跟著消亡，相反，女巫城堡會一直存在下去，甚至永永遠遠地存在下去，鑽石、三葉草、聖城、矮人森林，都希望我死，但是卻不希望女巫城堡死，一旦我死了，它們大概會想辦法在女巫城堡裡培養一些親自己國家的派別勢力來爭奪女巫城堡的控制權罷了，沒有人想要女巫城堡真正消亡——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女巫城堡真的消亡了，也會有叫另一個名字的勢力，比如男巫城堡，巨龍城堡什麼的勢力，代替我，代替女巫城堡站在那個位置上，行使著女巫城堡的權力。就像在女巫城堡建立之前的那無數悠久歲月一樣。
即便你很年輕，但是作為同樣一個老牌王國的唯一繼承人，我不會覺得你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我死了，大陸也不會亂，更別提遠在天邊的玄心會被波及到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問你，為什麼？”
“……”麥克爾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道：“您渾身是傷，站都站不穩，居然還能說這麼多話，水這麼多字，真是讓人佩服……但是恕我直言，您的想法未免有些太過理想化，太過天真了……如果按照您的說法，這個大陸豈不是從誕生起便會一直保持這樣的格局，到千千萬萬年之後永遠不變嗎？事實上，矮人森林目前最佳的……”
“事實上，數千年來，大陸的國家雖然換過一批又一批，但不過是名字改變，頂多也就是語言、文化改變，實際上的格局，確實基本沒有改變過。”阿爾瓦打斷麥克爾的話。她微微喘著氣，似乎在努力適應著疼痛的軀體。
“好吧……”麥克爾想了想，發現自己似乎確實說不過這位除了傳說中那個龍域之主以外大陸最古老的勢力統治者，因為她也有著巨龍都有的毛病，那就是自負，永遠相信自己是對的，聽不進去其他任何人的意見，與這樣的人或龍爭辯這些並不是一個理智的行為。實際上，相比起矮人森林與聖城聯合，麥克爾更加害怕發生的是，矮人森林與熔心聯合——那個瘋議長掌控議會的時候，他還並不懂事，但也聽聞過她給整個大陸帶來的印象——令人膽寒，至今他的父王談論起那個叫瑪利亞的女人來臉都是黑的——但這也不是最讓人恐懼的事情，最讓他恐懼，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是——未來矮人森林與聖城那可能聯合的策略，是由熔心提議的。
但這些依舊不是重點。
“好吧尊敬的賢者大人。”麥克爾莊重地行了個貴族禮，“我希望您能活著，首要的是因為，我是一個和平主義者，我不想這個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地方發生‘戰爭’。您死亡的話，鑽石、三葉草、女巫城堡……不提它們能不能產生改變整個大陸格局的能力，單單是因您死亡而發生的戰爭，就會死去多少人類……和女巫，您剛剛說話的樣子真的很像一位冷血的政治家，但我並不相信，一位拋棄龍域，隻身進入大陸，以一己之力保護了一個弱小種族數百年的‘賢者’，是一個完全不顧她庇護種族生命，將她們完全看做一個可以被替代捨去的‘棋子’的人，您明白自己對於整個大陸的‘不重要性’，一定也明白自己對於女巫的‘重要性’吧？
而如果明白了這一點，那麼所以我拯救您的另一個原因也很直接了，那就是您準備冒死去做的事情——一件能夠讓您拋棄生命都要去做的事情，一件讓您足以拋棄您堅持數百年的信念，甚至有可能犧牲這麼多人去做的事情，想必就遠遠比您對於大陸的意義要重大吧？您‘不重要’，因為您要做的事情，更重要，重要到甚至可能影響整個大陸。對嗎？所以我拯救您的原因，拐幾個彎，也是為了，拯救玄心，和整個大陸。
這與我最初跟您說的原因一樣，所以我並沒有說謊，也沒有欺騙您。
如果讓我選擇，和平還是戰爭，我會選擇和平，但如果讓我選擇戰爭還是毀滅，我會選擇戰爭。
一件值得讓女巫賢者拋卻性命也要去做的事情，一定是關乎於整個大陸的存亡的事情，所以這難道不值得我這個生活在大陸上的人也為之努力嗎？”麥克爾起身，盯著阿爾瓦的眼睛。
“……”阿爾瓦僵硬的龍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的表情，她看著麥克爾，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
“哈，很多事情並不是需要想了才去做的，只是您需要一個理由，我幫您找幾個出來而已。實際上並沒有那麼複雜的原因，我只要知道，您這樣的人物可不能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去，就行了。我就是一個很平庸的人，並沒有那麼多的智慧，不善良，但也不至於當個壞人，很少做壞事，偶爾也會順手做個好事——比如救您。”麥克爾笑道。
“……你才是那個理想而天真的人。”阿爾瓦緩緩說道。
“謝謝誇獎。”麥克爾笑道，“那麼，您能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畢竟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如果您說您是為了爭風吃醋跟其他的巨龍打架而受傷，那麼當我剛才說的是夢話，我不再追問，馬上就走——但如果您真的如我所說，準備做的是某件足以影響整個大陸的事情的話，我希望您能讓我知道，說不定我真能幫你呢？不過說好了啊，如果是一些一聽就無法完成的事情，我也就愛莫能助了，總不能讓我去天上撈星星吧？說不定到時候我會直接選擇逃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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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幫不上忙的……不，或許你能……”阿爾瓦努力地張開翅膀，但是卻依舊無法抑制住自己不斷顫抖的雙翅和身體的顫抖，聲音逐漸變得低沉，“理想而又天真的和平主義者嗎……希望，如此吧……”
【作者題外話】：等等，這麼看起來，議會好慘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每個人都在算計它呢，但偏偏它自己還不知道，真的好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