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個假道士第53章 雲淡風輕過午天（3）

然而正如如霜道姑所說，一眾道門高人，到得此時此刻，尚不曾有對抗上主侵襲的法門。若是十大洞天被其侵入，破滅之後迴歸天地世界，那麼這一方天地世界，從其中所能得到的好處，卻是要比破滅尋常洞天福地十處二十處都要多，一時法理凝固之下，只怕修士們的境遇也會艱難。

看著如霜道姑的神情，望舒一時也是覺得不忍，開口勸慰道：“如霜師叔，如今尚不曾到得魚死網破的關頭，想來還會再有別的辦法。還請你多多忍耐，小心固守洞天就是，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如霜道姑沒想到望舒會跟她說話，始終她自己性子自己也是曉得，知道靈均老道一脈的人員對她都是很不喜歡，一時聽聞得望舒出言勸慰，如霜道姑也是心中驟然一暖，隨即便是淚眼婆素，一時抽泣道：“事到如今，我實在不曉得還有什麼辦法。師傅已經在上一次的動亂之中，身死道消，連著魂魄精神都不曾保留下來。我一人支撐羅浮山洞天，著實艱難，不知如何是好。”

始終如霜道姑是個女子，雖是年紀著實不小，性格也不招人喜歡，可是一見她竟是落下淚來，在場眾人也都是個個心生惻隱，上前寬慰，紛紛為她加油打氣，其實也是給自己堅定信心。也是道門中人，男性修士要比女性多了太多，如今尚存的諸位掌教之中，只有少數幾位道姑方便靠近安撫如霜道姑，又是看得眾人都是無奈，一時間不少人都是輕嘆了一聲。

短短百餘年前，在場的這些人還都是高高在上的福地洞天掌教，無論修為高低，身份總是叫人不敢小覷，尋常他們一句話說出來，整個天下都要為之所動；若是一群人聯手一處，甚至連世俗王朝都能被他們左右了。

而到得如今，所有的掌教至尊都不再有他們先前的尊貴和超脫，一個個都是面臨著被上主侵入自家洞天福地，破滅一方道統，淪為千古罪人的壓力，別說是如霜一個女子，就是不少上了年紀的老道士，面對這等壓力，也是著實覺得無可奈何的。

放在尋常時候，封閉洞天這等話語，在場眾人是誰也不敢說起，甚至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卻是到得如今，如霜道姑一番話語之後，也是提醒了在場眾人，他們的確是還有這一門魚死網破的手段，用以對抗上主的侵襲，饒是拼著性命不要，也不能叫上主得償所願了去。

事實上，天地世界賜予洞天權柄之時，並沒有給予一眾高人封閉洞天的權力。然而天地間萬事萬物，有創生就要有消滅，洞天福地從開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存在了一個被破滅的機緣。這種機緣，可以使被上主破壞，被天地回收，也可以是被從世界之中剝離出去，自生自滅，卻是這等法門，一直秘密流傳在道門內部，可是尋常時候，誰也不敢輕易將其說出口。

也就是今時今日，在場的都是執掌一方福地洞天的高人，如霜道姑才敢說出此事，卻又是叫眾人驚慌的同時，著實得了一條不妥協的絕路，一面叫人擔憂，一面也是給眾人鼓起了勇氣。

呂道長見得眾人這般，一時也是沒有想到，將一眾道門高人聚集在一起之後，竟是會叫他們彼此之間生出這般消極的情緒來，一時也是開口道：“諸位先不要慌。當年徐福下界，開闢扶桑，那扶桑所在之處，本身也是我等為浩劫準備的一條退路。若是事有不妥，萬難挽回之時，我等或許可以退往扶桑，固守不出，避過劫數，再說其他。”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愣了一愣，望舒見狀，也是開口說道：“如今的扶桑所在，乃是從東王公的虛無境界之中開闢出來的，本身就是一片小天地，與中原的法理不盡相同。當年我前往扶桑之時，雖是被上主憑藉記憶投影，降臨其間；可是這麼多年以來，也不曾見他踏足扶桑一步，原是當初那一片天地開闢的時候，本身就是為著阻止他降臨的。若是避往扶桑，或許也是一條出路。”

話雖是這樣說，望舒自己心裡其實也是沒底。原是如今看上主的打算，已經是準備破滅一切福地洞天，完滿世界，將其重歸混沌之中，從而引發天地大劫。大劫之下，區區古神道場開闢出來的所在，只怕也是難以獨善其身，單純以扶桑如今的存在，應該也是難逃消亡一劫的。

在場眾人之中，對於扶桑多少也是有些瞭解，聽聞得望舒和呂道長開口，還是勉強鼓起了些許勇氣，又是聽一名道人開口道：“那扶桑自成一脈，別有法理，不說其能不能抵抗那位大能者的力量，就是其地方土著，只怕也不是能夠好生相處的。東王公和徐福仙師，做出莫大犧牲，開闢出那樣一片海島，歸根到底，也只不過是作為一個避世所在，只怕也難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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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點頭，其實也是不願意捨棄中原道統，無論浩劫最終會不會波及到扶桑，他們都不願意就這樣前往海外避禍。始終作為一方掌教之人，大家都是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底線，真真是放棄了洞天傳承，將其自我封閉，也不願意就這樣輕易退縮的。

望舒見得一番話語，反而是激起了眾人的不屈之心，便也笑道：“區區扶桑島國，本地土著，是萬萬擋不住我等中原高人大能的。更何況扶桑之地，原本就是我道門高人開闢出來，就算道門不追究，隋唐兩朝之時，他們也是年年上貢，歲歲稱臣，是為屬國，本就是我中原擁有之處的，自是沒有什麼麻煩。只是諸位前輩，若是不願意輕言放棄，便應該打起精神，鼓起勇氣來才是。”

眾人何嘗不曉得望舒的意思，只不過是面對上主那般恐怖的能力，一時間沒有辦法罷了。眾人聚在這裡，就是要商量解決的辦法，自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一位崑崙祖師此時開口，道：“此事原非一朝一夕之禍，自然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輕易解決。若是暫且商量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爾等便該先回各自的洞天之中，先敦促各自弟子，修行那抵禦因果法門的手段。多一分手段，總是要多一分機緣的。”

眾人聞言，一時稱是，也是曉得現在再在此處逗留，似乎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眾人先前所說的些許話語，雖是不曾尋出一個抵禦上主的法子來，但是某些地方，還是著實很有收穫，單純熊道人講述的些許道理，就是叫不少高人心有所感，待得甦醒過來，還能繼續思索一番。

見得崑崙祖師開口，望舒便也說道：“既然如此，諸位前輩便可自行離去。此番諸位前來，應該已經熟悉了這虛無夢境的所在，下一次進入此間，或許就不需要心神完全沉浸，分出一絲神念，大概也就夠了。”

眾人盡皆點頭，倒也著急返回自家福地洞天去，始終是幾位崑崙祖師傳下的抵抗之法，他們的弟子還需要著實修行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掌握。如今多事之秋，哪裡都是離不開人的，縱是眾人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倒也還是希望繼續守在各自的洞天之中。

一時間，便有不少高人起身告辭，又是離開此間，實在是太過容易，只要心念稍稍一動，諸位高人大能便能在現實中清醒過來，恢復神志；就算是此間遭逢破滅，眾人降臨此間的神念消弭，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做了個噩夢那樣簡單，於本身並沒有什麼損害，自是很方便的。

眼見眾人離開，此間只剩下終南山一脈幾人與佛門幾位大德，望舒一時也是嘆氣，道：“看來諸位前輩，並無絕對的信心以及勇氣，若是真如如霜師叔所言那般，諸位前輩被迫封閉了洞天福地，才是叫走投無路之舉。”

呂道長站在一旁，著實無奈道：“如霜所言，雖是有著她師傅隕落，叫她一人獨力難支的關係，卻也的確是事到不得以之時，不得不為的一種法子。自從開天闢地以來，還沒有那一處洞天福地自我封閉，我等也不知曉，這般變化，是否能夠阻止天地世界圓滿。”

靈均老道則是說道：“不用等福地洞天，自我封閉。只需這一次陷落的二十六處洞天徹底崩潰，這天地法理的約束也就會變得越來越強，足夠尋常修行人受的。卻沒有一種……”

靈均老道原本是要說“卻沒有一種阻止洞天崩潰的法子”，一時卻是停口，原是見得熊道人臉上神情變化，整個人的身形一時都是晃動虛無起來，著實下了眾人一條，卻是熊道人這般狀態，似乎是其血肉之軀在現世之中，受到了某種干擾一般。

還不等靈均老道和望舒出言詳詢，就聽得這很個虛無夢境之中，迴盪起一聲震耳欲聾又是滿帶喜悅的聲音道：“找到啦！師兄快隨我來！入夢！”

頃刻間，整個虛無夢境之中的規則都是一時受到干擾，隨即就見熊道人的身影逐漸穩定下來，整個人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卻是在他身旁，嘉月和大師兄的形象一時出現，憑空凝聚形成，笑盈盈地看著眾人。

望舒見狀一愣，隨即臉上洋溢出無法剋制的喜悅來，一時道：“師妹，你收齊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