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入殮萬物57.矮人蒙廣

“來自西南百越部的菌人。”

談平飛像個盡責的地接導遊，詳細解說道：“稱其為人，是因為外形成人族非常相似，但其實菌人是山野精靈。只有在常年大霧、水汽豐沛的深林或湖澤，才能孕育出菌人。”

聞命稍微回憶了兩秒，就在大腦中搜尋到了《山海經》這本奇書與‘菌人’相關的記載。

他好奇道：“書上說這種菌人食之有辛辣之味，還說吃了能通曉萬事萬物的名字，是真的嗎？”

“當然。”

“不會吧！”

“不是。”

聞命一臉無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皮了？”

談平飛笑道：“也就你們這些無知之人，才會以為吃了菌人能殺死三尸蟲，再服仙藥便能成仙的鬼話。”

聞命懶得跟這位傲驕的屍兄爭論，問道：“那這小人有什麼特別的用處？”

“你不會真想吃一個試試吧，勸你打消這個念頭，這玩意吃了很快就會產生幻覺，看見滿天神女圍著自己飛，甚至有人以為自己到了崑崙神山，還拜見了西王母。

人在幻覺裡沉淪，而其肉身則迅速腐化，最後徹底化成一灘汙血。

至好有什麼用嘛，菌人能聽懂山川草木之聲，另外，長得還蠻討喜的。”

聽到前一句的時候，聞命還以為菌人跟雲貴地區最負盛名的菌子差不多，都具有致幻作用的神經毒素。

萬萬沒想到，這玩意的死亡率可比菌子高太多了。

關鍵是，一口恆久遠，連火化的步驟都省了，跟阿紫有得一拼啊。

“這種接近生化武器級別的玩意，為什麼會出現在人這麼多的集市裡？”

“打工啊，不然他們吃什麼？”談平飛理所當然道。

這個答桉著實是沒想到。

“他們不是精靈嗎？還用得著吃東西？”

聞命不理解，好像東西方文化裡的精靈，都是飲風餐露，以山野靈氣為食。

“不可一概而論，就像兇獸一樣，精靈也是分等級的。與菌人長相類似的慶忌，也是澤精。但慶忌等級高，上古時期還一度被列入神獸類別裡。慶忌可以不吃不喝，但菌人不行。這些玩意最喜歡吃人體內的寄生蟲，他們在這裡打工，店老板給他們提供一個餵食者。”

“這...怎麼喂？”

聞命覺得有點點噁心。

“用蠱蟲將體內的寄生蟲驅趕出來。”

聞命：..........

用魔法打敗魔法，以蟲治蟲，這很合理。

隆丘集果然是方圓五百多裡最熱鬧的地方，不僅匯聚著來自各大主城與各個坊鎮的商人、遊客，還有從五湖四海來到此地討生活的各種人，以及非人類。

街上大部分人都穿著普通，棉衣外套、夾克、皮衣、帆布褲，偶爾也有穿著花長裙的女子、腳踩登山靴的糙漢。看上去，就像江南市步行街上最常見的路人。

集市裡的建築，有的豪華如聞命生活那個世界的現代高樓，有的則故意在外牆面塗著黃泥，刻意營造出部落蠻荒氣息。打造異域風情，也是招攬遊客的一種手段。

大部分建築四方篤正，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之處。霓虹燈牌橫七豎八地交錯著，與入口處的殘垣斷壁，形成強烈對比。

這座建在廢墟之上的集市非常大，畢竟是上古時期南部最大城池[會稽]的舊址，佔地面積可想而知。

集市裡的街道縱橫交錯，地形看上去頗為複雜。好在每隔一段路，就設有一塊導示牌，上標畫著所在位置與周邊街道的佈局圖。

五號入口正對著的大街，寬約十米，名字取的很隨意，就叫五號街。

沿著這條街走了十幾分鍾，左轉進入隔壁三號街，前行三百多米，終於來到伏笑心心念念的天香樓。

三年前，伏天賜走馬上任成為新鎮守，為此他特意擺了幾桌酒席，感謝扶持自己的塗靈鎮老供奉和防風部的幾位長官。

小姑娘就是那次跟著一塊兒來吃過一頓，從此就念念不忘了。

聞命第一次品嚐山海界的食物，就一整個給驚豔住了。

一口蜜汁糖藕，滿嘴甜糯香滑；叫花子雞烤的皮脆肉嫩，比江南市河坊街用荷葉包起來、不知道熱過多少回的雞肉，好吃了不知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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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掌上桌的時候，說實話，他心裡是有點不適應的。

畢竟，在他原本生活的世界，這屬於是違法行為。

不過，這裡是山海界，而他此時的身份是來自主城的賞金獵手。在矮人大叔的注視下，聞命面不改色地挾了一小塊塞進嘴裡。

鮮到掉頭！

聞命心底頓時浮現這四個字，這味道簡直沒誰了。

總之，一桌八道菜，犖素都有，酸甜鹹辣香，沒有一道差強人意的。

不過，聞命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日常就是學校食堂或者自己煮點兒清水掛麵，再加個溏心蛋。所以，對他來說這些菜色已經是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美味也最奢侈的一餐了。

原本，蒙廣還點了一瓶老闆娘特釀的果酒，言簡意賅地表示，伏鎮守非常感謝小聞大人救了愛女一命。小聞大人著急趕去隆丘集，但是鎮裡有要務伏鎮守走不開，就讓他這個當叔叔的代為宴請。

聞命看了眼果酒的標價，999，立馬謝絕了。

不是他要幫伏天賜省錢，也不是喝不了酒，純粹就是不喜歡那種頭腦不清醒的感覺而已。

於是，蒙廣便端起茶水走到聞命旁，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聞命看著個子還不到自己下巴的矮人大叔，笑呵呵說道：“能在防風部見到蒙大叔，還真是有點意外啊。”

蒙廣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毫不含湖地回道：“小笑爺爺救過我的命，我許諾過他老人家，護伏家二十年。”

“叔你又說這個，爸爸說了，你不欠我們的。爺爺、爸爸還有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我們是一家人。”伏笑一臉認真地說道。

這女孩雖然心大得有點沒邊，但並不是真的粗線條。性格樂觀直率，場面上也敢說話，還說得很是那麼回事。

聞命覺得，這丫頭將來繼續父親衣缽成為一鎮之守，也不是沒可能。

蒙廣這個糙漢子，聽到伏笑的一番話，眼神頓時就溫柔起來。大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之感。

“那您在塗靈鎮長居二十年，滅蒙那邊不召您回去嗎？”

聞命這句話，聽上去輕描澹寫，其實信息量巨大。

不是他喜歡拐彎抹角，直白提問會有種故意探究對方身世的意思。倘若大叔不願意回答，那就尷尬了。問題不挑明，大叔不想說就可以裝不知道有滅蒙這個組織，大家各自心知肚明就好了。

結果，蒙廣端著空了的茶杯坐回原位，想了想，直白說道：“我族中人，最重承諾。

那年我執行任務，沒想中了埋伏，同伴都死了，我以為我也逃不過一劫。卻不想，被伏老救下。

他老人家還特意讓隨行的一隊人，將我同伴的屍骨運回塗靈鎮，存入鎮墓之中，免得曝屍荒野被兇獸叨了去吃。

我留在塗靈鎮，不單單是為報我自己的救命之恩。當年我傷好得七七八八，就把這事兒上報給族裡了，族長也同意讓我留下。”

原來是這麼回事，聞命心中瞭然。

這年頭，這麼耿直忠誠的人，真的難能可貴。

不管對方這次跟伏笑一起來隆丘集，是想監視自己還是抱有別的意圖，只要不危及自己的生命，自己就不會對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