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奇珍博物館第117章 遠上白鹿雪花飄，近看秋寒人亦遙
未時三刻，風雪漸小。
遮天蔽日的烏雲漸漸散去，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午後的陽光帶著些許溫暖，再次臨到這片冰封的大地。
張也消瘦的身形出現在了白鹿涯最北方的大雪山腳下。
伸手入懷，張也慢慢摸出了幾張黃褐色紙張。看質地，與先前藍修餘的挑戰書極為相似。
莫非這幾張紙也是挑戰書？
仔細一數，共有四張。
張也神色自若，只是瞥了一眼手中的紙張，便再次塞進懷裡，繼續向著大雪山走去。
遠遠看去，山坡上一顆落滿積雪的大樹下坐著四道人影。
四人似乎也發現了張也，紛紛起身看向張也的方位。
走進了，張也的目光隨意一瞥，不禁暗自點了點頭。
四人分三男一女，他們衣著相似，都頗為華麗，氣勢也很足，遠不是先前的藍修餘可以比擬的。
四人中年齡最大的鬚髮已經皆白，身上的氣勢卻也最足。最小的正是唯一的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八芳華。但張也看到她的時候，腦海不經意閃過過八個字——英姿颯爽、落落大方。
張也並不認識他們，但卻知道四人身份。
四人都是這大雪山上雪山門的門人。而張也懷裡的四張挑戰書，便是他們所寄。
四人中最老的那人名叫尹鴻澤，已成名四十年。他乃雪山門的大長老，一直住在大雪山深處，一手雪鷹連環刀名鎮白鹿涯。
他的孫兒尹中信乃是雪山門後起之秀，深得雪山門老一輩喜愛，卻在半年前清水河一役中被張也殺死。
最年輕的那個少女名為沈明月，年僅十六，卻是雪山門年輕一輩第一人。
她本是山下一獵戶的女兒，曾救過被雪狼圍困的尹中信，因而被雪山門門主收為弟子。卻不曾想小姑娘於劍道上資質卓絕，僅僅兩年便學完了雪山門所有劍術，並且自創了二十四式驚雪劍法，連雪山門門主都險些敗於她手，因此被破格提升為雪山門劍術教頭，且與尹中信定下了親事，待到她十八歲時便予完婚。
其餘二人則是一對雙胞胎，哥哥名為白世寒，弟弟名為白世益，乃是雪山門年輕一輩的翹楚。
當然，二人皆比不過沈明月。只不過二人自幼心靈相通，且修習了一套特殊的互補功法。因而二人聯手，雪山門無人能敵。
這四人還有一個頗為響亮的名號，喚做“雪山四煞”。
據傳雪山門的開派祖師乃是百餘年前“刑司四煞”之首萬中奇。萬祖師感念當年“刑司四煞”攜手同心、笑傲江湖，因而立下規矩，授予每一代最能代表雪山門實力的四位弟子以“雪山四煞”的名號。
雪山四煞實力遠高於藍修餘，哪怕是張也也不敢大意。
張也勉強笑了笑，神色有些疲倦，道：“雪山四煞，沒想到你們都來了。”
“四煞向來同時出現。”尹鴻澤答道。
張也搖了搖頭，似乎想要解釋什麼，最後只是淡淡道：“我人已來了，你們出手吧。”
“我們雖然都想殺了你，但也不屑於以多欺少。”白世寒神色頗為傲然。
張也雙眼瞥過四人，道：“你們可以一起出手。”
“哼！”白世益冷哼道：“你將我們雪山四煞當做什麼人？”
張也搖了搖頭，道：“所謂的名門正派向來喜歡標榜自己，你們也不例外。”
“沈大少爺似乎對我們雪山門有什麼不滿？”沈明月道：“抑或是……對天下武林正派不滿？”
她的聲音很好聽，如沐春風。
但張也不為所動，因為他聽得出沈明月話語中的陷阱，顯然是想將張也與雪山門，甚至所有名門正派對立起來。
張也搖了搖頭，忽然覺得疲憊異常。
不僅僅是因為無盡的挑戰和心裡的愧疚，更是因為整個江湖以及人心。
同時他也覺得好笑。
自己明明已經和雪山四煞站到對立面，甚至雙方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對方居然還要講江湖道義，一個個與自己決戰。
無非就是想要得到名聲而已。
不過張也也懶得多說，只是淡然一笑，道：“雪山門的雪狼戰法我也略有耳聞。”
所謂雪狼戰法，其實就是車輪戰。只不過江湖對決要靠車輪戰取勝，總歸是十分不光彩的，故而雪山門高層便套了個“雪狼戰法”的名頭，聽上去高大上了許多。
張也本意也是為了諷刺雪山四煞，滿口的江湖道義，卻仍然要用這種卑鄙伎倆取勝！
果然，雪山四煞一聽“雪狼戰法”四字，幾人的臉上就掛滿了寒霜，再沒有剛才的淡然爾雅。
尹鴻澤當即怒道：“張也，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就不要怪我等下手狠辣！”
張也漠然撇嘴道：“假！太假！”
“放肆！”
白世寒怒喝一聲，當先拔劍而上。
白世益也不猶豫，同樣拔劍隨自己兄長一同攻向張也。
尹鴻澤雖然心中也是怒極，但畢竟人越老就越發好面子，於是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出擊。
沈明月秀眉微皺，按住了劍柄，但同樣沒有出手。
白家兄弟沒有直接使出合擊的劍法，而是分別攻向了張也左右。
張也深知二人遠非藍修餘可比，因而不敢大意，腳下一錯，躲過了白世奇一劍。
然而白世益似乎早就算準了張也躲閃的方位，一記橫掃就趁著張也躲閃的空當迅速襲來，張也不禁心裡暗暗佩服白家兄弟二人的配合精妙。
同樣是雙腳一錯，張也再次閃過白世益的橫掃。
白家兄弟彼此相視一眼，緊接著同時持劍而上。
張也知道，二人第一招都是為了試探張也的深淺，這一招，才是真正的合擊之法！
張也並沒有武器在手，所以只能盡力躲閃，伺機反擊。
一般人都會這麼想，白家兄弟也是，但張也卻是個例外。
白家兄弟雙劍一上一下，奔著張也的胸口而來，劍光如虹，既快且急。
張也右拳在上，左拳在下，雙拳一錯，同時向外擊去。
只聽“噹噹”兩聲，白家兄弟的雙劍居然同時避過了張也的身體！
這一幕，場外的尹鴻澤與沈明月怔住了，白家兄弟也怔住了，以至於他們根本沒反應過來需要變招。
只聽得“砰砰”兩聲悶響，張也的雙拳分別擊中白家兄弟二人的胸膛，二人便極速飛了出去。
好在二人功夫不低，只是怔了一下便在空中穩住了身形，平安落地。
只不過落地後，白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白世寒忍不住，當先問道：“你……你這是何功法？區區肉身何以能擊退長劍？”
張也看著四人驚懼的目光，不禁嘆了口氣，道：“我原以為你們四人眼界應當極高，現在看來，不過凡夫俗子罷了。”
“你！”白世益急道：“把話說明白了！”
張也慢慢收回雙拳，問道：“你們可知我沈家‘聖子’何以名震江湖？”
“世人皆知，映雪山莊沈家以內功深厚著稱。”尹鴻澤答道。
“你是說，內功深厚便能刀槍不入？”白世奇道：“莫非你修的是橫練外家功夫？”
未等張也回答，白世益接道：“不，那也不可能！所謂刀槍不入乃是指普通凡兵銅鐵，我等手中皆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刃，他橫練再強也絕對擋不住！”
張也不屑一笑，道：“那不過是你們孤陋寡聞。”
“何意？”尹鴻澤皺眉問道。
張也懶得繼續回答他們的問題，直接凝氣而上，倒是把白家兄弟嚇了一跳。
“嘿，來得好！”白世奇大喝一聲，長劍一橫。
只不過他的“好”字話音還未落，張也便輕鬆躲過，順勢一腳踢出。
白世奇躲閃不及，只能橫劍一擋。
這時候白世益的攻擊才到，白世奇不禁暗罵一聲。
輕鬆避過白世益的直刺，張也一腳踢退白世奇，然後如風捲殘雲般對著白世益連出三拳。
白世益只是堪堪避過第一拳，後兩拳則是結結實實打在了他身上。
未等白世奇反應過來，白世益的身形驟然出現，他只能雙掌其出，想要幫助弟弟穩住身形。
這時他卻聽到身後沈明月驚呼一聲“小心”。
未等白世奇反應過來，白世益身後一個碩大的拳頭猛然出現，直直打中他的鼻樑。
只聽得“喀”一聲脆響，白世奇知道，自己的鼻樑斷了！
然後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襲來，白家兄弟碰到一起，直接向後方尹、沈二人那裡飛去。
雪山四煞之間情誼深厚，尹鴻澤剛想幫助白家兄弟，卻被沈明月一把扯過，躲開了白家兄弟二人飛落的軌跡。
還未等尹鴻澤斥責，沈明月長劍驟然出鞘，帶著虹光向著前方猛然刺出。
尹鴻澤這才發現，張也的身影已經到了身前。
不過沈明月那一劍雖然樸實無華，卻比白家兄弟的劍更快，張也雖然極力避向一旁，還是被劃破了衣服。
尹鴻澤終於反應過來，只不過這時三人已經距離很近，已經不適合再用兵器，因此尹鴻澤一掌打出。
張也絲毫不亂，同樣一掌打出，與尹鴻澤生生硬撼一擊。
“碰——”
一陣恐怖的氣浪將三人直接分開三丈距離。
落地後，張也只是拍了拍手，尹鴻澤卻是一個趔趄。
這時，白家兄弟也終於從雪地裡爬了起來。好在這是雪地，要不然二人定然鼻青臉腫了。
但此刻雪山四煞的臉色都不好看。
先是白家兄弟的雙劍合擊，居然被張也用蠻力生生擊退，到頭來居然沒有傷到對方絲毫！而後沈明月雖然劍出驚豔，卻也僅僅是刺破了張也的衣服。最後尹鴻澤與張也硬撼一掌，居然受了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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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居然如此厲害？
雖然之前交手不過幾個呼吸，但雪山四煞卻有一種蜉蝣撼樹的感覺。
“怎會……如此？”白世奇捂著胸口，神色有些悽然。
多年來，自從白家兄弟練成雙劍合擊的招式之後，便再沒遇見敵手，哪怕是雪山門門主都不是其敵。沒想到在張也面前，二人居然撐不過三招！
這讓二人心中滿是挫敗感。
沈明月咬了咬嘴唇，她對張也的恨極深。對於她而言，雪山門就是自己第二個家，尹中信就是自己認定的未來夫婿，而張也卻殺了他！而且讓雪山四煞一戰蒙羞！
沈明月輕斥一聲，長劍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向著張也胸口襲來。
“明月！”尹鴻澤喊了一聲，卻因內傷而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張也不閃不避。
“噗——”
沈明月長劍刺入了張也胸膛，卻沒有刺中心臟，而是刺中了右胸。
入胸只有半寸，僅僅是刺透了肌膚，根本沒有傷筋動骨。
原來沈明月怒極之下竟失了準頭！
這一幕讓其他三人大驚。
“你……你為何不躲？”沈明月驚怒道：“莫非你是要以死賠罪不成？”
張也淡然一笑，道：“賠罪？為何？”
沈明月俏臉一變，猛然抽出長劍，帶出片片血花。
“你殺我未婚夫婿，還問為何？”沈明月怒道。
張也皺眉問道：“你未婚夫婿是何人？”
沈明月咬牙切齒道：“尹中信！”
張也漠然搖了搖頭，道：“沒聽過。”
這下不但是沈明月，其他三人也都出聲怒斥。
張也心下一陣厭煩，驟然暴起，一個閃身就到了沈明月身前。
“你——”
還未等沈明月有什麼反應，張也右手一圈，輕鬆奪下了沈明月手中長劍。
沈明月嚇得驚叫一聲，忙往後退開。
張也神色淡漠，道：“我受你一劍，不過是想試試你是不是有能力殺死我。看來是我想多了。”
張也本是實話實說，可這話在雪山四煞耳中可完全成了挑釁。
“你！”
白世奇最先忍不住，當先持劍而上。
霎時間，白世奇已經向著前方刺出了七劍。這是他最厲害的一招，此刻毫不猶豫使出。
可惜他這七劍都刺空了，原本在他身前的張也早已失去了蹤影。他怔了怔，然後發現了一個讓他驚懼的事。
張也在他左側，手中從沈明月手中奪來的長劍已經深深刺入了白世益的胸口。
“弟弟！”
白世奇驚叫一聲，然而下一刻，長劍居然帶著白世益的身體將他也刺了個透心涼！
白家兄弟居然被同一把劍串了葫蘆！
沈明月花容失色，驚叫著跌坐於地。
張也提起而起，眨眼間就到了尹鴻澤眼前。
尹鴻澤已經嚇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
“饒……饒命！”
尹鴻澤話音剛落，張也不屑一笑，一拳轟向了他的胸膛。
“碰——”
一陣悶響過後，尹鴻澤的身體高高躍起，緊接著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轟然砸向雪地之中。
再次響起一聲悶響，尹鴻澤的身體便一動不動了。
最後，張也看了一眼沈明月，卻見對方臉色煞白，不斷在雪地上倒退。
張也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伸手入懷，將四張挑戰書拿出，隨手一揚，然後漠然下山，頭也不回。
沈明月腦袋一片空白，只能驚懼地望著張也離去的方向。
空氣中傳來了張也略顯疲憊的聲音——
“你也姓沈，說不得五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況且……我不殺女人。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我們不過都是被這令人厭煩的現世拋棄的人，你是，我也是——若想報仇，五年後來映雪山莊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