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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揚明

第七十一章 紈絝參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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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揚明第七十一章 紈絝參將

嘉靖二十四年九月十一日入夜時分,一輪彎彎的月亮漸漸升上了夜空,將淡淡的月色灑在了緩緩東流的大江上,也照臨著岸邊江防軍用木城和水寨組建起來的,在江面上蜿蜒三、四十裡的防線。

靖難軍自徐州潰敗之後,棄守淮揚,全軍撤至長江南岸,扼守江北門戶的重鎮揚州守軍也不戰而降,使得揮戈南進的朝廷平叛軍順利推進至瓜州渡口,沿長江北岸排開了陣勢。新明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時至今日,北兵傾師南下已是勢不可擋,唯一活命的本錢便是長江天塹。若是江防能守得住,南都及自家妻兒老小尚有一線生計;萬一守不住,則萬事皆休。因此,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調集了大量兵馬,又四處拉夫抓丁,上至五六十歲的老者,下到十來歲的稚子都被強徵入伍,總算是又拼湊起了一支五十萬的大軍固守長江南岸。大明王朝唯一的一支正規水軍——江防軍也沿江立下了木城和水寨,無數森然羅列的鐮鉤、撩鉤和刀槍矛戈,還有那架設在船頭的一尊尊鐵炮,以及船上那些兵甲齊備的警衛兵士,在蜿蜒數十裡的江邊上,構成了一道威嚴肅殺而又似乎牢不可摧的防線。

為了固守這道長江防線,新明朝廷可謂是下了血本,驅趕著數十萬民夫日夜趕工,總算是在北兵到達江北之前,在南岸幾處要地修築了木城。和徐州城的外圍防線一樣,這些木城是用木樁、竹板搭成的,板材之間填滿土石,遠比一般的營寨更為堅固。臨江的一面,矗立著一道用成排的巨型木樁築成了高牆,頂部也象普通城牆一樣,有女牆和走道,可以架設大炮,也可以登高觀察敵情。

而幾座木城的中間,則是由大大小小數百條船隻連結而成的水寨,參差而又成片地浮泊在江面上,淡淡的月光下看過去,就象是一塊突出於岸邊的黑色洲渚。水寨之中燈火通明,可以清楚地看見,一排排高聳入雲的檣桅,迎風招展的旗幟,交織的纜繩,猶如一片茂密的森林。無數昂然排列的戰船,其中有九丈多長、一丈多寬的四百料巨型戰座船和巡座船,有二百五十料、一百料等等幾種型號的體形稍小的戰船,以及巡沙船、哨船、浮橋船等等供不同用途的船隻,都按大船居外、小船居內的方式,安靜地停泊在水寨之中,各船按行伍編隊,之間有繩橋相連,以供平時往來,一旦戰事有需,砍斷連線其間的纜繩,便能分拆組成多支船隊,駛出水寨迎敵接戰。寬逾十丈的寨門兩邊,立著高高的望樓,高掛有一串串的燈籠,顯然是用以向各軍通報敵情、發布命令之用。此外,為了防備敵兵用快船火攻,水寨的外面,還用厚厚的木板擋成一道圍牆。

北兵雖說兵強馬壯、火器精良,畢竟不習水戰,倉促間無法拼湊起一支水師與江防軍水戰決勝,他們所能採取的戰術,無非是避免水戰,趁夜偷渡過江。可就是這種人盡皆知的戰術,在以往一千多年來的南北紛爭中,被證明是絕對有效的,三國之魏國滅吳、隋滅陳、宋滅南唐,無一不是如此;而且,無獨有偶,長江綿延數千裡,前朝的那些戰事,那些來自北方的征服者卻大多選擇在眼前的這片數里之寬的水域——採石磯渡江,將物產豐饒、繁華奢靡的江南一次又一次地踐踏在腳下,而採石磯,便成為歷代兵家必爭的千年古戰場,在這裡發生的許多或激烈或精彩的戰事,都在中國歷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光是立下蜿蜒數十裡木城水寨防備北兵進攻也還不夠,江防軍還派出大量船隻日夜輪班巡視江面,一為防備北兵偷襲;二來也是意欲半渡而擊,將渡江進攻的北兵拖入水戰決勝的不利局面,以己之長克彼之短。

今夜正好輪到了信國公湯正中的二兒子湯嘯風帶隊巡江。戌時許,他便帶著二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戰船駛出了水寨,貼著江心靠南岸的一側緩緩巡行。

進入了九月份,一天比一天更涼了起來,蕭瑟的秋風拂過水寨林立著的檣桅,在煙波浩淼的大江之上,掀起了層層輕浪。手扶著絞盤、迎風佇立在船頭的湯嘯風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趕緊將身上的錦緞戰袍又緊了一緊,心裡開始咒罵起來。

最先被他咒罵的是江防軍副都督、總領江防守將龔延平。

今日午間,巡江船隊報告,北兵營寨之中號炮連天,喊聲雷動,似乎正在舉行誓師大典,想必很快就要有所異動,江防軍立刻人上船刀出鞘進入了緊張的戰備狀態。全軍提心吊膽了大半天,對面卻又沉寂了下來,並沒有立時便進攻。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只是大戰前的平靜而已,在對面忍耐了多日的北兵既然已經誓師,啟動了戰爭機器,那麼,一場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決戰或在今夜,或在明日就要打響了,今晚的巡江便有最先遇敵接戰的巨大危險。他曾私下裡求過龔延平,以身體有恙為由懇請免了自己的差使,改委他人率隊,卻被龔延平以“班次已然排定,臨時換人不妥”為由斷然拒絕,還陰陽怪氣地說什麼“當此國難,小王爺公忠體國,主動請纓投身軍戎,辱任我江防軍微末軍職,自本帥以下,軍中袍澤都是好生佩服。倘若今夜平安無事也便罷了,一旦有事,有小王爺親冒矢石,奮勇殺敵,全軍將士必感懷忠義,身受激勵,敢不效死用命,一鼓破敵?”拿這種鳥話來將他的軍,他還能再說什麼?畢竟只有二十來歲,還有幾十年好活,總得顧及一點自己的臉面,也只好硬著頭皮率隊出巡了。

接著,他便埋怨起了自己的父親,信國公湯正中。

那日自己正摟著嬌媚的侍妾睡大覺,剛下朝的父親就興沖沖地派人將自己喊了起來去書房說話。不曾想,進了書房卻發現母親正在哭鼻抹淚地咒罵父親,說什麼偏心啊,眼中從來只有那個死鬼正室所生的老大啊,要生生地把他們娘倆往火坑裡推啊諸如此類的話。母親雖是側室,但多年積寵成威,屢屢做河東獅吼,父親也習慣成自然了,只能陪著笑臉不住嘴地解釋,說正因掛念他們母子日後的榮華富貴,嫡出長子要承襲爵位是朝廷規制,任誰也改不了,只能如此苦心為他謀劃前程云云。好不容易插話進去問,才知道父親已求得操江總督、誠意伯劉計成的同意,委任他為江防軍參將。說實話,自己從小受父母溺愛,整日價章臺走馬,眠花宿柳,從未好生讀過一天書,一晃盪就到了二十多歲,娶妻生子算是成家了,可立業之事還未曾仔細想過,父親在時倒無所謂,一旦春秋已高的父親撒手塵寰,少時失母、時常受到自己母親虐待的大哥襲了王爵,還不把母親和自己往死裡整?也該想想日後的事了。就算是能恩蔭授個中書舍人或錦衣衛百戶,怎比得上一步登天就當上正四品的參將這般風光無限?飛快地打定了主意之後,他反倒幫著父親說話,挨了母親好一頓數落。誰知道,上任不到一個月,他便吃不了軍中之苦,屢屢寫信聲稱“父母在,不遠遊,不孝人子當侍奉膝下”。父子連心,湯正中怎不知道他在軍中所受的苦楚,本想趁著南京兵科給事中何心隱叛逃之際,將他調回南京,從正四品的參將降任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算是為此事做個交代,順便也能遂了兒子的心願。可南都勳臣集議多日,最終決定還是仿效靖難軍兵敗徐州之例,將何心隱叛逃一事隱瞞下來,如此方能指責朝廷邸報上所刊載的益王求救血書乃是朝廷偽造,意欲動搖江南軍民之心。一場可能引發江南劇變的危機總算是勉強平息了下去,可他調回南京的事情也就只好暫時擱置了。這段時日,他才真正明白了母親當日為何要叱罵父親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尤其是今夜站在這條大船之上……

正在怨天尤人,湯嘯風突然聽見自對岸吹來的江風之中,隱約夾雜著一些不尋常的聲音,他心裡大驚,忙凝神向對岸看過去,朦朧的月色中,遠遠的從對岸漂過了一片黑影。他慌忙喊了起來:“汪將軍,汪將軍。”

“末將在。”船舷黑影中閃出了這條戰座船的統領汪宗瀚:“將軍有何吩咐?”

因為緊張,更因為害怕,湯嘯風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請汪將軍看一看,江那邊可有動靜?”

“哦,末將遵命。”說著,汪宗瀚手搭眼簾,朝著湯嘯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隨即又說:“稟將軍,沒有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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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邊的黑影已經越來越近了,隱約可以看見是一大片的木筏,正朝著這邊急速漂過來。湯嘯風急得就要哭出來了:“怎麼沒有?分明是大群木筏朝著這邊衝過來了啊!”

汪宗瀚慢條斯理地說:“將軍,末將在江防軍幹了二十年,巡江的差使也幹了十來年,江面上有沒有動靜還是能分得清的。”

事態緊急,湯嘯風也顧不得和這個老兵油子計較他話語之中的譏諷之意,忙說:“求汪將軍再仔細看一看啊,那……那真的是木筏啊!”

“哦,且容末將再來看過。”汪宗瀚隨意瞥了一眼,說:“倒象是幾隻木筏漂了過來。”

幾隻?只怕幾百只都不止!湯嘯風只覺得兩腿發軟,說:“快……快發燈號啊!”

“發燈號?將軍還是再看上一看再說吧。”汪宗瀚冷冷地說:“將軍有信國公護著,把天捅破了也不怕。末將和這麼多弟兄,可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呢!”

聽他這麼說,湯嘯風也不禁猶豫了,說:“那……那就再看上一看也好……”同時,總算是明白了原本一直對自己客氣恭敬的龔延平如今為何一點情面都不講,硬要自己來幹這要命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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