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小皇子第三章.青龍
趙輝怔了怔,然後點頭。
白衣少年驟然翻臉,一張清秀稚嫩的臉上佈滿了寒霜,冷聲道:“你當我是好糊弄的三歲稚童?你們進入小鎮時,共有‘天’、‘地’、‘人’三袋銅錢。”
“除去一袋買路錢,之後每得手一份寶貝,無論大小,照理要送出一袋。一袋子銅錢,多則三十幾枚,少則二十幾枚,可你這只乾癟癟的錢袋,裡頭有沒有十二枚?”
“做買賣,連這點誠信都不講,也想換機緣?”
趙輝沒有說話,他雙目微凝,一根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由慢及快,一次次輕釦桌面。
四周簷角正在緩緩低落的水珠,瞬間便改變了落地的軌跡,來到了趙輝的身側,凝聚而成了一柄柄薄而細小、晶瑩剔透的水劍。
如果不是目力超人,觀察仔細的話,常人根本看不到如此細小的“劍”。
隨著趙輝輕釦桌面的力度和動作,那一柄柄細小的劍,如同疾風閃電一般疾馳而出,朝著白間的門面而去。
一股寒意席捲小院,殺氣橫生。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小白臉色微變,攢緊了雙拳,就像一隻躬著身子,蓄勢待發的猛虎。
然而,這頭猛虎,卻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她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年桃花樹下,無限憧憬外面世界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的小白,激動地問了白間這樣一個問題:“公子最擅長什麼?”
當初,白間回答道:“切斷。”
世間萬物,都有薄弱之處。
而他最擅長的便是找到那處,然後讓其斷開。
有風起,有片桃葉飄了下來,斷茬非常光滑,就像被真實的劍斬斷一般。
……
……
劍雖細小,常人目不能視。
但在接近白間的時候,卻是以疾風迅雷之勢,將少年的一襲白衣掀得獵獵作響。
有風起,緊跟著,發生了那天小院中的景象。
一朵桃花飄了下來,斷茬非常光滑,就像被真實的劍斬斷一般。
那無數柄細小的劍,攔腰而斷,斷茬與風中落下的那朵桃花,如出一轍。
趙輝瞳孔微縮,一臉警惕地看著躺在老竹椅,目光鋒銳如劍的白間,嘴唇微張,緩緩吐出了兩個字:“西南劍宗!”
其實,在他看到白間身後的那個劍匣時,便已經有了某種猜測。
如今試探的出手,便證實了那個猜測。
白間卻是不以為意,就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既然第一次開價沒談攏,那你就再開一次價格,如何?”
趙輝眼珠子轉了轉,心思急轉之下,再次開價道:“三十枚一袋金精‘天字’供養錢,三十枚一袋‘地字’金精壓運錢,外加碧潭劍,換你那一柄白傘。”
“不是白傘,是山水自在傘,”白間搖了搖頭,糾正道:“不夠,我還有一個條件。”
趙輝問:“什麼條件?”
白間緩緩道:“替我殺一個人。”
趙輝搖了搖頭,說:“你既然連這些銅錢的事情都知道,也就應該知道我們這些‘買劍人’,是不可以隨意在此處殺人的。”
“否則不僅要被立即逐出小鎮,還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坐鎮小鎮一方的,可是裡的人物,不好惹。”
白間唇角微微翹起,問:“那麼,‘買劍人’殺‘買劍人’呢?”
“有意思,”趙輝眯了眯眼睛,玩味地笑著問:“你想殺誰?”
第四章.原來是你
白間仔細地想了想,說:“一個陰陽眼的錦衣少年,身份極其尊貴,在他旁邊,跟著一個如山一般高大的老人,保護著他,那老人名為胡山魁,你應該認識。”
趙輝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多了一些意味深長,說:“秦十八世子,季白!”
白間心想:原來他叫季白。
在白間的眼神示意下,小白再次將山水自在傘放到了趙輝的面前。
趙輝看著身前桌案上那把白傘,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但他最終卻沒有點頭,而是搖了搖頭,說:“代價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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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間有些遺憾地說:“看來你還沒有真正認識這把傘。”
趙輝蹙了蹙眉頭。
這句話別有深意,但他聽懂了,於是將桌案上的白傘重新推到了白間的面前。
白間微微一笑,一把握住了傘柄,然後將那把白傘豎立了起來,緩緩開啟。
一副水墨繪山水畫呈現在了趙輝的眼前,依然山如龍、水如龍、雲氣如龍。
“山水自在”四個字,筆走龍蛇。
並沒有什麼異常,與剛才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趙輝有些不解,心想: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這位白衣少年,終究只是故弄玄虛,耍小聰明之輩罷了?
只見白間將傘面對向趙輝,然後轉動起了傘柄。
而這把白傘在白間的飛速轉動下,忽然起了變化。
如龍的山動了,如龍的水動了,如龍的雲氣動了。
但實際上動的並不是那些黑色的水墨,而是水墨間的白。
就像一條條白色的蛟龍,蠕動、奔騰了起來。
原來山水畫也並不是畫,那些水墨間的白才是。
無數白蛟,遊動或翱翔於墨色的山水間。
趙輝心想:這大概是天下最動人的風景了!
於是,他頓時喜笑顏開道:“原來,那幅畫不是山水畫,而是山河畫,這把傘也不叫什麼山水自在傘,而是一把白蛟傘。”
白間停止了白傘的轉動,白蛟盡散,山河如初。
他問:“夠麼?”
趙輝看著白傘的目光,越來越熾熱,就像一個在黃沙大漠中行走,即將渴死的人,看見了一汪甘泉般。
不過只是一瞬間,這些熾熱便全部消散,無影無蹤,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理智。
“你開的價格足夠高,只是我是大秦長公主之子,季白是大秦的十八世子,我們是表兄弟關係,我怎麼可能為了一柄白傘去殺自己的至親,我又不是冷血禽獸。”趙輝一臉認真地笑著說。
白間並不為所動,只是淡淡一笑:“你會的。”
“為什麼?”趙輝見白間如此胸有成竹,有些不解。
“月氏國。”白間答。
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這位剛剛迴歸絕對平靜和理智的大秦長公主之子,臉色驟變,戾氣橫生,殺意自起。
……
……
天色欲晚,小白關上了院門,看著正在老竹椅上躺著,欣賞著將逝去的晚霞的白間,瞪大了那雙明媚的眼睛,好奇地問:“公子,那趙輝,能殺死季白麼?”
白間面無表情地說道:“不能。”
一時間,小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急道:“那我們還將那柄白傘換給他,豈不虧大了?”
“對付季白,一個趙輝當然不夠,但對付季白的,可不止趙輝一人,更何況…”
白間頓了頓,一臉認真地說:“那把碧潭劍,可是對你大有裨益,因為碧水寒潭養白蛟嘛。”
說到這裡,他竟然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原本趙輝腰間的那柄碧色小劍,現如今已經到了小白的腰間。
隨著年歲身材愈發豐腴的白裙婢女,抬起了白皙的右手,仔細而輕柔的撫摸了腰間的碧潭劍一會兒,只覺一股舒暢之意,自指間流淌向了心間。
“胡山魁不好對付。”小白沉默了半晌,忽然提醒道。
“我知道。”白間點了點頭,然後揚起了右手,向著身前的空氣,劈了一記手刀:“可我擅長切斷嘛。”
小白想起了那一片桃葉、那一朵桃花,和趙輝那無數柄細小的水劍,於是會心地笑了。
就在這時候,有敲門聲響起。
六十年一甲子,每一甲子都是一個輪迴,對有些人來說是結束,而對有些人來說,則是開始。
白間心神微微一凜,暗道:來了!
……
……
暮色至,屠辛終於將今天所有的書信,送到了小鎮的各家各戶。
在他從小鎮那僅有的幾顆老槐樹身前走過的時候,忽然發覺那邊多了個老頭兒,正在那兒擺弄攤子。
老頭兒穿著一身陳舊的深藍布袍,腰間別著一把不知道什麼模樣的摺扇。
在他身前攤子的桌案上,擺放著一隻盛了半碗水的白碗。
此時,老頭兒正在和攤販前圍觀的人群嘮嗑,稱自己是一個“說書人”,攢了一肚子的奇人趣事,要跟大家好好嘮叨嘮叨。
在土裡刨食的少年,出身再怎麼貧賤,但總是有幾分少年志氣,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嚮往,竟然鬼使神差的朝著人群走去,竟似是要在這難得的閒暇時光,想要聽一聽那老頭兒攢了一肚子的趣事。
就在他走向老頭的這一刻,屠辛忽然敏銳的發覺,那個老頭兒,有意無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嘴角浮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神秘笑意。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視線,很快一掠而過,但屠辛仍是細心的捕捉到了,只是如同無根浮萍、柳絮的少年,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錯覺罷了。
就在這時候,這個自稱“說書人”的老頭兒,開始講述他那攢了一肚子的趣事。
……
……
按照小鎮流傳最廣的說法,前任皇家監造使白大人,業務不精,沒能造出讓朝廷滿意的劍胚,靠著那點苦勞和家財,留下了一座廊橋,就回京述職去了。
當然,也留下了白間這個私生子,只給他買了個貼身丫鬟,照顧起居。
再就是“託孤”給好友,即他的官場同僚、桃花鎮鎮長大人,魏映。
可誰能想得到,皇家建造使大人剛剛回京,小鎮劍爐便接著被封。
小鎮上的鎮民,只要不是傻子,稍加思索推測,便能想到其中緣由。
說白了,大家都知道小鎮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前任皇家監造使大人,難辭其咎。
而桃花鎮的鎮長大人,更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上官場同僚的私生子,丟下一些錢財,就火急火燎趕往京城打點關係去了。
只不過,那前任皇家建造使大人,在離開小鎮的時候,曾經散盡家財,為小鎮造了一座極好的廊橋,也算為小鎮積了一份功德。
以至於後來,鎮上的居民對這對孤苦伶仃的主僕也多加照拂。
但白間和小白在小鎮生活的這些年來,深居簡出,除了隔壁那位在土裡刨食的少年,和學塾的那位教書先生外,很少有人會登門拜訪。
可是誰都知道,隔壁那位土裡刨食的少年,接了一份送信的差事,忙得很咧,哪有空來串鄰居。
至於那位教書先生,則是最近在忙著編寫一本《桃殺》的書籍,亦不會登門拜訪。
那麼這個時辰,忽然造訪的不速之客會是誰呢?
小白狐疑地開啟了院門,看見了一張並不陌生的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就如同見了鬼一般。
白間也看見了這張臉,卻是絕對的平靜,就好像早有預料一般。
這位不速之客,正是前些年去京城打點關係,便銷聲匿跡的鎮長大人魏映!
白袍玉帶的英俊男子,負手闊步走進了院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白間,然後環顧四周,微微皺眉,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寒酸!”
白間嘴唇抿起,沒有說話。
在姓白的離開之後前,略微提到過幾句,說桃花鎮鎮長魏映,在前往京城打點完一些事情之後,回到小鎮,很快就會帶他們主僕二人離開小鎮,趕赴京城。
對於鎮長大人,那姓白的也要求白間極其禮敬,不得有絲毫怠慢。
然而白間卻對眼前這個氣勢凌人的京城男人,沒有半點好感。
但他還是清楚的知道,這個往昔看似普通的桃花鎮鎮長大人,遠遠沒有表面那麼普通,而且還是一個特殊的“買劍人”。
男人笑道:“罷了,那姓白的窮酸秀才,歷來就是謹小慎微的性格,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個娘們,否則這些事情,也不會讓他來做。”
白間沒有出聲,只是安靜的聽著,然而他的眉宇間已然有些陰沉。
男人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桌案上那一袋“天字”供養錢和“地字”壓運錢,又想起了婢女小白腰間的那柄碧潭劍,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神色,緩緩道:“大秦長公主之子?,呵,趙輝那個小王八蛋,不過是會耍些小聰明的紈絝,不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