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拾願輯錄一百五十四 沒道理的仇恨
郭長歌的猜測是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姓陶的將軍,而直到這個故事被講完,聽故事的人才終於將陶將軍和他們所熟知的成莊主合成了一個人——
陶將軍和成莊主是同一個人!
這是確知且確定無疑的事,可所有人卻都有些恍惚,他們在聽故事時,竟完全將陶將軍當成了另外一個人,故事中的人。
直到現在,他們心裡才有了真實感——
陶將軍就是成莊主,是一個切實存在的人,故事的主人公既是真實的,那麼,故事也一定是真實的!
戰功赫赫,忠肝義膽的將軍遭人陷害,滿門抄斬!
指腹為婚,青梅竹馬的伴侶有緣無分,令人嗟嘆!
“我終於知道莊主他為何想要謀反。”曲思揚正嗟嘆著。
“為什麼?”成樂也知道,只不過他還是想聽聽別人的想法。
“皇帝殺了他全家,還搶了他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曲思揚曾聽百生說過這句文縐縐的話,也曾問過他這句話的涵義,這時不假思索便說了出來,也算學以致用。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皇帝奪走了陶將軍的一切,陶將軍當然決不能容忍!
在場大多數人都同意曲思揚的話。大多數——
“可這根本沒道理啊。”郭長歌就是個例外。
“什麼沒道理?”曲思揚瞪著他,知道他又要唱反調了。
“皇上並不知道古雲兒和成莊主的婚約,是古雲兒自己去參加了後宮選妃,所以也不存在你所說搶老婆的說法。”郭長歌皺著眉,唱著反調,“而皇上之所以會下令將陶家滿門抄斬,也是中了蕭不若的詭計,他也是受害者。蕭不若才應該為陶家滿門的性命負責!”
“皇上雖中了計,可他又沒吃什麼虧,也沒什麼損失,可憐的還是成莊主。”
“皇上損失大了去了。”郭長歌搖頭笑道。
皇上難道不是天下最有錢,也是最有權的人?
曲思揚實在想不通皇上能吃什麼虧,又能有什麼損失,道:“什麼損失,你倒是說說。”
郭長歌道:“皇上失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將軍,可在朝堂之上卻出現了一個無人能與之抗衡的、肆無忌憚的王爺。你以為當年皇上為什麼會選擇遷都?”
曲思揚不懂,不過也不說話去承認。
郭長歌自答道:“那是因為皇上實在拿蕭不若沒辦法了,只能把皇都讓給他,遷都來避其鋒芒。”
曲思揚似懂非懂,怔怔點頭。
郭長歌又道:“這也是百生說給我聽的,可惜他不在,不然他肯定能給我們好好講講那一段往事。”
曲思揚忽然想起,道:“對啊,也不知百生這小子去幹什麼了?”
百生這小子其實也沒幹什麼,他只是在跪著,就在會賓廳裡,他實在已跪了很久,以至膝蓋都痛得厲害。
他的頭低著,因為他實在無法忍受齊彩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豬肉郎在看著砧板上的肉。
他又覺得後背有些發涼,似乎有幾把冰冷的鐵劍正從他背後指著,所以他忍不住回頭一看,看到齊彩的六個兒子劍未出鞘,而三十六護書衛正手按刀柄緊緊盯著他們,他才終於放心。
齊虹紫的死和他有沒有關係?
百花開在問,齊彩在問,劉瓊玉也在問,所有人都在問。
一個問題,反反覆覆,換了許多種說法問了許多次。
而他也已反反覆覆否認了許多次。
“齊虹紫究竟是怎麼死的?”他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終於也發問。
齊彩瞪著他,氣憤憤地哼了一聲,覺得他是在明知故問,是在裝傻。
不過終於,百花開還是給他說了齊虹紫的死因——
家丁們抬著斷手的齊虹紫從八方客棧離開,送去了最近的醫館。經醫師救治,無性命之虞後,齊虹紫便在醫館的房中休息。一個家丁奔回齊家宅邸報訊,其餘家丁在齊虹紫休息的房外守衛。可等報訊的家丁帶著齊虹赤等一眾人馬到來進了房間,竟發現齊虹紫已經身首異處!
“聽齊兄說,房間的窗戶還是開著的,想來兇手是從窗戶潛入和逃離。”百花開最後這麼說。
他敘說過程中,說到齊虹紫身首異處時,百生的臉色已經變了。
百花開當然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變化,這時問道:“你難道想到了些什麼?”
百生忙回道:“沒……沒什麼。”
此乃謊言!他忽然的忙亂讓在場所有人都能確定這一點。
齊彩又開始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中似乎帶著種瘋狂的企盼,還有一種頑固的執著,就好像豬肉郎想讓砧板上的死豬肉開口說話。
而如果那塊死豬肉並不能滿足他的企盼,也不能解開他的執著,他就一定會舉起手中的刀,將那塊豬肉徹底地砸爛剁碎!
百生的確想到了些什麼——
他想到了一個人,還想到了在黎陽城發生過的一出慘劇!
只不過他不能說,他還不能確定,而就算他能確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得出口。
夜已深了,婉若還在水閣,和拾願堂其他人在一起。
她在聽其他人說著陶將軍的故事,不過她聽得並不十分認真——
陶將軍就算再悲慘個十萬倍也和她無關,成莊主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謀反她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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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唯一重要的只有她的姐姐婉如,只要婉如沒事,那便一切都好。
可若有人敢冒犯婉如,她發誓,她會定斬下那人的腦袋!
“那你倒是說說成莊主為什麼想要謀反。”
曲思揚和婉若不同,她對陶將軍的悲慘境遇實在是感同身受,對成莊主想要謀反的理由也充滿了好奇。
她本以為自己已弄清了成莊主想要謀反的理由,可她實在不得不承認郭長歌方才說的話都很有道理——
皇上並不知道古雲兒和成峙滔的婚約,所以並不存在搶老婆一說;而陶家之所以會被滿門抄斬,罪魁禍首是蕭不若,該負責的也應該是他。
“我不知道。成莊主想謀反,想向皇上報仇,實在沒什麼道理。”郭長歌搖著頭,他這次是真的想不明白。
“仇恨這種事,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言。”忽然有人幽幽地說。
所有人都已看向說話的人,說話的人,是溫晴——
除了她,誰還能說出仇恨本來就沒道理可言這樣有道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