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拾願輯錄三百四十三 救人
“你是什麼人？”蘇霽月的語氣中充滿了敵意，“怎麼能找到這裡，難道你一直在跟蹤我？”
“腦袋還疼嗎？”黑袍人反問。
“你就是昨晚拿石頭砸我的人！？”
那人沒有否認，被黑袍完全遮罩的軀體一動不動地站立在那裡，看著那兩人赤裸的身體，忽然說：“我不是把你抓到這裡的人，而是將要救你離開這裡的人。”
他這話是在回答百生，百生愣了一愣，看向蘇霽月。他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不是他嗎？”他問。
蘇霽月一言不發，瞥了他一眼，便又瞪向那黑袍人。她已經不想搭理百生。
“你是真的笨，”黑袍人問，“還是不願意承認呢？”
柴火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火光照在百生寫滿困惑的臉上。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赤身裸體地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時，慌忙地抓過一旁的衣衫遮住關鍵部位，又極為扭捏地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蘇霽月卻是毫不遮掩，她緩緩穿上衣服的過程，幾乎已把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展現給了那黑袍人。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抓了你來這裡？”黑袍人繼續問百生。
百生沒有說話，卻將視線投向了蘇霽月，雖然還想不明白蘇霽月的目的是什麼，但那時，在那片長草地裡，蘇霽月當然有機會從他背後打暈他，而且，一開始，也是蘇霽月讓他看向身後的。
蘇霽月看著百生笑了，笑得像只小狐狸，“我本來沒想著在這一點上騙你，可我實在沒想到你竟會覺得打暈你的另有其人。”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抓了我來這裡，還……還……”百生實在想不明白。
從現在的狀況看來，蘇霽月當然不會是喜歡他才對他投懷送抱，而一定是另有所圖。
可是她圖的究竟是什麼，究竟是什麼，值得讓一個女子向一個不喜歡的男子現出貞操呢。
在百生覺得，這本身已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麼蘇霽月想透過這件可怕的事達到的目的，只會更可怕吧。
所以他看著蘇霽月的眼神，已露出些許恐懼之色。蘇霽月卻仍在笑著，也並沒有開口解答他的疑惑。
“她當然沒安著什麼好心。”黑袍人說，“你該走了。”
百生看向黑袍人。黑袍人接著說：“這女的交給我來對付就行了。”
“你究竟是誰？”百生神色十分警惕，“你要對她做什麼？”
“我是救了你的人。”黑袍人回答，“至於我要對她做什麼，你不必管，你也管不了。”
“你知道我不會武功，你認得我？”百生在腦袋清楚的時候，實在不比任何人笨，反而比大多數人都要聰明些。
“你被一個小姑娘那麼輕易就打暈，怎麼可能會武功？”黑袍人道。
“那你又為什麼救……救我？”百生問。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不免覺得有些彆扭，因為他之前的處境，溫香軟玉，美人在懷，實在不像是需要別人來救的樣子。可他現在知道了蘇霽月的目的並不單純，他自是很感謝這黑袍人能讓他懸崖勒馬，沒有釀成大錯。
黑袍人沒有回答，並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在他回答之前，蘇霽月已經挺劍刺向了他，讓他無暇開口。
蘇霽月知道這黑袍人要對她不利，所以選擇先下手為強。
她迅捷的一劍刺到，那黑袍人輕巧地向上一躍，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到了她背後。
這一劍已經足夠了，足夠讓蘇霽月認清自己不是那黑袍人的對手，可是不反抗就得任人宰割，她並不是那種遇到困境就坐以待斃的人，所以她第一劍餘力未消時，已經回首，將劍尖刺向了黑袍人後心。
黑袍人看都不必看，身影一晃又已輕鬆避過，此後蘇霽月迅捷無倫的劍招一一被黑袍人詭秘莫測的步法避開，閃避間隙還出手拍向蘇霽月胸、腹、頭、背、臀、腿，每一擊都打得她十分疼痛，但又不至於受傷。
就像老貓在戲弄一隻已逃不出其爪心的小老鼠一樣，黑袍人似乎在享受著讓蘇霽月感到痛苦和羞恥的整個過程。
百生在一旁看著，他雖不會武功，卻也能看得出蘇霽月處於絕對的下風，知道就這麼打下去，蘇霽月總是討不到什麼好，而這黑袍人若是想殺她，肯定也易如反掌。
百生告訴自己，絕不能看著蘇霽月就這麼死在這黑袍人手裡，所以他努力地想辦法。他忽然蹲了下去，將地下那件還沒來得及穿上的外衣一把抓起，看到了本來被覆在外衣之下的一件物什，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與此同時，蘇霽月不堪其辱，忽然瘋了一般挺劍亂刺。忽如其來的猛烈攻勢，而且是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逼得黑袍人的步法有些凌亂，不斷地向後退去。
百生不懂武學，看不出蘇霽月的招式已經毫無章法，更不知她已是強弩之末，危在旦夕，看到眼前的狀況，反而稍覺放心，心裡只希望這黑袍人知難而退。
黑袍人被那種拼命打法逼得無奈，手下再也不能留情，出右掌擊中蘇霽月左肩，同時左手奪下了她長劍，遞交右手，接著伸臂刺出，劍尖指到已被擊倒在地的蘇霽月胸口。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看得百生眼花繚亂。黑袍人手腕一抖，長劍刺出。
“等……等一下。”百生急忙叫喊道。
黑袍人收住劍，回頭，“等什麼？”
百生右臂前伸，拳頭對準黑袍人，說道：“先說清楚，你要是敢行兇殺人，我也會殺了你的。”
黑袍人輕蔑地笑了兩聲，“你憑什麼……憑什麼殺我？”
他這話問得，一開始還氣勢十足，尾音卻蔫了。
百生眼神犀利，似乎想要看穿黑袍人面前的黑紗，看穿他的心思。
他又看了看自己右腕上戴著的，那個內藏無數小針、殺傷力極大的精密器械，然後把手臂對準一旁的巖壁按動了機括，只聽“叮叮叮叮”一串密集的聲響，幾十根銀光閃閃的鋼針已經釘入了那堅硬的巖壁之中。
“如你所見，”百生又將密雨指向了黑袍人，“我雖不會武功，但應該還是能殺了你的。”
黑袍人雖為剛才那串鋼針的威力所震懾，可他手裡的長劍卻仍然指著蘇霽月心口。現在性命攸關，他更不可能輕易放過手裡的人質。
他那只從黑袍中伸出的雪白的手，看起來還是那麼的穩定，可這時百生的手卻開始有些顫抖了，不是因為懼怕這黑袍人，而是因為他想起了他的兄長。
“你不讓我殺她，”黑袍人說，“那我在她臉上劃幾道口子總可以吧，也好讓這小妖精以後沒法再勾引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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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劍尖已在蘇霽月的面前亂晃。
“不行！”百生喊，“她要是少了一根頭發絲，我就殺了你。”
“我好心好意地來救你，讓你不至被這小狐狸精迷惑，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黑袍人道，“還是說，我根本就是在多管閒事，你是心甘情願被她騙，被她利用？”
他乾咳了兩聲，接著道：“同為男人，我也理解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女的雖沒安著什麼好心，但畢竟是送上門的香豔美色，又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呢。”
百生一言不回，用左手託著，來穩定不停顫抖的右臂。
“是不是只要我不傷她，你就會讓我安然離開？”黑袍人終於說到了正題。
百生正要點頭，蘇霽月衝他大喊道：“喂，你不想知道他究竟是誰嗎？”
經她這麼一提醒，百生才終於認識到自己現在處於絕對有利的地位，密雨所射鋼針的速度大概要比黑袍人出劍的速度還要快，所以他現在不管有什麼要求，這黑袍人為了活命，恐怕都不得不答應。
“摘下你的竹笠，否則我就要按下機括了。”百生威脅黑袍人，“我所發鋼針的速度和威力你之前也見識過，所以別想著用蘇姑娘來威脅我。”
“只要我摘下竹笠，你就放我離開？”黑袍人問，“說話算話？”
百生十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隨後，黑袍人摘下了他的竹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