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麵人第二十二章 深潭
佟安安花重金買兇殺了李癟兒，手段殘忍，下手的是李癟兒的獄友，一個死刑犯。李癟兒以前是許白山的手下，我只覺得佟安安是在了結宿怨，當時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別的事上。
術業有專攻，那個老爸的確沒讓我失望，很快便送來我打聽多日而未得的訊息。一張紙條，一個地址，四十萬，二十萬信息費，二十萬封口費。
望遠鏡中的視野漸漸清晰，那是一棟破落的小作坊，鏽跡斑斑的鐵門連著兩米多高融著玻璃渣子的圍牆，門後面是雜草叢生的大院子，中央有鵝卵石堆成的五角星，年代久遠，紅色油漆多已剝落，只能依稀見著顏色。
旗杆後面矗立著兩層紅磚砌成的廠房，一排八間房，每間頂上有兩個通風口，五星支在圓圈中間，像兩隻閃著星光的眼睛，後面的風扇很久也不見轉了。
有幾隻蟬躲在陰涼的角落裡聒噪鳴著。
作坊四周連著稠密的居民樓房，四通八達，十分復雜。
“那人給的情報是不是有誤？”吳國棟沒瞧出究竟，放下望遠鏡說道。
“這不可能。”我繼續朝別處看去，道：“你瞧躺在大門東邊藤椅上的那人，他看似在樹下乘涼，眼睛卻從未離開大門，手始終放在椅子下面，椅子下面應該有東西。”再仔細瞧，肯定道：“是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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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個發現，我又朝別處看去，大路上還有三個人來回遊蕩著，觀察時間長了，便發現了規律，他們是在門外巡邏，屋後面還有三人，屋裡面肯定還有更多。如此嚴密的人員佈置，我十分興奮道：“黎婉肯定就在裡面。”
我急忙要下去，吳國棟拉住我問：“你要做什麼去？”
“去救她！”
“我就知道你會如此衝動，此事萬萬不可著急。”
“不著急？我看你真的是一點不急！”
“你現在過去，真的能將她救出來？我看你還沒走進那道鐵門就先被打成了篩子，你應該善用如今的身份，你現在可是佟安安身邊的紅人啊。”
“那你想怎麼做？”
吳國棟沉默片刻道：“黎婉目前看來沒有危險，以防萬一，我派人先盯住這裡。而你要回到佟安安的身邊，找機會讓他能主動派你來這，等你摸透此地的情況之後咱們再救人。”
我還在躊躇，吳國棟鬆開手拍著我肩膀道：“我們是要救人，此刻是一點差錯也不能出現啊。”
我捏緊拳頭，遠遠看向那棟紅樓。
我到東海是復仇來的，但是現在似乎離我最初的目標越行越遠，如同陷入深不可測的沼澤之中，不能左右。
佟家幫近來很忙，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全都得罪遍了，好不容易建立的場子轉眼就被砸了，查了，田哥可是操碎了心，佟安安卻滿不在乎，底下人都在罵他，瘋子就是瘋子。
佟瘋子心情很好，胃口大開，早餐未吃，午飯便補回來了，還睡了個午覺，我回去的時候他剛醒。
佟安安光著腳吹著口哨叫來田哥問：“我要你請的人請來沒有？”
“去請了，她叫我給您回個話，這頓飯該她請，好盡地主之誼。”
佟安安眉頭一挑，呵呵冷笑起來，“那我便去見她就是。”又看朝我看了一眼，道：“給小文也尋套合適的衣服。”
佟安安是約見洪嬌嬌，將我也叫上了，我還只能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老老實實跟在後面。
洪嬌嬌這場宴席辦的十分注意，是家宴，我們是在傍晚時分到鄭府的，洪嬌嬌一早就在大門前候著，嫣然笑道：“佟老大，可是多少年未見了，你仍舊是這麼英姿颯爽。”
“洪夫人也依舊未變，當年承蒙鄭老爺子伸手推了一把，我可是從來都記得，一直想要報答這份恩情。”
洪嬌嬌臉色一凝，佟安安又笑道：“來的匆忙，一點小禮物，還不要嫌棄。”
我便雙手遞過一個袋子，洪嬌嬌看了未看，遞給了身後人道：“快些進去吧，菜涼了可就不好了。”
“不急，我還是先去看看老爺子。”
洪嬌嬌不好推辭，只好帶佟安安進去，鄭老爺子的病房是重地，外人輕易不得進，田哥便和我在外面候著，半個小時後他們也一起出來。
一直坐到餐桌上，佟安安都是一言不發，與他的沉重相比，洪嬌嬌倒是顯得平靜極了，看著站在一旁我問道：“想必這位便是那位單槍匹馬衝到騾子巢中殺人的大人物？”
佟安安這才道：“賊老天還看得起我，給我送來這麼一位猛將，小文，過來認過洪夫人。”
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見外，洪嬌嬌哈哈笑道：“都是自家人，別見外，都坐下吧。”
佟安安來這根本不是吃飯的，他問道：“洪姐，我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呢？”
洪嬌嬌喝著酒，只是笑道：“我一個女人，能守住這個家就不錯了，你們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佟安安靠在椅子上，“你不想摻和，是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裘家剛換了掌門人，西城太小，可能不夠她的胃口啊。”
洪嬌嬌突然問道：“佟老大，你先給我說實話，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佟安安頓時陰沉下來，陰笑道：“我想幹什麼？我不過是回來討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罷了。”
洪嬌嬌不信，道：“你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我，連日的所作所為雖是你的作風，但絕不是如你說的那般。李癟兒死了，聽說是你殺的？孫老蛇手底下的好些人也被你殺了……”
佟安安忽然直起身子，盯著洪嬌嬌打斷她的話說道：“西城我不要，南城我們一人一半如何？這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
洪嬌嬌眯起了眼睛，笑道：“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划算的買賣嗎？”
“這不是買賣，我是來這提醒洪姐你的，大風要起了，從你與餘公子合作開始，他們那條船上便沒有你的位置，沒了我下一個可就是你了。”
洪嬌嬌聞言頓時瞪大眼睛，早有預料般，眸子又黯淡下去，雙手交叉握住肩膀，輕聲道：“讓我再考慮下……”
佟安安站起身，按住洪嬌嬌的肩膀，“我等你的訊息。”
出鄭府的時候夜已深了，田哥站在門邊瞧了一圈給司機道：“換條路走。”
司機點著頭，漸漸拉開與其它隨行車子的距離，走到一半，後面再也看不到隨行車輛，車子忽然停了下來，田哥便喝道：“你停車坐什麼？”
司機不答，立即開車逃了出去，車就停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四面有車快速開了過來，沒有開車燈。
“不好。”我大叫一聲，躬身朝駕駛座衝去，手剛摸到方向盤，佟安安突然吼道：“爬下。”
隨之便是一陣槍響，玻璃渣子濺了一身，劃破了臉，我終究還是來到駕駛座上，但是此時四邊的路已經被堵死了。
槍聲停了，我小心探出頭去，迎面的車門開啟，走下一個叼著雪茄扛著槍的男子，我認得那人，他是吳君鋒的手下，他朝四周的人叫道：“老闆要捉活的。”
“老大，咱們該怎麼辦？”
佟安安搖頭，呵呵笑笑著，道：“記得替我報仇就行。”說罷便開門走了出去，四周的槍口頓時舉起，那人舉起手臂，佟安安高聲道：“你不是想要捉我嗎？如今我已經落到你手中了，儘管來吧。”
“佟瘋子果然名不虛傳，今天我總是見到了。”那人放下警惕，笑嘻嘻走了過來。
佟安安低聲道：“那你可沒有看清。”
我還未聽明白他那話的意思，佟安安忽然舉起手，手中是槍，筆直對準來人，子彈瞬間從腦門後面飛出。
真他媽是個瘋子，今天看來是要隨這個瘋子栽在這裡了，我暗罵一聲，只好也隨他開槍。
對面就要還擊，突然傳來幾聲慘叫，隨之而來的是轟隆的引擎聲，不知從何處衝出摩托車隊，出現在他們身後，每輛車上坐著兩個人，後面的人提著衝鋒槍，轉眼間，前來截殺佟安安的人便被掃射殆盡，摩托車隊又轉身離去。
我們三人愣然立在原地，佟安安轉過頭笑嘻嘻盯著田哥，道：“你安排的？”
田哥瞪大雙眼，“不是老大你安排的嗎？”
佟安安頓時陰沉下來，走進車裡道：“開車。”
“吳國棟，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那群人是何來歷？”
吳國棟聲音苦澀，說：“我連他們要去殺佟安安都不知道，不過聽你的描述，那群騎著摩托的人恐怕不簡單，我去查查他們來歷，你自己萬事小心。”
吳君鋒買通了佟安安的司機，半路截殺，本是一個死局，然而一群騎著摩托的神秘人突然出現，救下佟安安，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歷。
躺在床上，半夜睡不著，便仔細思考著我回到東海的來龍去脈，忽然記起了高天齊對我說過的話，這潭水真的比我想象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