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師妹44、替身
南山覺給南棠留了許多玉簡, 還有堆滿整個屋瓶瓶罐罐,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物件,南棠在嫣華幫助下一點點整理。
“這些東西都是師父用提煉靈源器具, 師叔已經扔有剝離靈源能力,這些對你沒什用處。”嫣華解釋了一句, 又語出驚人, “不過這些東西用都是好材料, 你把它們賣了,值好多錢呢。”
“這些可是你師父遺物。”南棠正站在桌前, 聞言回頭道。
“我師父常說, 身外物就要在該用時候派上用場,真要記著一個人,用這裡就夠。”嫣華拍拍胸口,“師父在我心裡,我一直記著呢。”
南棠笑了, 這確像是南山覺會說話。
“那隨你吧。”回了一句, 又轉身繼續看桌上凌亂擺玉簡。
其中有一份, 應該是南山覺手札。神識探入, 手札內容很多, 應該是他這幾十年探尋句芒春種過程中隨手記錄下要點。
字跡是南山覺字跡,但部都凌亂並潦花, 還有許多簡單圖,想是他靈光一閃時想法亦或是偶爾間發現。南棠翻了幾頁,發現前面很多都是關於句芒春種煉製內容,往後就是春種用法,這部寫更加粗略,畢竟南山覺並沒正式煉成春種, 很多只是他未經驗證想法,但也能給南棠一個致方向。
南棠看投入。
擁有句芒春種之人,便擁有永生之力,只要春種不滅,永遠不會死去,但句芒春種為“生”之物,天然就會剋制有傷人功法,這註定擁有句芒春種人無法修行高深功法,不過同時卻可以藉助春種無限吸納靈源化為已用,修者肉身最終會達到可怕堅韌強度,除此之外,春種還可助修者化靈為生,不僅能夠己用,亦可他用,譬治療,譬助人修行。
這一點,銜寶與嫣華感觸最深,他二人就是藉助南棠化靈氣與生氣修到二褪和金丹。
至於南山覺追求“活死人,肉骨”,卻沒有明確解釋。畢竟復活逝者還涉及到魂神歸位問題,不單純只考慮肉身死活,南山覺並沒研究到這一步。
再往後是南山覺歸納出一些配合句芒春種可供修士選擇功法,多以治療恢復與肉身修煉為,南棠默默記在心中。
手札到這裡,內容便看差不多了,南棠翻到最後。
這最後幾頁,記載卻是關於十方古陣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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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十方古陣乃是木神句芒在萬萬年前踏遍萬川留之陣,這個陣法本身並沒攻擊力,只是一個能與十方山山靈溝通法陣,而句芒春種恰恰是可以開啟這個法陣,讓修士獲與山溝通能力法器。句芒在其踏過地方,一共留下約四十九個法陣,但止前玉昆有記載亦或是被發現,只有十九個殘陣。這些法陣與法陣之間互有聯絡,若然修士修為足夠強,可一次性全部喚醒。
看到此處,南棠一愕。當初喚醒了重虛宮十數座山,威力已經無窮,若全部喚醒,那多陣仗?
繼續往下看去,在十方古陣後面,又寫了一句話——“句芒春種木神令,十方山神十方陣”。
木神令是何物?
南棠無解,再翻一頁,手札已到最終頁。
最終頁上,只有寥寥數字。
“落星壑,裴玄熙。”
這六個字外面畫了無數圈,彷彿是南山覺對著這六個字想不通時不經意間留下痕跡。
可是……落星壑,裴玄熙……
落星壑先不提了,裴玄熙卻是南棠不能不留意與驚訝。
“師父……”南棠默道。
裴玄熙,那是南棠師尊諱。
神識從玉簡中出,南棠依舊陷於沉思。師父心醉落星壑之謎能明,但這二者與十方古陣亦或句芒春種又有何關係?若是沒關係,南山師兄為何要把這二者記在這手札中,總不會是巧合吧?
這謎團一時半會也琢磨不清楚,南棠沉默了片刻,暫且丟開手去,繼續翻看南山覺藏書。除了手札之外,還有一份《木神行川記》引起注意。
這份《木神行川記》和在屋外書櫃上看到不一樣。這書據說是記錄了萬萬年前,木神句芒探尋地時踏足過地方,但南山覺收藏這份明顯又比外面那份精細了許多,輿圖上密密麻麻標註了很多東西,甚至有十方古陣方位。
南棠其收入囊中,再繼續往挑揀其他東西。
三天時間轉眼過去,南棠與嫣華總算屋裡東西看了個遍。南山覺耗費半生光陰在句芒春種之上,這屋裡並沒什值錢寶貝,但對南棠說,卻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寶物。
最後拿走了南山覺手札與《木神行川記》,以及《靈源圖譜》和《萬川神物錄》,餘下東西,依然原樣留在了南山覺茅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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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後,南棠終於正式踏出山盡峰。
嫣華把三十年前從身上扒下衣服翻了出,外衣已經不能穿了,不過貼身裡衣,一件是冰蠶甲,一件是宋詣當初煉製東極木甲,倒一點沒壞。
南棠這兩件在裡頭貼身穿好後,套上嫣華找衣裙。
“今年咱們門派招了批資質很不錯弟,這兩天透過入門考核都了,這是門派替他們裁製衣,我要了一套過,師叔先湊合穿著。”嫣華道,不愛扮,沒幾件衣裳,也不好意思拿舊衣裳給師叔穿,才問門派要了這身衣。
“多謝,你費心了。”南棠對著鏡穿妥衣裳,向道謝。
“師叔,你這回出像換了個人似。”嫣華也盯著鏡裡衣裳看,“穿門派弟衣裙也漂亮!”
這套門派入門弟衣裙很是素簡,青底滾邊交領勁裙,沒有任何暗紋刺繡,尋常人穿起未免寡淡,不過穿在南棠身上卻顯英姿颯爽,身姿挺拔,身材勻稱,怎穿都好看。
“你這嘴……以前在你師父跟著沒這甜啊?”南棠笑出聲。
“我師父才不耐煩聽我說這些。”嫣華也笑著攏起南棠發,“我幫你梳髮吧?”
“不用了,我自己。”南棠可沒讓人服侍習慣,算自己梳頭,可不曾想剛用左手抓起發,還沒等拿梳,左手上黑紋又慢慢遊了出,化成無數細藤穿髮絲間編起發。
嫣華看傻了眼:“師叔,你這什法寶?還能給你梳頭?”
南棠無從解釋,只好含笑不語。
夜燭速度很快,三下五去二就給把頭髮梳好。
這髮式梳也很簡單,全部給盤到頭頂梳成了道髻,拿玉簪綰了,外頭纏一圈青發帶,清爽是非常清爽了,就是越越像門派收小弟。
裝扮妥當,二人踏出房門,蹲在門口玩螞蟻銜寶立刻起身:“姐姐,我也要下山!”
南棠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少年道:“你不是門派中人,貿然出現容易惹人注意。”
“沒關係,我可以變小。”少年身上金光閃過,又變成巴掌小跳到了南棠肩頭,習慣性要藏到長髮裡,可是……
頭髮呢?頭髮呢?
南棠頭髮全都被夜燭一絲不苟給梳了上去,一根頭發絲兒都沒給銜寶留。
————
最後,銜寶還是被南棠留在山盡峰上。
自己離開了三十年,重虛宮變成什樣也不瞭解,還是先別帶著銜寶出去了。
從山盡峰下,踏出春醒坊,熟稔感覺撲面而。這三十年時間,重虛宮變化可謂巨,經歷邱纏心之役後,因開啟十方古陣喚醒山靈關係,今雖然已經平靜,但山體還是起了變化,不過對南棠說,這些形態各異高低不同峰巒,都像一個個老朋友,站在原地與遙遙相望,親切並且溫厚。
重虛宮已經不是三十年前那個重虛宮了。南棠聽嫣華說,這些年重虛宮擴張很厲害。當年浮凌山門派幾乎全都遭劫,只有重虛宮因為南棠關係保了下,後吸納了很多其他門派倖存修士,重建時又浮凌山另外兩個門派地界劃並到重虛範圍內,除此之外還到萬筠扶持,各色資源源源不絕送過,氣勢反而較之以往更盛了。
不過壯同時,重虛宮自然也引發其他門派不滿,再加上重虛宮又佔了浮凌山好幾處礦脈與靈植產出地,前幾年就曾發生過浮凌山五門派同時上重虛宮討說法情況,還險些釀成門派之戰。
這情況若擱從前,作為掌門江止必定是要以禮相待並服人以德,但現在不一樣了。
嫣華還說,江止變了。從戰結束,他傷重閉關三年出關起,整個人就變了。
重虛宮被壯同時,江止變愈發強勢且冷漠,行事雷厲風行,在浮凌山有些唯我獨尊意味,再不是從前和風細雨,手段漸漸強硬。
短短三十年,整個浮凌山只尊重虛宮一門,甚至於在眠龍山脈,重虛宮也一躍成為門派第一,而江止馬上也要升為山君,但他不去其他山頭,就留在重虛宮成為浮凌山君。
青霄峰會成為繼五蓮墟之後浮凌山第二個供奉山君之地。
以南棠對江止瞭解,他行事向內斂沉穩,不是肆意而為人,但連嫣華都能明顯察覺到江止改變,而重虛宮又有這巨改變,那江止變化必定是很。
除了江止之外,幾個同門師兄與師妹也與從前不同。夏淮因為碎丹關係,獨自離開門派在外尋找恢復辦法;宋詣斷了一臂後性情變,幾乎不與人說話,今全權負責著重虛宮機關法陣建造與防禦事務;程嘉月則修為跌,劍意難凝,衝擊結嬰失敗;螢雪是有人中最神秘,這些年多時間都在外面替門派尋找資源,重虛宮能壯此順利,有一半功勞歸在頭上,不僅是重虛宮境界最高一個人,也是江止身邊最力,但這兩個人關係並不好,一度降到冰點,叫外人摸不清腦袋……
這一切都是南棠“死”後發生事,雖然神識可觀天地,但也沒法瞭解這些。
至於重虛宮勢力布也隨著上修離逝和人而起了變化。好幾個峰頭已經易給上修,比青尋和寧霞,這兩個峰頭弟當年損失最慘重,後倖存弟便合二為一,去了另一座沐春峰……
變化,真很。
南棠一邊走,一邊琢磨著嫣華說這些話。
並不著急去青霄峰,而是四處走走看看瞭解全重虛宮,順便想想自己“死而復生”藉口是什。
第一處去,就是十方古陣。
陣已平,十方古陣恢復舊日殘破模樣,不過南棠似乎還能聽到風聲中傳屬於山靈花木嘆息,一聲一聲,似古老歌謠。緩步邁古陣中,伸手觸向山風……
“喂!你是什人?怎跑到這裡頭去?趕緊給我出!”一個急切聲音響起。
南棠回神轉頭一望,卻見古陣之外了群人。
這是一群年輕凡人,個個面容青澀,眼裡帶著好奇與興奮,正齊刷刷望向這裡,只有說話那個男修站在這群小修士最前頭,境界約在煉氣五層。
南棠指指自己鼻頭:“你叫我?”
“廢話!不是你還有誰?你不道這是什地方?一個入門凡人也擅自闖,沒看這外頭立著‘禁入’石碑嗎?仔細被門中上修發現,你逐出門去!”男修沒好氣道,又搖著手裡小黃旗催南棠出。
南棠這才注意到十方陣石碑旁又立了個石碑。是意了,以前這裡是可以隨便出。
很快從古陣裡退出,那群小修士又在那男修帶領之下呼啦圍過。
“你也是這兩天剛招門弟吧?”他低頭看扮。
身上衣裳與他身後這些弟一模一樣。
“不……”南棠剛想解釋,又被他自顧自言語斷。
“門規森嚴,你一個剛入門弟就別自個兒瞎跑,帶你師兄師姐沒教導過你嗎?行了,別解釋,跟到後面去,我領你們瞭解重虛宮!”他揮揮小黃旗輕敲南棠頭,又指指身後隊伍讓加入,“對了,我姓黃,你喊我黃師兄就可以,不必道謝。”
在重虛宮,老弟帶弟參觀門派是舊習俗了,南棠自己剛入門時也享受過,後也帶過其他弟,因此想了想,便笑著站到隊伍裡。
“看到了吧,這就是咱們重虛宮鼎鼎‘十方古陣’,三十年前虞南棠師叔就在這裡以句芒春種開啟古陣,召喚十方山對抗魔物。你們是不道那一戰有多慘烈……”領頭黃師兄滔滔不絕地說了起,彷彿自己曾經親自參加過那場魔物攻門戰般。
四周弟們聽無比專注入神,時不時發出一陣驚詫唏噓聲……南棠耳邊卻只有不斷被提及自己字以及南山覺師兄等人字,捏捏眉心,有些尷尬。
好容易等到黃師兄講完這一茬,小黃旗一甩,隊伍繼續前行。
————
南棠跟在隊伍最後,聽著黃師兄解說,感受著這三十年間重虛宮變化,很多地方,都和記憶中不同了。
從十方古陣一路走下去,最終眾人停在了青霄峰之下。
“青霄峰,是咱們重虛宮第一峰,掌門洞府就在上面,再過不久就會成為咱們浮凌山供奉山君之地!”
黃師兄依舊熱情高漲地解說著,南棠順著他指方向仰頭望去——
青霄峰徹底變了模樣。
峰尖被削平,左右有兩個宛手臂似山體長出,至山前合攏,這讓整座青霄峰看起像一個雙手合十,垂頭長拜人,而山上已另建了幾座宮闕,雲川和穹海都不見了。
“你們看,青霄佛印內封就是當初帶領魔物攻咱們門派魔頭邱纏心與入魔秦鳳安,那上面符咒是後萬筠脈尊加上去。”黃師兄又道。
南棠慢慢走上前,站到黃師兄身邊,遙望青霄,這裡已經找不出半點昔日影。
看著山體合攏地方,南棠不自覺想起當時情景,有些恍神。
黃師兄又指向另一處:“你們再看,那尊雕像,就是門人為了紀念虞師叔而建……遙想師叔當年,風采照人,不懼生死以一人之力開啟陣,救下全門,自己卻被邱纏心一箭穿心……”他說了幾句,忽然發現南棠走到身邊,便拉一把,道,“你別擠上,後邊也看到,你……咦?你長……”
他看看雕像,又看看南棠,像發現什鮮事般道:“你長有點像虞師叔啊。”
南棠終於看到就建在封鎮邱纏心山掌之下雕像。
那是雕像?
雕像高約五丈,十巨,是按照啟陣之時模樣建,一手捧著南山覺“春種”,一手伸向遠空,彷彿正向邱纏心宣戰般,身上衣物與面容包括那一頭發,都與當時一般無二。
“是有點像呀。”旁邊小弟圍過,無數目光聚集在身上。
“不過比起虞師叔風采,還是差遠了。”黃師兄卻又道,“我可提醒你,你千萬別仗著與虞師叔有幾相像,就妄圖讓掌門與幾位師叔另眼相看,修行還是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別學有些人旁門左道,腦動在不該動地方……”
他話沒落地,便聽旁邊傳一聲冷冽女音:“黃師兄,你這說話不妥吧?容貌長相實乃天生,怎就變成旁門左道了?”
南棠與眾人一起轉身,卻見人群外走幾個修士,有兩個穿著與黃師兄一樣,另三個人則也是剛入門弟,而這三人之中,站在最前面那個女修卻著實惹眼,連南棠也吃一驚。
生非常像南棠……雕像。
這是個發女修,單論五官也許不像很像,但加上發、雪膚、神情拿捏這些,便和南棠非常有七成相似了。
當然,是三十年前結丹未,面臨天人五衰後變成熟南棠。
這一看,今返老還童恢復青春容顏南棠,反而與這雕像不一樣。
“是天生還是後天刻意,自己心裡清楚!”黃師兄嘲笑了一句,推推南棠,又搖起小旗,“走了走了!”
南棠離開前與那女修一眼交錯,女修只衝冷冷勾唇,似笑非笑好似在譏諷東施效顰。
“那位師姐是……”南棠倒有好奇了,問身邊人。
“那是林師叔今年從外頭招回凡人弟田柔,聽說資質很好,是修仙好苗,野心也,想拜入掌門或者螢雪師叔門下,做他們親傳弟,以才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旁邊人對悄悄道。
“想拜入他們門下,為何要裝作虞師叔?”南棠更不解了。
這兩件事有關聯?
“你真是什都不懂!虞師叔在掌門和螢雪師叔並一眾師叔心裡,那是什樣存在?皎皎明月光啊!”那人便解釋道,“這多年,掌門和螢雪師叔都沒收過一個弟,那田柔雖然資質再好也未必能入他們法眼,以劍走偏鋒想了這樣辦法,把自己折騰成虞師叔模樣。”
“原此。”南棠聞言哭笑不,自己“死”了一回,倒死成了皎皎明月光?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沒想到有一天,竟會成為人模仿物件,這讓想起三十年前那個被眠龍修士逼到剖丹跳涯女修緹煙,但這世間千種人,有人寧死不願作他人替身,也有人為了眼前利益甘願成為替身……
“好了,今日遊覽就到此為止,家準備準備,隨我上華聖峰吧。”黃師兄突然止步轉身道。
“上華聖峰做什?”南棠又小聲問身邊人。
“你不道?今日是咱們這些入門弟上華聖峰測試天賦,內外班以及面見掌門日啊!”那人詫異地盯著。
這可是關乎他們這些弟日後仙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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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聖峰山道上,杜一壺和陸卓川正往山上走,旁邊一隊弟路過時停下朝他二人抱拳行禮。陸卓川點點頭算是回禮,讓他們先過。
杜一壺盯著這群弟最後一個人背景道:“卓川,我好像看到了……老師。”
老師?
陸卓川蹙眉看看他,又隨他望向前面。
那裡只有一群穿著人衣裳,梳著道髻小修士。
他敲了敲杜一壺腦門:“你在胡說什?眼瞎啊?”老師都已經離世多少年了!
杜一壺摸摸頭,道:“嗐,概是長有點像。你不道,今年這批弟裡面,還真出了一個長和老師很像,叫田柔。”
陸卓川輕嗤道:“冒牌貨而已,再像也沒用。”
他們老師,只有虞南棠。
無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