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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憑欄看月生

4、004鬼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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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憑欄看月生4、004鬼醫

盧閏是被凍醒的,初醒時還是茫茫然然,又是一陣陰涼寒風,方讓他瑟縮之後,恢復了神智。

當先想到的卻是自己是否又重借了誰的屍首還魂?但看看身上衣衫,雙手皮膚,卻知道仍舊是醜鬼盧閏,只是如今竟是掛在一株松樹的樹冠之上。

此樹樹根深扎於峭壁之內,樹幹近乎與峭壁垂直,樹冠繁盛茂密,便如前世那知名的迎客松一般。只不過,此樹生長之處更為隱蔽,是以到如今,除了從天而降的盧閏,再無旁人發覺。松樹雖蒼勁秀美,然盧閏卻並無欣賞的心思。

他如今掛在樹冠之上,真真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幸好樹根紮實,這樹承他之重,卻不見動搖。

盧閏趴在樹冠上,不自覺的竟是想要翻身,那必是跌下崖去屍骨無存的,不過那也暢快簡單,而且一下跌死,也不太痛苦——前世他也不是沒起過這樣的心思,無奈第一次去爬樓,便碰上那樓裡的一戶住家結婚。盧閏看著那喜氣洋洋的隊伍,明了自己雖不正常,別人卻還想好好活著,不該給人添麻煩。

如今這荒郊野外的,卻是不會給人添麻煩了,況且還有人想著自己死。可將翻身時,卻恍恍惚惚想起了七師兄,他還欠著他一份禮物呢。

盧閏腦海裡忽然冒出來了一句話“人活著要有個念想。”,前言後語都忘記了,只獨獨記得這麼一句。現在忽然想了起來,於是忽然明白為什麼上輩子過得如同行屍走肉了,因為那時候他活著確實就是為了活著,禽♪獸還知道繁衍後代,擴大地盤,他卻是茫茫然如同行屍走肉。

現在他有個念想了,忽然覺得,或許,該為自己的生路拼一拼……

盧閏尋了根粗壯些的樹枝抓住,一點一點向懸崖挪去。誰知他一動,這樹冠便搖晃了起來,往來的山風也在此時跑來湊趣,大風刮過,於是樹冠搖晃得越發厲害。一個不慎,盧閏腳下竟然踏了空,身子直直墜了下去!

幸好他雙手抓進了樹枝,因而並未直墜出去,只是懸空蕩了兩蕩。盧閏藉著這力道,原本想把腿重新甩到樹上,誰知腿沒甩上去,松樹卻搖了兩搖,樹根那裡更是譁啦啦一陣土石滾落的聲音。

盧閏的位置雖看不清那樹根到底有如何了,卻也知道若不想掉下去,最好放柔些動作。於是便停下了所有動作,只等著松樹重新穩了下來,他方才雙手用力,用著似是引體向上的動作,待上半身上的足夠高了,便向前一傾,上半身都的重量被交叉著的樹枝承接過,方才雙手一鬆,繼而上前一抱,一拽,整個人終於重新回到了樹冠上。

也是他力氣夠大,連串的動作做得又快又穩,所以這松樹只是又晃了幾晃,樹根處卻並未再有什麼響動。

而重回樹上,盧閏也更加小心了,一點一點的挪過了樹冠,爬過了樹根,最後貼著崖壁的一處凸出的岩石站好。

盧閏趴在樹上的時候已是仔細的觀察過,從他站立處朝下,他目力所及之處著力點還算不少,穩紮穩打,應該……能爬下崖去。盧閏撕破了衣衫,將布條纏於雙手,繼而深吸一口氣,開始朝下爬去。

盧閏從未學過攀巖,更何況是這樣天然的巖壁,往往爬下數丈,才發現在周圍並未有落腳處,只得重新朝上爬,繞開絕處尋找路徑。不知何時,鞋子衣服都已磨平,腳趾、身上、甚至臉皮都磨出了血,雙手上裹著的布條更是早已散落不知何處,手上的指甲都掀了開來。

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此處可並無什麼光汙染,這身體雖因為他日日在山林中進補並無夜盲症,但太遠卻也看不清晰。於是盧閏只能在一處淺淺的凸出處坐了,卻是不敢睡的,以防半夜睡熟了翻身,滾下山去。

如今雖已入夏,但夜間山風卻依舊冷得讓人哆嗦不斷。盧閏縮成一團,聽著自己上下牙打架的聲音,飢寒交迫過了一夜。

第二日天亮,盧閏向下一看,竟已能看見崖底了,細算算也不過二三十米,不過他卻不後悔苦等了一夜,畢竟二三十米相對於他昨日所爬的高度,說多不多,但也是能摔死人的。重新開爬,盧閏身體僵硬痠疼,竟有些不聽使喚,還剩幾米的時候竟一腳踏空,跌了下去。

總算跌下來的高度並不算高,隨摔了個七葷八素,卻於性命無礙。

躺在地上緩片刻,盧閏才重新爬了起來。山崖之下便是密林,不見絲毫人煙,只隱隱能從林中傳來鳥鳴獸吼之聲。

盧閏並不急著進林,而是找了找此時身上攜帶的物品。但翻來找出,除了蔽體都難的破衣爛衫外,竟只尋出了兩樣東西。

其一便是出門時截雲派每個弟子都配下了的長劍,因配在腰間時盧閏系的牢靠,這一番折騰竟然沒弄丟它。這件雖然只是普通鐵劍,材質比之略貴些的菜刀都不如,但有劍在手,畢竟好過手無寸鐵。

其二竟是他從七師兄那裡得來的半兩碎銀。之所以知道這碎銀必定七師兄給他的那塊,蓋因盧閏從重生到落壓,這碎銀是他得到的唯一一筆進項。門派中雜役是有月錢的,但弟子卻只能得賞銀,並無工錢。賞銀卻只有在為門派辦事——正經事,而並非是砍柴打水之類的賤役——後,才得的,盧閏自然是半文工錢也無了。

而這半兩銀子看著小小一塊,且原本電視上古代大俠花錢都是按百兩計的。實際上,普通百姓甚至還習慣以物易物,民間流通也大多為銅錢,一文錢兩個饅頭,且還是白麵的饅頭,一個饅頭便能有碗口大。十幾文錢便能喝酒吃肉,雖只是劣酒糙肉,但也是酒肉,二三十文便可吃些次等的酒席了。

官價計,一兩銀合一貫錢,即一千文。但若按市價,一兩銀卻合一千兩百文。六百文錢,這也算是不小的一筆財富了。

看著這銀子,原本生死存亡間來不及想的問題,此時卻都一一浮現了出來。

為什麼來盧律要殺他,而且那位掌門師傅怎會也幫著他?最後那聲喊若沒聽錯,盧律殺了他,竟還要偽裝成他失足落崖?

要知道,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表達的可不只是師徒之間的情誼,還有尊卑關係。

如盧閏與其師兄弟這般,為門派做雜役,可是最為平常不過,甚至他們這師傅還算親厚。真正醃h的事情,並不會讓徒弟們經手。要不然,倒痰盂,洗夜壺,捏腳捶背,再齷齪些,讓徒弟擦屁股的師傅都有。

因此除了文人之間的師徒關系稍好些外,師傅弄死徒弟,可並不算新鮮事,就是他們門派裡,雖是沒有徒弟被打死過,可盧閏卻親眼看見過因罰跪,活活跪死的師兄。那人當時給口水就能緩過來,掌刑的師兄也有些心軟去求了情,師傅來是來了,卻只是坐在那喝茶。直到人咽了氣,才命拖去後山埋了。

可是怎麼到他這醜人身上,便不同了?

而且,這是截雲派的掌門,是七師兄的舅舅要他的命,他即便是離開了這裡,還能回截雲派,還能重新見到七師兄嗎?

盧閏的臉原本就醜,如今陷入沉思,雙眉緊皺,五官扭曲,更是猙獰如惡鬼。不過幸好附近無人,倒也不怕嚇到誰。

不知過了多久,他搖搖頭將銀子收了起來。現在情勢不明,他怎麼想都沒用,不如先走出這林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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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了緊綁腿,盧閏隨便尋了個方向,走入林間去了。誰知沒走多遠,對面樹叢沙沙作響,竟探出兩顆灰黑色的狼頭來,

盧閏嚇了一跳,看著狼竟是呆住了。但沒等他一團漿糊的腦袋想明白是轉身而逃,還是原地上樹,那狼竟哀叫一聲,帶著同類跑了。

盧閏先是莫名所以,繼而卻高興起來,這狼極怕人,那必定是吃過人的大虧,這說明這裡也並不像他所想的那麼遠離人煙。想了想,盧閏乾脆朝著眾狼逃走的方向走去。

也是他走運,沒多久便發現了一條小溪,盧閏在水邊休息了片刻,喝了些水,吃了幾個一路上摘下的野果。覺得並非那麼飢渴難耐,便又重新上了路。

此時盧閏的衣衫早已破破爛爛,一雙鞋子也變了露趾的“涼鞋”,他身上又沒有避蚊蟲的藥物,挨著溪邊一路走來,便引得各式吸血的小蟲蜂擁而至,盧閏卻也不驅趕——他這身體除了力大之外,另有一特異之處,便是蚊蟲從不叮咬。

這點便是七師兄也對他嫉妒非常……

這些蟲子繞著他飛舞了片刻,但天將近午,日頭毒辣,又過了片刻,小蟲便四散而去了。盧閏掬起一捧水,潤了潤喉,繼續朝前走。

除了狼之外,他這一路上又看見了不少野物。野鹿野羊之類食草的不算,食肉的,山貓、豹子、甚至黑熊,老虎他都遠遠的看見了輪廓。不過這些動物看見他之後,大都遠遠的跑開,盧閏不由得越發感激那些在這林中卻確立了人類統治地位的前人,否則他現在早成了其他動物的盤中餐了。

漸漸日頭又開始下沉,盧閏眼前卻依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林海。如此看來,今天是走不出這林子了。盧閏正尋摸著找個宿營的地方,另外給自己尋些食物,就見前邊溪邊不遠處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到似是一個打水的人。

但盧閏仍舊是精神一振,朝那人跑去,兩人漸漸接近,那果然是個打水人。可盧閏剛慶幸沒有片刻,便又停下了腳步。

雖是青天白日的,但他這張臉……只希望能碰到些憨厚老實之人,不太在意他的樣貌吧。

盧閏片刻的猶豫,那人卻已經將水打好了,眼看著便要離開。

“那位兄臺!那位兄臺!”看那人一頭黑髮,想來年紀也不會太大,盧閏扯著嗓子喊著,他現在正是變聲的年紀,聲音嘶啞難聽,若是喊大聲了,喉嚨還疼痛得厲害,但現在哪裡顧得了這些。

那人也不知聽沒聽見,仍舊自顧自的拎著水朝林子裡走。直到盧閏喊了十幾聲,那人才停了下來,轉身疑惑的問道:“叫我?”

這個時候,盧閏也已經跑到他身前了。於是他這一轉身,兩人便看清了彼此的樣貌,卻是把對方都嚇了一跳。

盧閏的貌醜是天生的,這人卻是後天的,左邊半張臉該是被燒過,如今雖已痊癒,但左眼該是已經瞎了,且留下了暗紅色扭曲畸形的傷疤。而他的右半張臉卻白淨清秀,細長上翹的鳳兒眼,翹鼻,紅唇,端的是個美男子。

如此左右對比,醜的越發醜,俊得越發俊,比之盧閏滿臉畫花一般,更讓人心驚肉跳。

但盧閏面對著張臉的恍惚只是一瞬間,很快他便恢復了冷靜,朝著這青年一拱手:“這位兄臺……”

“你稱我兄臺?”那男子挑眉一笑,左臉扭曲駭人,右臉卻邪魅勾人。

盧閏終於感覺有些不對了,他剛才只顧著為遇人而高興,根本沒注意看自己遇到了什麼人。

如今細看,這張詭異的臉還是其次,更詭異的是,他眼前這位“兄臺”穿了一身純白的書生長衫,但在這深山老林裡,這衣衫莫說是塵土,便是草葉也沒有沾上一根!再看他拎著水桶的那隻手,細嫩白淨,指根處還有幾個小窩窩,怎麼看也不像是幹活的手……

這人站在那任由盧閏打量,估量著他看完了還興致勃勃的詢問:“如何?”

“公子?”盧閏試探著問。

“……”仍舊笑而不語。

“大俠?”

“……”好像更開心了。

“前輩?”

“你不知道我是誰?”對方乾脆大笑了起來,看他前仰後合的樣子,到似是很開心。

“不知道。”這種問題,說謊也沒用。不過聽他這麼說,他應該不會是妖怪之類的了——穿越都有了,盧閏對於世上有無妖怪並沒前世那麼確定了,可能真的是個隱居的前輩高人。只不過,有可能是邪派的前輩高人……

“你到這來幹什麼?”對方卻並未立刻告之盧閏自己的身份姓名,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從崖上掉了下來,被一棵松樹接住,一路爬下來,順著溪水朝外走,就到這了。”盧閏指了指自己掉下來的懸崖,他自認不是個機靈巧辯之人,此時此刻還是實話實說最佳。

“自己跳的?”

“別人推的。”

“為什麼推你?”

“不知道。”

“有老婆孩子嗎?”

“沒有。”

“有爹孃兄弟嗎?”

“沒有。”

“有師傅師孃師兄弟嗎?”

“有。”

“對了,你這衣衫……”對方上下看了看盧閏那一身比乞丐裝好不了多少的破爛衣服,“截雲派的?”

“是。”盧閏倒也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門派,這人住的地方距離截雲山並不算遠,算起來兩邊也算是鄰居,呃……鄰居?“這位……可是鬼醫前輩?”

這附近山清水秀,雖不算武林中人開山立派的首選,但也不該只有三兩個三流門派在此立足。原因就是這裡二十多年前出了一個大惡人,屠盡了當時這附近最大的一個武林世家滿門。當時武林正道還組織人手徵繳過這惡人,但最後不知道為什麼不了了之。

這人也就在附近一個無名山谷裡住了下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傳出風聲,說這人有著一手通鬼神的醫術。也確實有不少人來尋這惡人求醫,漸漸的這人也就得了個鬼醫的名號,甚至他住的那個山谷如今也被稱為鬼醫谷。

“還算有點機靈。”鬼醫點點頭,“那你是被截雲派的仇家打下來的?”

“不,我是被我師父師兄打下來的。”

“哦?”鬼醫獨眼一輛,笑得更……詭異了,“不錯不錯。”

都慘成這樣了還不錯?

“既如此,我便收下你做個雜役吧。”鬼醫把手上拎了半天的那桶水遞了過來。

“前輩……”

“怎麼?你不願意?”見盧閏沒接,鬼醫的臉立刻陰沉了下來,盧閏立刻把水桶接了過來——所以說無欲則剛,盧閏現在有活下去的慾望了,當然也就軟了。

“前輩,我能問問怎麼我就成了雜役了嗎?”剛接過水桶,鬼醫就已經當先走了,盧閏卻不死心,想要給自己找出路。

“我早就想要個雜役了,鋪床疊被、洗衣刷碗、砍柴生火,實在是早就幹膩歪了,但卻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正好你送上門來了。”

“能再問問,我怎麼就和了前輩的心意嗎?”二十多年都沒找著,他不也都過來了嗎,怎麼自己這種德性的就和他的心意了。

“第一,你比我還醜,這麼多年我可是第一次遇見。第二,你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孤身一人,有個師傅還把你從懸崖上推了下來,你如今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第三,你險些被殺,臉上卻並無憤恨,這說明你沒想著去報仇,這麼傻的人,哪裡去找?”

盧閏一頓,他還這沒想過要報仇,不過原因……好像是因為被打下崖的整個過程太快,也太莫名其妙,他到現在還稀裡糊塗的,想恨也有些恨不起來。再者說,掌門是七師兄的舅舅,而且對七師兄母子一直不錯,他要是恨掌門,要報仇什麼的,七師兄怎麼辦?

如果在仇恨和……友情?之間二選一,是其中一個成為自己活下去的念想,盧閏寧願選友情,那讓他舒服得多。

盧閏還想垂死掙扎一番,讓鬼醫放了他,誰知沒等他開口,對方已經回了頭:“你問這麼多,還想回去?有人等你?”

“勉強……是有人等吧。”

“你這麼醜竟然還有人等?”鬼醫看著盧閏,陰陽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嫉妒。

“不算等。”盧閏背脊發涼,慌忙搖頭,“只是我覺得,要是他知道我死了,會有那麼一點點傷心吧?”

“有人傷心可不好。”鬼醫立刻笑了,“那你便留下水桶,走吧。”

盧閏差點就把水桶放下,但不過走了片刻,現在他們早就離了那溪流了,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樹,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朝哪走?

“想來……他若是知道我受前輩垂青,也是會高興的。”如今,盧閏也只能拿“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寬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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